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萧真走后,温凝之亲自来探琉璃。

“惊动义父了,倒真是女儿的不是。”琉璃亲自奉了茶,礼仪规矩半点不差,但透着适当的疏远,“其实我只是没睡好,早上起不来。怕晋王殿下笑话,随便找个说词罢了。”

温凝之看看琉璃的黑眼圈,再无他疑,却是犹豫道,“你这样,明日还能出门吗?”

琉璃纳闷,因为虽然是认了义父,但平时她与温凝之交往不多。就连请安,温凝之也是给免了的。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利益上的各取所需。当然琉璃还有暗中的目的罢了。

“您明日要去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问。

“往年的初三。我都会去明山,给宣氏和霍氏上柱香。”温凝之叹息,“因你今年初入咱们府,本来想带你一起过去。全个礼数。可是现在……”

东京都城,共有八门,其中四个正门,非特殊场合或者皇上出巡,是不开的。而京城地势狭长,三面环山,一方抱水,据风水大师说是藏龙纳气之地,贵不可极。

渭水在南面。绕城而过,之后与其他三条大河相会,东流而去。北面伊山,有温泉,风景好。地势最高,是皇家宗室的园林和山庄所在。东面长山,山势平缓,平民百们出游,最爱到那里。出西城门,城外有一大片天然桃花林,春天的时候,景致美不胜收。但再往西三十里的明山却是阴山,也就是高门大户的家族墓群之所在。

东京都的交通四通八达,哪个城门外都修了笔直的官道,通向大赵各地,但却没人特意出西城门,到明山上去玩的。偏偏山曰为“明”,与“冥”字同音,透着一股子阴森。只有往年清明或者鬼节,往明山的人才格外的多。

西城外,惟一的例外是桃花潭。

那是一处“娱乐场所”,就建在那片桃花林里。琉璃没去过,但听说建筑美轮美奂,装修布置奢华非常。里头的姑娘尽绝色,各种玩乐的项目也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玩不到的。琉璃之前还曾想过,怎么有人敢把店铺建到那个地方?虽说距离明山还有三十里,但想起来也不那么吉利。白天也许看着美,深入桃花林嘛。可是晚上,不觉得阴风阵囝?再说,桃花只开一季,到其他三季的时候,哪里还有美感?但凡生意人,要赚大钱,不是得考虑到顾客的心理感受吗?可偏偏,桃花潭的生意非常之好,说是夜夜笙歌也不为过。

后来她听说了桃花谭的主人是谁,也就不好奇了。那种妖孽,做什么事都不用去考虑其是否正常,因为他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存在。

没错,萧羽,萧十一,桃花潭是他开的。据说,起初只是为了自己往来方便,嫌弃别人的地方没有口味,又不合自己的心思,干脆自己开一家。还据说,桃花漠是一掷千金的所在,却日夜高朋满座,是京城大小生意家最赚钱的了。

当然了,比不得临山郡王的金银矿,但若非豪富也进不了桃花课的大门。也才开业三年而已,到京城来做生意的大商,或者私下聚会的高官,若是不到桃花潭,简直就是没面子极了。

“义父,我身子没事,可以陪您去。”想了想,琉璃说,“之前,女儿在爱莲居虽然也祭拜过霍夫人了,毕竟不是正式的场合。论理,我也要去参拜的。”

温凝之要扮演深情的鳏夫,她不管。但姐姐确实是葬在明山的温家祖坟里,她一直想去而不敢去,怕露出马脚,现在不正好是机会?认清了路,将来好给姐姐正式迁坟。姐姐是属于西北那片土地的,早晚也应该回去。

“真的行吗?可别强撑着。你现在年纪还小,若不小心,将来就有得苦头吃。”温凝之表现得非常疼爱义女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在高兴。若琉璃真摇头,他还得想其他办法。明天,无论如何要成行!总之他的位份在这摆着,孝之一字压上去,还怕琉璃坚决反对?而他,往年正月初三日,他都会去明山的,所以一切行为都顺理成章,完全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何况,他还得舍得自己。

“那你今天好好歇着,明日一早我派婆子来叫你。”温凝之站起身,“待会儿我叫你们大姨娘吩咐厨房,炖点温补的东西给你吃,省得路上发寒。”

“谢谢义父。”琉璃不推辞,显得格外温顺。

温凝之走后,琉璃就叫丫鬟们收拾出门一天要带的东西。折腾到晚上,水石乔却还没有回来。琉璃不放心,派唯唯偷偷跑到外头打探,最后接了唐春的信儿。

“说是,漕帮一众人和帮主准备拼酒,最后却全倒在一个人手上。今天晚上,怕是回不来了。”唯唯回话道,脸上不但没有恼,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琉璃一看就不对,问道,“你很高兴?”

唯唯有点不好意思。却仍然道。“因为帮主输在女人手上。奴婢……与有荣焉啊。”

她这样一说,琉璃也有了兴趣,更别提青柠这个多事的,立即就追问。“谁啊?谁这么大本事?快快,怎么回事?告诉我们,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啊。”

“唐春说,开始就是一群男人在吹牛,个个是酒国圣手。”唯唯笑着说,“唐春是知道底细的,干脆就认了怂。这时候,咱们漕帮在东京都的总头凌红蝶站了出来,说她先敬。之后大家就可以随意了。凌姐姐走船的技术是有的,领导分舵也很有本事,但平时滴酒不沾。她这样说了,那群男人们就来了精神,有那坏心眼儿的。还拿了最烈的酒来。哪想到,凌姐姐都没用杯子,抱着坛子直口灌,而且不垫肚子喝急酒。男人们都傻了,可姑娘家都喝了,他们哪有脸不跟上?于是,咬牙上场,结果一轮下来就全溜桌了。还是帮主有本事,扛了三轮,到底……败下阵来。”

屋子里的丫鬟就都笑起来,听到男人出糗,甭管关系亲近与否,都觉得好笑和解气。琉璃心中也是暗骂水石乔:叫你往外跑,想和你商量事,你却不在,该!

“听说,帮主在喝趴下之前,拉着凌红蝶,大着舌头,死活要认姐姐呢。”唯唯又道,逗得琉璃也不禁莞尔。

而这轻松的气氛,降低了她的警觉性。第二天一早,因为水石乔到底没回家,她就留了话儿给青黛,让青黛转告水石乔。她自己带着青柠和忆秋,跟着温凝之到西城外的明山去。温凝之独坐一车在前面,琉璃和两个丫头在第二辆车上。不过赶车的不是林青远,而是宁安侯府的车夫。其他粗使的婆子坠在最后,府卫骑马随行两侧,看起来很是安全的样子。

可能昨夜仍然没有睡踏实,今天起得又太早,琉璃上了车后,就一直感觉特别困倦。才出城,就几次差点睡着。而在马车内四角,垂下四个镂空的藤球,随着马车的晃动摇来摇去,看久了就像催眠师的工具似的。况且,藤球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雅香气,更是令人昏昏欲睡。

再看青柠和忆秋,也是不住的打哈欠。

“我怎么了?不是中了迷药了吧?”青柠抹了下因为打哈欠而流下的泪水,“若是被帮主看到我在外头这么没精神,肯定会笑我的。有一次,我和帮主三天三夜守在一处,打算逮一个漕口的错处,也没这样过。” 漕口是指由“刁衿劣监”组成的,与民分利,与不法同脏的人。

青柠说者无心,琉璃却心头一凛!对危险的第六感知,突然浮现在心头。

“快闭气!”琉璃腾的站起来,却忘记温家的马车没那么高,于是重重撞在车顶上。

但她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抓那镂空藤球,手下却一空。接着,头顶的疼痛和脑海内的迷糊感同时袭来,令她迅速失去了意识。

这才是崔淑妃的诡计吗?陷入黑暗前,她懊恼地想。

第十四章 中毒

再醒来,只觉得火样的红。

就算闭着眼睛,那鲜亮的颜色也似乎透过眼睑,映在她的眸子上。意识在瞬间恢复,琉璃却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情况不明,一动不如一静。

认真感觉一下,身上并无不适感,除了头疼,四肢无力,还有一点异样的热感慢慢在全身的血管中拱耸着。这让她有些不安躁动,控制不住的动了动。

目光流水般瞄过去,入目的是石榴花结飞鸟纹的黄花梨屏风、铜鎏金异兽纹三足鼎、青花底琉璃花樽、透雕靠背椅、平头案……再及到己身,躺的嵌螺钿紫檀玫瑰广塌,头顶上是红顶红纱绣芙蓉花帐子、绿丝绦金鱼钩子。身上身上是攒金丝弹花软枕,丝缎温软的被褥……

极尽华丽的一间屋子,金子堆出来的般,但奢侈却并不庸俗。大约还烧了地龙,屋内温暖如春,令琉璃出了一身细汗。可再看向窗外,漆黑一片。

琉璃的心往下沉。

失去意识时还是早上,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吗?这就是说,她失踪了整个白天!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抑制着不知为什么忽然轻而快的心跳,让自己的大脑转起来。

现在,她一定确定以及肯定这是崔淑妃布下的陷阱,初一入宫,果然只是麻痹她的。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温凝之会参与。若说此事与那个不要脸的老白脸无关,她死个十回八回也不会相信的。温凝之是无耻之极的小人不假,但她却未曾料到他居然插手崔淑妃的谋划!他的一切都要靠金銮殿上那位的施舍,动了她,就是违背了那位的意思,温凝之怎么敢? 此人卑鄙下流,可心里应该明白,到底谁才是他的主子!

崔淑妃给了他什么好处?或者说,有巨大的好处却有极小的风险?

这个时候,宁安侯府该炸窝了吧?

她没回去。温凝之也必不会。他回去得越早,来找她的人也越早,如果有人要对付她,就会需要争取时间。不过明山虽然离城不近,但出城后全是笔直官道,又因为各大权贵士家各圈墓群,为了上下山方便,合力修了山间路,一天之内打个来回完全没问题。所以,天黑后他们还没回。府里必定会四处寻人的。

重要的是。石头醒了酒回到温府。发现她至今人影不见,必定疯狂寻找。只是现在城门只怕关了,他的拯救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得靠自己!但却不知崔淑妃的目的是什么?她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人?青柠和唯唯呢?她们是不是被害了?心中一急,连忙默默调息了。结果失望的发现,竟然提不起半丝力气。奇怪的是不动还好,一动就全身热流乱窜,难受得很。

她这是……在古代,她没经历过这个。但作为前世的资深太妹,她蓦然就明白了!

崔淑妃是要毁了她的清白!这样,她就不能嫁给萧真了。虽说大赵风气开放,但身为亲王妃却也不能是失贞女子。她之前提防过这点,所以在宫里才打算不吃不喝。哪想到崔淑妃是虚晃一枪,却在这儿等着她!

一松一紧,提起她的心又轻轻放下。然后,再猛然一击。谁说这霸道女人只会强势来着?

不过,那毒妇没有找人强了她。而是下药给她,打算让她做出自主自动,甚至豪放放荡的姿态,那必是要给人看的。不然,那毒妇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呢?不仅高床软枕,环境还这般高级。想必与她配戏的男人也不十分差劲,否则也说不能。

试问打野食的,谁会找不如本来男人的人?

而崔淑妃这般设计,要想避开萧左老混蛋的耳目,一定费了不少心血,本着付出就要回本的普遍心态,大约想得到更多,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戏码是不能少的。那女人与她无怨无仇的,这么下狠手对她,无外不希望儿子失了夺大位的希望。可夺位不仅需要一个后盾强大的妻族,还需要支持,政治上的、实力上的、金钱上的……

钱!金银!还有谁比某人更多的!再看看此地奢华,还有什么不不清楚的:看戏的,会是萧真、配戏的……

“萧十一!”琉璃想着,居然情不自禁的轻呼了出来。也不知打哪来了一股力气,一手支着巨大的床塌,半坐了起来。

而似乎是要回应她,屋门被推开了。伴随着屋外的冷空气,还夹杂着一丝酒气,猛的就扑进来。隔那么远,却似直接覆了琉璃周身,也令她冷静了些。

“谁叫我?”男人迈步进屋,脚步虚浮踉跄,却反手关了房门,几步就冲了过来。似乎是站不稳,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床角,又费力的坐直了。

“琉璃,你怎么在这儿?”萧羽张开半醉的眼,嬉笑着问。

他本就生得俊美无双,还带着股邪魅之气。此时,斜挑的桃花眼朦朦胧胧,就像蒙着一层水雾似的。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唇红艳如涂朱,笑得魅惑之极,简直是引人坠落的魔鬼,令人无法抗拒。

“你出去!”急切间,琉璃的素日的机智也不见了,只能拼命想让这要命的男人离开。

“为什么我出去?”萧十一呼了口气,酒气熏得琉璃头晕。

他往后歪了歪,就倚在床柱子上,“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屋子,我的床。”

桃花潭!崔淑妃居然把她弄到了这里。出西城,到明山,是会经过桃花潭的!而且,这种地方既隐蔽,却也是寻人的必经之路。她忽然不想让石头来救她了,若最后她不保,她不想让石头让她看到如此不堪。

但,她是姐姐救的、教的。姐姐常说:我们霍家人不屑如此!所以不到最后,她不认输!

“怎么这么安静?”她意识到一点不对。

娱乐场所,晚上应该是最热闹的啊,可为什么听不到半点人声?这令她怀疑起萧十一,他不会参与这下流的计策了吧?所以把人都支走了?但她马上就否认了。固然她戒备萧十一,可是能配得起她和漕帮想与之合作的人,绝不会这么龌龊。

“你不知道吗?”萧羽的眼睛亮闪闪的盯着琉璃,在她脸上和身上流连,“是人就要过年的。姑娘们、龟奴们、下人们都一样。所以,每年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这里只有我。”

他仍然笑着,简单的话都能让他说得很有韵味,普通的字眼,就像包含着情意似的,让人脸红心跳。但不知为什么,琉璃却听出他深深的寂寞和悲伤,不禁一阵心悸。

这样华丽而巨大的地方,却空荡得只有他。

但她很快把这情绪丢到万里之外。心中气恨。崔淑妃还知道事情不能闹大。更不能人尽皆知。所以选了这么个地方,这个个时机。可是,却怎么让萧真心甘情愿的跑来?只怕大计套小计,只为谋她。倒真是“荣幸”啊。

“琉璃,你真是漂亮。”正在思索时,萧羽突然说。同时伸出手来,以掌心抚上琉璃的面颊。眼睛就那么盯入琉璃的灵魂深处,呼出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

身体的反应要忠实于大脑,所以尽管琉璃拼命克制了,身子却仍然轻颤起来。本以为萧十一是个浪荡子,虽然知道他会武,还很高强。但没想到他的指腹上也有略粗糙的茧子。那触感带来一阵阵酥麻感,令她想偏过头去的努力失败。而萧十一就像着魔似的巡视着她的脸,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十指,来回在她脸上轻触着,好像她是极珍贵却极易碎的宝物。

“你也中了招!”琉璃身子一软。终于支撑不住,又倒下来。因为摔得太重,就算床上软软香香,也撞清醒了她。

她感觉鼻端闻到萧羽呼出的气息中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气,夹杂在酒气中,和她身上淡淡散发的完全相同。这,是另一个令她恐惧的事实。

若只有她中招,她说不定能死忍过去,再说服萧羽放过她。但如果萧羽也被挑动了,那她就会凶多吉少。萧十一此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吊儿郎当的,可她之所以从开始就那么警惕他,就是因为他身上有着别人轻易不能觉察到的侵略性。

作为一个侵略性极强的男人,你不惹他,都未必能脱身,何况处在这种情况下?

倒霉的是,她仰面躺倒在床上,萧十一就势就压了过来。

“中什么招?是中毒吧?”萧羽半真半假的说,“你下毒,还是……你就是毒。”他俯下了头,却没有直接碰琉璃,而是在她领口的衣服上来回蹭。

“你起来!我有话说!”琉璃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在两人还清醒时解决问题。

“说什么呢?”萧羽的轻笑从琉璃的颈窝处传来,“好好的,你跑到我的地方,我的床上来。难道像别的女人一样,自荐枕席?琉璃,我得夸你一句,纵横花丛这么久,已经很少能挑动我,你……很成功……非常成功……明明你不是最美的,最柔弱顺从的,最会侍奉人的,也不是最辣的……可是,我就是舍不得看你难过……”

“我没难过!”琉璃挣扎了下,膝盖上抬,却踢了空,“我们必须谈谈!”

第十五章 圣人?废人?

“煞风景。”萧羽嘟囔了一句,“男人和女人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谈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却轻巧的一翻身,变成他仰躺在床上,而琉璃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的姿态。

琉璃挣扎,却不知为何,两人缠得更紧了,散开的发丝、凌乱的衣带、还有手臂,就像两棵在旷野中生长的树,各自独立,却又盘根错节,根本分不清彼此。她只好奋力伸直双臂,拼命撑在萧十一身侧,让两人的脸能有些距离,不至于都看不到他的神情,不至于就……吻上。

大约是醉酒的关系,萧羽偏衽锦袍的衣襟是扯开的,露出蜜色健壮的胸膛,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就是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美色当前,就算心中惶急,琉璃也情不自禁的快速浏览了一下。随后,她感觉到他坚实的肌肉和胸膛中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烫着她,而他大腿的强健有力和某些非常可疑的坚硬……

她倒吸了一口气,生物本能本来就被撩拨,萧羽却还不老实,总是凑过头来,似吻却不吻,保持着令人汗毛都竖起来的距离,两手还有意无意抚过琉璃的肋下。

“别动,好好说话!”琉璃喝道,却完全没力气摆脱这种暧昧,仍然与萧羽紧紧相贴,声音低软嘶哑,听起来可不像是要拒绝。

她强行对抗着药物的力量,很快就香汗淋漓。汗珠子有些顺着下巴,沿着脖子滑入刚才被萧羽蹭开的衣领中,于滚热的身体上蒸发,有些却落到萧羽的胸膛上,一滴一滴。

可是,她被姐姐认下了,她就是霍家人,她可以克制!霍家人,不屈服!

“不动?说不定待会儿。你求着我动呢。”萧羽嗓音低沉暗哑,没有人能把调笑甚至淫荡的话说得那么性感惑人。

“我没力气,你赶紧走。”琉璃的胳膊都哆嗦了,却还死命撑着。

“到了我嘴边,怎么能不吃?你觉得我是圣人?还是废人?”萧羽笑,怀抱着琉璃又翻了个身,重新回到女下男上的姿势,“手臂酸吗?本王还是让你省点力气吧?”他眼中忽然闪过兴味的光,有些戏谑,有些残忍。还有些自尊受伤和挑衅。令琉璃处于混沌和清醒边缘的心打了个突。

“你没中招!”她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他喝酒了。却没醉,更没被下药,完全意识自主!

“你和那死女人一起害我!”第二声,愤怒。

萧羽漫不经心中还带些恶劣的神情一变。双眸突然像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般,蕴含了撕裂一切的狂暴和怒气。他俯下头,拉着琉璃的手腕,狠咬下去。

琉璃吃疼,控制不住的叫起来。可那呻吟声,连她自己听了都感觉羞愧。但她残破的理智知道,她惹恼了眼前的男人,还侮辱了他的人品和智商,现在形势比人强。她必须改变她一向强硬的姿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她急急的说,因为不知道他的唇舌,到底有多快会令她彻底沦陷,“殿下是那么骄傲的人。就不屑如此的卑鄙!”

“若我就是屑呢。”萧羽仍然举着琉璃的手,却改咬为吻,吻着那才咬过的伤口,让渗出的血丝,染上他的唇。

琉璃只感觉酥麻的感觉从脉搏处,随着每一次心跳,传遍全身。她“啊”了一声,身体逐渐屈服,心灵和大脑却还拼命反抗,于是痛苦万分。

“好吧,我没中招。可不中招,不意味着我不意动,我是个男人。”萧羽的身子往上顶了顶,令两人的眉目平齐,互相望近对方的眼睛,“你感觉不到?”

她感觉得到!她还感觉到这不仅是身体上的征服,萧十一要打压她的意志!

“我……我不做……不做欲望的奴隶!”她的情绪突然失控,发火了,心中升起了狠决之意,“如果你不肯放过我,就来吧!但是你别以为睡了我,我以后就会任你宰割!”说着偏过头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萧羽伸手,捏住琉璃的两侧颚骨,在她咬伤自己之前,强迫她略张了嘴,又强迫她看向自己,可她却是瞪向他。她发过誓不哭的,这时候却含了两包羞辱的泪。而因那层水气,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却听他轻笑了一声。

“没见这你这样做事情简单粗暴,这么没有耐性的姑娘。”说完就丢开她,坐起了身。

“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却还跟我硬项。”萧羽继续带点嘲讽的笑,“你弱我强,你不是应该好好哀求我吗?你倒好,三句话还没过,居然跟我发脾气。水琉璃,本王没欠过你!”

“是,我没有反抗之力。但高贵如你,不能利用我中招后的弱点!”琉璃团起身体,抗拒着身体内部强大的、要支解开她所有尊严和骄傲的力量,“我会看不起你!”

“你这是跟我谈判的态度?”萧羽眯起眼,骨子里那种危险的气息和侵略性,令他整个人都看起来非常……邪恶,但是也非常……迷人。

“我在给殿下选择!”琉璃的声音都快不成形了,呼吸急促,“你睡我,或者用我,只能选一样!我霍琉发誓,你选了一样,就得不到另一样!”

“终于承认自己姓霍了哈?可惜,筹码不够!”不知为什么,从来能完美控制情绪的萧羽忽然大怒,腾地从床上站起来。

亏他还心疼她弄伤自己,亏他很君子的没有大占便宜。这死丫头,什么态度!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把“睡”字说得那么直接的?她还有没有点身为鱼肉的自觉,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如此强硬?他以为她会求他,可她却摆脸色。这样的女人,倒霉也是活该!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两转,根本没意识自己的心绪都被所谓死丫头打乱了。他忽然又俯身于床的上方,却没有碰到琉璃,“你以为,本王没有你不行?从前你没出现时,本王的心意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告诉你,我萧羽从不接受胁迫。睡你?用你?好啊。老子选第一样。”

顿了顿,突然出手,撕开琉璃的外衣。

琉璃差点惊叫出口,可心中的凶悍之意不减反增,“好啊,随便你!本姑娘只当是被狗咬了……不,是本姑娘中招,随便找了个男人来侍候。你侍候得好,我……本姑娘有赏!”

萧羽手一顿,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他也不说话。继续剥琉璃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连袜子也扒掉,全身上下就剩下雪白中衣中裤。

琉璃挣扎,因为不想让萧十一太轻易。既然求不了,干脆不求了。如果她遭了毒手,也不是她的过错。她是受害者,为什么要羞愧,为什么要害怕?

但她的反抗那么微弱,当萧羽的手碰到她时,她心中却恨不能直接贴上去。

而她不知道,她的脸上,此时已经布满泪水。那委屈又倔强的模样萧羽看在眼里,一口气没提起来。就横在胸口处,有些莫名的疼。他没再继续脱她的衣服,却把她从床上捞起来,直接扛到肩膀上,大步向屋子的角落走去。也不知道怎么就踢开一道门。咚的一下把琉璃丢下。

琉璃被扛起来时,腹部压着萧羽的肩膀。她想打他,结果却成了抱紧他的背。他的背宽阔厚重,带着股坚毅不屈的劲头,比石头的不差。这害她觉得……很舒服。

可下一刻,她却落入水里,因为被丢得狠,她又没力气,差点没顶。惊慌之下,嘴里灌进了水。不,不是水,苦死了,是药。

好不容易攀着什么,稳住身子,才发现此处是一间很大的浴房,与刚才的卧室相连,前头被屏风挡住了。她此时身在巨大的木浴桶中,双手紧紧抓着桶边。洗澡水不热,但也不是冰冷的,身在其中,才能闻到散发着的清冽药香。

“你要干什么?”琉璃怒,也茫然。

“提前腌渍好了,方便拆吃入腹啊。”萧羽戏谑的一挑眉。

琉璃皱眉,刚要针锋相对,忽然意识到情形不对。

以她现在的情况来说,萧十一随时随地可以办了她,但看样子却又不像。而且她闻到水桶里的药香后,身体里那种像有几百万只蚂蚁在爬,难受得她恨不得紧紧抱着萧十一才能缓解的感觉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缓解,却也没有再加重了。

为什么会有药浴?为什么似乎对她的症?萧十一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打算干什么?

看她突然安静,萧羽一把拉住琉璃扒着桶边的手,“遇事这样急躁,一点不顺意和挫折就要放弃自己,放弃反抗,放弃谋划,霍琉璃,你真有出息!才一言不合,你就不耐烦了?霍家的百折不挠呢?霍家的坚韧机变呢?以后别再跟我说你姓霍,别再说要替霍将军报仇。就你这样的,别看在宁安侯府里能游刃有余,出了内宅就会死得连渣也不剩!你还要和我谈条件,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还问睡你还是用你?这样的你,除了被睡,还有什么用处!”

第十六章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