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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平与李盛君结婚之后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张工资卡是结婚后就交到她手里的,说好了家用全包,不够再贴,他在政府里工作,福利极好,对李盛君娘家那边也很大方,这几年她父母去超市基本没有花过自己的钱,用的全是女婿送过来的购物卡。

结婚后林念平仕途平顺,连带着李盛君与她的父母也沾光,李盛君父亲体面顺利地退休就不用说了,就连李盛君在银行里也或明或暗地受到照顾,结婚不久就从柜面转到了信贷部,后来又升了主任,新进来的实习生虽然研究生毕业,比她小不了几岁,但看到她还是得叫一声老师。

可是结婚这件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光看到李盛君的表面风光,谁知道她风光背后的痛苦。

有一件事,是李盛君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的,也不知从何提起。她的丈夫林念平,所有人眼中的好男人,除了在家冷漠寡言之外,在夫妻生活方面,竟然是不能的。

李盛君和自己的初恋男友有过性生活,当时年纪小,两个人都没经验,并不算太成功,但她对什么是正常的男女之事还是清楚的。她与林念平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太热情,约会也仅止于吃饭看电影,是以结婚之后才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身体接触。没想到林念平进是进去了,但不到一分钟就泻了,后来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如此。李盛君虽然在这方面经验不算太丰富,但也知道这并不正常,也试过小心翼翼地提醒林念平去检查一下这方面的问题,没想到他竟勃然大怒,对她大发雷霆,并从此以后不碰她了。

李盛君对房事倒并不是太贪求的,一个女人没有过□,就像是没有开过窍,尤其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对房事不但不会需索渴求,反而会觉得勉强,是以林念平不再对她有要求,她竟隐隐有些松口气的感觉,但一对夫妻没有性生活总是不正常的,尤其是林念平在此之后表现出的越来越明显的冷漠,让她对这场婚姻从失望到后悔,再后来竟是倍感煎熬。

但这煎熬又能向谁去说呢?离婚是不可能的,林念平早就说过了,他的工作绝对不能受到家庭的影响,而这段婚姻,在谁的眼中都是天作之合,李盛君的父母在她每次回娘家的时候都耳提面令,要她好好做林家媳妇,不要忘记林念平当初帮了她家多大的忙,也不要忘记是谁让她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的。

李盛君渐渐有了认命的感觉,想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虽然丈夫在家里冷淡了一些,虽然两个人几乎没有性生活,但这世上不是有许多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林念平虽然冷淡,但比起那些家暴出轨,对妻子百般苛待的男人,总是要好一些。她与他平时各忙各的,回到家也是分两个房间睡觉,不像夫妻,倒像一对搭伙分租的陌生男女。无论是什么样的日子,习惯了也就好了,离婚不离婚的,对她来说根本没区别。

但是李盛君的这种习惯与认命,却在三年之后在自己最亲密的朋友的离婚决定面前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她看着掩面流泪的余小凡,心里一腔苦水翻腾不休,余小凡的痛苦与挣扎,还有她如同烈士断腕那样的离婚决定就像一柄重锤砸在她身上,她一时压抑不住,冲动之间几乎想把自己的困扰与挣扎也一并说出来,与余小凡一起哭个痛快。

回上海的路上,李盛君一直都没说话,把头靠在玻璃上,闭着眼睛想心事。

夏远见她恹恹的,以为她睡了,关了音乐,又把空调的风调小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大概还是怕她睡得不舒服,索性连座位靠背都替她调低了一些,李盛君就把眼睛睁开了,“我没睡呢,不用麻烦。”

夏远道,“还是睡一会儿吧,到上海早呢,玻璃太硬,衣服给你垫着。”说着把自己的外套从后座抓过来给她。

年轻男孩的衣服上散发出晒过阳光的干净的味道,李盛君却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想自己不过是个挂名师父,被徒弟这么照顾,当下伸手推却了他的好意。夏远也不坚持,把外套放回后座上,继续开车。

高速通畅,车子又好,虽然速度很快,但坐在车厢里全无颠簸的感觉,李盛君虽然心乱,但车厢安静,冬日的阳光透窗而入,洒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让她睁不开眼,不知不觉间真的睡了过去。

再等她睁开眼,车子已经进了上海,都快下匝道进市区了。

李盛君一醒,就看到夏远注视前方的侧脸,她嘴里说着不睡,却在高速上睡了一路,顿时羞愧,脸都微红了。

夏远倒没一点要笑她的意思,还与她聊起天来,像是很高兴她终于在到家之前醒了,要抓紧时间与她多说几句话。

但李盛君此时此刻却没有谈笑的兴致,夏远看她睡了一觉心情仍是那么低落,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她,“你朋友没事吧?”

余小凡痛苦的样子还在眼前,李盛君叹息地,“一个女人要离婚,怎么会没事。”

“依我看,两个人分开各自生活,总比在一起互相折磨要好。”

李盛君看了一眼身边这张年轻的脸,一种莫名的愤怒感升起来,“你知道什么?小凡和孟建是有感情的,只是有些事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婚姻有时候不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包括双方的父母家庭,还包括来自于两个人周围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你这个年纪,懂什么婚姻。”

夏远眉毛一动,再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瞪大了一点,“我怎么不懂婚姻了?我身边好些同学都结婚有孩子了,还有的结了离离了结,两个来回都打过了。”

李盛君微晒,“看到过就是懂了?婚姻就是游泳,你没跳下去之前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你以为光看人家换几个泳姿就能明白了?”

夏远也急了,“很多事情是掩盖不了的,一个人生活得是否幸福不是用说的,只要别人用心看,什么都能看出来。不用说别人了,你就过得不幸福。”

李盛君发出一声轻微的吸气声,并且猛地转头看他,年轻男人仍旧在开车,高速前进中还转过脸来与她对视了一眼,双目炯炯,打断了李盛君正要开口的反驳,“没错,你就是过得不好不幸福,我看得出来。”

李盛君原本的质问被他的这句话堵在嘴边,还想说些什么,但整个人却像被刺破的皮球那样,突然泄气,声音软弱下来,她原本的疾言厉色就成了色厉内荏,“你别胡说……”

车头偏斜,车子发出尖锐的刹车声,李盛君惊吓中只说出半句话来,两只手紧张地抓着安全带,完全失了主张,短短一秒成了慢镜头,车子终于停在道路右侧的紧急停车带内,然后李盛君的肩膀被人抓住,眼前一黑,是驾驶座上的夏远倾身过来,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与已经失去反应的她对视了一眼,瞳仁乌黑发亮,闪着几乎是震慑人心的光,然后他低下头,用力地吻了她。

这个吻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夏远抬头的瞬间,车厢里响起清脆的“啪”的一声响,是李盛君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

海:今天骑车路过愚园路的时候,看到浦蒲兰绘本馆了!

旁白:你便一头冲进去了……

海:绘本很全,居然还看到亲爱的小鱼了……遥想当年为了这本绘本感动得写了《鱼在金融海啸中》,好怀念……

旁白:你又买了一堆(=@__@=)

海:推荐浦蒲兰的我爱你还有你看上去很好吃,每次看都会眼睛酸酸的,真的很感人啊,今晚抱着绘本找出你看上去很好吃的电影版回味一遍

第11章

第三章再嫁

嫁人不容易,离婚更加难,想要再嫁,那更是难上加难

1

余小凡与孟建最终选择了协议离婚,余小凡的母亲原本就不看好这段婚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正印证了她当时的预言,在女儿面前就益发地强势起来,要她尽快把手续办了,不要耽误时间。

林建旭则一直都没有露面,孟建赶到安徽,何婉华连门都没有让他进,后来还是余小凡回到上海之后,两个人才又见了面。

在余小凡内心深处,对这段婚姻还是有些隐约的留恋的,失去孩子虽然是难以弥补的伤痛,但她与孟建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累积起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真要断,还是让她痛苦不堪。但孟建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小凡,对不起。”脸色之沉痛,当场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孟建的意思很明确,他说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再追究谁是谁非也没有意义,他赶到安徽去找她的时候也想过要做最后一次挽回的努力,但余小凡的妈当着他的面说了,只要有他妈在一天,余小凡在他家的日子就没法过,所以想不离婚只有一条路,让他妈跟他们分开,以后也要保证永远都不跟他们住一起。

孟建对余小凡说,他确实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也想要好好弥补她小产带来的痛苦,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但任何事都可以,唯有他妈,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那天她奔出家门之后,他妈也当场发了心脏病,急性心肌梗塞,送到医院在重症观察室里躺了一个星期,医生明确说了,老人以后必须有人随时看护。他妈守寡将他带大,辛苦了一辈子,他是独子,不是他照顾谁来照顾?他绝不可能让他妈临老了还一个人住在外头,请个保姆看着就了事了。他思前想后,虽然痛苦,但也只有放弃这段婚姻。

余小凡听完这段话,浑身都凉了,再想开口,却觉得自己牙关都是僵硬的。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看到过自己的丈夫了,如果是过去的她,受了一点委屈都要扑到面前这个男人怀里说上半天,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驾照开车出门,半路上压到一只横穿马路的小狗,紧张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停下的,只知道摸电话,摸到了就打给他,一边哭一边说话,晚上回到家里,扑在孟建身上又哭了半个小时,而他就抱着她一边摸她的头发一边轻声安慰。

这个男人曾是她这一生最信任的人,是她最坚强的支柱最大的依靠,可现在他却在她面前说对不起,他不得不作出决定,放弃他们的婚姻放弃她。

余小凡在悲痛与绝望中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掉头就想走,却被孟建拉住,他声音艰涩,但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小凡,我会尽量补偿你的。”

余小凡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让自己后悔羞愧甚至羞耻的话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软弱地恳求他收回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这个人已经放弃她了,她不能这样轻贱自己,一个轻贱自己的人是不会被任何人尊重的,尤其是一个已经决定放弃她的男人。

余小凡再一次与孟建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坐下来只谈了离婚协议的细节。提出见面的仍旧是孟建,相隔一个多星期,他面对余小凡时的神态与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一起来的竟然还有他公司的法律顾问,协议上写的很清楚,根据现在的法律,夫妻双方的婚前财产都是独立的,况且孟建所买的那套房子,产权证上写的还是他妈的名字,根本与他们夫妻俩无关,至于孟建的公司,虽然属于夫妻婚后财产,但公司这两年并没有什么盈余,反倒是还有些抵押债务,余小凡如果要分的话,于她是弊大于利的。

余小凡越听心越冷,看着孟建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听很多人说过,两个人最终分手的时候,男人的愧疚感只有在一切刚开始的那一刹那才是最真实最强烈的,很快那些因过去种种而生的愧疚感就会淡化消失,而夫妻之间尤甚,分手之时很少有顾念夫妻之情的。

又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呢?房子车子票子,那一样不是辛苦赚来的,平白让人分去了,就算是自己的枕边人,一样是切肤痛,更何况这人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的枕边,谁还为了已经凋谢的花再浇一点水。

“不用说了,我对他的公司没兴趣。”余小凡打断法律顾问的话。

对话是在餐厅包厢里进行的,孟建一直很沉默,这时把头抬起来,看着余小凡说话,“小凡,你不要误会,王律师说的都是实话,这两年公司表面看上去风光,其实维持得一直很辛苦,你从来不关心我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

“你给过我关心这些的机会吗?”余小凡反问。孟建的公司是他一手创立的,余小凡嫁给他的时候,只知道他是做化工原材料进出口生意的,孟建很少跟她聊起生意上的事情,平时她偶尔问起他都多有不耐,只说这些事她不懂,问了也没用。

到现在就变成了她从不关心。

孟建低眼,“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意义的了,我知道是我耽误了你,我把所有的现金都留了出来,一共二十万,如果你同意……”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本票来,慢慢地放到桌上。

余小凡看着他做出这个动作,男人的手指是稳定,虽然动作很慢,但并没有迟疑,白色的本票上清楚地写着数字,可她却觉得模糊,只看得到孟建的手指,还有他拇指连着手掌处厚厚的那块肌肉。

这是世上她最熟悉的一只手,他曾用这只手冬天里握紧她冰冷的手指给她温暖,曾用这只手捧住她的脸与她热吻,曾用这只手抚摸她的头发抱紧她的身体,她熟悉它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就连那块厚厚的肌肉都是她的最爱,他曾玩笑地对她说,那是财富的标志,有这个手相的人,必定会赚大钱,而她喜欢一下一下地按那个地方,还笑着反问他,“赚了钱以后呢?”

他就反手抓住她,一点迟疑都没有地,“当然是让你过得更好更幸福。”

回忆让余小凡心碎,但身体里另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又支持着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孟建低下的眼又抬了起来,略微讶异地。

余小凡让他惊讶了。他一直以为,她会与他争吵,会哭,会做出一些孩子气的举动,来表达她的愤怒与难受,那才是他了解的余小凡,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有些娇气的小女人,受了委屈会第一时间告诉他,无论多小的事情都会向他求助,抱着他哭一场,要他安慰,可现在她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就像上一次他们见面时那样,让他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掉头离去。

这样的余小凡让他觉得陌生而紧张,他发现自己不再了解她了,并且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余小凡突然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去拿包。

孟建与王律师同时一愣,孟建甚至站了起来,做出一个要阻止她离去的动作,“小凡,我们还没谈完。”

“谈完了。”余小凡从包里拿出笔来,将协议翻到最后一页,没有再多看一眼,只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仍搁在桌上的那张本票拿了过来,倒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将它收进自己的包里。

屋子里一时没了声音,孟建仍旧站在那儿,略带些茫然的表情,好像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王律师大概也没想到事情解决得那么顺利,脸上颇有些百万大军过长江最后只是个小水沟的遗憾,并当场多看了余小凡两眼,也不知是佩服还是可怜她。

余小凡转身离开餐厅,才走出门脸上平静的表情就被痛苦淹没了,路人纷纷对她投来惊讶的目光,她低着头一路疾走,泪水湿透了整张脸。

……

海:好了好了,这段结束了……下章南竹就出来了

旁白:粗来了粗来了

南竹:……听上去像是来打酱油的

第12章

林宝佳一个礼拜之后才知道余小凡离婚的经过。

林宝佳是做设计的,自己接活,时间很自由。这次过年回娘家,正遇上她姥姥不太好了,所以就多待了些日子,一直到三月才回到上海,再见到余小凡的时候是在她租来的房子里,小小的租屋不过三十几平,还是在老式公房里,墙壁薄得邻居家咳嗽都听得到,煤卫都是公用的。

林宝佳去过余小凡那个一百五十平的高层公寓,这天差地别的对比让她当场炸了,并且指着余小凡的鼻子大声。

“你傻啊,什么都不要就跟他离婚了?离婚是谁提出来的啊?是谁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啊?他妈变态,他至少也算个帮凶,你都小产了,什么肉体啊精神啊这些损失费总得补偿吧?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跟他离婚了?啊?看着他住在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里,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窝着?”

余小凡站起来按住林宝佳,急道,“你小声点,邻居都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离婚不丢人,什么该拿的都没拿就离婚了才丢人。”宝佳是个急脾气,气上来了就刹不住,这时声音虽然轻了下来,但语气仍是恨铁不成钢的,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

余小凡低下头,低声道,“他给了我二十万。”

“什么?”余小凡声音很轻,林宝佳一时没听清,追问一句。

“孟建给了我二十万。”余小凡吸口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你就这么拿了?”林宝佳几乎要抓头发了,站起来在小小的房间里团团转,“孟建这么大一个老板,自己开着公司,做的都是德国人生意,就给了你二十万?还有房子呢?那房子就值几百万,二十万你就跟他离婚了?”

林宝佳叹口气,“房子是他妈妈的名字,跟我们没关系。更何况就算是他的名字,那也是他婚前买的,都是他赚来的,我也没出过力。”

“这都留一手,也太会算计了。”林宝佳憋着一口气,觉得自己都快被闷死了,想想不甘心,“那你也得争取一下啊,怎么能这么无所谓。”

“算了,已经分开了。我也不是为了房子跟他结婚的。”余小凡轻轻回了她一句。

林宝佳看了朋友一眼,嘴张了张,却突然没了声音,半晌才说出话来,“那……那你为什么租这样的房子,要租也租好一点儿的啊,好歹你还有二十万在手里。”

余小凡摇头,“我想买房子呢,正在看,那钱得留着以后做首付用,反正是过渡,克服克服算了。”

林宝佳看了看逼仄窄小的屋子,一脸难过,“小凡,要不你住我家去吧,我怎么能看着你住这种地方。”

余小凡笑了一下,“你怎么跟李盛君说一样的话。”

“是吧,我就知道她也肯定看不下去。”

“我怎么能跑到你们家去做电灯泡,破坏你们夫妻生活啊,几点了?你老公的夺命连环call快来了吧?”

余小凡话音刚落,林宝佳立刻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手表,低声叫,“哎呀,都这个点了。”说话间她的手机就如同有感应那样响了起来,依旧是卡通歌曲的铃声,丁零当啷的,接起来果然是她老公贺强的声音,跟她说外头下雨了,早点回家吧,要不跟他在地铁站见,两个人一起在外头吃个饭再回家。

放下电话之后林宝佳转头看余小凡,余小凡不等她开口就站起来,“回去吧回去吧,我跟你一起出去,陪你走到地铁站。我还要去那旁边的超市买菜做饭呢,你看我租的这地方地段挺不错的吧,从这儿走到地铁才五分钟,我上班也方便。”

林宝佳被余小凡拉着出了门,外面果然下雨了,进地铁站的时候余小凡立在雨里对她招手告别,脸上带着一个笑容,这样平常的一个场面,却看得林宝佳鼻子都酸了。

余小凡不是林宝佳身边第一个离婚的朋友,但林宝佳看到她现在所过的日子,再回想一年前余小凡风光大嫁的场景,就是忍不住想哭,一句话一路上都在心里头打转,却又没人可以说。

离了婚的女人,怎么那么难!

送走林宝佳之后,余小凡转身进了超市,走过生鲜柜,看到什么都觉得贵,最后看到鸡蛋特价,一群老人拎着篮子排队,她就也买了一些,鸡蛋都是散装的,她小心翼翼地提着塑料袋,转身的时候还差点踩到身后的老阿姨,忙不迭地道歉。

结账的时候余小凡想起自己过去进超市,提着篮子只管拿,从来都不看标价,结账的时候全用孟建给她的附卡,哪里会计较价格。

虽然离婚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说不上主动,但也绝不被动,但此时此刻,余小凡的心中,不悲伤是不可能的。

超市设在地铁站旁的大型商场内,沿街全是餐厅咖啡店,余小凡提着鸡蛋走出来,身边就是她过去经常与李盛君宝佳一起喝咖啡聊天的连锁咖啡店,冷风里有人推门进出,带出许多暖暖的热气。

余小凡原本还想去菜场跑一次,但提着那袋鸡蛋,只觉得浑身疲乏,一步都走不动了。想想一杯咖啡也就十几块钱,大不了回家鸡蛋炒饭,省下菜钱换咖啡,想到这里,她也推开门走了进去,要了一杯咖啡,在角落里坐了,暖一暖自己冰冷的身体。

咖啡店里人很多,抱着笔记本埋头工作或者聊天的独身客,还有旁若无人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她坐了一会儿,门又开了,走进来一对男女带着个孩子,男人很高,瘦削而英俊的一张脸,男孩才三四岁的样子,穿着海军蓝的连帽大衣,与走在前头的男人十足相像,只是因为小,圆润许多,一大一小在一起,漂亮得像一幅画。那女人相貌也不差,只是走在这样的一对父子旁边,面目就无限地模糊了下去。

这三个人一走进来,饶是余小凡心情这样差,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并不是余小凡抵抗不住美男子的诱惑,她肯定自己对这个男人是有印象的,但一番苦思又没有结果,是以控制不住地一看再看。

那边的父子大概是习惯了路人甲的目光了,没有人对旁人的注目有所表示,咖啡店并不大,音乐也只是隐约,他们又坐在余小凡的邻边,就算她不想听也能很清楚听见他们的对话。

先开口的是女人,微红着脸,娇羞无限地。

“没想到拖了这么久才又见面,离上回我们出来吃饭,都快一个月了吧?”

“年假里医院里事情多,一到假期,手术室都停不下来。”男人很平淡地说了一句,算是回答。

女人说话前不自觉地用手遮了遮鼻子,“真没想到,现在做整形的人那么多啊。”

男人看了她一眼,仍旧是平淡口气,像在与她讲天气,“主要是好的整形医院太少了,比如你这个鼻子,中线偏了几毫米,用的材料也不算太好,这种材料五年内移位的可能性很大,好的整形医生绝不会推荐这种材料。”

旁边也有注意他们的,听到都是个个憋笑,女人的脸刷一下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余小凡却是脑子里啪的一声响,终于想起来这男人是谁了。

她见过这个男人,准确的说,她见过他的照片,在一本杂志上,陈欣拿给她看的,并且狠狠地用手指着他的脸讲话,用力之大,把铜版纸都戳得有点变形了。

他叫谢少锋,是市内有名的整形医院的院长,陈欣数月前信誓旦旦要在年内攻克的目标,也不知道她把那张大单做成了没有。

看起来那个女人一定不是孩子妈妈,但谢少锋竟然带个孩子出来跟人相亲约会也让人颇觉奇怪,不过此时的余小凡哪有心情去猜测别人的家长里短,一杯咖啡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她看看时间,站起身来慢慢地离开了咖啡店。

女人尴尬了一阵,她与谢少锋是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前介绍人就说了,谢少锋是离婚带着个孩子的,她自恃条件不错,还有些不愿意,没想到谢少锋更厉害,见她一次之后就没了音讯,她对他倒是念念不忘,好不容易央求介绍人安排了第二次见面,他居然还带着儿子来了。

上一次见面,谢少锋来去匆匆,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她是听说过谢少峰不善言谈的,没想到这一次才坐下没多久,她就被他两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她的鼻子确实是做过的,还是去年专程到韩国做的,回来之后朋友同事都说好,天衣无缝一点都看不出来,没想到他不但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直言缺陷,她顿时脸上挂不住,可看着对面面目英俊的男人,又不舍得拂袖而去,更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好,幸好谢少锋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做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开始接电话。电话听上去像是医院里打来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头说个不停,像是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被打击的女人深呼吸好久才挂上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勇气再直面谢少锋的眼睛,趁着他打电话转过头去,讨好地对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的谢东东道,“宝宝,你想吃什么蛋糕吗?阿姨给你买。”说着指指店里摆着蛋糕的玻璃柜。

小孩子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也有点酷酷的味道,这时倒是回答了她,“谢谢,我不想吃蛋糕。”

女人有些无奈,转头四顾,发现不远处还有家哈根达斯,冬日里装饰得一片火红,很是喜庆。

她便指着那个方向问,“要不我给你买冰激淋吃,好吗?”

小孩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她见他看得专注,心里就觉得有底了,转头对还在听电话的谢少峰说,“你慢慢接电话,我带东东去买冰激淋。”

谢少锋电话听到一半,闻言按住话筒看儿子,“你想吃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