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渊看着她寒风下过于瘦弱的身子,微微眯眸,眼里隐约带着些许疑惑,却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强行要替她把脉,只是静静看着她在最靠近火堆的树下坐下,拢了拢披风将自己裹严实,背倚着树干闭目休息。

谜一样的女人!

心底莫名划过这样的念头时,安子渊已经将注意力收回,没再对她放诸过多的关心。

云娆半梦半醒地又睡了

一觉,第二天早上是被冻醒的,一睁眼,四下一片苍茫,安子渊和无常却已不在,不远处的火堆,经过昨夜一夜大风,如今只剩下一堆凉了的灰烬。

“又走了!”

四下望了望,没看到安子渊和无常,云娆长长地叹了口气,鼻子又是不自觉地吸了吸,手又习惯性地抓了抓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抓着刘海撑着额头,盯着已经冷却的火堆没动,人也坐在雪地上懒得挪窝,神色有些茫然。

也不知坐了多久,只觉得臀下都冻得发麻,这才长长地吸了口气,唇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个笑容,有些苦涩,而后默默地起身,算了,什么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靠人不如靠己。

手撑着冰冷地面站起,云娆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雪渣,刚要离开,一转身便看到了手里拿着些野果的安子渊和无常,微微一愣,“你们没走?”

无常将一个野果扔给她,不满地哼道,“走了去哪寻麒麟戒。”

“新采的野果,吃点充充饥吧,这么冷的天能摘到这个已经不错了,要是敢嫌弃的话,哼哼……”话完,无常还亮了亮白森森的牙齿,大有她敢嫌弃这野果的话就宰了她的意味。

云娆笑嘻嘻地接过,重重地咬了一口,“谢谢无常,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昨天因为出门急,也没想着路上会遇上雨过不了路,没准备干粮,现在走到渭州还得两三个时辰,确实得吃些东西充饥为好。

无常不屑地冷哼了声。

安子渊已淡淡开口,“既然已经醒了就早些启程吧。”

“好的好的。”云娆心情极好地跟上两人的脚步。

原以为这趟会全然走到渭州,吃顿饱饭,睡个暖觉,却没想到人没到渭州,路上却让一群穿着白衣拿着长剑的男子给挡住了去路。

“妖女,等候多时,终于送上门来了!”她方随着安子渊及无常出现在去渭州官道山叉路口之上,看似领头的年轻男子高声便道。

若非一个个一脸杀气,看着倒似是什么风雅人士。

“你又惹什么人了?”安子渊侧目望她一眼,淡淡问道。

“我……”冤枉啊,天知道她怎么得罪这么一群风雅剑士了。

“无常!”安子渊朝无常淡淡唤了声。

云娆听着心中一喜,正要开口言谢,安子渊

却已徐徐开口,“云姑娘自己惹下的祸事,她自己解决便成,我们先回城里等她!”

话完已悠然地调转马头,绕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诶,你……”云娆一急,夹紧马腹就要追过去,无奈那些风雅剑士已突然袭来,将她团团围住。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第九章也已更新,把地址栏的8改成9可看到最新章节,再看不到的话把“”改成my试试吧。貌似俺家安公子和云姑娘不招人待见,留言区好冷清~

☆、009.反制

“各位大哥,你们找错人了,我真不是什么魔教妖女!”

眼看着被围,云娆只得赔笑着道,偷眼却已看到无常也已跟着安子渊离去。

还真不担心她的生死!就不怕她死了让他再也找不到麒麟戒!

心里愤愤然地想着,云娆抬眸,看到为首风雅男子已经冷声开口,“妖女,少在那狡辩。与轻尘公子同行,周身散发着药味,不是你还是别人不成!”

云娆一听,却是微微一笑,手抓着缰绳一扯,身子一旋,趁着众人不备,人已轻松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跃上身后的枝杈,一身白衣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冷然。

“向绍明,你们家少爷不是我杀的!”盯着底下的一众男子,云娆声音清脆道,面上始终带着浅笑。

无常随着安子渊走得不算远,听到云娆这么一呼,便忍不住问道,“公子,云姑娘认识那些人?”

安子渊没有应,只是轻拉着缰绳,任由身下坐骑随意行走。

“公子,任由云姑娘一个人在,她应付得来吗?”无常问道,声音中不自觉地带着些许担忧。

安子渊拉着缰绳的手微微一停,侧目望他,“幽冥谷出来的人身手素来了得,若是几个宵小都应付不来,她如何能活到现在?”

“幽冥谷?”

无常惊呼,幽冥谷的人都是在数百人的生死缠斗中生存下来的佼佼者,谷内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比拼,数百人关在围场中比试,杀人与被杀,全凭个人能力与智谋。

也因此,幽冥谷内无弱者,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在十数次的厮杀中拼死杀出来的,武功修为和耐力都远在许多江湖人士之上。她能活到现在,想来也必是经过了那十数次的生死厮杀,武功修为差一点便唯有沦为别人刀俎肉。

安子渊淡淡将视线收回,没有过去帮忙,却是让马停了下来。

岔道口那边,为首男子已是冷冷开口,“还想狡辩,若不是你,我家少爷便不会枉死!”

“信不信随你,我只与他见过一面,他死了怪他命薄,与我何干。”立在枝杈之上,云娆却只是神态悠闲地玩着腰带,淡淡道。

“大哥,与她废话干嘛,杀了她为少爷报仇!”另一男子急声吼完,便已持剑朝她飞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持剑而上。

望着那一把把在冬日初阳下透着寒森森白光的

长剑,云娆心里低咒一声,运气起身,娇小的身子在刀光剑影下翻飞而出,也不应战,依凭高深轻功飞出了包围圈,往安子渊和无常的方向急掠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来,但轻功差上她许多,因而当那些人追到时,云娆已飞身掠至安子渊头顶枝头,眼看着众人又追了过来,牙一咬,身子轻飘飘一掠,人已掠至安子渊身后,伏在安子渊肩膀咬牙切齿,“安公子,你我现在唇齿相依,我若不幸丢了性命,你便再也寻不回你的麒麟戒了不是?”

安子渊抬眸往已朝这边急掠而来的众人望了眼,而后望向她,“你打不过?”

云娆下巴微微一扬,脸不红气不喘,“我重伤未愈!”

江湖中都盛传她武功如何出神入化如何了得,到底有多草包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平日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百里空和曲小蛮出面替她收拾,哪用得她亲自出手,外人看着她两个随从都武功如此了得,因而关于她的传言便更多了一份神秘和畏惧感。

通常情况下,不显山露水轻易出手的,要么是真正高手如安子渊,要么是草包如她。

只是人在江湖中走,整日刀里来剑里去的,尤其是像她这种莫名树敌太多的,若是让人知悉她并非传言般武艺了得,反而是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的草包,她大概早被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了。

安子渊扫了她一眼,手伸出,“手给我,我替你疗伤!”

云娆手又是往身后一缩,“我伤愈了!”

起身,便要逃命去,腰间一紧,他已在眨眼间揪着她的腰带,将她给扯了下来。

“无常!”他转身,朝无常使了个眼色。

“是,公子!”无常领命,心里虽觉奇怪,却是一刻不缓地飞身而起,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将所有人给打趴在了地上,也不杀人。

“谢公子!”朝被打趴在地上的众人扮了个鬼脸,云娆转身笑嘻嘻地朝安子渊道谢。

安子渊往她缩在身后的手望了望,“你还能活多久!”

云娆心一紧,望向他,眼里带着戒慎,“公子为什么这么问。”

视线清清淡淡地往趴在地上的众人扫了眼,“得有多重的伤才会连那些人都应付不来?”

云娆羞赧地抬手揉了揉鼻子,“这里有两个大男人,说什么也不能让我一个弱女子以身涉险嘛。”

话刚完便被无常轻哧了声,“弱是弱,女子,我看免了,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边说着边意有所指地往她攀在安子渊肩上的手望了眼。

云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被安子渊扯着腰带拉下来时,人一个没能平衡住趴在了安子渊身上,此刻一只手正扶着他的肩。

被无常这么一提醒,扶在他肩上的手已似是被烫着般收回,面具下的脸有些发烫。

“那个……我去牵马!”低垂着眼眸急急说完,云娆已运气起身,回头牵马去。

无常看着她仓促脚步,又是一阵哂笑。

安子渊倒是眸色淡淡,也没说什么,只是待她骑了马过来,才驱马往前而去。

来到渭州时已是午后西斜,云娆从未来过此处,因而也就默默跟在安子渊无常身后,直到随他们在一处雅苑下停下,雅苑大门处写着“安府”二字,低调而不张扬。

“我需在渭州待上个几年,要去要留,姑娘请自便!”

待马儿在安府门前停下,安子渊转过身望向她,淡淡道。

“几年?”云娆一听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为什么这么久?”

话完便觉自己逾矩了,试着放缓了声音道,“你来这里的时候没说要在这边待这么久啊。”

“我家公子又没邀请你过来,是你自己死皮赖脸八着跟来的。”无常接口道,声音隐约带着不屑。

“可是……”咬着下唇想反驳,偏偏无常说得也在理。

“唉,算了。”懊恼地说完,云娆抬起头,与安子渊告别,“我还是先行一步了,安公子方才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话完调转马头就要离去。

“等等!”安子渊清清冷冷地开口。

“公子还有什么事吗?”云娆回头问。

“麒麟戒留下!”安子渊回转头,望着她淡声道。

“不行!”云娆声音难得硬气,“我现在还不能还公子!”

“你不还到时去哪找你?若是你半路被人杀了,我家公子找谁要麒麟戒去?”无常翻着白眼道。

“我……”云娆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是想八着他没错,但是药没偷到,跟着他窝在这个山旮旯里等个三年五载

的,那还不如现在就出去让阎罗将她给收了去算了。

他有时间陪她耗,她却耗不起!

“安公子,以您的能力,我便是在黄泉之下,你也能掘地三尺将我找出来,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您的东西。”

“到时我再掘地三尺挖你出来有何用?”安子渊清眸扫过,往无常一望,未及开口,云娆便知他要唤无常,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暗地运气,人借着马镫发力,已翩翩然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安公子,后会有期!”俏声朝安子渊道了声,云娆施力便欲离开,未及飞出,只觉腰间一紧,腰中不知何时已被一根白绫缠上。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将白绫断去,人已被那白绫透过来的力道给扯着往回一摔。

“咚”的一声,人已极为不雅地摔倒在地。

“无常,让人好生招待云姑娘。她什么时候将麒麟戒留下了,便什么时候让她离开。”

淡声朝无常吩咐完,将手中烈马交给迎了出来的管家,安子渊已转身往雅苑而去。

“安子渊,我会毁了麒麟戒!”云娆急声吼道。

“你若是毁得了它,倒是好事一件。”安子渊行走中抽空回道,并未回头理会她。

“毁不了我也能让别人拿它去兴风作浪!”

“无常,吩咐下去,未交出麒麟戒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云姑娘,她的院落有任何飞禽走兽路过,一律射下!”

安子渊淡声吩咐完,飘逸身影已自大门处消失。

*********

很好,她被软禁了!

一连三日,云娆被关在安子渊让人为她安排的厢房里出不去,除了偶尔来送食的丫鬟及外面里三层外三层把守的玄衣卫,三天了,别说安子渊和无常,她连人影都没见着半个。

与虎谋皮本来就有风险,她却没想到安子渊会与她来这一招,在时间上陪她耗。

这里不缺吃不少穿不用担心一躺下便身首异处,唯一不好的便是没有自由。

她不知道安子渊是如何察觉她不能耗的,是因为她三番两次不肯让他替她把脉让他察觉出异样还是别的地方她不得而知,但是,她需要离开!

“叫你们主子来见我。”这日,在丫鬟给她送来了午膳之后,云娆终是忍不住

,朝送饭的小丫头道。

许是担心她与送饭的丫头混熟了,这里便是连每日送餐的人都不一样。

“好的,姑娘先请用膳!”那丫头不卑不亢地应完,福了礼推门而去。

没一会儿歉然回报,“公子说,府里吃好睡好,姑娘先安心在这住下罢,其他的事他不急。”

“碰!”云娆气得将用力拍在桌子上,那小丫头却是连眉梢都没抬一下,熠熠然地退了出去。

云娆却是再也坐不住,他是存心在磨她的耐心,逼得她自动将麒麟戒交还与他。

用力推开门,云娆便要往外面冲去,却被玄衣卫给拦了下来,“姑娘,公子说了,让姑娘好生在这安歇!”

云娆冷眼扫了拦她的人一眼,暗里一运气,人已飘然而起,却未及飞到屋檐便被人给打了下来,“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摔得胸中又是一痛,一口血没忍住便喷了出来。

为首的看着不对劲,赶紧差人去请示安子渊。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今天难得大爆发更了一万,评论好不给力,泪奔~

☆、010.偶遇

安子渊很快便过来了。

望着熠熠然推门而入的安子渊,云娆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早些让自己吐些血,也不用日日在屋里烦闷。

安子渊推门进来,视线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顿了顿,而后望入她眼中,“云姑娘,你要麒麟戒究竟有何用?若是你想要借此牵制我,让我护你周全,如今你身在这渭州安府内,并无人能伤你。若是,”

视线意味不明地往她有些泛白的唇畔望了眼,“若是你想借它疗伤或者治病的话,它并无此功效。”

他的话让她微微一愣,而后展颜一笑,“我知道。”

“安公子,我既是要冒险去偷回,必有我的用处。”云娆难得正经地应道,红唇微抿,“我没办法在您府上久待,您若是担心我离开后麒麟戒也跟着失去了消息,您大可差人跟着我。”

安子渊唇角微微勾了勾,却不似在笑,反倒带着些淡哂,“云姑娘,你拿什么让我取信于你?让你随我而来已是破例,麒麟戒是否依然还在你手中你并没有明确说法不是?”

云娆脸色并未因他的哂笑而有丝毫变色,只是老实点头,“我现在确实无法证明麒麟戒还在我手中,我现在也不可能拿出来向安公子证明它就在我这里,你我都知道这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但是安公子如今除了相信我外并无他法不是吗?您想杀我却杀不得,想逼供却也知道我不吃这套,而您纵有再大能耐,除了知道它在我身上具体在哪却并不知情,所以除了相信我,安公子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安子渊看着她,眸中因她的话慢慢凝起冷意,她却只是无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眸中的浓墨渐深,再渐渐淡去。

她看着他眼底的墨意终是慢慢褪尽,这才缓缓道,“安公子,我只是借来用些时日,日子到了总会完璧还与你,若是我有心用来做不利于大安或者安王府的事,如今安公子也不会如此悠闲在此不是?”

“云姑娘,你还真是没办法让人心生好感!”许久,安子渊终是淡声道,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交谈。

云娆微微一笑,眼眸垂了下来,笑容有些恍惚,“云娆知道!”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便从不是讨人喜欢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安子渊却已不望她,只是起身,边缓声道,“云姑娘,我不会真在这渭州久待,你现在身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与其三天

两头让自己旧伤复发,不如先安心在此疗伤,无人能伤得了你,需要什么药吩咐侍女去准备便是。”

“谢谢安公子!”云娆垂眸应着。

安子渊没有应,人已推门离去,没一会儿便让人送了些治疗内伤的伤药过来。

那些伤药云娆能用上的并不多,她虽受着伤,真正侵蚀身体的却不是那些伤。

不过既然安子渊好心为她提供一个安心疗伤之地,又是好住好吃有人伺候着,她自然是不会浪费,因而之后连着半个月,她也就安心待在房里疗伤。

她之前受的伤在曲小蛮和百里空的相助下本也是好了五六成,只是前些日子总是时不时受些小伤,才让伤情一直拖着好不了,如今有个安心的栖息之所,每日云娆除了用膳睡觉便是安心调息疗伤,再辅以安子渊差人送来的上好伤药,半个月下来,气色却也是好了许多。

因而当无常闲着无事过来看她时,看着她比往日精神时也是松了口气,言辞间带了些调侃的味道,“云姑娘最近气色不错,莫不是贪恋上咱安府了?”

“贪恋是贪恋,却是无福消受。”云娆笑着应道,从床上起身,走向他,“无常,这渭州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整日待在府里闷坏了。”

自从那日与安子渊谈开后安子渊便已不再软禁着她,只是她这些日子来忙着养伤,也是没机会出去逛逛,来这边大半个月,整日待在房里确实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