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挤一个被窝吧。”百里会微微的挪动半边身子让出半床的空隙。

“嗯”。伴着一阵凉风,小蓝钻入了被窝,只看见小绿的被窝不停的抖动,一把声音战战兢兢而出“早知道就不讲了,害我又回忆一遍,恐怖死了…”

“哈秋…”外面巡逻的士兵经过,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三人在被中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夜,彻底暗了下去,烛光摇曳了几下也灭了,黑的不留一丝光亮。

第2卷第6章 袭暗归来

第二天,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小绿,都是你啦,我昨晚做了一整晚噩梦呢。”小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都是好奇心害的。

“别说啦,我也没睡好啊,你看看我的眼睛。”两人依言看向她,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不说,连眼睛也是红红的,一张小嘴噘的老高。

“快,今天多置些酒菜,王爷到了。”一名士兵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刚跑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指向一旁的百里会:“喂,那个谁,赶紧跟我出来。”

百里会手中还尚淌着水渍便被那个鲁莽的士兵抓起手腕往外跑。

“慢,慢一点,我…”前面的男子终于停下身,看了身后的百里会一眼,忙松开了手:“对,对不起。”

百里会拿起衣袖擦干了水渍,手中便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盆热水及一条素净的干毛巾。

“王马上到了,你到前面去伺候,快…”看来真是一个急性子的人,百里会不禁莞尔。

到前面伺候?百里会并不像在这个时候与袭暗见面,忙叫住一旁经过的小丫鬟,谎称自己身体不适不适于干端茶递水这种体己活。小丫鬟倒爽快的答应了,只是不解的望了百里会一眼,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百里会退到一旁,躲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马上就要见到他了,百里会抚着狂乱不止的心脏,手心渗出一层细细的密汗。阳光被无尽的拉开,在这寒冬给人兴奋的暖意。百里会躲在一株高大的树木后面,粗壮的躯干恰好遮住百里会的身子。

远远的,一道亮光闪的百里会不禁轻抬起手遮住了眼,一字排开,正是袭暗率领的银甲骑,强光越来越近,众将士齐齐跪下:“王爷。”

走在最前头的男子,身下的战马悠闲的踩着步子,反射出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身上的男子左手轻勒住马缰,右手一尾蛇纹长鞭如毒蛇般乖巧的蜷缩在袭暗手中。

一袭黑色长衫配以白、金双色绣线,从侧面的角度看去,深邃的眼,更显坚挺的鼻梁。高贵的如一头蛰伏的狼,天生的王者风范无形的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百里会悄悄躲到树后,双手攀住粗壮的枝干。袭暗,袭暗…心中不停默念着那个日夜思念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喊出口,只是偷偷的躲在一旁。

跨下马背,接过一旁丫鬟端过的热水净手,拭干“都起来吧。”

“是”。众将士纷纷起身,按照原先的排列站开。

百里会看不清袭暗脸上的表情,为何他的眉头始终蹙着,他不是才纳了妃吗?

袭暗迈开坚毅的步伐,负手迎风,在这一刻,百里会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只有这样的男子才可以傲然挺立于天地间。

百里会慢慢走了回去,感觉似有千万只小虫子啃噬心灵般的难受,在见到袭暗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冲出去,只是始终迈不开脚步。

一见百里会回来,小蓝和小绿忙好奇的凑上去:“怎么了你,脸色好苍白。”

“没啊,昨天没睡好吧。”百里会缓缓收回了神,坐到一旁的小凳上去。

“那我们赶快把这些菜拣了吧,今天王爷这么早就到了。”小蓝抱起一小框蔬菜走了回来。

“就是,新婚燕尔,这不冷落娇妻吗?”小绿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新婚?百里会机械的拣起地上的菜,眼神空洞,像个傀儡娃娃般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一天基本上都在忙碌,渐渐的天空拉起灰暗的帘幕,浮动的红霞印染整个军营,营中心燃起了一盆巨大的篝火,两旁摆了大小均等的一十八张矮凳。朝南方向,袭暗一身慵懒,双脚随意搁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百里会和小蓝,小绿以及另外的几个丫鬟士兵们站在一旁。一十八位将士依言坐下,便有早已准备好的壮士将酒端了上来。

酒香千里,壮的是士气。

明天就要开战了,可百里会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战争的气味,那么安静,那么平和。这种场合不应该是激昂盟誓的吗?

“李将军,本王不在的这段时日,军中可有异常?”袭暗询问的话语突兀而出,让坐在前排的李楠不自然的放下了酒杯。

该不该说呢?他答应过百里会不说的,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偷偷望向四周,正碰上百里会不住的对他摇头,眼神急切。

袭暗箭李楠久久不回话,凛冽的双眼跟着李楠的眼神扫去,百里会忙躲到一旁的士兵后面,只觉后背一阵凉意。

“回王爷,军中一切正常。”幸好,李楠又恢复了镇定,掩饰的双眼对上袭暗,只是声音不觉得有些发抖。

袭暗左手轻抚着太阳穴,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了不满的神色。百里会知道他起了疑心,以往他表示不满的时候都是这个神情。

“嗯”。眉头渐渐松开,眼角若有若无的瞟向营中。百里会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自己在怕什么,她是他的妾,难道就因为他纳了妃而一直这样躲着他不成。

一碗相思熬成了苦药,百里会,现在是你不肯出来相认的,那你就继续吞噬这种苦果吧。

第2卷第7章 舞娘水姬

“开始吧。”袭暗执起酒樽轻啜了一小口。

“是”。李楠应声而起并重重击了三掌。

一时声乐起,军营中央飘入了一个个红衣胜火的美貌舞娘。领头的女子一袭大红尤为醒目,手腕间、脚踝处系着小而精巧的铃铛,每行一步便带出串串悦耳之声。

赤裸的玉足踩在红色地毯上,前两步退三步,舞姿妖娆,身段细腻。左颊脸庞出绘着一只精致的蝴蝶,黑发随着舞动带起腰间的流苏,薄唇微启,双眸带笑演尽万般风情。

身后的女子显然成了陪衬,中指处的丝带若即若离的带过旁人的脸庞,一十八位将士无一不正襟危坐,连桌上的酒也忘了端起来饮。

袭暗饶有兴致的盯着红衣舞娘,拿起酒杯似邀约般举至唇间,笑眼迷离,一饮而尽。

舞娘接到讯息大着胆子靠上前,指尖的丝带带着迷幻的香味在袭暗面前涌动,随手一抓,另一头的人儿猝不及防的跌入一具宽厚的胸膛。

脸上带着娇媚,坐在袭暗腿上的舞娘以指轻轻在他胸前打着圈,一双玉足不禁上下摆动。

一手轻托起她的头部,另一手拿起酒杯缓缓靠近。舞娘浅笑就着杯口将酒全数吞入口中,一手攀上袭暗的肩,上半身微微倾起,红唇对上他性感的薄唇。

袭暗眼角带笑,嘴角魅惑的勾起,轻启薄唇,酒在两人口中流连,单手抚上她赤裸的玉足。舞娘的脸已泛起潮红,一手伸进袭暗敞开的领口。空气中浸满了氤氲的暧昧,周边的士兵丝毫没有在意般相互碰杯饮着酒。

全身像灌了铅般沉重,望着那个最熟悉现在却又无比陌生的男人,百里会凄凉的笑了,怎样才算绝望,应该就是这样,连哭和笑都分不清了。

女子的娇笑声不断传入百里会的耳膜中,突然有了一种失望至极的感觉。大战在即,前方将士却在纸醉金迷,战神?哼,百里会不禁冷笑出声,不知不觉间狭长的眼眶中一滴泪凝结在眼角处,仰起头,风带起一丝发,硬生生的将泪逼了回去。

转身离去,袭暗,自此我两再无交集,我也不会再为你流一滴泪。流尽最后一滴泪,百里会,以后哪怕是苦,你也要笑着活下去。

天完全暗了,百里会离开军营向毫无目的的前方走去,葱郁的树林,一汪清澈见底的绿泉赫然出现在眼前。湖中央一轮偌大的明月被高大的白杨挡去一半,残缺而又美丽。

找了块安静的地坐下来,双膝微微弓起,百里会将头枕在膝盖上,双手环紧小腿处。累了一天,本已疲软不堪,耗尽心力般紧紧闭上了眼。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百里会下意识的睁大了眼,全身不由僵硬起来。

“会妃…”是李楠,百里会站起身正对上身后的人。

“李将军”。

“其实,会妃您不用放在心上。”李楠站定在百里会身后,听着军营中传出阵阵笙箫,本想安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李将军多虑了,我只是突然觉得闷才出来走走。”百里会重又坐了回去,脸上忽觉冰凉冰凉的,又下雪了,边界的天不比南方,干燥多寒。

“李将军,你中途缺席不怕王爷起疑心吗?”百里会微抬起头,漾起一抹浅笑,似水深眸中泛起一丝涩意“我没事,你请回吧。”

李楠见百里会又回到了那种无谓的淡漠,只得轻摇着头转过了身。

枕在臂弯间的头越来越重,雪似乎也渐渐下大了,落在平静的湖面上,一下便被吞噬干净,涟漪都不曾留下。

军营中依旧灯火通明,曼妙的舞姿依旧,舞娘偎在袭暗的怀中,一手拿樽一手执壶,眼角带媚,眸中含情。袭暗喝尽了杯中的酒,脸上虽带笑只是笑意并未直达眸底,冷冷的盯着归来的李楠。

第2卷第8章 错过相遇

“李将军,你今日似乎有心事?”

“啊,禀王爷,末将,末将…”李楠抬起袖子擦试着额间的冷汗,在袭暗面前,他似乎永远藏不住秘密。

“你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袭暗的脸上已微显怒意,抚在舞娘腰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只是,战事将近末将才会心神不安。”

“是么?”袭暗挺起身子,略显疲惫的环顾四周,抱起怀中的舞娘朝一旁走去。

袭暗只走了几步便驻足在李楠跟前,随即将怀中的人儿放入他手中:“李将军,适时的放轻松,本王今晚可算是割爱了。”李楠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怀中的舞娘不安的唤出声:“王爷…”

袭暗迈开脚步步出了军营,留下一脸迷惘的李楠和满面失望的舞娘,小手轻扯住他的前襟:“将军。”

“嗯…”李楠方回过神,“水姬,你先退下吧。”放开怀中的人,李楠的眼始终追随着袭暗的背影。

“啊”水姬轻抚着腰,李楠忙蹲下身扶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女子,看来自己今天真的是失态了。

缓缓站起身,水姬不甘的踱了踱脚,西郡王,终有一天你会为我臣服。

朦朦胧胧间,百里会似乎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抬起头却看到慢慢走近的身影,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百里会忙站起身钻入一旁的林子,大气都不敢出。

袭暗轻踱至百里会之前坐的地方,单膝屈起,另一条腿随意放置在一边,静静的坐了下来。

百里会看着袭暗的背影,几次了都是这样的感觉,寂寞的像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人般。风吹起他的长发,张扬飞散开来,衬得整张脸更冷清。

脑中又出现了几个月前,被带离西郡府的那晚,大雪依旧飞扬,白色的人影在苍穹下一如今日般让人进不去他的世界。

雪落在他的眉,他的发上,最后落在他宽厚的肩膀处积下,只是袭暗并不在意,静静的闭上眼,仰起头默然。

百里会揉了揉蹲的发麻的腿脚,雪越下越大,似乎全身已经感到了冰凉。再看袭暗时,好像已经睡着了,百里会轻轻走近,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这张脸现在终于近在咫尺了。

沉稳的呼吸声伴着一丝温暖的雾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雪花融化的水滴,双唇紧紧抿起,没有一丝弧度。

伸出手刚要触及他的脸,便看到他微露出的脖颈上一枚鲜艳的吻痕。百里会惊蛰的缩回手,轻轻转过了身,呼出一口气,眼前形成一片白茫。

快走出树林时,百里会禁不住回过了头。

白雪皑皑,一抹黑衬在其中那么冷寂。

再回头时,步子也大了起来,自己骗不了自己,若是停下脚步必定不舍而去。

军营中盛会未完,只是这样的热闹中独留不得寂寞。

见百里会归来,小蓝忙迎上前去:“柏会,你去哪了,看那舞跳的多好看啊。”

百里会轻笑:“我就出去走一下,快结束了吗?”

“不知道,看着架势好像要闹腾个整晚。”小蓝轻扯了下百里会的袖子,指向一边准备上场的人员。

百里会也纳闷起来,战势迫在眉睫,这似乎不合情理。

“小蓝你先看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我等下就回去。”小蓝头也不回的道,似乎正看得起劲。

轻拂去发间的雪珠,百里会终是不安的望向林中,袭暗害没有出来,想必是睡着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至一处华丽的营帐前,一左一右两名士兵守在门口。

“两位军爷,王爷吩咐奴婢来取披风。”百里会知道这是袭暗的营所,靠近月色,泛出一道冷冷的光。

两名士兵并没有答话,只是掀开帐帘的一角示意百里会进去。

营帐内飘着一个淡淡的麝香,是属于袭暗身上的。一旁的实木案几上静躺着他随身不弃的蛇纹鞭,是以巨蟒的整张皮制作而成,坚韧有力,外表更是摄人凝魄。

拿起一旁挂在架上的披风,刚走出营帐便看到了李楠。

毛裘披风摩挲在手上软软的,暖意十足,百里会紧上前几步追上李楠:“李将军。”

李楠闻言回过头,眼红红的,似乎喝了不少酒,看了看旁边站岗的两个士兵:“柏会,什么事?”

“这披风是王爷吩咐娶的,他在那边的林子里,似乎…睡着了。”百里会指了指远方的树林,缓缓将披风放到李楠手上“麻烦您来,将军。”

第2卷第9章 心疼

看着百里会离去的背影,脚踩在积雪上显出两排均匀的脚印,越行越远,小小的身子最终变成一点,单薄的惹人怜。

李楠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李楠走进林子时,袭暗仍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尽量放轻柔的将披风披在他肩上,还是惊醒了睡意尚浅的人。

“王爷”。

“你怎么来了?”袭暗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稍稍坐直了身子。

“下雪了,回去歇着吧”。

“李楠,你跟了我几年来?”

“十年来,打小便跟着王爷,直到您上战场一路将我提拔至今。”李楠就势靠着一旁的树木坐了下来,难得如贪心般的闲散。

“对,十年了,我们共生死也有几年了。”袭暗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李楠,发上的水珠滴落至刀削般的下巴处,嘴角难得的勾起一轮弧度“只是,也让你双手沾满了血。”

“生在乱世,不杀人,只有被人杀。”李楠亦转向袭暗,卸下了身份,只是简单的生死之交,这句话,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时袭暗同他说的。只是现在,两个少年已慢慢蜕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罗刹。

见袭暗久久没有作声,李楠迟疑的开口道:“王爷,会妃她,有消息吗?”

袭暗原先慵懒的双眼凛冽开来,狭长的薄目瞬时半眯起,深邃的眸黑的如夜般璀璨,薄唇轻启:“本王的女人,死了也要见尸。”

李楠无力的翕了下嘴唇,还是将口中未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这次的仗恐怕打不起来了。”袭暗说出时双眉不禁蹙起,眉角锋利。

“战事连连,苦的只是边界的百姓而已。”

“辽国向来阴险,这次的和谈怕也是幌子。”脸上呈现出一丝担忧,高大的身躯疲惫的靠了下去。

李楠并没答话,两个男人,似有无数惆怅般静默。

一夜,雪落无声,苍穹间一片白寂。

百里会起了个大早,辗转反复了一夜始终无法入睡。营帐外的士兵正在打扫积雪,白色斥满眼眸。

雪被积成一堆,有半个营帐那么高,中间开出一条道便于行走。

拿起一旁的扫帚,百里会也加入了扫雪的行列,雪积的很厚,所以扫起来非常吃力,握住扫帚的手变得又红又肿。扫两步就停下将手不断放到嘴边呵气,一丝暖意注入,凝冻的关节也灵活起来。

忍不住掬起一把雪,轻轻的挤压,印上五指的纹路,环成一个圆形。

“喂,这边,还有这边扫干净一点。”百里会回过头,一道鲜艳的红印入眼帘,刺的双眸有些目不暇接,是昨晚的那个舞娘,水姬。

几个士兵忙按着她的吩咐打扫起来,头也不敢抬一下。

水姬踱步上前,百里会忙站起身,拿起扫帚扫了起来。脚步在她跟前停住了,一双媚眼紧盯着百里会苍白的容颜。

肤如凝脂,双眉隐入发丝,脸颊因寒冷而显得微红,天生一副美人胚子。水姬轻抬起百里会细致的下巴:“好俊俏的丫鬟。”

略显排斥的轻摆动了下下巴,对于袭暗身边的女人,百里会已筑起了一层密实的防护,她吃过太多的了苦头了。

见她不语,水姬悻悻地缩回了手,目光转到百里会冻得发紫的小手:“女人,自己都不知道疼惜的话,上天也不会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