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斩收起借据,托了托竹篓,转身离去。

俞晓玖吓得着实不轻,话说“冷酷无情”四个字曾经只是一个形容词,而现在,幡然醒悟这其中的真正含义。她后怕地擦擦冷汗,这样一比较,贺千斩对她,已然升华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境界。

贺千斩感到竹篓内传来隐隐的颤抖,侧目询问:“师父?”

“……啊?求你叫我小九吧,或者叫我轻浮小妹、暖水袋都可以,随便你,别叫师父就行……”俞晓玖声线降低八分,完全没了气势。

“……”贺千斩不懂她好端端在惧怕何事,但并未多问,走入一家客栈。

俞晓玖不敢再使唤贺千斩,自行爬出竹篓,单腿向前蹦,“噗通”重心不稳,摔倒。

贺千斩见状,三两步上前,弯身将她夹起,塞到腋下,随后向澡堂走去,因为他也要洗。

“我自己可以洗……”俞晓玖神经紧绷,一刀被砍死并不可怕,但断手断脚真的很恐怖。

贺千斩也未打算帮她洗,但无所顾忌地撩开女浴室布帘,正在洗浴的女子们惊见男人闯入,无不蹲身,护胸,嘶喊。

他蹙起眉,将俞晓玖放在池边,转身离去。

喊声蓦然而止,所有受害者将鄙夷的目光抛到俞晓玖身上。

俞晓玖尴尬地点头致歉:“我是瘸子,行动不便,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对不起。”

“那你男人也不能随便冲入女浴池啊,咱这标志的身材都叫他给看光了啊!”一名中年胖妇人极度愤懑道。

俞晓玖无言以对,点头哈腰逐一道歉。

她顿悟后悔莫及,当即决定,必须马上离开贺千斩,再把这疯子逐出师门!

瘸子一人洗澡很不方便,俞晓玖只得坐在浴室边慢慢洗。

当洗尽一身污浊泥泞之后,还她一张冶艳靓丽的容颜。

贺千斩甩了甩湿漉漉的发丝,伫立在浴室门外等候,双手交叉依靠墙边,路径女子无不多看他一眼,冷峻的容颜,精致的五官,魁梧的身材,还有那道霸气的疤痕,不但彰显出十足的魅力,又赋予他一种难以接近的神秘色.彩。

“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

俞晓玖打个冷颤,边乖乖应声边快速穿衣,她向来欺软怕硬。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水纱裙,匆忙跳出浴室,脸颊上还带有未退的红晕。

贺千斩睨了她一眼,初次正视打量她。

他并未对小九的容貌有所表态,只是如抱小孩般搂起她。

俞晓玖下意识搂住他肩膀保持平衡,但又心有余悸地松开手。

“大侠,我要回军营。”俞晓玖当务之急就是远离丧心病狂。

贺千斩驻足一愣,送她回去不回去,此刻距离巨鼎国驻扎地百里远,她洗了个澡,买了几套衣裙又说要回去。

“耍我?”

俞晓玖抿唇摇头:“我只是想念同甘共苦的……战士们。”

贺千斩愠怒不语,抱她回房吃饭。

……

俞晓玖见一桌子大鱼大肉,但已然没了胃口,悄然看了贺千斩一眼,他吃饭速度很快,几乎不抬头,也很少夹菜,所以她将一块牛肉夹到贺千斩碗里,谄媚一笑:“多吃点,一路上辛苦你了。”

贺千斩直接将牛肉扒拉进嘴,继续吃。

“你是开钱庄的么?”

“嗯。”

“有几家?”

“不清楚。”

贺千斩在各国都开设了地下钱庄,具体是多少家他确实记不住,而大笔收入直接送往寒齐国王国手中——那个贫困,寸草不生,常年冰天雪地的遥远小国,也是他的出生地。

虽称之为国家,但人口不足六千,因为寒冷,没有种植农作物的条件,他一个人要养活几千张嘴,绝非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艰难。

俞晓玖注视他眉上的疤痕,仔细看去,好似又不像刀疤,因为伤口边缘参差不齐。

“疤痕怎么弄的?”

“雪狼。”

俞晓玖再也找不出话题可聊,忐忑不安地嚼米粒。

贺千斩本可以用护国娘娘换取十万两赏银,他却莫名其妙放过她,也许,只因为那个喂水的动作吧,他所怀念的,是那一张张纯朴慈祥的笑脸。

俞晓玖浑身不自在,生怕一语不合,疯魔大侠乱刀砍来。

“不杀你。”他有所察觉。

“那,手脚呢?”俞晓玖忙不迭问去。

贺千斩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虽然很浅,但确实是笑了。

“不会。”

“那你发誓,无论我怎么惹怒你,你都不能动我一根!……手指头。”俞晓玖终于看到死灰复燃的火光,不过说句实话,他一路上,其实对自己很容忍。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摊开她的掌心,伸出一根手指,一笔一划,一撇一拿,写下誓言——以寒齐国百姓之名。

俞晓玖在心中默念,虽然不知道寒齐国在哪里,但能看出他眼底的慎重,那种无声的庄严,甚至比言语更真切。

既然危险警报解除……俞晓玖干咳一声,恢复一派“师父”的威严:“徒弟,为师有话要问你,你必须如实交代。”

贺千斩微点下头。

俞晓玖喝下一杯凉茶,百思不得其解道:“你说话超过四个字会遭雷劈怎的?”

“……”

贺千斩不予回应,推开木窗,从脖颈中掏出一枚银色哨子,好似在吹,但未发出任何声响。

一时三刻后

一只黑色雄鹰滑翔靠近,翱翔一周,随后轻盈地落在窗沿上。

俞晓玖惊讶地眨眨眼,相当傲气的一只雄鹰,头部雪白,翅膀油亮乌黑,一双鹰眼散着不可一世的光芒,别说,与贺千斩的气质蛮像。

贺千斩从鹰爪上方取下最新指令,快速阅读,随后烧毁字条。

他一扬手,雄鹰舞动翅膀飞起,但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在他头顶上空盘旋数圈后,才依依不舍的展翅高飞。

“你的宠物么?叫什么?”

“黑鹰。”

“……”俞晓玖垮下肩膀,大侠果然是个没情趣的人。这就好比你兴奋地问一个人:你家小黄猫好可爱吖,它叫什么名字?那人回:小黄猫。

买卖上门,贺千斩默算时间与路程,掐指一算,往返至少需要一个月。

价码如下:

杀人:三十万两——八十万两;

断肢:二十万两——八十万两;

绑架:五十万两——九十万两;(怕麻烦,定价高)

恐吓:十五万两——三十万两;

盗宝:五万两至一百万两不等。(根据难易程度)

然,能出得起此价位者,绝非寻常百姓。

俞晓玖戳了戳他手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

贺千斩避而不答。思忖对策:买凶杀人讲得是信誉,贺千斩八年来从未试过手,更未失信于人。护国娘娘乃是初次破例,倘若前两日将她送回去,可解释为下手时机不对,但她离开军营三日之久,必然已闹得满城风雨,琉璃国国王不可能全然不知,所以他暂时不能将护国娘娘送回军营。

不过呢,他越想越亏,为了一瞬即逝的熟悉感,居然少赚五十万,他绝对昏了头。

俞晓玖见他不搭理人,索性跳到床边,睡觉算了。

贺千斩注视护国娘娘的背影……至今从未做过亏本买卖,何况这女子一路上多次激怒自己,而且他们三日前还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他有所憬悟,就因为一个“师父”头衔挂在那,他竟然心甘情愿地纵容了她为所欲为?

“师父。”

“嗯?……”俞晓玖迷糊地应声。

贺千斩走到床边,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她。

俞晓玖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回应,所以痛苦地张开眼,正巧对上他一双冰冷的眸。

“怎么了?”她警惕地坐起。

“脱。”

俞晓玖完全清醒。

“我是你师父唉,一日为师终身……”

“我帮你?”

“……”俞晓玖见他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在生命与清白之间,其实没必要挣扎太久,何况对方是帅哥兼武林第一杀手,吞声咽泪,名号还算很体面的,泪流满面……只是,她打算满足前世的夙愿,把第一次留给展洛鹰的。

贺千斩依旧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俞晓玖拧起眉,委屈地解开裙带:“……徒弟,允为师劝你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但请不要发火或动刀……”

“讲。”

“染指师父,天理不容,不得好死。”

贺千斩绷着脸,踢了床腿一脚:“快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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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保命

俞晓玖在大侠“淫.威”的胁迫下,一件一件褪去衣裙。

“大逆不道。”

贺千斩听到这四个字,阖起房门。

俞晓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丧尽天良。”

贺千斩坐在床边脱去皮靴。

“徒弟,为师是残疾人……”她打出苦情牌。

“收声。”

“……”

俞晓玖见贺千斩赤膊上身,坚实的胸肌上还包扎着白布,伤口没愈合,就不怕崩裂?

贺千斩念想很简单,只是给自己找出一个不会杀她的理由。

俞晓玖忽然感到小腹一阵痉挛,她弯身侧躺:“肚子疼……”

贺千斩则充耳不闻,宽衣解带上了床。

“嗖”……粉色肚兜从俞晓玖眼前飞过,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

贺千斩并未吻她,撩开她身上的覆盖物,双手支在她身体两侧,视线很随意地扫视一遍。

“呃?……”俞晓玖吃痛轻喊,含起胸,下意识按住他手背,只见一大一小两手重叠在胸口部位……那什么,大侠也太直接了吧?

贺千斩用膝盖掰开她双腿,随后跻身其中,神情依旧不冷不热。

“肚子疼,不是装的。”

俞晓玖双手推柜,掌心抵住他胸膛,小手指偷偷戳他的伤患处。

贺千斩微拧起眉,抓住她的手腕桎梏于头顶,俯身压下,一只手向下方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手指时而碰到俞晓玖的大腿内侧。用脚趾头也想得出,大侠没打算走温情路线。

俞晓玖仰视眼上冰雕般的脸孔,他眸中不掺杂□的混沌,好似在完成一项使命,而且大有速战速决的意思。

贺千斩抿唇不语,浓密的眉形弯成弓,他毫无情调可言,手指恣意在她肌肤上摩挲……可当指尖触到一丝润泽之后,他却倏然起身,穿衣下床,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头。

俞晓玖不明所以,拉起被褥包裹身体,见他不悦地瞪人,不由蜷缩在床脚,给他大眼瞪小眼。

“我没反抗吖。”她没骨气地先开口。

贺千斩指了指她臀部的方向。

一股暖流伴着稍许疼痛袭来,俞晓玖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并没表现出幸灾乐祸——活该,大姨妈不请自来,天都不帮你!

“下次吧,呵呵。”她假惺惺地表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