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误伤,是刻意,”百里会抿唇,嘴里,品着进贡而来的菊花茶。

“这…”,柳絮站起身子,“皇贵妃,误伤同刻意,差别可就大了,家父,担不起这个罪名”。

女子一手撑起下巴处,两指轻轻在颊边舞动,“担不起,为何又要冒这个险呢?”

“你,”柳絮怒不可遏,也少了先前的那份卑躬,“百里会,你是存心陷害”。

女子霍地起身,一掌重重的落在桌上,“本宫就是存心陷害,柳絮,往昔你们怎样对我,今日,我便要一一索回”。

“索回?我哥哥,姐姐都死在你手里了,你还想怎样?”

“哈哈…,自然是,一个也不放过”。百里会上前几步,站定在女子身侧,“柳絮,今时今日,少了你姐姐的庇佑,谁还护得了你?”

“百里会,你不要以为一日得宠就权倾后宫了,皇上的心里,只有我姐姐,没有你”。女子气极的甩了甩了袖子,双颊泛上些许红晕。

“可惜,我不在乎,”百里会转身面对女子,“知道什么是女人最大的悲哀吗?就是像你这般,依附着男子。”

柳絮败兴的转身,“好,那就鱼死网破”。

女子望着她走出的背影,幽暗的眼微眯起,眸光聚成危险的一点,一边唇角,轻轻上扬。

至此,明王爷重新掌权,得了自由。

下了早朝不久,明王爷便来到了女子的寝宫,一如先前般的轻浮。

“皇贵妃,还是你有本事,不仅降了柳尚书的职,还煞了他的威风”。男子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小口。

百里会望向男子一眼,“这不是给你,一个大好的机会么?”

“看来,女人真是惹不得,”明王爷凑上前,在她耳边轻语,“尤其,是皇帝床上,最得宠的女人”。

百里会淡笑,语锋却是犀利,“明王爷,咱俩是牵连在一起的,目的不同,我要的是命,就不知道王爷感兴趣的可是这一片绵延江山?”

男子神色一凛,却丝毫不掩饰,“江山,谁不爱?”

百里会抿唇,侧脸带着几分赏心的笑意,“好,大家各取所需,我也不会妨碍你的计划”。

“哦?”男子随意调侃起来,“手握江山的,可是你的夫”。

“不是我的夫,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女子望向前方,眸光,远远的穿过那高墙,定在一处。

身侧的明王爷却是一怔,神色带着细微的不自然。

“柳家,真的很难根除吗?”百里会忽地幽幽出口,原本清亮的眸却是带着几分迷离。

明王爷侧过身子,见女子的眼始终瞅着外头,“不难,只是需要时间”。

百里会木然的点头,“希望,不会太久”。

男子难得的满面正色,“是呆在这深宫中,腻了吧?”

百里会收回神,并不言语,她深知,明王爷的这样的人,只可牵扯到利益,不可深交。

男子却是兀自站起了身,背朝向她,虽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只从背影便可得知,又是一个满身秘密之人。

明王爷挺拔的身影遮住屋内半片阳光,百里会抬起头,却只看到男子肩上的金黄,把发丝也照亮了。

忽的一阵刺眼,落寞的身影已出了寝宫。

女子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几处,在那里摆放着一张小巧的弓,弓身雕刻精美,就连弦也是时刻紧绷着。

百里会拿出锦帕,不厌其烦的擦拭着,每天,她都会擦上好几遍。不让它生一点锈。

一指轻弹,弓弦颤动,惹得人心迷。

“皇贵妃,皇后娘娘有请”,一名丫鬟低着头,倚在屋檐下。

百里会收回锦帕,红颜侧,“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女子走到铜镜前,淡扫蛾眉,微点朱唇,本就倾城倾国之颜,如今,更是娇羞如惑世妆容。

百里会走入御花园时,云绮早就在亭中候着了。桌上,摆满了各式糕点及香郁的茶水。

刚要行礼,女子便上前拉住了她,“妹妹不用多礼,今日,就我们二人”。

云绮将她带至桌前坐下,“难得的好天气呢”。

百里会凝眉,瞅向上方,果真是,寒冬中带上几分春意。

女子亲自执壶,将杯中斟满,“尝尝看,东朝进贡而来的”。

百里会端起精致的紫砂杯,一股清香自茶杯底盘传来,混合着浓郁的茶味,闻者醉。

女子放到唇边,并没有沾染半滴,便放下了。

“会儿,这一年,过得好么?”

百里会望向云绮,这一年,过得好么?

女子沉默了半响,脑中,刻意的隐去一切,“好,便不会回来了”。

这高墙中,是交不得心的。

云绮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亦看不出任何波动,“还是家好,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百里会一身轻松,笑得淡定,“那是自然,姐姐呢?过得好么?”

“我?”女子微笑,“我的一生早就安排好了,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是么?”百里会抬眸,狭长的眼角处,轻轻聚起。

云绮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齿间留香,虽有了些许暖意,但毕竟是寒冬,冷风打在脸上,带着一丝麻意。

百里会将双手缩回袖中,一道心结,却也是问不得。

“冷么?”

女子摇了摇头,呼出的气息凝成水雾,氤氲在眼前。

云绮将手边的暖袋递到百里会手中,“别冻到了”。

“不,娘娘自己用着吧”。

女子坚持的将它塞入百里会手中,“这天寒,下次出来时自己注意着点”。

手上,没有一丝温度,初接触到暖袋,百里会只觉手上一阵温热,传入心间。

“喝口热茶,”云绮续了一杯,递到她身前。

“好”,女子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小口,“很香呢”。

若是猜疑还在,也无妨,就算要害自己,毒入心肠,只不过痛一回而已。

第5卷第7章 隐痛

百里会倾尽杯底,一饮而尽。

“爱妃真是好兴致,”一把声音突的闯入,男子一袭龙袍,站在两人身后。

“臣妾见过皇上,”两人起身行礼。

“坐下吧,”袭暗率先落定,似乎对桌上的糕点很有兴趣,“朕找了你半天,原来是同皇后来这里喝茶了”。

百里会拿起桌上的银筷,夹了一块糕点放在碟中,递到男子身前。

袭暗夹起放入唇间,只咽了一口,便放下了,想来是太甜腻。

百里会执起桌上的壶,倒了一小杯。云绮一脸浅笑,丝毫无异样。

女子端起茶杯,自己已是百毒不侵,万一云绮真要害自己,也不会丢了命。百里会斜睨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倒要看看,她是否真的下了手。

“皇上,喝杯茶水,这可是皇后亲自泡的”,女子将紫砂杯递到他唇边,双眸却望着云绮。

袭暗就着杯口,喝了下去,低眸的一瞬间,心中,一丝隐痛。

百里会收回手,望着见底的茶杯,不知,是喜,还是忧。

“好茶,”男子睬了云绮一眼,眸中,却是无一丝情感。

女子展颜,“皇上喜欢就好”。

百里会再满上一杯,凑至鼻前轻嗅着,小脸上,布满的陶醉。

唇还未碰上杯口,便被截了去,男子一仰首,便入了口中。

百里会轻张了下唇,却是说不出一语。

袭暗的眸,带着清冷的幽暗,女子心神一恍,为什么,总感觉他似是猜得透自己的心思般。

“女子还是不要多饮茶水的好,”袭暗放下手中的杯子,唇角,轻勾起,凸显一丝魅惑。迷人心智。

“皇上,秀女的第二轮比赛,您看安排在半月后,可好?”云绮适时的插话,声音一如她的名字般,云淡风清。

男子眉角微勾,带着些许的排斥,“废了吧”。

“这…”云绮惊骇,一脸无措,“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皇上…”。

百里会睬了两人一眼,乖乖的不插一句话。

“那就改了规矩,”袭暗似有了几分恼怒,声音却还是一如先前那般。

“皇上,秀女制度,为的是维系后宫的平和,天子的子嗣,更是,一种笼络的,手段。”说的如此直白,却也是最不争的事实。

百里会一手覆上男子,“后宫,本就如此,自古君王,谁不是佳丽三千?无非就是添几口人罢了”。

说的轻巧,百里会暗想,秀女制要废是不可能的,唯一折中的法子便是,选上的女子,须是容易控制的,那便无碍,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

“妹妹说的是,”云绮赞同的点了点头,“皇上不喜欢,大可以应付着,说穿了,也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袭暗侧过脸,却是盯着百里会,先前,一个阅儿就已经不容了,如今,她的心,却装得下后宫三千?

男子终是起身,迈开了步子。

云绮扯上百里会闲聊了片刻,见马上就要变天,也就散了。

女子走在长廊间,迤逦的纱裙拖沓在地面上,唤过了一旁的丫鬟,“蝶儿”。

“是,皇贵妃”,蝶儿上前一步,紧跟在女子身后,不敢逾矩。

“入宫几年了?”

“八年了,奴婢就是在宫里长大的”。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维诺,小心的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家里还有人么?”百里会放慢脚步,见女子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三步距离。

“除了奴婢的娘亲,没有亲人了,”蝶儿一顿,忙缩回了脚,生怕自己踩上女子的裙角。

百里会轻颔首,停下了脚步。

“皇贵妃赎罪,奴婢…”走的太过于拘谨,却未想到女子会突然停住,还是踩了上去。

“起来吧,蝶儿,你很怕本宫?”百里会拉起女子,与她相视而对。

“奴婢,奴婢不敢…”。

还说不怕,百里会莞尔,一手拨上发间,取下一边的金步摇。

蝶儿一阵恐慌,将一边的袖子拉高,伸到女子面前。

百里会一愣,见她紧闭上双眼,双唇更是无一丝血色。

“蝶儿…”,女子轻唤,满目不解。

蝶儿睁开眼,“皇贵妃,奴婢知道错了”。

“错?”

“奴婢不该踩上娘娘的衣裙,求娘娘饶命…”。

百里会拉过女子的手,小臂处,布满了暗红色的针眼,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原来,她以为是要责罚她。

百里会轻叹了口气,“以前,谁是你的主子”。

“回皇贵妃,是墨昭仪”。

“墨昭仪?”女子摇了摇头,没有一丝印象。

百里会拿起手中的步摇,却是插在了女子的发上,“这是本宫赏你的”。

“皇贵妃…”,蝶儿怔忡的望向女子,一时,竟是说不出什么。

“走吧,以后,本宫会将你的俸禄加倍,给你娘亲多寄些去”。

“奴婢谢过皇贵妃,”女子受宠若惊,眸中更是晶亮点点。

“回寝宫吧”,百里会转身,她深知,自己身旁的丫鬟若是不忠,于己,将是致命之伤。

不管是真的同情也好,笼络也好,目的,都是达到了。

一座偏僻的后院内。

女子慌张的来回踱着步子,脸上更是焦虑不安。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阵脚步声,女子转身,迎了上去。

“玄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男子一身侍卫服,见四下无人,忙将她拉至假山后头。

“有事么?”

女子双手绞着锦帕,脸色略有苍白,却丝毫不减容颜。她,真是在夜宴上摔倒的秀女,如言。

“玄哥哥,怎么办,我们的事瞒不住了,”女子一手拉上他的袖子,声音中早就带着几分颤抖。

“怎么了?”男子不安的望向四周,生怕有人瞧见。

“我,我有身孕了…,”如言单手抚上小腹,喜忧参半。

“什么?”男子大骇,“这可是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