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清润平静:“十年之内,广渡、汉口、斌阳、寒渠、罗州五个港口全线开放,允许宜国在此五处设置市舶司,所有交易税率再降七成。”

赫奕的笑声便停了。

“这个条件,是否比程三皇子所开出来的每年三十万金的让利,更加符合宜王陛下的心思呢?”

如意很震惊。没想到宜王竟跟程三皇子颐非暗中有勾结,程三皇子居然给宜国那么多钱!难道燕国不是四国里最强大的吗?这帮人最该找的靠山不应该是陛下吗?他们一文钱都没有给陛下啊!

如意气得整个人都在抖,一旁的吉祥低下头忍俊不禁起来。

而赫奕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我的心思如何,你又怎猜得到?”

“我不需要知道陛下的心思,只是开价而已。”

“你什么时候起不但是璧国的夜帝,便连这程国,都可以做主了?”

“从程王成为我的客人时起。”

如意倒抽一口冷气——程王原来是被姬婴给半道劫走的啊!他想做什么?他劫走程王,又请陛下和宜王来此,这这这这是要一网打尽吗?

那怎么办?他们岂非羊入虎口?

吉祥见如意一会儿得意一会儿气愤一会儿紧张,心中暗道莫怪陛下喜欢他,如此凝重时刻,能看到这么个一惊一乍的活宝,确实解压。

这时,赫奕终于再次开口了:“果然……是你。”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我一直在奇怪,昭尹年少轻狂、野心勃勃,加上刚平定内患,正是雄心最盛之时,连我偶尔路过璧国都要来暗杀一番,怎么对程国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却如此怠慢,只派一个没有根基的侯爷和一个屠夫出身的将军随随便便走一趟……”

事实上,这些燕王跟吉祥谈及时也说过。而如今,答案终于浮出了水面。

“果然是另有暗棋。”赫奕轻叹道,“我原本以为那枚暗棋是虞姑娘,因为她太聪明也太神秘。”

如意愣了愣——他们在说陛下赐琴的那个姑娘吗?

“她的地位毋庸置疑,十分高贵也十分重要。然而,她身上说不通的地方太多,谜题太多,所以,我后来反而第一个就排除了她。也许对很多人来说,看事情要看全局,但对我而言,我只注重于看人。我看了虞姑娘的人,我就敢肯定,她或许与某些事情有关联,却绝非牵动。因为,她太善良了。一个为了不想同船者牺牲,宁可破坏自家君王的计划也要放过别国皇帝的人,再怎么聪明,对当权者来说,也绝对不可靠。她今天会为了两百条人命而违抗命令,明天就会为了两千条、两万条人命而再次背叛。所以,虞姑娘不是。”赫奕说了一大串如意都听不懂的话后,最终做了结论。

而这时,始终默默聆听的燕王似想到了什么,忽也发出一记轻笑:“顺便加上一点——她的琴弹得太好。一个能弹出那样空灵悲悯的琴声的人,是操纵不了血腥、龌龊和黑暗的政治的。”

如意趁着黑翻了个白眼,想着要是谢长晏在就好了,得让她听听陛下的这番话,最好还能亲眼看到陛下赐琴给那个什么虞姑娘。不过转念一想,以谢长晏那说得好听叫洒脱、说不好听就是傻不拉几的性子,看见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再想到谢长晏如今生死未卜,如意便呼吸一滞,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陛下此刻之所以还留在此地,还被区区一个白泽掌控着,不得不听他这许多废话,想必是还没放弃寻找谢长晏的最后一丝机会。既然程王能落入姬婴手中,那么,谢长晏也许也在他手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如意不禁睁大眼睛,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而赫奕那边,已说到了尾声:“……你开出的条件,也确实诱人。我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我嫉妒了。”赫奕字字带笑,却又笑得格外尖锐,“我实在是太嫉妒了,而我一嫉妒,就不想考虑哪边的条件更好,利润更丰。更何况即使是商人,也是要讲诚信的。我既然已经先答应了颐非,在对方没有毁约的前提下,断无反悔的道理。所以——所以抱歉,淇奥侯,让你白忙一趟啰。”

姬婴沉默了。

彰华轻轻咳嗽了几声,开口道:“这么说起来,我似乎也有嫉妒的立场。因为我曾说过当今天下唯有赫奕可与我相较,如今竟然连赫奕也开始嫉妒起某个人来了,这趟程国之行,果然是收获颇丰呢。”

如意有些意外,今晚的陛下,是在演戏吗?他所说的这些轻佻的玩笑话,都与他的本性相距甚远。

而赫奕立刻嚷了起来:“喂,你这个家伙不要什么都学我跟风好不好?”

“胡说,我什么时候学过你了?”

“还说没有?当年我夸赞越岭的猴儿酒最好,你就万水千山地派人去那抓猴子给你酿酒……”

如意又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没有啊,陛下从没有去抓过猴子酿过什么酒。这些年,除了蝴蝶,他几乎是毫无他趣。

然而,彰华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为了抓那猴子大费周章,还要偷偷派人去,瞒过太傅和诸位大臣的耳目,谁料抓回来后根本不会酿酒!”

“猴儿在山中才会酿,你抓到宫里,天天派人看着守着,它们怕都怕死了,会酿才怪!”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起来。

如意慢慢地有些明白了——陛下这是跟赫奕在联手对付姬婴呢。

姬婴果然打断了他们:“燕王为何不先听听我的条件?”

彰华笑呵呵道:“条件?我看不必吧。就算你把整个程国都送给我,我也没兴趣。我大燕地大物博,万物俱全,兵强马壮,自给自足。这区区隔海一座孤岛,土地贫瘠,又尽是凶徒暴民的未开化地,要来何用?”

如意心中呐喊——喂陛下你可真是睁眼说瞎话啊!你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你不是从小就想灭了程国吗?这会儿滨鞅二洲的水军都包抄到程门口来了,你还在这里故作清高,这、这这……真是太绝了啊!不愧是大燕的王!

姬婴想了想,道:“如果,我提的条件,不是国呢?”

“不是国,那是什么?”

“唔,其他的,比如说某样……”姬婴慢吞吞道,“活物?”

彰华面色顿变。他身侧的如意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完了完了,谢长晏肯定在姬婴手中!如意跟着提心吊胆。

姬婴开口道:“你还在等什么?”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再次开启,明亮的光照进了黑漆漆的小屋,与之一起出现的,是一个人。

那人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慢慢地走进来,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形,瘦瘦小小一道。

如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有些猜到此人是谁了,他不禁“啊”了一声,刚要开口问,就被吉祥捂住了嘴巴。

而彰华皱了皱眉,叫出了那人的名字:“薛采?”

如意一直很想见见薛采。

第81章 日月争辉(3)

从他听说薛采的名字时起。但薛采来使燕时,他错过了。所以他心中的期待就变成了嫉妒和懊恼——那块冰璃,陛下连谢长晏也没给,却给了他国的一个小孩,这叫什么事啊?

再加上所有见过薛采的宫女太监都在夸赞薛采的风姿,如意就很不服气。一个小毛孩子,就算再漂亮再聪慧,能超过鹤公吗?

鹤公才是如意心中的第一风流人物!一介白衣身有重疾还能有那么多妻妾,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

于是,当彰华确定了来人确实就是薛采后,如意就睁大了眼睛,细细地看,久久地看,想要看看这位冰璃公子的真容。

然而,他看见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

一身浅褐麻袍罩在此人身上,就像口布袋套着一根竹竿,简极而陋,陋极生丑,哪里有半点风华可言。

孩童走到彰华的屏风前,立定,掀袍,屈膝,跪下了。“璧国薛采,拜见燕王陛下。”

如意嗤鼻道:“原来他就是薛采啊,我以往听说,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大失所望……”

吉祥在一旁拉了他一下:“如意,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又没说错!你看看他,又干又枯,瘦得跟只骷髅鬼似的,什么明珠玉露,什么芝兰玉树,什么玉树琼枝,什么玉容花貌,什么琼林玉质,什么良金美玉……呸,明明一个都不沾边!”

吉祥不禁咋舌:“哇,如意,你第一次说成语没有出错,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

“哼,我可都记着呢!陛下平日里怎么夸他的,我都记住了。”如意想了想,索性绕过屏风冲到了薛采面前,居高临下地仰着下巴睨他,满脸的鄙夷。

离得近了,看得也就更加清楚了。什么嘛,不过就是眼睛大了点鼻子高了点脖子长了点,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吧。

薛采很平静地回视着他。那种平静,令人很不舒服。

如意于是挑衅:“怎么?我说的你不服气吗?”

薛采连眉毛也没有动,只是淡淡地从唇边吐出两个字:“矮子。”

如意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啥?你说啥?矮、矮、矮子?你居然叫我矮、矮、矮子?明、明、明明你比我还要矮啊啊啊啊啊……”

屏风后,吉祥终究还是破了功,笑出了声音。

彰华忽然咳嗽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吉祥立刻收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陛下。戏演足了,胃口也吊得够久了,接下去,该借坡下驴好好谈谈了。毕竟,陛下从不浪费时间。他既来此听了这么久的话,就是为了等着看,姬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跟什么都不知道的如意相比,吉祥自然是知道很多的。他之前听从燕王的吩咐派暗部监视颐殊,发现了一些事情,于是连忙秘密折返上了马车。

正是因为知道了颐殊的事,燕王才最终决定来这里,跟白泽谈谈。

这一夜,其实发生了许多事——许多如意没有看见,也没法想象的事情。

能坐在这里,三方商谈,其实已是无数次博弈的后果。大燕一开始是被逼卷入其内的,但吉祥相信,最终能决定这一切的人,也只有他们的陛下——燕王。

彰华道:“如意,退下。”

如意只好极不甘心地回去了,嘴里嘀咕道:“什么嘛,为什么一个比我还要矮的人居然敢这么嚣张地嘲笑我的身高啊,讨厌……”

回到屏风后,看见彰华的表情时,如意一惊,立刻收起了所有的声音。

直觉告诉他,陛下要开始切入正题了——

果然,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彰华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一本正经:“冰璃。”

这两个字一唤出来,不止跪着的薛采,坐在姬婴身后的女子也跟着身形一震。

薛采微微抬起了眼睛,平视着屏风,回应道:“在。”

彰华缓缓道:“冰璃,若我为你当年打上九分,你认为,现今的你,有几分?”

负分。如意心中道。

薛采却不答反问:“当年,陛下为何会给我九分?”

彰华正色道:“你少年才高,天赋异禀,文采风流,言行有度,此为三分;你仪容出众,秀美绝伦,锦衣盛饰,赏心悦目,此为三分;你无所畏惧,谈笑风生,有着同龄人所远不及的从容与傲气,此亦为三分。”

薛采笑了。巴掌大的脸庞,素白的脸,乌黑的眼,原本看上去像一潭死墨,而今笑容一起,就如墨汁散开,挥抹游走,轻挑慢捻,有了极致灵动的轮廓。

“原来如此。如今我才华屈尽、仪容已失、傲骨不存,将那九分全都丢了,所以,对陛下而言,我就不值一文、毫无价值了,是吗?”

如意忍不住冷哼道:“那是当然。”

薛采继续笑:“所以,陛下是断断不肯以程国来换我的啰?”

如意跺足道:“做梦做梦做梦!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薛采已眉毛一扬,眸光流转悠悠道:“但是,为何陛下会认定我家主人口中所说的活物,会是……我呢?”

如意心中顿时一紧:“你说什么?”

薛采自行站起,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一直捧着的那个匣子平举过头,恭声道:“我家主人愿以此匣中之物,换取燕王的一个承诺。”

彰华给了如意一个眼神,如意当即走出屏风,接过盒子时,又盯了薛采几眼:“你可不要玩什么花样,这盒子里装的什么?我先看看……”说着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装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碗,碗里盛满了水,碗沿上停着一只蝴蝶。

黑底紫纹,近身体的地方各有一道由浅至深的白色波纹。

如意顿时睁大了眼睛,惊喜不已地捧着匣子冲回到屏风后。“陛下你看!”

舞水蝶!如意之前只见过一次——还是死的。

而此时碗边的这只,是活的,正微微地扇动着美到极致的翅膀,显得又脆弱又妖娆。

“天啊,真的是!啊啊啊啊,居然是真的啊!”如意感动不已。

然而,彰华的目光落在了碗下。碗下压着一根头发:又粗又黑,带着微卷弧度的长发。

他的手骤然攥紧。

如意还在叽叽喳喳地感慨万千,忽觉有些不对劲,忙抬头看向彰华,直觉告诉他,陛下此刻又是生气又是害怕。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彰华不禁闭上了眼睛,睫毛跟舞水蝶的翅膀一样,不停颤动。半晌后,才长叹口气,道:“罢了。”

姬婴笑问:“燕王陛下同意了?”

“嗯。”

“陛下还没听我要索取的承诺是什么。”

“我答应你不插手程国的内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做个局外人——难道这还不够?”

姬婴笑了一下,道:“不够。”

彰华霍然睁开了眼睛,如意感觉出来,他的愤怒快到极点了。

然而,彰华的目光最终落到了碗下的头发上,将那愤怒又慢慢地压了下去:“朕……不喜欢与人讨价还价。”

如意敏锐地注意到——这是今晚在这个房间里,陛下第一次自称“朕”。在此之前,他都亲切地同宜王一样自称“我”。这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姬婴却似浑然未觉,抑或者说,全不在乎,悠然道:“很荣幸,在这一点上与陛下同样,在下也不喜欢讨价还价。”

赫奕插了“哈哈哈”三声干笑,嘲弄意味十足。

姬婴没有理会他,继续对彰华道:“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是请二位颁旨,声援一个人而已。与袖手旁观也没太多区别,只是动动嘴皮子。”

彰华微微垂眼:“朕之所以刚才答应你,并不是真的因为你所送的这份礼物。”

姬婴笑道:“我知道。区区薄礼,仅博燕王一笑尔。”

“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三个原因。第一,我此行私密,而你能探查到我的真实目的,说明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并且,还是个很重要的眼线。”彰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如意下意识道:“不是我!”

彰华轻轻一哼。

如意连忙摆手强调道:“不是我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陛下身边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吉祥那么聪明,绝不会说漏嘴。可他虽然笨,也知事情轻重。关于谢长晏的事他是真的咽在肚里半点没敢外泄啊!

彰华沉下脸,轻叱道:“闭嘴。”

如意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既诚恳又委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再说话。

见他如此不安,彰华放柔了表情,继续道:“关于那个眼线是谁,我现在不想追究。第二个原因,我为了寻找……”他的视线从头发移到蝴蝶上,目光闪烁了几下后,改口道,“这样东西……其间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而你竟然能先我一步到手,我由衷钦佩。”

姬婴似笑了笑:“在下只是撞对了时机。”

第82章 日月争辉(4)

“幸运也是一种实力。所以,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与你为敌。而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得不说,你选了个最好的送礼者。”彰华说到这里,苦笑着,黯然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忍心拒绝薛采的要求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小、薛、采。”

如意捂着嘴巴,虽然不敢再说话,却极力睁大了眼睛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彰华没看他,而是望向了屏风外的薛采——那个形如骷髅的孩童负手垂头,以一种标准的奴仆姿态站立着,碎乱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因此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初见薛采的情形——

冬雨氤氲,料峭森寒,六岁的白衣童子穿过长廊款款而来,世间万物都因他而明亮。

而如今,仅仅过去了一年。

才一年。

彰华仿佛从薛采身上看见了儿时的自己。

这便是……蛹化成蝶啊。

就在这时,姬婴忽问道:“小采,你愿意跟燕王走吗?”

彰华一怔,微微皱眉,有些拿捏不好姬婴这话的真实用意。

姬婴又道:“只要你愿意,我就放你走。”

彰华当即看向薛采,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期待。若此趟来程,能带个薛采回去,倒也不失为一大收获。

然而,薛采一口拒绝:“不。”

彰华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陛下身边有个我讨厌的矮子。”薛采转向如意方向,挑眉恶意一笑。

气得如意当即就跳了起来:“什么?!陛下!他他他他故意的!他是故意拿我当借口的啊,我我我我明明比他高啊啊啊啊……”

彰华心中叹了口气。

“而且,”薛采又道,“对于奴仆而言,一位出尔反尔的主人,远比少恩寡宠的主人更难伺候。”

彰华皱眉:“你说什么?”

“先前,我家主人问:陛下同意了?陛下回了一个‘嗯’字。也就是说,陛下已经明确表示了,会同意我家主人的要求——任何要求。但是,当后来听闻我家主人要求的不仅仅是置身事外,还有声援某人时,陛下就开始迟疑,甚至顾左右而言他……”薛采说到这里,凉凉一笑,“睹微知著。虽然我家主人是得寸进尺了些,但君无戏言,两相对比,孰去孰从,很容易得出答案吧?”

彰华顿时无语。

如意立刻护主心切地吼道:“大胆薛采!竟敢这样污蔑我家陛下!顶撞天威可是死罪!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一语喊完,想起此地不是燕国领土,不过没事,周围肯定有千牛卫暗部。

如意信心十足,提高了声音:“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