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这个起司芝士、慕思、鲜奶布丁、双层蛋塔…每种口味都要!”

精致可爱的高级蛋糕房里,坐满了发呆的女宾,她们的目光全都锁定靠玻璃窗的那一桌,坐着一个银灰短发的男子,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衫和长裤,右手点着一根烟,带着黑玉银戒的漂亮手指慢慢地翻着杂志,优雅贵气中带着一抹深沉。

阿萝扫了一眼,只有那里有空位,端着盘子走过去坐下,对方并没有反对,周围响起浓浓的叹息声。

阿萝拿起小勺子,埋头一大口一大口塞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地嚼啊嚼,怨气冲天,边吃边咕哝:“可恶的臭蝙蝠,死蝙蝠!有什么了不起,就知道骂人!我咬死你,吃掉你!叫小刀砍死你!咳咳…”

噎住了,阿萝呛得喉咙发疼,苦于发不出声音叫服务生,对面推过来一个泛光泽的白色咖啡杯,阿萝抓起杯子就牛饮解渴,咕咕咕灌下去后,很坦然地把杯子递回去:“还要一杯。”

对面轻笑一声,弹去烟灰,放下杂志,拿起桌上的咖啡壶,替阿萝倒了一杯,午后的阳光照着杯子里淡淡升起的白烟,浓浓的咖啡味香气在美丽的房间里漫溢,唱盘里沙哑低沉的女歌手用全部的深情哼着忧郁的旋律,倾诉那永恒的美丽。

“谢谢。”阿萝终于说了这两个字,对面继续默不做声地看杂志,阿萝也没多话,继续努力吃她的东西。

吃完后,顶着滚圆的小肚子,阿萝心疼不已地把攒了很久的哥尼递给服务员,忍不住又把纸币从托盘上再拿回来,摸摸,好舍不得。终于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阿萝抬起头,左转右转找不到人,连满满一屋的女客人都走光了。

她喊:“服务生,买单!”

没有一个人肯过来收钱,女的推男的,男的拿着盘子抖抖地走了两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阿萝半张着嘴,看着那个圆盘子在光可鉴人的地上滚来滚去,就地旋转一分钟后停止不动。她满脸惊讶地再抬头一看,门口边的那些人大叫一声,统统夺门就跑,只余一个收银小姐和经理,靠在柜台后面一起发抖。

“多少钱?”阿萝尽可能地挤出笑脸,走过去会帐。

“不、不要钱!”见阿萝不信,经理连忙补充道,“免费试吃,我们公司这个月推出免费试吃活动,吃得越多越好,你看这是宣传广告,那个,这么美味的蛋糕您吃得那么愉快,要不要打包一些?”

阿萝眨眨眼睛,把手中的哥尼宝贝地塞回钱袋,然后很大方地说:“好啊,每样来一份!”心中暗乐:省下来的三千块正好可以去买补血品,运气开始转好了诶,有得吃又有得拿!

提着满满两手精帧包装的蛋糕盒,阿萝开心极了,她想想又回过头,笑眯眯地对经理说:“以后再有这种免费试吃活动,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会来捧场的!”

“…”

VII.人体解剖师A级执照

阿萝提着大包小包,心情愉快地走在回房间的楼道上,快乐得在唱歌。

塞西斯停在窗楣上,看着她像只欢快的小蜜蜂,在屋子里飞到东来飞到西,跑调的嗡嗡声吵得楼下的猪都开始嗷叫抗议,他无比郁闷地问:“心情很好?”

“没错,呐,塞西斯,你看这么多漂亮的蛋糕,经理都不收我钱诶,我特地带回来给你吃的!”

塞西斯再问:“不生气了?”

阿萝抬起头,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指头点着下巴,无比诚恳地说:“嗯,我已经原谅你了。而且,我已经找到办法应付你的坏脾气了。你心情好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成我哥哥,可以跟你抬杠说说话;你发神经的时候,就是一块长了霉花的棺材板,不要理你就是了。”

“咔嚓”一声,蝙蝠爪子抓着的木窗楞裂成数根碎条,阿萝微微皱眉:“塞西斯,现在这年头已经不时兴用木柴生火做饭了,一般用瓦斯,GAS,说了你也不懂,上电脑查吧。我去煲补血汤。”

阿萝拿起菜谱的单子,慢慢对着自己买来的东西:生姜、红糖、阿胶、核桃、红枣、米仁、菠菜…嗯,缺新鲜的猪脚猪肺,这个简单。阿萝放下东西,单手一撑,整个人跃起窗台,一跃从二楼跳到一楼猪圈处,大叫一声:“小刀!”

那把黑沉沉的小镰刀瞬时出现在阿萝的手中,塞西斯这时候也探出小脑袋里,看她一脚把小猪崽踢到半空中,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抬头仰脖向上跳起,右手镰刀第一式割断猪的脖子,一刀毙命,伤口不多不少七分半长,猪连声哀呜都没有发出,噼哩啪啦八声清脆的拍打声,眨眼间又被活剥了皮。

紧接着又是刷刷数声令人眼花缭乱的转刀手势,阿萝飞舞在半空中,猪的四肢与外里脊肉一块块剔出,只余一副没有脑袋的全身完整骨架和仍在蠕动的五脏六腑。新鲜冒热气的带血肉块共八大块,整整齐齐堆在蓄水池的一角,睁着大眼睛的猪头正死不瞑目地盯着它曾经的女主人继续断肠破肚。

嘿哈两声,一片猪肺到手,其他的,阿萝把它们切段分块扔在猪肉排旁边。

等到阿萝落地的时候,猪也刚刚好疱解完毕,她身上连一滴猪血都没有溅到,带血的骨架已断成一百零八块,进了紫砂锅里成为骨头汤的最原汁原味的材料。

塞西斯愤怒得直拍翅膀,大叫:“你、你竟敢用它杀猪?!”

阿萝眨眨眼睛,大为不解:“小刀是我唯一的武器,不用它杀猪我用什么,塞西斯,你的逻辑好奇怪!”

塞西斯语噎,然后又叫:“你看你这到底是在杀人还是杀猪?血也不放,连猪毛都不剃!”

“当然是杀猪,顺便练习杀人技巧喽。”阿萝舔舔嘴唇,说道,“塞西斯,你是不是想夸我杀人的手段干净利落不见血,分尸的技巧更是一场华丽的艺术表演?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你不用再夸啦,城里每个杀猪户都说过,本人的猪尸肢解水平那绝对是大师级别的,一般没人能比得过我,要知道我可是有十二年的分尸经验哩,我还有去考过A级执照呢,你要不要看看?”

“几年经验?”

“十二年。我三岁的时候开始分割魔兽尸体的,那时候,陶丽斯姐姐还夸我有天分呢,可惜没有足够的人尸给我试验,不然我一定能早两年成为人体解剖界的顶级大宗师。”

神经无比强壮的塞西斯终于承受不住,叭地一声从窗棂上凭空摔落,不一会儿,一阵压住气管似的闷哼声出来,阿萝一拍脑袋:“哦,奢侈成性的塞西斯,竟然跳进鲜奶蛋糕塔里洗泡泡浴,一定要告诉他浪费是可耻的,就算不要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等阿萝把塞西斯从蛋糕里面救出来,蝙蝠已经恢复了正常,小翅膀柱着脑袋,低声道:“说正事。”

“诶,我在听。”

塞西斯让阿萝把复制图摊开在床上,他的爪子踩在接近伊东海附近的暗礁区上,说道:“明天复赛,布几纳一定会把你安排去探险最后面这段海道,它叫阿提克海湾。

看到这条B形的波浪线没有,他们把你放下海后,你就顺着这个线的方向穿过暗礁群,你不用怕,只要你照着它走,漩涡就不会埋葬你。之后,你就停在波形的交汇点,直到太阳下山,再游回去,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只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明天,在阿提克海湾,只要有人靠近你,你就用刚才那招干掉他!用你A级的技巧肢解他!”

“为什么?姐姐说杀人不好,会让人更加误会我们海茵特家族的。”

“要是不杀他们,就等着你自己被布几纳活剥了皮,断绝海茵特一脉好了!”

阿萝拒绝听话,突然,她的鼻子嗅动两下,闻到一股焦味,立即从床上跳到地上,边叫边跑向厨房:“啊,我的骨头汤,我的补血计划!”

阿萝绝尘而去,蝙蝠气得半死,只见它精瘦的小身子突然膨胀,猛地发出一股劲道,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拎住阿萝的衣领,把她硬生生拖回来,随后,塞西斯在她耳边大吼道:“你敢给我再左顾右言看看!我先剥了你的皮!

“干嘛要我无缘无故地杀人,我不干!”

塞西斯给她的固执气得差点吐血,要是不说实话这丫头显然是不会照做。他说:“我告诉你的航海图是真的,所以你不会死在阿提克海湾。”

阿萝这下真的急了:“你说什么?”

“不过,你要是想让那些残忍暴虐的人发现阿提克海湾的秘密,找到埃尼撒基国的秘密入口,让这些强盗流氓土匪毁掉海洋公主宁静而美丽的家园的话,你不杀那些跟踪者我没意见!”

阿萝这下终于通透了塞西斯计划的恶毒处:“你想让他们都死在阿提克海湾,你怎么可以这样,布几纳赫西翰他们是该死,可是我那些同学是无辜的。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他们,那图是假的。”

“你说错了,布几纳手中的图再真没有,除了阿提克海湾的秘密。”

此后,塞西斯不再开口,无比耐心地等候阿萝的决定。

“啊,嗯嗯,只要他们不贪心就不会有危险。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杀人,是合理的是必须的也是符合道义的。好吧,塞西斯,我答应你:我以海茵特家族的尊贵姓氏起誓,绝不让第二个人知道阿提克海湾的秘密,违誓必自绝于冥王威严之下。

放心好啦,这回我会补足血,不会再抽筋了。”

塞西斯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跟着好省点心。”

VIII.阿提克之角(一)

阿萝背着双肩大包,天未明,就出发了。走在熟悉的大路上,她觉得环基岛变得有些陌生。

一夜之间,整个环基岛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岛上来了很多光鲜的陌生人,看得出他们的实力很强,危险度也高,形形色色各个层次的高手都有,略带淳朴的乡镇氛围带上了浓浓的不安和兴奋的因子。

阿萝悄悄地问背包里的蝙蝠:“塞西斯,你是不是猜到海图消息会走露才叫我心狠一些的?”

塞西斯没有回答,阿萝又说:“我想通了,你的计划我永远也搞不懂。所以,我才不管什么真的还是假的海图,我只管猎魔人考试,只要通过复赛,我就是半个猎魔人。生活真是无比美好,塞西斯,遇见你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像好很多了呢。”

“塞西斯,你为什么不说话?现在没人。”

“跟一头猪没有话说。”

阿萝大怒,反手在背包上按住鼓起的那部分,猛捏,却听得塞西斯笑说:“你知道你练习捏什么?纯情的小处女,小心手烂掉。”

吓得阿萝连忙甩开手,不再与塞西斯瞎扯,专心赶路。等她到港口后,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那四十九个预选者各自坐着私家轿车里,有父母亲戚朋友陪着,就等她到可以开始抽签。迟到的光环让阿萝不能坦然,她低着头,缩着肩膀,双手拉紧肩带,小碎步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不语。

考试主持人开始发言:

“各位一定知道猎魔人初赛复赛核准赛三关考生的淘汰率有多高吧?这是因为猎魔人是一份高报酬高投入高危险的行业,时刻都要面对丧命的危险。

我希望你们已经对测试的高危作业有了清楚的认识,你们签属的各项保单我都已经看了。虽然我非常欣赏各位的勇气与实力,但是复赛的难度绝不会降低。

这次的考题,仍然是区域海道的探险。各位的掌上电脑上有五条随机发放的线路图,它就是你们的测试内容。

诸位每人的船上都会有两名考官跟随,要求自驾轮船,穿过各自的航道,发析解决在航行过程中碰上的各种危机,并把海道周围的环境、危险性、海洋物种等情况详录。

安全无恙地返回本港口,视个人成绩高低择优给予复赛通过资格,在测试过程中,若发生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请按下警急求助信号,或者将轮船的驾驶权转给随行考官。”

布几纳仍然是一副好好老爷爷的样子,听他的话说得多有人情味儿,处处都为学生着想,完全看不出这个虚伪者的丑恶嘴脸。阿萝想,现在只能保佑她的同窗中没有跟她同一条线的,否则必死无疑,死在布几纳的贪婪和塞西斯的谋略之下。

她开启掌上电脑,选择开始,一条代号为F的未知航路出现屏幕上,在古铜黄的地图上布满暗礁,它的熟悉与高难度似在嘲笑阿萝的天真。阿萝的心扑通通乱跳,她极力不去想路线后面的阴谋,她心跳过速是因为她将在考试中作弊!

阿萝分配到的海船叫阿丹斯III号,考试不会真的要求学生全部手动驾驶,而是将航线图输入电脑后,通过卫星定位导航系统自动驾驶,当前进的路上有暗礁或者漩涡流、风暴时,就要靠学生的判断与决断力掌舵避开。

它不考学生的航海知识,也不考学生的驾驭水平,只考学生面对危机时的心态反应和应对危机的手段与能力。

上船后,阿萝看到她的考官,正是布几纳的两名弟子。穿着深蓝色的猎魔人标准服,佩戴满满一排的金质勋章,其中一个年轻些的腰间还别着一把长管银质手枪,这是专杀夜魔族的准配枪。

阿萝扁扁嘴,走进驾驶舱,在全电脑操作平台上噼哩叭啦输进命令和航路后,就坐在银白色高背转椅上,目视前方,风起时就站起来转动一下舵盘,其他的,什么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全然无视后面两个人形监视器。

看谁拼得过谁,阿萝心里暗想,好想跟塞西斯聊天,要是他们忽然闹肚子就好了。

沉默前进四个小时后,阿萝从驾驶室的监控屏幕上看到有人临水而行,脚不沾水地跟上了这条船,跳上甲板后占据了一条桅杆成为他的专属地盘。紧接着三三两两的陌生高手飞上船板,不一会儿,这艘全长十五米的阿丹斯III号上挤满了来自各方的危险份子。

阿萝双眼圆瞪,是她考猎魔人嘞,怎么有这么多不请自来的人捧场?后面监视器A和B互视一眼后,年轻者B走出驾驶室,到甲板上跟人交涉去。只见这个人到上面跟人没说两句话,大家就吵成一团,个个面红耳赤,有的拿出暗器,有的抛玩飞刃,有的干脆举拳头,团团围住B。

眼看一场混战在所难免,年长者A呆不住了。他叮嘱阿萝不要随便乱走外,自己出门救场。阿萝转转眼珠,跳下椅背,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听他们准备说什么。

“哈哈,今天吹什么风,让我看到了里谷的白先生,谷主大人可好?”年长者打着哈哈,跟一个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女人打招呼,称先生则是里谷的人对她实力的肯定。白色的织袍紧紧包裹住她高妙的身材,神情漠然,穿着麻布坡跟鞋的脚稳稳当当地踩在船舷上,临风而立。

白先生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年长者的狗腿。接下去,年长者跟很多叫得出名头来的人都打了招呼,可惜没人理他。布几纳弟子的名头在这些人看来,份量还不够足。那种无人正眼看他的尴尬与蔑视,让阿萝心情大爽。

这时,布几纳避开人群,像其他人一样追上轮船,他一到,就挂起谄媚得吓人的笑容向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矮男走去,老远就伸出双手,想跟人握手:“平克先生,真没想到暗天使团也对猎魔人初级考试有兴趣,哈哈,这一路上旅途怎么样?”

“呵呵,只要是传说,我们团长都有兴趣,”矮子平笑道,白嫩嫩的手指轻轻一指,一朵黄色的月季花出现在他手上,他把花压在鼻子下嗅了嗅,笑声突然变大,左手向后一甩,鲜艳的月季花瓣全部凋零,娇艳的花叶与黑色的长茎射向空中,把一直跟着轮船的几只白色海鸟穿膛射死,拍拍手,说道:“毁掉!”

阿萝恨恨地看了这人一眼,对于渔民来说,在远洋船上杀死信天翁意味着不祥!

VIII.阿提克之角(二)

再看布几纳,他没再拿热脸去贴冷脸,恬着一张老脸走到一个黑小子面前,那人的脏污吸引得蚊蝇都不远千里跟到了海上,亏布几纳也能笑得下去,他无比热情地说道:“我们北桥猎魔人协会,真是无比荣幸能请到吉安塔家族的头号杀手现身指导呢。”

“老毛驴,招子放亮点!”

“哈哈,美女蛇,你请自便。我见到几个老朋友,过去打声招呼。啊,白先生,您真是驻颜有术,我看你比前年更年轻了,梅林夫人可好?”

白先生微微点头:“夫人托我转告你,北桥这次单独行动,也不知会声老朋友,往后我们的生意额外的优惠应该也用不上了。”

原来拽得要命的白先生在船上仅排老三,看来是布几纳那两个弟子不长眼,弄错了顺序,所以白先生不想得罪其他两个更强的势力才不理人。阿萝又学到一课,老牌吉安塔杀手家族最强,新生的暗天使团其次,里谷再次之,其他黑道小势力布几纳还不放在眼里。

“哎呀,白先生,这说到哪儿去了。我们北桥和里谷合作了这么多年,梅林夫人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猎魔人考试,哈哈,就是这个考生特殊了点。”

白先生也不擢破布几纳的谎话,面无表情道:“这儿还差狄洛斯的人,嘿嘿,黑道五大势力聚首才算完满。”

大名鼎鼎的幽冥海盗船船长狄洛斯,也是伊东海上的海盗王。阿萝知道,整个南恩特海的海民都听过他的名字,对他爱恨有加,出海前都会焚香祷告,希望这一天狄洛斯心情就像九月的艳阳天一样万里无云。

因为这位船长日常行事全凭喜好,心情好时,不但会救落海者,还会帮人去夺回被其他海盗船抢走货物,一路打着黑色旗帜护送损失者重返港口。差的时候,杀烧抢掠,无恶不作。

布几纳的脸黑得像锅底,背着手,走到另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头面前,穷打哈哈:“刀疤兄,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嘿,高攀不上。”这个外表凶残的老头,不只声音难听,样子也非常难看,除去四肢的疤痕外,连头顶也是条条的刀痕,翻开的白色肉瘤脑袋上一根毛发也不长,人称刀疤秃。

阿萝算是明白了,上了这艘船的全是通缉榜上的“名流”,他们应该是猎魔人的敌人,布几纳这无耻之徒跟他们都有点关系,这次的猎魔人考试真的完全成了他的利用对象。

她觉得没意思极了,她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在猎魔人考试上遇见许多同龄的考生,不知道她的身份,可以相互交流考试经验,分享朋友之间的友情,就像正常考生一样,通过最好,不通过也能长点见识。

反正船上只有她一个考生,想这么多也没用。阿萝耸耸肩,溜回驾驶室,拿出掌上电脑调出游戏玩起来,塞西斯拍拍翅膀,停在她的脑袋上,看她玩鲁莎堡方块玩得起劲,吱吱叫起来:“左边,左!哎呀,要竖的,快,中间插进去,你怎么这么笨,方块来了,左边啊,真是笨死了,这么简单的游戏…”

“给你玩!”阿萝把蝙蝠抓下来,“你玩给我看,要是你分数比我高,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等着做我奴隶吧。”塞西斯得意一笑,两只灰爪子抓住按健,刚按了开始键,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条、方块、多角的层层磊加上去,不到三秒,叮咚一声,GAMEOVER!

“哈哈,你以为玩这很简单吗?哼哼,考验的就是你的脑容量!鸟人鸟手鸟脑!”

塞西斯不信邪,继续玩,失败,再玩再失败…阿萝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就是不告诉塞西斯这游戏分初中高三级,一个初学者怎么能适应高级模式下的速度呢?塞西斯就算知道阿萝在恶作剧,可是对于这个千年血族来说,什么高级模式,速度选择,电子游戏概念太能折腾人,他听都没听过,更加不可能知道该如何操作。

阿萝一边笑话塞西斯的笨拙,一边把注意力分到导航系统上,两个小时后,轮船驶进阿提克海湾的海域范围内。

从雷达反射回来的信息看,阿提克那儿风平浪静,暗礁环绕的海面上,海鸥声声,披着白色羽毛的信天翁,展开它线条优美的流线身躯,在咆哮的南恩特群岛海域上空愉快地飞翔,远方几处云朵悠悠地漂游着。

“换衣服。”塞西斯忽然出声,阿萝一愣,立即打开背包,拿出最新型的恒温潜水服,刷地一声拉开水手裙的拉链,裙子瞬间滑到地上,阿萝飞快地套上深色的潜水服,穿上鱼蹼鞋,刚要拉上头罩戴上潜水镜,塞西斯提醒道:“补血!”

“哦。”咕噜咕噜,一瓶阿胶枣泥红糖水全灌进阿萝肚子里,再啃猪骨头充当午饭,抹了两把嘴巴,她问道:“这么早就下海吗?还有三个小时太阳才下山。”

塞西斯道:“海风里有火药的味道,有人准备用炮轰掉这艘船。”

“诶?那我的考试怎么办?难道要我游十几个小时回港口吗?会累死的,天呐,猎魔人考试怎么这么难!一定是那个臭矮子招来的,他竟敢在出船的时候杀信天翁!”

塞西斯不满地喝止道:“你有完没完,给我立刻安静!记住你的誓言,谁要是靠近你,你就杀了他!”

“知道了,暴君!”

“你在叽叽咕咕说什么,你没听到今天船上的都是些什么人?个个作恶多端,杀人不眨眼,正好满足你的正义心理,你杀不杀?我告诉你,你要想活命,最好向他们证明你的实力!”

“哦。”阿萝低下头,塞西斯总是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可爱。

“呯呯呯!”三声,船战打响了。

“跳!”塞西斯藏进准备好的小挎包里,阿萝戴上潜水镜,从驾驶室的另一头,如一尾柔软的海鱼无比灵巧地一个猛子进海里,跳得极深,一口气游出老远后,才钻出水面,看那不安的那一头,阿丹斯III号已冒出黑烟。

VIII.阿提克之角(三)

十来个高手模样的男女,站在船头,衣裤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另一头,一共是三艘海盗船,七门大炮瞄准中间的银白海船,随时等候发射。

布几纳站在最前面:“黑蛮子,猎魔人协会已经跟海盗王打过招呼,你现在这么做是不想给北桥面子吗?”

“哈哈,北桥有面子么?”黑蛮子一脚踩在大炮上,挥着一把尖刀喊道,“老毛驴,我们老大说了,你给的价码太低,他不高兴,他不高兴就是我们不高兴!兄弟们没吃没喝,向你讨点零花用用。”

布几纳气得浑身发抖,再次重申:“我们是在进行猎魔人考试,早在两个月前协会就跟你们海上各路人马打过招呼,黑蛮子,难道你想和全世界的猎魔人作对?”

“笑话,你们想干什么长眼睛的都知道。宝藏人人有份,乖乖把图纸交出来,省得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开炮!”

就在这时,布几纳的跟班弟子匆匆跑上来,神色焦急地喊道:“那丫头不见了。”

轰隆隆一声,炮声掩盖了阴谋的罪恶。

布几纳立即命他的弟子去驾船,打开雷达追踪阿萝的踪迹:“她不可能游得这么快,马上追!”然后,这个奸诈的无耻之徒,狡猾地煽动身后的其他人:“各位,你们看到了,带路的人跑了。如果半道上被这群海盗们逮住,我想这结果都不是大家想看到的。”

讲得好像她真地知道弗烈王国的秘密海路一样,这个不要脸的大骗子!打又打不过人家,阿萝气得要命,塞西斯在水下提醒她:“进暗礁。”

“哦哦,塞西斯,你好毒!”在这种时候,阿萝一点就透。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到了阿提克海湾都要吃瘪,就别说布几纳这些半调子了,船只要是在这儿触礁,他们自顾不及,就顾不上找她麻烦。

阿萝想想都开心,起劲地向前忽左忽右地游着,在水流诡异旋转暗藏杀机的地方,她并不是很专心。脑袋里全是通过考试之后,得到猎魔人复赛资格的美好前景。

“左边!”塞西斯忽然叫起来,阿萝不解:“塞西斯,那边底下有暗流,我游不过去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往左,图上怎么画的你就怎么走!”

阿萝停下,把掌上电脑拿出来仔细查看,塞西斯是对的,但是很危险,暗流速度太快,如果那儿有尖石突出,一定瞬间丧命。

“塞西斯,那我从海上走。暗流离海面有两米,小心一点的话我们可以安全通过。”

“随便。”

泛着白色泡沫的海面动荡不安地摇晃着,像要溢出锅的热汤一样左右摇摆,阿萝刚刚钻出海面,飘浮在海上准备休息一下。这时,雷达扫过,立即听到一阵兴奋地大叫:“找到了,她在那儿!追!”

急得阿萝头也不敢抬起来,闷声向前游,阿萝速度很快,这时候她很听塞西斯的话,忽上忽下,身影忽闪忽现,方向很诡异,行进的路线让人摸不着头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到哪儿了。

后面是一艘炮轰后的阿丹斯III号,再后是三艘海盗船紧咬着尾巴,跟进暗礁区。

越深入海湾,翻滚的巨浪越汹涌,气势澎湃磅礴,惊涛骇浪咆哮着拍打黑色的礁石,四艘船随波上下起伏,船上杀声震天,不时有人落海,暗红的血瞬间消失在漩涡流里,或者砸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阿丹斯号船身上有七八个弹痕,仍坚持不懈地跟着阿萝,后面的海盗船炮声不断,巨浪的咆哮早已淹没了人们的怒吼声,只听见炮声隆隆,喀嚓一声巨响,阿萝转过头,吓,阿丹斯号触礁了。

海盗船连发四门大炮,三秒钟后,阿丹斯号上的人全部跳水,“轰”的爆炸声不断,白色的海船冒出熊熊大火,黑烟滚滚,阿丹斯号受重创后自爆,威力波及了附近的礁石,飞溅的石头碎片纷乱四射,卷起的海潮有数丈高,海水卷翻了后面的海盗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