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阿呐转过头看着他们,或者说看着秋叶白微微一笑:“许久不见,你们走了一路想必没有用膳,不若坐下来用个膳,咱们许久不见,也好一醉方休。”

说着他伸手一比不远处的洞口,那儿已经正驾着火堆烤肉,肉香浓郁。

秋叶白翻身下马之后,看着他淡淡地道:“阿呐,我很想和故人把酒话桑麻,但是你我如今的身份想来也是不合适的,尤其是如今这样的身份,不若把该做的事儿做了,再谈罢,”

阿呐深目之中闪过一丝幽光,看着她继续笑道:“我当然知道四少来这里是为什么,但是对我们苗人来说,朋友是朋友,敌人是敌人,就算我们现在是敌人,也不能不记得当年我们是朋友,但是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有些事还是要坐下来谈的,不是么?”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里的冷意,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也颔首道:“好。”

但随后,她转身看向司礼监诸人,径自点人:“宁秋、小七、双白、韩愈你们一起和我陪阿呐将军喝一杯,至于其他人,就原地驻守,看牢了粮车,仔细不要洒了粮食或者被虫吃了,这里的虫儿多。”

众人皆心领神会,连着龙卫都齐齐道:“是,督公!”

粮车,才是他们保命换人的根本。

韩愈一呆,很想说他不去,但是看着陆伟的目光,也知道自己不去不行,秋叶白敢点他,必定不会放他在这里置身事外的,便只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阿呐看着秋叶白这般安排,倒也没有阻止,只莫测一笑:“请罢。”

众人齐齐入席之后,面前皆摆上了瓜果、酒水和烤肉,看得一干已经吃了一天干粮的诸人都微微咽了下口水。

身边还有美貌的描眉

“请罢,这些都是为诸位准备的,本将军也准备了酒菜让人送下去给你们其他看粮的兄弟。”阿呐微笑着对秋叶白举起酒杯。

但是却没有人举杯,也没有人动筷子,包括韩愈都知道秋叶白之前的吩咐是有道理的。

阿呐看着秋叶白,挑起浓眉:“怎么了,四少和诸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粗茶淡饭?”

而秋叶白还没有回答,两名美貌的苗女也神色古怪地走了过来,在阿呐身边低声用苗语说了些什么。

阿呐搁下了手里的酒杯看着秋叶白,原本含笑的神色也冷了下去:“看来四少是不相信我这个老朋友了,连着的人都不肯用我们的东西。”

“阿呐,我不明白,如果你们已经缺衣少粮,又去哪里有这么多肉食?”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道。

她能确定第一次来接他们的那一队苗人士兵们看见他们车里的白米之时,那种兴奋的眼神,分明是饿了许久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这年头总不能真的有不食粥,何不食肉糜罢?

阿呐扯了扯唇角,莫测地一笑:“那就不用四少操心了,自然是山神赐给他子民的肉食。”

秋叶白静静地看看他片刻,轻叹了一声:“阿呐,我现在的身份是南征讨逆大军的监军,你是逐汉大王旗下猛将,我们是敌人,你忘了么?”

在家国利益面前,他们之间首先是敌人,才是故交。

阿呐闻言,搁下了手里的酒杯看向秋叶白,神色之中闪过复杂和阴沉,忽然道:“那么小池呢,她也是你的敌人了?”

她闻言,瞬间一僵,眼前仿佛瞬间闪过那美丽害羞的小姑娘的面容,手上也微微一颤。

“你知道她等了你多久么,等了你十年,十年后,你回来却打算告诉她,你已经是她的敌人?”阿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笑意,全是冰凉,甚至几乎可以说狰狞之色。

秋叶白一愣,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小池她她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

阿呐神色复杂,似含着凝重的恨意地道:“你希望小池已经死了么?”

她闻言,神色一怔,蓦然站了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阿呐:“阿呐,为什么十年来没有任何人给我们送过消息,你说她还活着,那么小池她在哪里,在哪里!”

双白和小七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简直是一头雾水,而双白更是没有见过她这般激动的样子,心中愈发地疑惑。

阿呐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只垂下眸子,悲凉而阴沉地一笑:“因为她不想见你,你这十年来可有想入苗疆探听她的消息一次,你抛弃她第一次,还打算抛弃她第二次么?”

秋叶白微微红了眼眶,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我没有,我没有,你明明知道我是回去寻人,不是抛下她!”

“大人,您要冷静下来!”双白轻扯了下秋叶白的衣衫,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他不会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罢。

秋叶白在苗疆还欠了风流债么若是殿下知道这个消息

韩愈则是冷笑一声:“啧,不想原来秋督公还差点成了苗人的女婿,难怪这般积极地要送粮。”

“哐当!”一声巨响,韩愈瞬间呆滞,看着自己面前的石桌瞬间裂开成了两半。

“闭嘴!”秋叶白腥红森然的目光让韩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僵住了一般,哪里还能说得出半句讥讽的话语来,他只能震惊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石桌,噤若寒蝉。

而她这一手,也让阿呐瞬间惊了一下,但随后阿呐眼中神色更阴沉了点。

而秋叶白闭了闭眼,坐下来,轻喘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好一会才沉声道:“阿呐,公事是公事,私事咱们容后再议。”

她不能激动,她身上还背负着很多人的命,不能让负疚绑架了她自己的理智和冷静。

阿呐看着她片刻,黑眸里闪过寒光,随后轻嗤了一声:“果然,圣女说的没有错,汉人皆是薄情郎,不值得深交,不过在谈公事前,你不觉得你该和我碰一杯么,就算借着蛊王的酒,了了你我往昔的情分,从此之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什么老朋友的情分。”

秋叶白看着他举起手里的酒,再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她顿了顿,还是伸手拿起了酒杯。

小七立刻压低了声音焦灼地道:“四少不可以!”

她才交代他们不能动这里的一点东西,她自己又怎么能动这些东西!

阿呐睨着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成诡异的阴影,而野性的眉目里皆是阴沉:“怎么,不敢么,当年小池有勇气替你留下来受毒,你却没有勇气喝一口她阿妈酿为她酿的酒,或者。”

他顿了顿,冷冷一笑:“你是想让你身边的这些人替你喝?”

这便是裸地威胁了。

众人看着她,皆齐齐摇头。

“不可!”

“四少!”

秋叶白顿了顿,在一片惊呼声里,一抬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擦了擦唇角,冷冷地看向阿呐:“现在可以谈公事了么?”

阿呐看着她,眯起莫测的含着诡异笑意的深眸:“你想怎么谈,秋监军?”

听着阿呐换了称呼,秋叶白心中闪过一丝黯淡的冷凉,她淡淡地道:“我要见被困在山上的龙卫,确定他们的生死,然后才能把米粮交给你。”

阿呐眯起眸子,冷冷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秋叶白看着他,目光锐利:“我们人虽不如你们多,但是龙卫的战斗力想必你也是明白的,奋力一搏,毁了这里的粮食,再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可行的对么?”

阿呐看着她半晌,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出冰冷的火花,互不相让,随后阿呐冷笑了起来:“很好,我将你当朋友,让你们进入我的地盘,没有收缴你们的武器,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汉人真是够卑鄙!”

她看着阿呐,淡然地道:“阿呐,你将信送入都督府,指名道姓地要我亲自押粮,不就是为了挑拨我和龙卫之间的信任么,苗人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他们彼此都是半斤八两,你不仁我也不义,何必非要装作朋友?

阿呐看着她,噎了噎,随后沉默了一会,起身冷冷地道:“你可以带人上去,但最多不能超过三人,一会我会派人送你们上去。”

说着,阿呐转身离开。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双白一把拉住秋叶白的手腕,一边为她把脉,一边神色凌厉地道:“秋大人,你太轻率了!”

她竟然喝了那一杯蛊王酿的酒,她是疯了不成!

“我身体里有赤焰,你们身体里有什么能抵抗未知的蛊?”秋叶白看着他,轻扯了下唇角,有些讥诮地低声道。

她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双白霎时词穷,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秋叶白收回手,淡淡地道:“不用把脉了,你也把不出个所以然,赤焰天生异蛊,几乎是万蛊之王,它会天生排斥所有蛊虫进入的。”

当年大喇嘛就曾经告诉过她赤焰的功效,所以也算是等价交换,虽然需要贡血给阿初,但是得到的好处还是不小。

“十年前,你到底在苗疆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因为那个小池圣女,所以你才愿意领着龙卫的人来么?”双白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地沉声问道。

小七和春秋二婢,甚至一边的韩愈也不动声色地看了过来。

秋叶白闻言,闭了闭眼,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欠债的人,总要还债的。”

因果轮回,她这辈子目前真对不起的一个人,那便是十年前的那个一心仰慕她的女孩了。

当年她和师傅云游到了苗疆,她年少轻狂,听了苗家的蛊神传说,一时间和苗家的少年们起了争执,便与人打赌,让阿呐一帮少年他们领路,带她去看蛊苗之神白九阴,就是为了她想要证明这个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烛龙

“彼年,小池生得极美,与我们年龄相当,总是玩在一起,她是蛊王唯一的女儿,是苗疆圣女,听说我要去寻白九阴之后,便劝我不要去,拗不过我,她便自告奋勇地带着我一同去。”秋叶白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一下。

“结果在寻白九阴的路上,我们迷了路,遇上食人花毒瘴,我们又走散了,我们都走不动了,小池将她阿娘——也是蛊王给她的僻毒香囊送给了我,让我去寻人回来救大家,但是我寻了人回来之后,小池已经不在了。”

秋叶白闭上微红的眼:“我是欠她的一杯酒,还有一条命。”

众人闻言,皆默然。

而韩也忍不住唏嘘,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刚才那人说那个小池圣女还活着呀!”

双白也颔首,若有所思地道:“没错,我看他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她沉默了一会,微微颦眉:“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我是真的见着小池没了呼吸下葬的,而且蛊王她也让我永远不要再回到苗疆,她永远不想再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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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脱险

“当年既是看着人断气,如今阿呐九耶却说圣女还活着?”双白沉吟了片刻,只颦眉道:“在下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苗疆许多事情是寻常人无法理解的,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众人闻言,皆默然,想到苗疆各种古怪可怕的传闻,背上莫名起了一层白毛汗。

只双白本就出身极为诡异的真言宫,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暗自轻叹了一声。

他跟着秋叶白执行这次任务,就是要替殿下看着他的心头肉,这会子主子的心头肉除了身临想险境,还多了偏生掺杂了这番前尘旧事。

而且那什么圣女还与天画之流不同,乃是秋叶白死而复生的青梅竹马,实在是棘手。

一刻钟左右,阿呐便领着一名苗女和一名苗兵走了过来,冷淡地对着秋叶白道:“你选好了人,就走罢,九簪和阿奎会带着你们上山!”

秋叶白起身,转身对着双白和宁秋道:“你们两个跟着我上山,小七和韩愈留下。”

此言一出,小七和韩愈皆起身,异口同声地道:“不行。”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默契,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对对方的厌恶,但又再次同时出声。

“这样太危险!”

“只你们的人上去,我们的人在上面太危险!”

小七心头大火,转脸一把揪住韩愈的衣领,比了下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死鸭子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鸭子’韩愈不屈地死瞪着他:“难道不是么,谁知道你们安了什么心!”

这事儿,他可不会因为被威胁而让步!

远处的龙卫和司礼监诸人看见这边自自己人起了冲突,皆站了起来,有些担忧地看过来。

而阿呐等人则冷眼看笑话一般地看着他们争吵。

秋叶白微微颦眉。伸手轻拍了下小七,沉声道:“小七,你在这里,和大鼠一起看好东西。”

小七心思沉稳,大鼠机敏狡诈,有他们在,她才会安心很多。

小七看着秋叶白,又看向宁秋,咬了咬唇,眉目之中闪过郁色,但还是沉声道:“四少,我会看好东西等你们回来!”

秋叶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了笑:“放心,我会照顾好秋儿的。”

说罢,便领着双白和宁秋一起走向阿呐,淡定地道:“走吧。”

阿呐讥诮地扯扯嘴唇,转身和那一对向导一起向山洞后走去。

韩愈看着他们完全不理会自己,忍不住就想上前,但是才走了一步,就听见小七慢冷酷的声音响:“你再多走一步,我就砍了你的鸭子腿。”

韩愈一转身,正看见小七已经将腰间的短刀抽出,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

短刀寒光四射,让韩愈脚步一顿,还是站住了脚步,看着秋叶白等人远去的人影,他眼底闪过阴霾。

到了一处山中小路前,阿呐将手里的火把递给了那一男一女,随后冷冷地吩咐:“九簪、阿奎,领着客人上山。”

“是!”那对苗人向导颔首,接过了他手里的火把,苗女冷冷地看了秋叶白一眼:“这边走?”

秋叶白看着阿呐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道:“小池,她还好么?”

阿呐沉默了一会,那一瞬间让她觉得仿佛异常的漫长,他慢慢地道:“她很不好。”

随后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秋叶白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黯淡,随后转过身亦大步地跟着那一对向导上山。

双白看着她沉默异常的背影,微微颦眉,亦上前几乎,低声在她身边道:“大人要小心,这里都是苗人。”

秋叶白神色一顿,微微颔首:“放心,我明白。”

当年她犯过大意轻狂的错,害了小池,那件事之后,她做任何事都谨慎了许多,在决定入朝之后启动机关将藏剑阁隐藏,如非必要绝不联系自己人的原因也是如此。

双白迟疑了一会,又低声道:“军师在粤东,此刻该是醒来了。”

她听见到百里初的名字,眸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去,微微扬起唇角,慢慢地应了一声:“嗯。”

看着她的神色,双白心中稍微放松了一点,在她心中,殿下果然是最重要的。

一行人沉默着一路向山上爬去,秋叶白发现沿路并不算是一路漆黑,因为苗兵们几乎一路扎营上去,更是漫山遍野都布了哨位,而且他们极为善于隐藏,若非她五感敏锐也不太能察觉黑暗中树上、草丛之中皆有人形。

双白和宁秋两人一路双手搁在自己腰间的武器之上,亦沉默而警惕地向山上而去。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两名向导忽然停下了脚步。

唤作九簪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向秋叶白:“剩下的路,你自己上去。”

她一愣,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是大片的开阔地,所有的树木皆被砍倒了,形成了一圈隔离带,而再往山顶却是一片郁郁葱葱,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形,但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能看见类似堡垒之处。

“这是什么意思?”她四处观察了一番。

九簪看着她,眸光里闪过轻蔑,轻嗤了一声,将火把递给她:“你上去不就知道了?”

秋叶白迟疑了片刻,结果火把,转身向那一片隔离带慢慢走了过去。

宁秋和双白看着这情形,心中都有些莫名的不安,但是九簪和阿奎互看一样,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冷笑。

双白眼角余光留意到他们的表情,心中一凛,忽然上前数步就想拉住秋叶白:“等一下,我来!”

只是他才想动作,便忽然听见脑后有劲风来袭!

双白眸光一寒,头也没有回,忽然利落地俯身弯腰,同时手里的长剑出鞘向身后横扫!

只听得“咚咚咚!”数声响,地面上瞬间落下一地断箭!

他一转身,便看见九簪和阿奎已经双双跃上树梢,口里发出悠长的哨声,那哨声冷冽而阴诡,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双白对那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鹤卫早年习惯在黑暗中行动,所以皆以骨哨调动,对方忽然这般催动骨哨必定不怀好意!

骨哨声之后,树林里异响一片!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细长的箭携着冲冲杀气激射而出!

双白手中一挽剑花,立刻将近身的剑全部涨落,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了箭尖划过时候飘散开来的淡淡腥气!

他眉目一寒,一把拉过宁秋,厉声道:“小心,箭上有箭毒!”

宁秋和双白同时向后退往空地,宁秋险险挑开射来的利箭,眼中全是里冷冽之色,怒道:“卑鄙小人,竟然背后偷袭!”

但是话音未落,忽感觉背后一凉,她心中莫名似有不好预感,一转头,便看见身后也有无数黑影携着杀气飞射而来。

“该死,这是陷阱,他们是逼着咱们进入龙卫的防卫射程,让咱们腹背受敌,甚至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宁秋心中陡然明了,漂亮的秋水瞳里泛起杀意,一边抬手打落那些从山上射来的箭。

双白自然也发现了,转头就要将秋叶白拉回到他和宁秋之间,但是却发现原本秋叶白站立之处不知何时竟变出了一颗被插在地上,折断了的树!

“大人!?”双白心中一凉,全身血液仿佛陡然褪尽,僵在当场!

宁秋也察觉到双白的不对劲,一边眼明手快地扫落飞射而来的箭,一边转头厉声道:“双白,你不动手在看什么四少?”

但是她回头看过去的瞬间也立刻呆了呆,四少,人呢?!

便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她手上的动作慢了点,漏了个破绽,一只苗人的利箭和龙卫的剑影几乎是瞬间就要穿透她的身体,但是下一刻,双白手中双箭挽出森然两团剑光,利落地那些射来的利箭打落在地!

“让你们的人住手!”一道清冽冷然的声音忽然在暗夜里响起,那声音暗含了内力,飘荡开来。

而与此同时,一团火光也瞬间燃亮。

秋叶白一手持火把,一手用刀搁在阿奎的脖子上,挟持着阿奎慢慢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苗人们的攻势立刻缓了下来,箭雨不再飞射如蝗。

宁秋和双白借机一下子退回了树林里,避开了龙卫的弓箭射击范围!

“阿奎哥!”原本隐身在林子里的九簪一下子就从暗处疾跃而出,神色惶惑而愤怒地盯着秋叶白,同时立刻吹动哨声让所有苗人的攻击都停了下来。

因为秋叶白已经一点不客气地挟持着阿奎面对着他们走到了宁秋和双白身边,若是此时还射出毒箭,第一个中箭的就是阿奎!

九簪握着鞭子厉声道:“你放开我的阿奎哥!”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汉人到底是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又怎么会抓到一向敏捷如山豹的阿奎!

秋叶白看着她,淡淡地道:“让你的人退回去,还有点一堆篝火!”

阿奎被秋叶白点了穴道,浑身僵硬,但是额头上爆出青筋,用苗语对着九簪大声吼了好几句话。

九簪闻言,瞬间脸色一白,大力地摇头起来。

秋叶白挑眉,讥诮地扯下唇角道:“别废话了,就凭借你们的箭术在射到我的时候,阿奎就已经身上出了十几个窟窿了。”

“你会苗语?”九簪和阿奎都瞬间呆愣了,这个人竟然懂苗语?

他竟然听懂了阿奎刚才示意九簪找人上树,以箭或者暗器击杀他?

“我不会,但是我能听懂,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耍幺蛾子!”秋叶白一边淡漠地道,一边顺势点了阿奎的哑穴,让他再不能随意出声。

九簪看着阿奎的满脸狰狞的样子冲她摇头,但是她还是一咬牙,厉声道:“好,一切都依你,但是你伤了他一根毫毛,你们就休想走出这飞鸽山!”

九簪不敢看阿奎,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厉声道:“来人,收集落叶,点火!”

看着不一会火堆慢慢升起,秋叶白唇角轻弯:“多谢。”

男人倔强,女人心软,她刚才看着阿奎和九簪两人一路上山,九簪对阿奎别有一番情愫,而阿奎冷淡一些,但也偶尔有几不可见的亲昵动作,所以她立刻判断出九簪对阿奎的感情比阿奎对她更深。

动手挟持人质,也选了阿奎,而没有选择九簪。

九簪恨恨地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

秋叶白立刻吩咐双白:“双白,距离火堆远点,用内力向山上龙卫传话,告诉他们我要上去!”

双白闻言,立刻明白秋叶白为什么要点火了,那是用来吸引山上龙卫注意力的。

果然,原本来自山上的利箭这时候皆射向了火堆附近!

而双白则立刻运足了中气,扬声道:“龙卫听令,南征讨逆大军监军、司礼监首座秋叶白在此,秋大人和韩忠都督按照苗人的要求运送来粮食换你们离开险境,现在我们需要上山确认你们的安全!”

双白凛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夜色之中远远地飘荡开来。

不久,那些箭雨便停歇了,山中一片死寂。

九簪看着那情形,眼中闪过恼恨和挫败,却无法可施。

约莫半刻中后,山上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有人厉声问:“你们有几个人,怎么证明你们是咱们的人!”

听到那声音,双白看了眼秋叶白,在对方眼中都看见了松了一口气,随后双白当机立断地道:“我们只有三个人,方才苗人使诈,所以此刻挟持了苗人,你们让我们上去之后,便可知道我们没有说谎!”

上头又是一片死寂,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秋叶白的心中也渐渐有些紧张起来,但约莫一刻钟之后,山上再次传来了人声:“你们持着火把上来,必须让我们能看见你们有几个人!”

在黑夜里持着火把通过这一片隔离带?

那岂非活靶子?

双白迟疑起来,但是秋叶白却已经干脆利落地用内力传声出去:“好,没有问题!”

双白和宁秋都是一愣,但是却也明白眼下情形,容不得他们多想,便都齐齐举起火把来,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握紧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