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妃子的身子,他多看过,但是偏偏姑姑不知道有什么禁忌,除了宫女从不让人近身伺候沐浴。

无念端着药过来,将手里的药物递给小书:“你拿去热热和准备热水,我来劝。”

小书一惊,他这个太监都不能就近伺候,何况无念这个男人

但是他一看见无念平静的面容和他眼睛上的黑布,小书瞬间就放心了。

医者父母心,何况大夫是个瞎子,能看见什么?

待无念靠近床边,静萍却越发僵木,咬牙怒道:“滚!”

她更不会允许他碰她!

“尚宫大人,医者父母心,您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我又是个瞎子,您在忌讳什么?”无念的声音冷了下去,甚至带着严厉。

“还是你想以后再也见不到日月二位殿下?”

说别的,也许静萍无所谓,唯独那两个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一生无儿女放不下自己照管长大的两个宝贝疙瘩。

她闭了闭眼,咬牙道:“去叫小书过来!”

“小书只有十五岁,他比你还矮了一个头,抱得动你么?”无念并不不客气。

静萍僵了僵,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冷地道:“我自己来,你等着!”

她艰难地一点点去解自己的衣衫,无念没有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眼睛上蒙着黑纱,她却觉得自己在他眼底一丝隐藏都无。

那种难堪和窘迫让她几乎没法子支撑自己起来换下衣衫,她才站起来,便眼前一花,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昏迷过去前,她只听见头上传来一声轻叹,随后,她就感觉自己被人一点点剥光,虽然烧了地龙,但凉冷的空气还是让她浑身微颤。

但是随后,她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并且那人似怕她着凉,紧紧地抱着她,慢慢地走着。

耳边传来幽幽低笑:“姑姑的身子一如多年前那般纤细美好,保养得宜。”

他慢慢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吮。

静萍热血一冲脑门,彻底地——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便感觉一股热乎乎的气直逼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游走。

她勉强睁开眼,只看见一双秀白的手在她一丝不挂的娇躯上游移,她勉励地抬起眼,却因着自己浸泡在药水里,蒸汽朦胧,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表情。

“你干什么走开。”

“我在为姑姑推拿。”无念淡淡地道。

静萍咬牙:“滚开,本尚宫不需要!”

他那些动作,那些令人羞耻的动作,简直是在挑逗,哪里像在推拿。

她不蠢!

“姑姑。”他轻叹了一声,垂下脸,似在看她,又似不在看她:“静萍,你还要瞒着我么,我兴许比你还熟悉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静萍瞬间脸上血色尽失,颤声道:“你你。”

看着他淡然含笑的面容,她瞬间记起当年所有的记忆——他就是这么微笑着夺走了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夺走她的身体与贞洁还不够,偏要逼她认清楚她也是会随着他的手段,在他身下一次次兴奋与哭泣——用的还是她教他的手段。

静萍近乎崩溃地蜷缩起了身子,潸然泪下:“楚云飞,天书公子,你还要折辱我到什么时候,你毁了我的骄傲清高还不够么,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她嘶哑地喊出了声:“你不去死!”

原本伸出去秀白的手僵在半空,无念许久才轻声道:“静萍,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折辱你么。”

他顿了顿,轻轻地讥诮地笑了起来,笑容寂冷:“我从很久以前就说过,我并不对你说谎,天书从未后悔抱过你,只恨没有早点破了所谓的师徒之界。”

无念抬手轻轻地扯下自己眼上的黑布,他的眼睛周边烧伤的痕迹已经褪去了,但是曾经一双点漆妙目却依旧浑浊没有焦距。

他却似能看见她一般,轻声道:“姑姑,你就那么想我去死么,十一年了。”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慢慢地转身退出了屏风,唤来了小书。

 

静萍闭上眼,泪如雨下。

是的,十一年。

还要如何?

还能如何?

 

接下来的十几日,小书虽然再帮着她打理杂物。

但是一些泡澡换衣甚至如厕还是无念亲自动手——小书实在太矮了。

只是无念再没有多余的话,照顾她的时候,皆止乎礼,那日的一切,仿佛不过是她昏昏沉沉的日子里的一个梦。

她好像梦见又回到了绿竹楼,四少慵懒风流地与姑娘们调笑,天琴懒洋洋地弹琴,天棋恼火地拿棋子去砸毁了他棋局的天画。

岁月静好,人如初见。

她静静地磨墨,天书在一边写字,写完便抬头含笑拉她的手:“姑姑,你看我写得可好?”

她一愣,那少年却静静地握住了她的手,越握越紧,她再细看,却见他已经不是少年模样,而是沉稳安静的青年,静静地看着她:“姑姑,你很希望我死么?”

转眼间,她便看见自己手里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鲜血四溢。

她梭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小心,你身子还虚弱,不要太用力。”熟悉的女音在她头上响起。

静萍愣了愣,转脸看过去,见秋叶白在一边递来温水,她松了一口气,没看见那人在,却也不知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见静萍接过水喝了下去,秋叶白轻叹了一声:“你还恨他么?”

无念或者说天书,一直在南地行医,将功折罪,又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性,凭借他的头脑和才华一路成了人人称颂的神医,她却没有告诉静萍。

原本想着他们不会再见的,却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静萍沉默了下去,许久,她忽然问:“今天什么时候了,四少?”

秋叶白道:“今日是除夕。”

静萍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飘来的戏声,一点风雪落进窗缝里,飘飘洒洒,她知道窗外此时必定大雪纷飞,似要将人间的一切都都掩埋。

她忽然间想起那个梦,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仿佛一切都远了。

生生死死浮生不过——大梦一场。

她轻轻淡淡地道:“不恨了,桥归桥,路归路,到底师徒一场,他。”

静萍轻叹了一声:“他要走就随他,要留在京城也随他,两位小殿下缺不得好大夫。”

她恨了十一年,又如何呢?

放不下的是自己,留不住的是过往的情谊。

秋叶白看着她,忽然又问:“那你,中意他么?”

静萍僵住,随后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四少,你很闲么,既无恨,又何来的爱。”

秋叶白没有再多言,只是看着安静喝药的女子轻叹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言。

静萍却在那一声叹息里,手微微一抖,却垂下眸子,不言不语。

台上戏如人生,

台下人生如戏。

 

两道修长的人影静静地立于阁楼上,凝望着九层戏台上水袖蹁跹。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择手段,居然让姑姑染病,真是卑鄙。”一道微沉淡冷带着兵戈之锐的声音响起,只是伴着他艳丽深沉的面容,却显得有些怪异。

另外一道人影,俊秀的脸上蒙着黑纱,他轻描淡写地道:“林先生,或者北宿将军大人,你我原本就不是同道中人,你现在要去告发我,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随后微微一笑:“至于阴谋诡计,林先生莫要忘了,当初不是我的不择手段,你如何成为隼飞大王的心腹,如何替四少拖延七日的时间?”

北宿将军冷嗤一声:“你不都算准了陛下心疼静萍姑姑,所以没有戳穿你的手段。”

“若她只惧我,恨我,怨我只想要我的命,我双手奉上,可但凡她心曾悦我,我便总要搏一搏,我等了十一年,却没有太多十一年可以浪费。”无念淡淡地道,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北宿将军冷笑:“然后呢,你听见了,她不恨你了,更无心于你,你下辈子大概都要浪费了。”

“天棋,你做了将军,话却越来越多了,四少不嫌弃你唠叨么。”无念淡淡地道。

北宿听着那名字,艳烈的容色陡然一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说罢,他一转身,足尖一点如大鹏飞身而去。

无念没有多言,只是抬首静静地感受着漫天风雪掠过自己的面颊。

四少的叹息,天棋不明白,姑姑你也不明白么?

既无恨,又何来的爱

那么,姑姑。

你,至少曾经爱过,是么?

恨之欲其死,爱之欲其生。

下一个十一年,你愿我生,还是愿我死?

一阵寒风掠过,他低低地咳嗽,像是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一般,白色的帕子上一点殷红如胭脂。

无念低低地笑,慢慢握紧手里的帕子。

前半生,他为家族平反而活,后半生,他想为自己唱完那这一出折子戏,唱到曲终人散。

台上伶人幽幽细细地唱着那一折婉转凄丽的《谢娘》——

谢娘写一春鱼雁无消息,

谢娘写半塘荷风穿廊去。

谢娘写明月夜梧桐雨燕楼西,

谢娘写霜雪白头是归期?

灯影中谁身披七重彩衣,

 

用一生演了这么一出戏。

待年月将深情磨个遍再还时,

 

戏台下他迟迟不肯离席。

一瞬间恍如隔世。

------题外话------

本来昨天应该上传,但是写着写着过了十二点不说,还收不住了,《谢娘》是一首歌,大家可以去听,很合适静萍和天书的故事。

留个开放式的结局,也许更合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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