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秋叶白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依旧被元泽拽着手腕。

“嗯?”她微微挑眉看向他。

元泽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忧愁:“小白施主,你何时会再进宫?”

昏暗的天光落在他白皙得有些透明的面容上,漾开一种蒙昧的、迷离的气息,看起来异样的迷人。

秋叶白素喜美人,何况这样的绝代佳人,只是这美人心上愁怨都不过是为了

秋叶白无奈地笑了笑:“你且放心,我总会进宫的,只是依旧和今日一样,不能光明正大罢了,不会忘了要为你做卤猪蹄的。”

能让这个吃货这么记挂,也就只有她应承过他的事儿了。

元泽迟疑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道:“若是没有猪蹄,关系也不大,贫僧只是担忧小白施主的安危罢了。”

当然,若是小白施主能带片卤猪蹄来,自是最好不过的。

秋叶白挑眉,忽然低头凑近了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道:“阿泽,在你心里,我比较重要,还是你的片卤猪蹄比较重要呢?”

秋叶白的漂亮的面孔陡然在自己面前这般放大,让元泽瞬间觉得呼吸一窒,只觉得那双明媚的眼似带着戏谑,却又如此锐利,几乎硬生生地闯进自己眼前、甚至胸口都觉得一顿。

“贫僧贫僧。”

元泽‘贫僧’了半天,见她眼神里笑意愈浓,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愈慌,下意识地就往后一靠,却忘了自己背对着空气,这么一靠,整个人就往后仰,眼看着就要摔下去,秋叶白眼明手快地一伸手绕过他的腰肢,反手一扣,将他直接扣向自己的方向。

秋叶白看着面前的漂亮和尚慌张窘迫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国师和活佛的模样,不由好笑,愈发地不肯放过他:“阿泽,你还没回答我呢。”

元泽被她这么往回一扣,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面前,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呼吸轻轻地扫过自己的皮肤,迷蒙的天光下,她的眼和笑意都让他觉得心跳如鼓,忽然想起那日在小洲上的客房里,她肆无忌惮地要轻薄自己。

他下意识一把捂住自己的额头,低声慌张地道:“小白施主,男女不男男授受不亲,不可以如此言行轻薄,阿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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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到晚上10点——才回来~还以为可以多写,没想到~不好意思~明天放假了,可以多写

第115章 輕薄 下

“怎么,阿泽觉得我言行轻薄?”秋叶白似笑非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和尚,指尖掠过他的眉眼,最终落在他白皙的耳朵上,指尖轻轻地停在他耳朵上。

元泽似也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难看,便收回了手,垂下脸,双手合十:“小白施主,是贫僧失言,天色将亮,您该离开了。”

这般半靠在小白施主怀里的姿势,着实让他觉得尴尬,心头隐约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朦胧情绪。

秋叶白看着几乎是被自己半强迫压在怀里的和尚,头快低到了只能看见他银色的发顶,即使在这样蒙昧不明的天色之下,她也能看见他白玉一般的耳垂红得快滴血了,扣着他腰肢的手都能感觉到他肌肉传来的僵硬。

偏生元泽还一副一本正经的说教模样,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的紧张。

但他的那种紧张不知为何让她心情很好,忽然有点儿明白前生看的那一部神话书里,为何女妖精们会如此热衷于绑了取经的和尚回洞府。

昏暗天色下,香炉橘黄色的小小火光映照中,年轻男子干净的脸庞,漂亮的眼眸,温软淡粉的紧抿嘴唇,白皙修长的脖颈下紧合的僧衣领口,每一处都似带了一种禁欲的气息,却一点一处无不诱人。

就算这样的圣僧,说不得吃了真能长生不老。

秋叶白眼神微迷,忽悠悠笑道:“看来,我在阿泽心里可是比那片卤猪蹄要重要些呢。”

元泽依旧没有抬头,一点儿都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小白施主在,自然卤猪蹄便不会飞,甚至还有爆炒猪大肠,还有小白施主的包子,自然人才是顶顶重要的。

但凡涉及到吃食,元泽都是极为‘聪明’,极为分得清主次的。

秋叶白何等人物,见他这般答应的干脆,自然知道他心中那点子小心思。

不过元泽没有直接说什么佛主眼中众生平等,她便觉得很满意了,便道:“我走了。”

元泽不曾说话,他能感觉到小白施主柔软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似春日里一片迷乱的暖风,吹得他有些头晕目眩,只能在这片暖风靡靡之间,胡乱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感觉她松了扶住他腰肢的手,身前一轻,那暖风似渐渐远离,他下意识地蓦然一抬头:“小白施主。”

秋叶白其实只初初松了揽住他腰肢的手,并没有完全起身,她以为这家伙会一直这么僵硬下去,哪里想到元泽会这么突如其来的抬头。

这一仰,一起之间,他淡柔软的薄唇便这么正正地直接擦上她的丰润柔软的唇。

他话音未落,剩下的半截话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梭然瞪大了琉璃一般的银灰色眼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儿,只觉得自己一下子撞进她那双看起来似总带着漫不经心笑意,却明亮又锐利的明眸子之中,呼吸陡然一窒,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退化,只余下唇上那一点——温热灼人。

秋叶白保留了前生那些记忆不说,又自幼养在江湖里,没有半分女孩儿样,跟着她师傅老仙学得少时刁钻古怪,年长看似收敛了些,却愈发地显出性子里的不羁风流、落拓慧黠来,嬉笑怒骂、人情练达皆文章,是以知交遍天下。

纵然如此,但江湖多风雨,她肩负藏剑阁圣地兴衰,一颗心却从未曾真的落在任何人的身上。

她原也只觉得和元泽待在一起,很舒服,和尚呆呆蠢蠢,偶然间却会语出惊人展现一下活佛风范,颇有意思,她偶尔逗逗元泽这样的呆和尚,不过图个小乐子,倒不曾真想坏了他的修行,最出格不过是最初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才用了那逼供的手段。

如今忽然来了这么一下,连秋叶白都楞了。

她虽然喜好折腾些风流佳话,身边红粉蓝颜都不少,只是这辈子触碰过她嘴唇的人除了百里初之外竟只有元泽。

秋叶白微微颦眉,正打算退开,却不想元泽迅速地一下子就向后退,满脸惊恐,他身后是空地,这回她来不及抓住他,他便直接整个人一个踉跄,直接跌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唇,一张美丽的脸苍白得跟见鬼似的,银色的发丝半散落下来,遮住了他微微颤抖的身形。

秋叶白看着身前仿佛被人欺凌的无辜鹿儿,她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国师!”那黄衫女子一下子冲了过来,扶住元泽,防备地看着秋叶白伸出来的手:“你要对国师做什么?”

天光昏暗,月奴远在屋檐下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看见自家主子原本和那年轻人相谈甚欢,但是忽然像是被那年轻人一把推倒在地一般,那人似还要对国师出手,她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冲了过来。

国师的容貌绝代,早前也不是没有不长眼地做过些觊觎国师的事情,但就算是男子也不非都可以放心,毕竟好男风者在帝国贵族之中从未曾少过。

秋叶白看了眼月奴,眸光冷了冷,随后收回手:“没什么,照顾好你家国师。”

随后,她一转身,足尖一点,负手飞身踏上瓦砾离开。

看着秋叶白离开,月奴方才送了一口气,那年轻人来去之间宛如踏风行云,姿态闲逸轻灵,可见轻功已臻化境,她虽然有些功夫,但绝对不是对手。

她赶紧低头将元泽扶起来坐好,元泽仿佛身子有些发软,借着月奴的手扶起了好几下,才慢慢地在蒲团上坐好,却仿佛依旧没有回过神来一般,一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瞳有些木然。

月奴一惊,那人不是做了什么罢?

她立刻担心地道:“国师。”

“小白施主。”元泽却忽然如大梦初醒,陡然低声呼了一声。

月奴愣了愣,便明白元泽是在说方才那人,便赶紧道:“那人已经走了。”

元泽一愣,方才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他看向那已经透亮起来的天边,眼神有些迷离。

“走了。”

月奴点点头:“是。”

元泽忽然有些犹豫地轻唤了一声:“月奴。”

月奴一顿,含笑:“国师,月奴今日一早就伺候着国师出来做晨课,只看见国师一人在树下打坐参禅。”

元泽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多谢。”

“是,雪奴她们也该起来了,一会子月奴就让她们传膳过来。”月奴地站在他身边恭敬地道。

元泽有些木木然地握住手里的佛珠,静静地闭上眼,口中不断地轻念佛咒,参禅。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只是天光初明,凉风徐来,梵音袅袅,然,终难掩谁人心中灵台已染尘,谁人身旁菩提已瑟瑟。

听着元泽的叹息声,月奴眼底却闪过一丝幽凉的神色。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大明,神殿之中已经一片热闹,几名大神侍女领着一干宫人们伺候着元泽用膳,准备热水沐浴净身。

月奴打发了一名小太监去殿内伺候元泽,自己则提着一个花篮左右看看无人,径自出了神殿门外,漫不经心地吩咐门殿看守的太监:“我去帮国师采些花来。”

那太监点点头,恭敬地道:“是,月神侍慢走。”

他顿了顿复又讨好地道:“月神侍要小心些,风神侍上回去采花,便不知道怎么地就失踪了,到了这几日都没有见着人。”

月奴身形顿了顿,点点头,提着花篮一路往御花园而去。

她到了御花园不远处,左右看看便一闪身进了附近的一处让贵人主子们歇脚的小殿,小殿里空无一人,她将花篮搁在门口,随后又转身进了一边的小房间里,果然见着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立在一张桌前修剪花枝。

“月奴参见双白大人。”

双白转身看了她一眼,妙目流转,淡淡地道:“起来吧,昨日国师可好,可见了秋大人,秋大人和国师说了什么?”

国师虽然也知道控鹤监是殿下的人,也不反感他们,但也不算得亲近,所以国师在神殿的时候,如非必要他们一般都很少进入神殿,神殿内安排了很多探子,日日都会通传国师的动向,所以上一回雪奴忽然爬了国师的床,激怒了殿下,他和一白才能那么快的赶到。

月奴便是其中之一,她想着法子成为了神殿里国师最信任的侍女,所以,国师昨日和秋大人若有所接触,月奴必定会知道些什么。

月奴起身之后看,迟疑了片刻,神色有些古怪地道:“回大人,国师昨日确实见到了秋大人,并且也和秋大人说些话,只是奴婢站得远了些,不曾听得清楚,那位秋大人又是个谨慎的,但是。”

她顿了顿,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向双白禀报。

双白越听越是沉默,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阴郁地点点头:“好了,你去罢,若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记得及时留讯号。”

月奴恭敬地点头道:“是。”

随后,她恭敬地退下。

双白看着自己面前精致的插花,轻叹了一声。

有些事情,也许一开始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人永远都会更愿意亲近那些看起来更容易让自己感觉到安全的人。

主子,不知道是否会料到他最初的布局也许会将事情导向一个他未必欢喜的结果。

秋叶白离开了神殿,趁着天色还暗,便直接朝一处荒僻之处而去,直到了一处极为荒芜僻静之处,她方才站住了脚步。

心中还是忍不住想起原先看见的那场景。

那呆子那副吓坏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才是女儿家,该受到惊吓的是她才对,怎么如今她倒是真成了那欺凌圣僧的妖精!

秋叶白脸色不豫地盘腿坐在冷宫的屋顶上,看着冷宫里荒草从生,郁闷好一会才一起进了一处荒凉破旧的无人宫殿。

不久之后,那殿门又打开来,出来一名穿着低等太监灰蓝色补子衣衫的小太监。

秋叶白对着一块破铜镜瞅了瞅,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破绽之后,便一摇手里的拂尘,身形轻跃,如轻燕一般几个纵跃越,避开有人看守的冷宫偏门,落在一处无人的宫道里。

她左右看了看,荒凉的宫道无人经过,便款步向右边的一处岔道而去,根据图纸上的记载,拐了几处便见着人烟渐渐多了起来。

她索性将手里的图纸收好,向一个宫女迎了过去,好声好气地问:“这位小姐姐,请问平云宫在何处?”

那小宫女正抱着一大叠宫衣匆匆而行,想着赶在日头起来晒人前赶到目的地,忽然被人拦下,正是心情不豫,一抬头却见是一名长得颇为俊美的小太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秋叶白:“你是新来的,在哪里当差,竟连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就出来办差?”

秋叶白笑道:“在下小秋子,前些日子才进宫,现如今在钦天监当个洒扫,只是如今上面几位哥哥都被神殿的神侍們唤去做事了,所以管事的大太监便让小的去领了这差。”

小宫女见她说的有条有理,也没多想,便有些不耐地点头:“我这是从尚宫局领了差事去平云殿,八殿下刚刚从岭南剿匪大胜而归,陛下要为八殿下封王,这些日子礼部、司礼监、尚宫局都忙着,你就跟着我罢,帮我拿些东西。”

说着她一点不客气地将手上的宫衣分了一大半搁在秋叶白手上。

秋叶白正愁寻个什么借口光明正大地进平云殿,这现成的‘借口’就来了,自然乐得帮个小宫女分担,便一副乖巧模样捧着衣衫跟在小宫女身后跟着。

兩人七拐八弯走了一刻鐘,一路上宫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等到了平云殿的时候,便愈见热闹,殿门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她看着那各宫派来人的赏赐流水一般地进了平云殿,不由微微眯起眸子。

看来这位八皇子虽然出身低微,母亲不过是一个宫女,但是养在皇后娘娘膝下,倒是沾了不少光,一点不受冷落。

不过,他自己也是个有能耐的,十二岁就早早地跟皇帝请命去了边关从军。

这么些年,屡立战功,虽然没有封王,但私下得了个大将军王的诨号,听说更是五皇子一派的中坚力量。

就是不知道这位能耐的八皇子,到底是怎么让三十六路水寨的人勾搭上的,还让人传话给她,要见她?

卷二:束手就擒

第一章 束手就擒 上

“好了,你把东西给我罢,这里的内殿你是不能进去的,你自去办你的差事。”小宫女看着宫门近在咫尺,便转过身看向秋叶白。

秋叶白看着小宫女,忽然上前一步,凑近了她面前,同时唇角上扬出一个精巧的弧度,那个弧度让她的脸看起更显得秀气俊美之外更带了三分诱惑:“小姐姐,我初来乍到,就被分配到钦天监那种地方去了,这辈子估计都没有什么机会见识大场面了呢,小姐姐让我跟着你进去看一看可好?”

她选择钦天监这个地方为自己打掩护,就是因为那地儿偏远,是个没油水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想去,也少有机会和内宫有往来,不容易引起人怀疑,如今拿来做借口也很方便。

小宫女知道自己遇见的这个小太监生的好看,但是宫里生的好看到人太多了,她原本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没往心头去,只是把这一刻,他忽然靠近了自己,才让她发觉这个小太监竟然比自己高了足足大半个头,而且看起来俊得过分,让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跳如鼓。

“你你可是。”

小宫女虽然面色一下子绯红起来,但还是努力地想保持理智。

秋叶白忽然伸手在她的小胳膊肘上一托,声音越加的小意温柔:“小姐姐,你身娇柔弱,这样热的天也需要一个人帮你把那么一大叠的衣裳送进去,是不是?”

小小宫女,稚嫩青涩,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又哪里是秋叶白这风月老手的对手,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晕乎乎,心中仍旧犹豫,但嘴上便已经应了:“这好罢。”

她被秋叶白的笑容勾得五迷三道的,竟然连秋叶白到底是做什么差事也忘了问,便应承了下来。

秋叶白自然不会让她有机会多想,便继续温柔一笑:“多谢小姐姐。”

说罢,松开托住她手肘的手,退开一步,又恢复了原来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是脸上温柔笑颜不变。

小宫女方才觉得那一种逼人的气息消散了些,她绯红着脸儿,看着那又回复原来彬彬有礼模样的小太监,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咬着唇,也不敢直视秋叶白的笑容,只低声吩咐:“你且跟紧些,只说是从尚宫局来随我送衣衫给主子的,切不要随意东张西望,进去了见我眼色行事,别露出破绽。”

秋叶白点头,做谦逊状:“小秋子省得。”

小宫女便在前头领路,领着秋叶白进了平云殿门。

那小宫女想来是时常往来各宫的,一进殿门,便有在正在布置殿内的宫人和她打招呼:“英儿,来了,哟,今儿还有跟班打下手了。”

有宫女打趣:“咱们这该叫英姑姑了罢?”

“你们就会打趣我,且把手上活计做好了,要不管事嬷嬷看见,可有你们好受的。”

英儿和那些相熟的宫人们笑闹了几句,便领着秋叶白往内殿而去,一路上,她见秋叶白都很安静地跟在身后,头都没有抬,心中才放心了些,便又地嘱咐了几句:“你可千万小心,若是被嬷嬷们发现了,我也要受罚。”

秋叶白点点头,看着英儿含笑不语,英儿脸色微红,也不多言语,只领着秋叶白继续往里而去。

过了平云殿热闹的前殿和中殿,便到了后殿,一个身穿枝黄色绣福纹宫装的管事嬷嬷领着两个小宫女出来和英儿交点衣衫,几人看着也是相熟的,一边查验衣衫,一边聊起了这一次册封大典的热闹和一些宫闱闲话。

秋叶白听了一会,忽然上前轻声道:“英儿姐姐,我想去一趟茅房。”

英儿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紧张,倒是那个管事嬷嬷看了看秋叶白,指了指殿外:“往左边去罢,顺着回廊走下去第二个拐角下去就是了,只不要走错了,冲撞了贵人。”

秋叶白点点头,道了谢退了下去,英儿有些担忧,却也没奈何。

秋叶白出了后殿,倒也真是顺着那管事嬷嬷说的话往回廊下去了,只是转过拐角之后,她左右看看,见此处并没有人,想来大部分的人都去前殿布置去了,便又从袖子里掏出图纸看了看,便大摇大摆地往殿后的小花园去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小花园附近应该就是八皇子最常去的地方。

她寻思着内殿和书房必定都有宫人看守,那么就先去小花园试试运气,若是没见着人,再想其他法子罢。

一路上,人并不多,偶尔有端着东西的宫人经过,她都轻巧地闪避开来,快到小花园的时候,她远远便闻见一阵阵的桂花香气,再细看去,便见那花园种植的大片桂花树,其间一座精巧的凉亭垂着湘妃竹幔,可见竹幔之后有人影憧憧。

秋叶白唇角微扬,今儿她运气不错,不需要潜伏下来等天黑,就能见到正主儿了。

只是

她看了看那凉亭附近站着的数名武卫和伺候的宫人,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她要怎么接近那位‘能耐’的八殿下呢?

她虽然轻功绝佳,但天化日之下,如何能硬闯?

现在还不到引起他人注意的时候。

秋叶白正站在角落里犯愁,忽然听得附近有脚步声传来,她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右侧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个中年太监来,对方手上还提着一只玉壶,直直朝秋叶白撞去,那玉壶也就直接朝秋叶白身上砸去。

她眼明手快,赶紧手腕一转,挑住了飞来的玉壶的壶把,身子一偏,才没让里头的热茶泼了自己满身。

那中年太监好容易站稳,一见秋叶白拿着自己的玉壶,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梭然瞪大眼:“哪里来小子,怎敢擅闯。”

秋叶白眼神一冷,伸手就直接点了他的穴,那太监下半句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秋叶白一手提着玉壶,一手用了内劲提着那太监拖到一边的花丛里放着,随后,她看了眼手里玉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月宫秋冷桂团团,岁岁花开只是攀。

共在人间说天上,不知天上忆人间。

秋日桂花香,用来做桂花茶、桂花点心都是最好不过的,平云殿的宫人和侍卫们都知道自家主子最喜用桂花制作的各色茶酒点心,所以看见一名小太监半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飘荡着桂花香气的玉壶过来的时候,侍卫和伺候的宫人们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直到那灰衣小太监顺利越过了外围的侍卫们,接近了亭子的时候,台阶上站着的大太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地呵住那小太监:“你是何人,彭公公呢?”

平日里这些低阶小太监根本没有资格接近主子跟前,方才明明是老彭去提热泉水泡金桂茶,怎么地过来变成了个小太监送东西过来。

秋叶白顿了顿,恭敬又有些迟疑地道:“彭公公方才有些内急,所以才让小的先送东西过来。”

那大太监瞬间眯起眼,眼底闪过警惕的目光:“是么?”

他顿了顿,忽然厉声道:“拿下此人!”

秋叶白一听,便知道自己露陷了,她索性直接抬起头,扫了眼迅速抽出剑结阵将她团团围住的武卫们,从容含笑道:“这位公公,在下不过是应八殿下邀约而来,难不成这就是八殿下的待客之道?”

那大太监一愣,尖着声音冷笑:“你这厮,胡诌什么,说,你是何人派来的刺客?”

秋叶白目光淡漠地看了眼那大太监,那冰凉锐利的眼神竟如利剑一般看得那大太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后,他脸上一红,恼恨地怒道:“你这小贼,还敢猖狂。”

“平宁。”一道沉稳的声音忽然从凉亭内传来,打断了那大太监的话。

平宁一听是自家主子的声音,便立刻神色一顿,恭敬地道:“主子。”

“请客人进来。”八皇子淡淡地道。

平宁一愣,却没有任何质疑,只转过身看着秋叶白,平静地道:“方才多久得罪,贵人,殿下有请。”

连着周围杀气重重的武卫们也迅速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就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将秋叶白围住一般。

平宁甚至仔细地替她掀开了湘妃细竹帘,仿佛她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从不质疑,令行禁止。

这是军人最基本的素质,也是最难做到的一点。

能驾驭底下人到这般地步,在宫中也如军中,实属难得。

秋叶白不禁对这位八皇子颇感兴趣,看来坊间传闻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这位八皇子果然有大将风范。

既然对方这般大气,她便也落落大方地提着那玉壶进了凉亭。

凉亭里布置非常简单,一只石雕圆桌上隔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一个杯子,圆桌边一张湘妃竹躺椅,圆桌边还有几张竹凳。

若是乍一看,还以为这里有人在对弈,但是整个亭子里也只有那静静半靠在躺椅上的男子。

秋叶白初看对方,不免微怔,方才听那把声音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一名冷峻的武将,却不想这靠在躺椅上的男子虽然是剑眉星目,肤色是常年在日晒下显出的蜜色,但是通身的气派怎么看都像是斯文书生。

她搁下茶壶,微笑着向对方一拱手:“八殿下。”

八皇子并没有马上回她,也没有斥责她没有行皇族大礼,而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微微扬起唇角:“本殿下该称呼你为秋四少,又或者是秋公子?”

秋叶白看着他的那一抹笑容,似让他面容似笼了一层浅光,如七月一般阳光一般炽烈到明媚,极为耀眼,几让人移不开眼。

她的心中不由暗自叹息,她虽然觉得百里皇族之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货,但是不得不说老天爷给了他们得天独厚的好皮相,不管是百里初的魅艳风华、定王百里凌宇的面若冠玉,还是这位八皇子的骄阳明艳,都让人不得不叹息上苍的偏心。

秋叶白素觉得美人是稀罕物件,哪怕是蛇蝎美人,至少在没有翻脸前,她都愿意好颜以待,微笑道:“八殿下随意就是。”

八皇子看了看她,比了个手势:“请坐。”

秋叶白也不客气,一掀衣袍在圆桌边坐了下来。

八皇子看着眼前青年面容秀逸非常,眉宇之间没有半分窘迫,落落大方,他朗目之中多了一丝幽光,含笑道:“久仰藏剑阁主大名,不想今日竟得以这般方式相见,江湖传闻果不欺我,只是请恕本殿最近腿脚略有不便不能起身迎客。”

秋叶白方才注意到他一条腿的姿态略有僵硬,忽想起传闻中似乎有八皇子百里凌风在剿匪中腿部中箭的传闻,但是当时她收集到的各种小道实在太多,所以并不算太清楚这条消息是否准确,只是不想今日看来,这位殿下果然受伤了,屡立战功,又英勇负伤,难怪一回朝便要封王。

毕竟六皇子虽然早夭,但这位八皇子上头还有同为庶出的四皇子、甚至现任皇后嫡出的七皇子也都没有封王,他这份荣耀算是独一份的。

“殿下这是为国负伤,我等一介江湖草民能与殿下同席而坐已经是莫大荣幸。”秋叶白说起客套话自然也是极有一套的。

百里凌风虽然听多了拍马屁的话,但是秋叶白毕竟身份不同,他是知道藏剑阁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同凡响,虽是在野,但都说江湖人说话直接,能从藏剑阁主口里听到这般褒扬话语,他心中还是很愉悦的。

而百里凌风并不掩饰这种愉悦,爽惬的笑容扩大:“四少不必与本殿客气,本殿是虽是皇族中人,却常年随军,一向敬重江湖侠士,旗下军中就有不少江湖人屡立战功,为国效力,若是能得秋阁主襄助,方才是本殿之荣幸。”

秋叶白这回是听出味道来了,她提起玉壶倒了一杯桂花茶,递给了百里凌风,淡淡地道:“殿下说笑了,秋叶白一介草莽,如今更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哪里有这个资格为殿下效力。”

百里凌风接过了她手里的桂花茶,竟然似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下毒一般,径自喝了一口,正色道:“四少到底是不是淮南一案的犯人,你我心中都有数,四少只要拿出证据,本殿随时愿意帮助四少清洗冤屈,找出真凶,不但还你清白,并且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