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神色凝滞了起来:“那咱们怎么办?”

这里到底是龙卫的地盘,对方若是一意孤行,他们便要和龙卫正面冲突,对方这里驻守了十几万人!

如果他们杀了龙卫的人逃出去,对方直接给四少扣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也够呛!

秋叶白转身向自己的院落边行边淡淡地道:“此事倒是未必与百里凌风有关,且行且看罢。”

主仆三人心中各怀心事地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一道士兵打扮的人影从旁边的小道钻了出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呆。

不一会便又有一道士兵打扮人影钻了出来,看着他的模样,那人颦眉:“白十九,你在发什么呆,一白奉主不是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

白十九回过神来,淡淡地一笑:“没什么。”

随后,他转身离开。

进了院子后,宁秋左右看看无人,便示意宁春将门关上。

随后,她转身看着秋叶白,正色道:“四少,不要去,不要给他们的理由。”

不撕破脸,龙卫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尤其是之前和他们一起来的士兵们都对四少心悦诚服,再加上殿下这里,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秋叶白顿了顿,却摇了摇头:“不,我会去。”

宁春闻言,亦颦眉:“四少,何必为龙卫那些人出头?”

宁秋也不解,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腕道:“四少,你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何还要顺着他们心意?”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陷阱!

前线战事频繁,军情瞬息万变,且不说苗人那里指名道姓地叫四少领队是何等险恶用意,但只要龙卫的人故意出点幺蛾子,一个护卫不利,就能借着苗人的手轻而易举地除掉四少。

他们甚至不需要担一点责任!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个双重陷进,她岂能看着四少自投罗网?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唇角弯起一丝虚浮的笑容:“宁秋,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这件事与公与私,我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宁秋和宁春两人瞬间面面相觑。

宁秋心中有些焦虑,忍不住道:“但是,苗人要求今日日落时以粮草交换人质,也就是说咱么最迟今日巳时便必须出发,染军师要下午才能醒!”

最近这段时日,殿下的沉眠时间又长了些,而且若是这个时辰还没有醒,那么必定要下午才会醒来。

“没错,在下也很想知道到什么理由非让秋大人不与军师商量的情况下却要独身犯险?”双白温然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秋叶白一怔,明眸看过去,正见这双白从百里初的房间出来,随后向她们走了过来。

想来是有鹤卫的人通知了双白方才在议事堂的事。

她迟疑了一会,才沉吟着道:“其一,若是我这一次不去,苗人必定还会再有动作,而龙卫之人会更笃定我与苗人之间有不可告人之事,他们既认定我为敌,那么就一定会寻足够的理由对我动手,迟早的事儿,倒是不若顺势而为,寻极抓住他们的把柄,其二。”

她顿了顿,抬起脸看向远方天的骄阳,淡淡地道:“我也需要去见见我的故人。”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故人?

双白看着她神色之中异样额怅然甚至一点子黯淡,他微微颦眉,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样子的秋叶白,那个苗人和她当初曾经有过什么事情么?=

“多谢督公相助,末将这次派出韩愈、车骑校尉陆伟领精兵两千护送你一路押送十车粮食送过去,换回来人后,不必恋战,若是粮食能夺回来自然最好,如是不能先保住人。”韩忠领着一干龙卫将校尉们一路陪送着秋叶白。

秋叶白见他一路倒是殷殷叮嘱,不禁轻笑:“韩都尉,你身边的那位韩愈是你的侄儿罢,你倒是挺舍得的。”

韩忠脸上肌肉一跳,随后依旧含笑的模样:“督公大人说什么,末将听不明白?”

她轻笑了起来,忽然从马上微微侧脸,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听说韩都尉无子,就这么个出息的侄儿呆在身边养大,你为了除掉本座,倒是不遗余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不怕本座这头狼把你的小侄儿吃得骨头都不剩?”

韩忠浑身一僵,握紧了手里的缰绳,神色之中泛出苍白来,他忽然想起京城权贵之中亦有男风之盛,这秋叶白说这话到底他娘的什么意思?

他咬着牙想要说督公多虑,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狰狞:“你。”

“嘘。”秋叶白转过脸看着他,几乎是眼对着眼,淡淡地道:“韩都尉,你有你的道,本座也有本座的桥,过桥走道,咱们自是走着瞧,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本座觉得有两千多人为本座陪葬也是极好的。”

她顺着他的意思,却不会让他好过,尽忠这种事情,做了便要自己承受。

韩忠看着她森然冰凉的眼眸和唇边的笑意,只觉得心头如被冻结,竟不能动弹。

只能看着秋叶白转身策马领着大队人马离开。

看着秋叶白等人率众离开,龙卫诸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次咱们就等韩愈的好消息,他必定能让那司礼监的奸贼有去无回!”

“正是,武艺再高强又如何呵呵。”

“若是此人真能独自逃脱,那正好说明他必定和苗人有勾结。”

“。”

但是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时,韩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人,您怎么了?”身边一名校尉有些奇怪地看着韩忠。

韩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好容易才回过神,随后神色僵木地摇了摇头:“无事。”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手心,汗出如浆。

那个人

秋叶白知道他们的打算了!

他知道他们会对他不利,那他为什么还要去?

还有,秋叶白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难道,他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么?

韩忠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只觉得的心乱如麻,如今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六月骄阳几乎让他感觉难以忍受的一阵阵眩晕。

“怎么,大人真的打算。”已经化妆士兵模样的双白策马跟在秋叶白身边,在自己脖子上做了把刀的手势。

秋叶白轻嗤了一声,淡淡地道:“龙卫就算再想杀我,但他们终归是守家卫国的军人,本座自然能将龙卫的人带回来,就带回来,不会真的让他们送死。”

宁春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话来:“但如果四少出事,他们本来也就跟着活不成。”

双白一愣,随后想了想,也是,万一这个真是苗人的陷进,那么秋叶白的身手都跑不了的话,龙卫的人也铁定死绝。

就算龙卫这批人这能活着回到粤东。

想必在殿下的怒火之下,他们也活不了。

“阿呐将军,回信上说他们已经在来路之上了。”

“嗯,转告圣女,一切依照计划行事,我也许久没有见过故人了。”

幽暗的房间里,男子低低的笑声带着一点子诡冷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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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会万更~

第三十九章 欠命

太阳渐渐西斜,为大地染上一片腥红。

秋叶白看了看赤红如血的夕阳,再看了看一路上渐渐荒芜,经常可见到荒芜破败的村落,远远还能看见一地散碎的家什之间,枯骨无人收敛,食人野狗穿行,一看就是被战火肆虐过的苍凉模样,心中闪过惆怅和苍凉。

虽然她也曾经有过和人短兵相接的经历,包括在叶城的那次攻防战,但也只是小规模的遭遇战,到底是自己人内部倾轧。

这种祸及千万人的战争,她还是第一次亲历,或者说只是看见这些情景,便已觉得心寒。

这一次她出行,也亲自点了司礼监和藏剑阁的人组成自己的亲信护卫队。

他们也不曾见过这般凄凉的场景,脸上亦都浮现出惆然肃穆之色。

秋叶白转头看向自己的队伍,龙卫的人和司礼监的人泾渭分明地各自行在运梁车两边,两边人马行走了一日,却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秋叶白看了看韩愈,见他正低头和陆伟一边骑马一边低声交谈,她便策马走到韩愈身边:“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一整日,还有多久到达行省交界?”

她原本预计不到傍晚便可以到达边界了,如此还能占据一些天时,也好做准备,但是她一时间忘了粤东南皆是山地,这路并不算好走,一拖便到了这个时间了。

韩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她客气一笑:“再走半个时辰便会出东州了。”

秋叶白看着他,挑眉道:“你说那只两千多人的军队被困在一处山上,如果天色已黯,咱们怎么方便撤离?”

韩愈也颦眉,似有些无奈:“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您也看见了,苗人要的就是这个时间点见人,您与苗人有旧,不如您来说说看他们为什们要选择这个时间点来选择交换人质呢?”

她看着韩愈,轻笑,却没有说话。

韩愈被她的眼神看得有点心头发凉,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督公这么看着下官是作甚,难不成下官说错了什么?”

秋叶白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人都说老鸭子才嘴硬,韩先生,您年纪比本座大不了多少,这嘴怎么比你叔叔韩忠还硬?”

明明是受过教训的,牙齿都被打掉了,这会子还这么不识趣,说话连讽带刺的。

韩愈神色一僵,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回答秋叶白,只冷哼一声:“督公。”

“对了,韩先生听说过么,老鸭子嘴虽然硬,但是煲汤是最合适不过了,冬瓜老鸭汤滋阴降火。”

秋叶白径自打断他的话,幽幽地一笑:“本座平日里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下厨,剥老鸭皮还是很在行的,拿着砂锅将老鸭剥干洗净,炖上个把时辰,再硬的鸭子嘴也炖烂了。”

韩愈被她这么神色诡秘地一笑,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脑子里陡然闪过自己秋叶白被洗干净剥皮炖上的恐怖画面,想要说出口的讥讽话语塞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秋叶白看着他那一脸憋闷的样子,挑眉道:“韩先生你怎么一副便秘的样子,便秘就不要总火气那么大,火气越大越便秘密,多喝点冬瓜老鸭汤。”

秋叶白说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避讳和压低声音,所以附近的不管是龙卫的人还是司礼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两边人马都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龙卫的人还忍耐,而司礼监和藏剑阁的人则是一点都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韩愈清秀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羞恼来,脸色也变得似猪肝色一般,只硬邦邦地蹦出一句:“不劳烦督公大人操心。”

秋叶白嘴角弯起讥诮的笑容,径自打马离开。

小七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挑衅似地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刀子的手势,顿时气得韩愈几乎就想跳过去掐他。

倒是校尉陆伟在一边拍拍韩愈的肩头,压低了声音,忍笑对他道:“好了,你也别恼了,这姓秋的说话倒是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有他娘的什么意思!”韩愈简直怀疑陆伟到底是不是他这边的人,恼恨地白了他一眼。

陆伟暗笑,随后摇摇头,正色道:“行了,你也少说几句,咱们记得咱们要办什么事儿就是了,那姓秋的小白脸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见过他手上功夫的,如果他真要动你,咱们是个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咱们这个时候不能与他动手,你可记得韩都尉说的那些话?”

韩愈闻言,身体又僵了僵,好一会才咬牙冷声道:“我省得。”

陆伟拍拍他肩头,看向秋叶白和小七等人在押运队伍前方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可惜了,那样一身武艺,怕是不输给咱们的元帅,若是能投入正轨,报效家国,必定又是一员悍将!”

韩愈闻言,轻蔑地冷嗤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太阳慢慢地消失在山头,只留下满天火烧云的时候,秋叶白等人终于到达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因为不远处已经有一小队人马正静静地站在一处山坳入口处,一行二三十人,皆身披藤甲,头扎蓝布,脚踏草鞋,背上背着长短两弓,全身苗人士兵的装扮,不是南疆叛军又是谁!

“来者可是天极司礼监秋督公?”

对方的汉话还是颇为流利的,那种带着南方山地口音的汉话让秋叶白神色出现了些许恍惚。

不过韩愈也并不需要她上前答话,他已经策马上前朗声道:“正是,我等应阿呐九耶大将军的要求领了粮食前来赴约。”

对方领头小队要求查看粮食,秋叶白和韩愈都没有什么异议,便让对方过来查看。

那小队长便领着手下人过来查看粮食,一车车地打开舱门来看,在看见雪白的大米时,黑黑瘦瘦的苗兵们眼中浮现出极为惊喜之色,但是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用刀子插进大米里确定里面没有藏匿人。

直到检查到最后一辆车的时候,那苗人小队长一打开车门便看见大米旁边有人侧身半躺着,似睡着了,他顿时一愣,眼中闪过凶光:“这是。”

“这是我们称粮的先生,昨日给你们称粮称了一夜,今日太累了。”一道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那苗人转过脸看向一边矮个子的汉人士兵,见他眉清目秀,只脸上表情跟冰山似地,他皱了下眉,又喊过来两个苗兵,仔细地将那躺着的称粮先生身边的粮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招呼其他人离开。

等着他们仔细地查验完了粮食之后,那小队长和身边的人用苗家话低声说了什么之后,那小队长便走到秋叶白身边,对她点点头:“你们跟我们来。”

韩愈环顾了四周之后,有些迟疑,伸手拦住了秋叶白,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看这山坳乃是易守难攻之处,再往前便是除了名的地形莫测难行,也许还有瘴气迷人视线,上一队龙卫被困在离边界都不算远的地方,但是咱们的人连续三次试图越过边界营救都失败了,若是咱们就这么跟着进去,只怕。”

“只怕有来无回?”秋叶白看着他,轻嗤了一声:“那么韩先生有什么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她转过身,一拉缰绳便跟着那一队苗人士兵往山坳里走:“你觉得他们让咱们领着粮食来,还能顺着你的心意行事,从你站在这里开始,就没得选了。”

司礼监诸人自然是要跟着秋叶白,那么多次同生共死,让他们相信秋叶白的判断。

韩愈被她又给呛声了,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看着司礼监诸人竟这般毫不迟疑,忍不住低声骂:“竖子愚蠢,有勇无谋!”

倒是陆伟眯起眸子,摸了摸自己的方下巴:“我倒是觉得这小白脸身上有股子和咱们殿下很像的利落和狠劲,而且他说得没有错,咱们站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没得选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如果他们有得选,早就把自己的兄弟们都解救出来了。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人!”韩愈冷瞪了陆伟一眼,一言不发地策马也跟着过去。

一干人等跟着那队苗人一路往山里而去。

秋叶白看着那山路越走越深,树木枝叶越来越繁茂,天色也越来越暗,便低声吩咐身边的小七:“去春儿那里看看,那位称粮先生能撑住么?”

小七立刻点点头,转身就策马往粮车那边去了,好一会,他才回来,对着秋叶白低声道:“宁春说那位先生无事,您只管放心前行就是。”

秋叶白闻言,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交代春儿要照顾好称粮先生。”

小七点点头:“您放心,已经交代了。”

秋叶白笑了笑:“那就好。”

一行人继续由那队苗兵带着前行,又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整个山里全部都黑了下去,月上中天,而山路也越来越难走,龙卫们都走得心浮气躁,心中不安的时候。

那队苗人忽然站住了脚步,领头那人道了声:“已经到了。”

秋叶白一愣,随后看向四周,却发现四处一片黑暗,还是照旧荒芜,哪里有半个寨子的影。

而此时韩愈却忽然厉声道:“有诈!龙卫,备阵,护车!”

随后便是一片刺耳的刀兵出鞘的声音。

“苗人不见了!”双白不知何时策马靠近了她左侧,在她耳边冷声道,同时他的手也已经搭在自己的腰上,那里是两把软剑。

小七也靠在她的右侧,一手长枪,一手短刀地戒备。

她四下一看,果然周围一个苗人都没有了,她亦瞬间眯起了眼,心中警惕起来,但同时立刻用内力将的声音传开:“所有的人都镇静下来,借着月光认清楚自己身边的同伴,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轻易动手,免得误伤自己人,给人可趁之机!”

她的声音清冽而悠远,在暗夜之中迅速地扩散开,飘荡在所有人身边,有一种莫名地安定人心的力量,竟让所有的龙卫们也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本就训练有素,立刻一致刀兵对外结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守阵势。

片刻之后,一道男子含笑的声音似凭空传来:“四少还是一如当年那般临危不惧和镇静清醒。”

秋叶白一听那声音,浑身一震,她身体的僵硬连靠近她身边的双白都能感觉到。

“大人,你怎么了?”他一边低声问,一边听音辨位,借着月光迅速地锁定了不远处的小路上的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

那人身形算不得高大,但是在苗人偏矮小的身形里已经算是比较高大的了。

他是一身苗将打扮,头缠黑布,身披着藤甲,腰间系着苗人喜用的砍刀,只静静地站在月下看向秋叶白,冰冷的月色照在他一张颇为端方俊朗的面容之上,浓眉大眼,方口阔鼻,眉宇之间带着一种野性的恣意的气息,让人乍眼看过去,仿佛看见了南蛮山地人图腾里崇拜的俊伟山神。

“阿呐?”秋叶白看着面前的人,喃喃出声。

她看着面前的俊伟的年轻苗将,眼前瞬间掠过一张活泼黝黑的少年的面孔,那少年腰间挎着砍刀,背上背着箭筒,左手提着一葫芦酒,右手提着一只野兔笑着跨越了时间的的荒野,从葱茏的山野里向她奔来。

“叶白,叶白,我偷来了师傅的酒,还抓了野兔子,今晚咱们叫上小池一起去红河边烤鱼吃兔子可好?”

“叶白,叶白,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给你弄只漂亮的山鸡来!”

只是现在,那少年已经变成了青年,眉宇似陌生了不少,此刻他静静地立在她的面前不远处的山道之上看着她微笑,手里依然提着两个葫芦。

“多年不见,四少没有变,不知口味变了没有,这还是师傅当年留下来的酒,只剩下这么两葫芦了。”阿呐微笑,笑容依旧带着点子野性和洒脱。

秋叶白看着他,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颔首:“好。”

一边的双白看着她那依然有些恍惚的表情,心中莫名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低声对着秋叶白道:“大人,不管你和这些人之前有什么交情,不要忘了如今的情势。”

小七清秀的娃娃脸上也闪过担忧:“四少,小心。”

秋叶白微微颔首,淡淡地道:“我有分寸。”

她还不至于这般不济,分不清敌我。

只是她和小七、双白及司礼监等人打马走了数步,却发现有人没有跟上来。

宁秋回头不耐地看着韩愈、陆伟等人:“你们干什么,不走么?”

韩愈阴沉着脸:“走?谁知道我们走下去之后,粮食还在不在,人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宁春立刻打马上前,怒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这一回陆伟也冷冷地道:“看你们督公和敌人这般亲热,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韩愈心中正盘算着一会子要做什么安排,既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能借机除掉秋叶白。

却不想,忽然听得秋叶白冷淡地道:“随便他们去,他们想跟着走就走,不想跟着走就让他们呆在这里,至于会发生什么事,也与我们无关,而任务失败,也是他们的责任。”

宁春闻言,看着韩愈等人冷笑一声:“你们就好好地呆在这里罢,听说这岭南山里狼不少,今日的晚餐就吃狼肉,或者给狼做晚餐也不错罢?”

说罢,她也不去理会一干龙卫,立刻打马跟上了秋叶白和司礼监诸人。

只是她跟到了秋叶白身后不免有些担心地压低了声音:“四少,称粮先生还在车里呢!”

秋叶白一边走一边淡定地一笑:“他们会跟上来的。”

宁春点点头,果然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只是这马蹄声里总有那些不甘心的感觉。

宁春和宁秋两个相视一笑。

双白温然地道:“这里是苗人的地盘,他们若是留在那里除了成为他人刀俎之下的鱼肉,也没有任何出路。”

秋叶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神色反而有些沉郁,看得一边的小七心中多少有些担忧,只暗道,可惜宝宝留守了京城,否则他在的话,也许能知道为什么四少会是这样的反应。

而跟在司礼监诸人身后,领着龙卫们的陆伟和韩愈则是又不安又气恼,却又毫无办法。

“秋叶白这奸佞一定和叛军有勾结,咱们难道就这样自投罗网么!”韩愈咬着牙,越走额头上及浸出越多的汗水。

陆伟倒是没有他那么悲观,只是低声道:“且行且看罢,我倒是觉得也许他们只是故人,早前秋叶白不是承认他和阿呐九耶认识么!”

韩愈还想说什么,陆伟一边暗中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低声打断他:“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韩愈一僵,随后咬牙戾声道:“若是我等能顺利救出同袍,又得脱险,必定将秋叶白这奸佞绳之以法!”

秋叶白跟着阿呐一路七拐八弯地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之后,便看见了一处灯火通明之处,但是那并不是什么寨子,而是一处巨大的山洞。

她这才明白那一队苗人的所谓‘到了’原来不过是到了阿呐等着她的地方,而不是他们的驻地。

而在这里附近,她便可以看见附近驻扎着无数的苗兵的帐篷,包括许多树上、山壁之上都有瞭望哨,所有的苗兵都目光森冷诡异地目送着他们这一行人走了进来。

她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烤肉香,眸光微闪,随后低声交代小七:“立刻传令下去,不准动苗人的一水一物!”

苗人擅长蛊,蛊多以从饮食、饮水中下进入人体的方式最为常见,谨慎起见,最好不要动这里的任何食物和水。

小七立刻颔首,一路放慢了脚步,低声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双白见状,心中稍安,秋叶白看着虽然神色偶有恍惚,但是至少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