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该姓聂。”俞晓玖不愿见到血流成河的惨状,但她明白阻止不了展洛鹰,毕竟他策划多年,只是提醒一下。

“我随母姓,我父亲是入赘的驸马爷。”展洛鹰淡然一笑。

“唉?莫非天鹰国曾经是女尊男卑的王朝?”

“不准确,男女平等的王朝,当年母亲乔装出游,无意中救下奄奄一息的父亲,两人一见钟情,父亲便随母亲返回天鹰国。父亲厌恶权势争斗,更向往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为避开聂奢的追杀,宁可隐姓埋名。即便如此,仍旧被聂奢追查到蛛丝马迹,当时巨鼎国已然相当强大,大局已定,除了皇太后,无人可以证明父亲才是皇位继承人,即便朝臣心知肚明又怎样,父亲一旦露面,也会死在聂奢刀下。父亲为保护我与母亲不受破坏,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天鹰国。而那丧心病狂,追杀父亲长达十八年之久,在追逐的岁月里,父亲终日提心吊胆过活,他只是希望聂奢能念在手足情上给他一条生路,他不要权利,只想与爱妻相伴终老,却未曾想聂奢已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年复一年,不肯罢休。直至父亲病入膏肓那一年,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或许是太过想念妻儿吧,这才悄然返回天鹰国,却不敢显身,只得躲在皇宫外守望……”

一幕幕呈现在展洛鹰脑海中,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胸膛已被冉冉怒火所灼热,视线不自知地渐渐模糊:“父亲不告而别,母亲恨了、想了父亲十八年,在郁郁寡欢之中,撒手人寰。父亲离开那年,我才出生,从未体会到父爱的我,也只当是个称谓罢了……直到侍卫在宫门外抓到可疑人士,也就是十八年之后,我初次见到苍老的父亲,得知父亲并未抛弃妻子,甚至为了保护妻儿安危,常年过着食不果腹的苦日子……父亲闻得母亲过世的噩耗,知晓母亲临终前还念着他的名字。父亲痛不欲生,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道出全部真相,三日之后,他老人家便去地下陪伴母亲了……”

俞晓玖听得呆滞,不禁替展洛鹰苦命的老父落泪,为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皇权,妻子得不到丈夫的疼爱,襁褓中的孩子得不到父爱,一个人的**,毁掉一家人的幸福。多么可悲的人性,还有,可怜的展洛鹰。

“不要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这就是命。”展洛鹰拍了拍她脸颊,笑得平静。

俞晓玖急忙撩起水花,洗了把脸,却还是触动了脆弱的情绪,她搂住展洛鹰,顺了顺他脊背:“我一定会协助你完成心愿,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你父母讨回一个公道,人生最苦莫过于爱分离,我心里特难受……”她扑簌簌地落泪,泣不成声,根本无法控制。

“那你还会不会离开我呢?”展洛鹰轻声浅笑,他早已看淡一切,有因才有果,怨天尤人毫无意义。

“跟你有什么关系,呜呜……少来趁火打劫这一套,呜呜……”

“……”思路没必要这般太清晰吧。

“起初不敢把你留着身边,是怕自己被感情削弱意志力。如今,我依旧会完全复仇计划,只是希望你能多少体谅一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展洛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请不要对我恨之入骨,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你在告白么?……”俞晓玖呜咽着,秘密什么的,憋着不说难受不?

展洛鹰指尖一顿,不知不觉敞开心扉,原来没他想象得那般难以启齿。

“是。”

“……”俞晓玖的神色渐渐平静如初,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也收敛了,深藏心底的秘密也坦白了,他应该过得也很挣扎痛苦吧。

展洛鹰发现小九出奇的镇定,仿佛猜到**分的样子,但他此刻不期盼小九可以马上释怀,只在乎她给出的回应。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第一次卸下沉重的包袱,温柔地靠近她,他知晓自己盼望这一刻,很久很久了。

“我可没接受告白。”俞晓玖冷漠地推开他,想什么呢,挥之则来挥之即去,国仇家恨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是展洛鹰硬生生将前世卷进来,她可以理解,但却不认同。

展洛鹰抿抿唇,不自然的模样都不像他了。

他对小九束手无策,唯有强硬开口:“管你接不接受,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俞晓玖绷着脸,现在不是争论这些事的时候,彼此还光溜溜地贴在一起。

展洛鹰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不自然地拭了一把水珠:“那些和尚早就放了,只是未告诉你。我养了你十年,没有功利也有苦劳,给我个台阶走下来吧。”

俞晓玖注视他“可怜”的表情,展洛鹰居然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爱情的威慑力还真是大无边呐。她忍了忍,依旧轻笑出声,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原谅你也可以……但以后你不能再对我大呼小叫的。”

“一定。还有……我方才提到的事呢?”他始终在等待答案。

“告白的事?”

“……是。”

“那要看你怎么追了,待定。”

俞晓玖对美男的温柔攻势基本没有免疫力,但也不会让他称心如意,除非他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到了该动心的时候,没必要抗拒。

“追是何意?”

“想我所想,投我所好。”俞晓玖拉过湿漉漉的衣裙,盖在胸前。

展洛鹰迷茫地眨眨眼:“那你喜欢什么?”

俞晓玖抬头冥想,人生两大爱好——美食与美男。

“不要来问我,自己去琢磨。”她白了展洛鹰一眼,发掘女人不自知的喜好,不是男人必须具备的职责么?

展洛鹰回忆朝夕相处的五年里,小九似乎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对了,有一件东西,她当时眼睛放光,似乎很想拥有。

“涅槃夜明珠,归你了。”天鹰国轻描淡写道。

俞晓玖怔了怔,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涅槃夜明珠,一颗直径十厘米,宛若水晶球般的大珍珠,表面光滑润泽,在黑暗中释放出千万条银白色的光芒,璀璨如钻,美得令女人发狂,正是天鹰国的镇国之宝。

她口水差点留下来,展洛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

展洛鹰见她毫不掩饰地翘起嘴角,哑然失笑:“莫高兴得太早,给你做嫁妆。”

“……”阴险,嫁给他才送给她,那还是他的。

展洛鹰笑容微敛:“待我报了大仇,只有你喜欢,天下都给你。”

哎哟,这情话还挺具备诱惑力的,俞晓玖没原则的劲头又来了。

展洛鹰抬起她的下颚,吻去她眼角的泪滴,薄唇滑到她的唇角,轻舔咸涩的泪水,滚入喉咙,似乎又含带一丝甘甜。

“别……”俞晓玖边啜泣,边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

可这一次,展洛鹰不打算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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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楚歌

展洛鹰将她托抱到池边,拨开她紧闭的双腿,直立水中,跻身于她身前。

微仰头,啄吻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认真且细腻。

俞晓玖感到血液在他舌尖的勾勒中逐渐升温,他的吻相当有技巧,触动了那一条敏感的神经,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假话。

“不会弄疼你。”展洛鹰的声线越发嘶哑,隐忍的成分居多。

“那,好吧……”

俞晓玖浑浑噩噩地应允了,抛开其他问题不谈,单看展洛鹰的容貌,绝对是妖孽中的妖孽,她没办法让自己抗拒美男的诱.惑。

展洛鹰若有似无地笑起,再次她拥入水中,氤氲的白烟缕缕萦绕,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唯一清晰的,是那滚烫的触碰,柔软的曲线帖服在健硕的胸膛之下,稍稍涌起不安的耸动。

“等等……”俞晓玖忽然感到紧张,想法与实操是有差距的。

展洛鹰并没有停止唇边的厮磨,**从心底呼之欲出,他已无法等待,霸道地盖住她的红唇,卷起她的舌,亟不可待地缠绵胶着。

俞晓玖缓了缓情绪,感到他的唇齿,轻咬着自己的脖颈,耳垂,肩窝,他很温柔,每一处触碰,都会撩起一阵阵酥麻微痒,将她带入一种迷乱的境界。

他对她确实呵护万分,虽然迫不及待地欲撞入禁区,但依旧小心翼翼地迎合她的步伐,拥有完整的她,是他除了复仇之外,最渴望成真的梦想。

水流的缓冲,减少了一部分阻拦,他轻柔地推动,侵入少许……俞晓玖则忐忑地呼喊一声,紧抓住他的肩胛骨,身躯弯成一张弓,由于她紧张过度,再加上身体的过于紧致,导致彼此之间相连的某一处,“进退两难”。

“疼……”

俞晓玖秀眉紧蹙,那是一种她难以想象的充盈,伴随撕扯般的痛楚,使她忍不住用力推柜。

展洛鹰则停滞不动,喘息紊乱急促,他双手一环,托高她的背部,隆起胸口的一片雪白,融.入唇齿,柔柔爱抚。

俞晓玖努力调试气息,不知是情绪慌乱还是其他因素造成,总是无法完全投入其中。

就在她不知该不该继续的时候,窗沿处发出“嗖”的一声破响,一枚飞镖射入浴室,牢牢插在展洛鹰正前方的木板上。

展洛鹰注视飞镖末端的浮雕图案,眸中划过一丝怒意,动作戛然而止。

他抽离身体,抱起怀中颤栗的小小身躯,即刻将衣裙披在她肩头。

俞晓玖怔了怔,不知道展洛鹰为什么决定“半途而废”,但她显然松了口气。

展洛鹰双手一支跃上池边,拆下飞镖上的字条,一探究竟——皇帝聂奢受范佚名及皇后之怂恿,召开秘密会议。内容为:琉璃国国王招供企图绑架护国娘娘,以便击垮巨鼎**心,但护国娘娘安然而归,还收复了江湖第一杀手贺千斩。范佚名断定小九用美色对其诱之,犯欺君罔上、藐视皇权之重罪。明日皇后会以卜卦借口召见小九入宫,验其清白。

展洛鹰将纸条捏在手中,他还小看了范佚名的无耻程度,竟然将矛头指向小九的品行问题。

“出什么事了?”

“琉璃国国王已将贺千斩供出。”展洛鹰将字条递给她。

俞晓玖打开皱皱巴巴的密函,阅读完毕,嗤之以鼻:“范佚名真是人才,即便我守身如玉,皇后也会想法设法编排我,这俩人一门心思就想整死我。”

贺千斩思忖不语,其他事还可以解决,但关于这件事,小九的确在阴阳派破了身,如今铁证如山,无形中给范佚名制造出可趁之机。

俞晓玖眼中一转,正所谓善恶终有报,老皇帝聂奢既然听信挑唆,那就怪不得她动用手中证据危险皇太后了。

“事不宜迟,我请贺千斩帮忙,在明日之前搞定皇后。”

“说清楚。”展洛鹰不懂话中含义,莫非要杀了范佚名?

“师父,你愿意出三十万买把柄么?”俞晓玖答非所问道。

“只要保你平稳度过此劫,银两不成问题。”

俞晓玖应了声,本想学着展洛鹰那样,支撑身体跃出水面,但跳了几下还在水里扑腾。

展洛鹰轻声一笑,弯身搂住她身躯,将她轻易托出池水,一副玲珑有致的胴.体展现眼前,展洛鹰笑容僵住,高抬双臂,目光锁在她妙曼的曲线上。

俞晓玖环胸遮体,可盖得住上边,就盖不住下边,他的视线火辣辣地凝视,她极为尴尬,选择眼不见为净,快速捂住脸。

展洛鹰深吸一口气,身体的反应无法控制,他双手一拉,使她双脚悬空攀附在自己肩头,不过,显然又选错了方法,她胸前的柔软顶在自己胸膛上,丰韵撩人,如丝缎般摩擦着。

刚才在水里还好,可现在坦诚相见,俞晓玖感到极其不适,尤其是他的胸口好似燃起一把火,烙红了她的肌肤。

“师父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十岁吧?”她不知所措,胡乱转移话题。

“嗯,为师长你八岁。”展洛鹰稍感挫败,小九究竟想表达何意?莫非想说那种爱是敬仰?

俞晓玖不自然地抿抿唇,没法接话。

“小九,从今以后,莫再唤我师父。”展洛鹰稍显强硬地命令道。

“哦,那叫什么。”

“叫……”展洛鹰唇齿微开,欲言又止地叹口气,有些事应该顺其自然地转变,他反而为难起来:“算了,暂时还这么称呼吧。”

“师父,我要去找贺千斩谈事情。”俞晓玖忍不住提醒。

展洛鹰收回神智,将她放在屏风前,顺手取下一套干净衣裙递给她,水珠顺着她身体的弧度滑动,悄然落地,弹起一缕余温。

“……”展洛鹰确定此地不宜久留,匆忙穿戴整齐,风风火火逃走,倘若再多看一眼,非出事不可。

俞晓玖凝望他离去的背影,浅浅一笑,忽然感觉展洛鹰还不错,但爱的火苗没有成功迸发出来,她认为,还要再多了解了解,暂时算他一个。

※※

待洗完澡

俞晓玖坐在贺千斩房间内,一五一十阐述紧急状况。

贺千斩沉默不语,俞晓玖将一张刚写好的欠条推到他眼前。

“你损失的三十万,师父会出。”

贺千斩紧锁眉头,眸中掠过一缕怒火。

“我拒绝。”他冷道。

俞晓玖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当她认为可以支配贺千斩行动时,贺千斩总是很不听话。

她不禁焦急道:“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死定了啊。”

贺千斩为了她一再撇开原则,可她竟然用银子打发自己。

他倏然起身,提剑欲离去。

俞晓玖扯住他衣角,可怜巴巴地眨眼:“徒弟,为师有难,你怎能见死不救吖……”

贺千斩剥掉她的手指,俞晓玖锲而不舍地抓住,她刚在展洛鹰面前信誓旦旦保证,可贺千斩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知道让你潜入后宫很危险,威胁皇太后更冒险,但你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是不是?”俞晓玖期盼万能徒弟出手相助,却忽略贺千斩也是肉做的。

贺千斩神色冰冷,稍感一丝寒心。

俞晓玖见他毫无反应,但唯一能帮她的人只有贺千斩。她支起身,晃了晃他手臂,贺千斩本想抽出衣袖走人,却因使力偏大,竟然将她重重甩到床榻上。

俞晓玖当场被摔得七荤八素,她吃痛地眯起眼,怒火飙升:“算了算了!不愿意帮忙也没必要欺负人吧,你厉害你有个性,不求你了!”

她爬起身,架起双拐,气哼哼地与他擦肩而过,路过时还忍不住踩了他一脚:“还说什么陪我到老,都是骗人的鬼话,哼。”

“……”贺千斩按捺情绪,拉住她手腕,为无意间的误伤道歉:“对不起。”

他确实在气恼,小九不该用银子践踏他的人格。

俞晓玖用力甩开,背部撞在木板床上,仍感隐隐作痛,气得她掉下几滴泪。

“我去。”贺千斩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话语中透出歉疚之意。

俞晓玖打掉他的手指:“搞什么?非要揍我一顿才能心理平衡么?”

贺千斩抿唇不语,拾起欠条,当着俞晓玖的面,撕成碎片。

俞晓玖怔了怔,似乎明白他为什么恼火了……“哦,这个价码太低是么?”

“……”贺千斩气到无力,他是需要很多很多银子,但也不差这一笔。此刻真有冲动把她捏死完事。

俞晓玖摸不透他的心思,揉了揉钝痛的肩膀,愤恨地又给了他一拐杖:“我是残疾人唉,你居然出手这么重!即便不懂得怜香惜玉,但也该给师父些面子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