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说了一件事…”闵道有点小心翼翼地:“不过名姓我没有听清。唔。是说这位文家的一位前辈的事情。”

“快讲快讲。”

我心里隐约觉得,对于前面几辈子的人,现在的人未必就有那个闲情去嚼旧事。八成是碍着主人家,所以没把名姓说清楚。

“起初是因为议论新娘子的嫁妆丰厚才引出来的。那些人说,文家的男人娶亲,历来都要看女子嫁妆。若没有丰厚陪嫁。娘家没有势力的话,哪怕是天仙美女文家男人也肯定不会娶的。说那位文家不知哪一辈的男子,也是个才貌双绝的人物…”

巫真插了一句:“又不是女子。还才貌双绝…”

闵道说:“他们是这么说的。嗯,那文家少年有一个门当户对倾心相许的姑娘,那姑娘极好,人又俊,性情又好。家世又好,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个人海誓山盟同生共死的话也肯定说过…可是没料想那姑娘家中突遭了变故,家破人亡…”

巫真又插了句:“他就变了心,另娶高门了?”

闵道被她几次打断也不恼,当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嗯,不是…似乎是,他不想担着那个背信弃义嫌贫爱富的恶名,于是设计让那姑娘落难街头被另一个富家公子救了去,这么一来,大家都说她已经感激相救之恩已经对那一位公子以身相许,那姑娘可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啦,于是这边文家公子另娶可就没人说三道四了…”

“砰”一声响,巫真差点儿砸翻了桌子,怒气冲冲地说:“这人怎么这样阴险无耻?别说是情人,就算是陌生人,这样逼迫设计一个弱女子,真是下三滥!那个可怜的姑娘呢?她后来如何了?”

闵道忙劝她:“巫真姑娘…这个,不过是一些闲谈,不见得是真的。”

我说:“闵公子跟你说话解闷,你倒拍桌子砸板凳的,让人心里不安——再说了,都说是前人的事情,你不用替古人担忧气愤了。”

闵道感激地看我一眼,又说:“他们可没提那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多半是另外嫁人了吧。虽然是闲话,不过我一琢磨,就我知道的,文家真是没娶过什么出身低微贫寒人家的女儿。就说这位七姑娘,利昌孙家旺财不旺人,家产丰存之极,又没有儿子承继,所以这七位姑娘出阁,陪嫁可真不是一般的丰厚。有人说这位七姑娘的陪嫁,买下整个文家都绰绰有余的。”

巫真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冲着你刚才说的,这种为了财势才结的亲,要是以后遇上点什么事,没有钱没有势了,那夫妻也不是夫妻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心里却觉得有点隐约不安,可是究竟在忧虑什么,我自己却也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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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旧闻 二

巫真说:“真是这样?别是有人嫉妒他们家搬弄是非吧?”

闵道脸上涨红:“才不是,我也听我母亲说过的——”他说了一半就不朝下说,转而说:“对了,两位姑娘难得来京城一趟,可是要好好逛一逛玩一玩再走吧?我虽然不是京城人氏,不过这远近倒也熟,姑娘若要买些衣料土产之类带回去…”

“好可好,我还正想买些东西。”

闵道说:“若要买衣料,东城有几家老字号都不错,锦升的东西贵些,苏祥的东西没有那么金贵,也便宜得多…”

我忍不住好奇:“闵公子,你对这些倒是很清楚。”

难道他喜欢天天逛布庄买衣料?

闵道忙说:“我家里也有些生意,和他们都有点往来,所以知道一些。”

外头有人过来敲门:“闵公子,闵公子可在屋里?”

闵道应了一声:“在。”过去开了门。

外头那小厮匆匆忙忙说:“闵公子,前头开席了,您快过去入席吧。”

“知道了。”

闵道的态度似乎有些依依不舍,轻声说:“女眷们的席桌应该是摆在西院的,你们也快去吧。对了,两位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把白府的位置告诉他,只是那天直到我们离开文家,也没有再见到闵道——还有文飞。他一直脱不出空来。

我们去向月姨告辞,是那个叫小静的丫鬟出来说:“二夫人睡着啦,天色不早,两位姑娘先回去吧,再晚只怕道不好走,等夫人醒了我会禀告夫人的。”

“也好,那有劳你了。”

“姑娘说哪里话。这是奴婢份内之事。”

我随口问:“你服侍月姨多久了?”

小静想了想:“也快三年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回到白府,我只觉得浑身象是要散架了一样,这一天也不算辛劳,比平时练功的要轻松多了,也许是不适应这样人多的地方,觉得那些刺耳嘈杂的鞭炮声响鼓乐声响还一直在耳边回荡,隐隐觉得头疼。

“你脸色不怎么好。”巫真小声问:“是不是着凉了?”

“嗯,可能是吧。”

“哎哟,那你快歇着。我让人打热水来,好在我们带着避风丸呢,你先吃一粒。”

我有点昏昏沉沉地。脱了衣裳躺了下来,巫真拧了热手巾替我擦脸擦手,又喂我吃药。

屋里熏香的气息沉沉地,象是一张网将人密密包住。

我做了许多梦,支离破碎。光怪陆离。梦中人有人认识,有的陌生。

父亲仿佛和一个女子坐在树下,相依相偎,低声细语。我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只是心里觉得,那一定是母亲。我朝他们走过去。父亲抬起头来朝我一笑,说了句什么话。我却只想看清楚母亲的模样。

虽然我没有见过她,可我想。她一定是天下最美丽温柔的女子,又聪慧,又善良——

可是我怎么也走不近跟前,怎么也看不清母亲的样子。心里一急,眼前的一切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团黑暗。

模模糊糊地,觉得床前人来人往。有人低声说话,有人走动,杯盏碰出的声响,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若是清醒的,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若是睡着的,身旁的动静又不是幻觉。

我出了一身汗,到了天亮也倦怠无力不想起身。巫真摸了摸我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昨天半夜你起烧了,我去找了白权,请了这府里的郎中来给你看,又是煎药又是端水,折腾大半宿。”

她眼中可见红丝,我小声说:“你一夜没睡?”

“睡了,刚才我到外边床上去打了个盹。”她打了个呵欠:“幸好你自己虽然烧得迷迷糊糊的,还能把药咽下去。”

外面有人问:“巫姑娘可醒了?”

巫真应了一声:“是权叔吗?巫宁已经醒了,还要劳烦郎中再看一看。”

外面白权咳嗽了一声:“好。”

跟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个瘦瘦的中年人,挽着个药箱。

诊了脉,那人点头说:“退了烧便好,昨天那药不必再吃,我再开一剂方子。饮食要清淡,不要再经风受寒,也莫受累。”

我微微点头:“多谢了。”

“姑娘是不是一向极少病痛?”

我还没有说话,巫真点头说:“没错,她是很少生病,顶多天冷时咳嗽两声。”

“其实偶尔小病一场,倒也是福气。”

郎中说话很有意思,巫真也笑了:“是,我也听人常说,平时身子特别康健的人,要一生起病来,比旁人可要厉害得多。”

药味苦中带酸,我捏着鼻子一气儿灌下去,赶紧往嘴里扔了颗蜜饯。

巫真笑嘻嘻地说:“苦口良药,药嘛,自然是苦的。”

我瞅她一眼:“你有本事也别生病,不然…”

巫真正要端药出去,姚黄进来说:“巫姑娘,外面有位闵道闵公子求见。”

巫真一怔:“闵道?他怎么来了?这天…”

天才刚刚亮,去旁人家中做客拜访,无论如何都是太早了。

姚黄看看我,小声说:“姑娘正病着…要不,就回了他?”

巫真却把药碗放在她手里:“去请闵公子进来吧。”

“别胡闹。”我现在这样怎么见人?

“诶,人家多有诚意,这么一早就跑来了,从文家到这儿可不近,他不会是天不亮就起身,等着城门一开就进来了吧?怎么也得让他进来喝杯热茶吧?”她不容反驳:“来来,我给你梳头,嗯,反正也不出去,你就套件袄子好了,这件绿的就不错。”

姚黄已经出去了,我喊她回来都来不及。

“哎,你说,这个闵道,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我皱了下眉头:“别瞎说。”

“才不是。要不是这样,你说说,还有什么缘故,能让他这么一大早跑到白府来?”

不会的吧?

我和他加上昨天,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话也没说几句——

可是,他这么一早就来,的确…

屋里一股药气,我还卧床不起,这怎么能让客人进来?

巫真眯着眼,笑容带着狡黠,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闵道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我耳边飞快地低声说了句:“一样好东西,总得有人来抢,才显得珍贵啊。你说,文飞要知道有人这么殷勤待你,他会怎么样?”

我虽然觉得巫真的想法太孩子气,有点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可是心里也被她说的一动:文飞若是知道,他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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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旧闻 三

闵道进来时,我并没看见他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丛梅花,清而幽远的香气象是悄悄弥漫开的夜雾,令我有些恍惚。

然后我才看到捧着花的闵道。花太多,将他上半身都遮住了。他把花放低,我才看到他的脸。

我一直觉得梅花是一种至为奇异而美丽的花,并不是因为它在严冬盛放。

而是…它的枝条那样苍劲嶙峋,花朵却娇妍美丽,好象完全不相关的两样东西,被拼接在了一起。

花朵上面带着水珠,我想那原来应该是雪,只是进了屋里,雪融成了水。

闵道一定在外面待了很久,脸颊鼻头都冻得红红的,解开外面的斗篷,里面是一件月白的锦袍,衬着他的红鼻子…咳,倒象是只雪地里的兔子一般。

“巫宁姑娘,你…不要紧么?”

“没事,只是小小风寒。”我说:“这花儿真好看,哪儿来的?”

“你喜欢么?”他眼睛一亮:“我自己一枝一枝的选的,可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枝,所以都折了来,我猜你也一定喜欢。”

“送我的?”我看了巫真一眼,她正抿着嘴笑,眼里带着“我猜的没错吧”那意味。

长到这样大,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下,只觉得脸上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又起了烧,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你折了来,旁人就看不到了——再说,折下来,花谢得更快。倒不如让它们还留在枝上的好。”

闵道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全想岔了,说:“不会。我是在山后的一片梅林折的,那里没什么人去,这些梅花在那儿开了又谢了,也是白糟蹋。再说,好好养着,这梅花能在屋里放许久都不谢呢。”

姚黄搬了凳子来,他坐在屏风边上,把手里的花递给姚黄:“烦劳姑娘把花儿插起来吧。”

巫真笑眯眯地问:“这花只给巫宁的啊?反正她也插不完这么多,分我两枝吧。”

闵道忙说:“这是自然,巫真姑娘看中哪枝?随便挑吧。”

巫真挑了一枝花繁秾艳的。递到我面前:“你瞧这枝好不好?”

我胡乱点头:“挺好的。”

“那我就要这枝了。”

闵道神色有些不安:“若是知道巫宁姑娘身体不适,我一定不会这样早来打扰——看过郎中了吗?吃的什么药?我也认识一两个大夫,若是需要的话…”

“不用。真的没什么要紧。”

姚黄端上茶来,闵道接过来就喝了一大口,给烫得一下跳起来。

姚黄有些慌:“不要紧吧?茶有些热…都是奴婢的过失。”

闵道脸上通红,一边吸气一边说:“不,不要紧…也没怎么烫着。”

都快红成虾子了。还说没烫着?

我微微侧开头。

心里的感觉…嗯,好吧,若要笑话他,那我实在太不厚道。可是若再看着他,我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笑出声来。

“快去端凉茶,取香雪消毒丹来。”

姚黄答应一声。急忙出去了。闵道看起来比刚才还局促,一副手脚不知往何处摆的窘迫样子:“不要紧,真的不要紧…”

姚黄片刻后便回来了。手里只有香雪消毒丹,凉茶却没端来。她屈一屈膝,轻声说:“巫宁姑娘,外头有位齐公子求见。”

齐公子?

巫真和我对看了一眼,她问:“齐公子?”

姚黄应了一声。递上一张贴子。

巫真把贴子递了给我。

贴子看起来只是寻常东西,坊间随处可以买到。

打开来。贴子上只写了齐伯轩三个字,一撇一捺犹如铁钩银划,浓浓墨色仿佛破纸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