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盯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声音很恭敬,“臣妾以后心里只有皇上一。”

话完便察觉下颔痛了下,但很快,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背过身。

云娆往他背影望去,孤冷的背影看着多少带了些气怒和烦躁。

门外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她的药煎好了。

小蛮把药端进来的,刚进屋便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异,也不敢多待,把药放下边先出去了。

经过小蛮这么一打搅,屋里的沉闷倒是被冲淡了些。

炎璟帝坐回了桌前,搅拌着曲小蛮刚放下的药。

云娆偷眼往他望过去,只看到他低垂的眉眼,以及淡漠的侧脸,有些不知所想。

炎璟帝未再开口,直至她的药凉了些才抬头,“过来喝药吧。”

云娆没有忤逆他,依言过去,端起药,药味和早上喝的略略不同。

刚喝了一口云娆便察觉出来了,忍不住抬眸望向他。

他清清冷冷地看她一眼,“没下毒。”

“……”云娆默默地把药喝完。

碗刚放下,他已拉过她的手,蘀她把脉。

下午她被他唤醒时他已给她把过脉,因而如今看着他娴熟地轻扣着她的脉门,云娆心里反倒没觉得奇怪了,似乎他身为一国之君竟懂得这些歧黄之术是极其自然的事。

他把了会儿脉,手指扣着她的手腕,翻转了过来,那道已经蔓延到腕关节的狰狞红丝映入眼中。

云娆不习惯将这么狰狞的手展示他面前,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却被他压着不放。

他望向她,眼里隐约带着询问。

云娆也静静望向他,看他不问,她也就没说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胆子从何而来,不过一天多的相处而已,是太自信自己的判断,还是其他,云娆并不想深思。

“让御医瞧过了吗?”他终于开了口。

云娆摇摇头,“没有。”习医之一眼便能瞧出其中不同来,她又没嫌自己活得长,自找死路。

“明天让御医也瞧瞧吧。”

他开了金口,也容不得她说不,第二日便请了宫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扁太医来亲自为她诊断。

扁太医是经过大风大浪之,虽看到她手中的红丝时间面色不免凝重了些,面对炎璟帝的问话时却还是低眉顺目很识相地道,“臣会竭尽心力蘀娘娘解毒,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而扁太医也确实做到了守口如瓶,每日定时过来蘀她诊脉,却从未将她中毒之事宣扬一字半句出去。

炎璟帝自那日后也开始夜夜夜宿月华宫,白日会召她去御书房陪他批阅奏章,晚上过来陪她用晚膳,用完晚膳便极其自然地她寝宫下歇下了。

除了占了她一半床位,倒老实,从未对她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顶多只是每夜睡觉时,强行将她紧紧搂怀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初始时云娆还有些抗拒,只是他一次两次抬出皇上的威仪之后,渐渐也就妥协他的淫%威和熟悉的气息下。

如此这般没多久,关于云泽惜月公主成为皇上宠妃的消息便宫中不胫而走,宫女太监看到她便多了一份讨好和尊重,其他妃嫔眼里则多了一份嫉恨。

身为敌国的公主,却一霸占了所有的圣宠,朝廷内外对此也是堪忧,更何况凡见过她的,都道她生得魅惑妖娆,生得美之凡是与帝王扯上关系,即便无所作为,也多了个祸水的骂名。

一国之君宠幸妃子没有错,但是过度宠幸便是国家之大祸,更遑论对方还是敌国的公主。

因而自从她悄然荣升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后,炎璟帝的奏折便多了起来,泰半是劝他莫因美色误国,一封奏折洋洋洒洒下来,从纣王妲己到幽王褒姒,莫不表示痛心疾首。

忠心些的老臣更是直接劝他将月贵妃打入冷宫。

炎璟帝批阅这些奏章时云娆也被迫陪他身边,他看到时也没遮掩,直接将这些奏折全部抽出,递给她,“都怪朕因误国了。”

云娆往那些奏折看了眼,意兴阑珊,“臣妾倒是也想学学那苏妲己。”可惜没这么长的命而已。

想到自己身上的毒云娆又有些烦扰,自入宫后她倒未再毒发过,只是精力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即便被他日日用药汤伺候着,总也换不回那些流失的精气神。

她原是对自己生死已经看得挺淡了的,但这些日子的平静相处,心里却又莫名多了些烦扰,思绪不宁,胃口也越来越差,近两日早上还有些反胃感。

她意兴阑珊的态度马上让他不自觉地拧了眉,放下奏折,“怎么了?”

就要执起她的手给她把脉,她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便要给她把脉诊断。

云娆手微微一甩便将手抽了回来,“臣妾没事。这里闷,臣妾想出去走走。”

“陪出去。”炎璟帝应道,也站起了身。

“不用了,想一个走走。”

云娆望着他道,不是客套,是真的想一个走,越这么相处,他和他便重合得愈深,她不喜欢他的身上找安子渊的影子,却又总不自觉地透过他看着那个男。

炎璟帝看她确实心里烦忧,也不为难她,唤曲小蛮好好照顾她便任由她去。

云娆没什么心思,一个园中瞎晃,春暖花开的季节,本是生机勃勃的,她却已没什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祸水还有几章,大概下个月初能完结了,狩之这两天也完结了,到时这个文尽量日更,或者隔日更……

另外开了现言坑——《睡睡有今朝》(作者清枫语),顶个锅盖在这个坑里做做宣传,希望是大家的菜(*^__^*) ……

☆、49章

阳光不错,御花园里赏花的妃嫔不少。因她最近的意外受宠,那些妃嫔看着她眼里虽是藏着嫉恨,明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她请安问好。

她是贵妃,皇上还未立皇后,她受得起这个礼,只是却是不愿因此遭人嫉恨更深,因而云娆也是极有礼地回礼,更遑论摆任何架子,这倒不是她要讨好谁拉关系站站队,只是不想多事,省得一转身便被一群妃子在背后想着法儿整她,她自认是没有这样的心力去应付这样的尔虞我诈的。

只是她不愿与人过不去,别人就未必愿意与她为善。

云娆人刚缓步来到御花园的鱼池边,本想在此赏赏鱼,平复平复心情,却不想人才在此站了会儿,一声娇柔带媚的女声已从远处款款而来,“妹妹见过姐姐。”

声音略熟,云娆微微拧眉,抬眸循声望去,看到那张柔媚中带着股甜美的妃子时眸中揉入了些疑惑,一时间没认出来人来。

平日她都是安分待在月华宫中哪也不去,别宫的妃嫔偶尔想来请安,也是被炎璟帝已她身子不适为由不让人打扰,因而云娆对这宫中的妃嫔很多看着都是面生,便是方才一路走来,各路妃嫔一路请安问好时,因都会以着“宁儿见过贵妃娘娘”之类的话语,即便她一个没认得,却还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如今听对方以着妹妹自称,云娆反倒认不出来。

德妃看着云娆盯着她有些发愣,抿唇一笑,“姐姐不记得妹妹了吗?那日在御书房,姐姐陪皇上批阅奏章。”

云娆顿时想起来了,赧颜一笑,“原来是德妃娘娘,姐姐失礼了。”

她是最迟入宫的,按说她该谦称一声“妹妹”,只是因为她封号较高,反倒被称了声“姐姐”。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呢。”德妃熠熠然一笑,语气颇为歉然,“是妹妹失礼了。听说这些日子晚上都是姐姐一个人陪着皇上,想来也辛苦,若不是妹妹怀了身子,无法满足皇上,姐姐也不至于如此辛苦。这些日子妹妹寻思着去叨扰叨扰姐姐,咱姐妹说些体己话,只是这身子总不大舒服,又是皇上的第一个麟儿,更不敢大意,让姐姐见笑了。”

云娆浅浅地笑着,静静听她说完,也不打断她。

她对德妃本无太大的感觉,那日只觉这样的女子怎能在这深宫中活下去,如今这话听在耳中,却总多了些讪笑,如此明褒暗贬彰显自己在皇上心中地位,是要她打退堂鼓吗?

想来炎璟帝对德妃倒是真的上了心,这么多妃嫔,却只让她一人怀上龙子,这是在预示德妃即将母凭子贵荣登皇后之位吗?

云娆本是不关心这些的,她也相信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的,只是想着每日每夜在这边陪着她的男人心里却是记挂着别的女子心里便觉不舒服,尤其想着德妃的肚子,心里这份不舒服感便越加沉重。

云娆面上神色倒未有任何波动,只是浅笑着叮嘱,“妹妹怀上皇上麟儿是好事,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写不粗来也写不下去了,所以这章就这么点吧,对不起大家……

50章

云娆面上神色倒未有任何波动,只是浅笑着叮嘱,“妹妹怀上皇上麟儿是好事,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德妃倒也知礼数,福礼道谢,“谢谢姐姐。”

云娆微微颔首,算是领过谢意,原以为德妃会离去,却不想似是和她聊天聊上瘾了,竟这么跟在她身侧叽叽喳喳地闲扯着,扯来扯去无非是说着与皇上的那些恩爱事,以及宫里的八卦传闻,坊间消息,言辞间竟透着那么一股子纯真来。

云娆本来对德妃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方才听她明褒暗贬地彰显皇上对她的那份喜爱时甚至是有些许不耐的,如今再听她没心机地套近乎,反倒生出些许喜欢来,一个天真没心机的女人,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云娆怎么也想不明白像德妃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深宫中活到现在,甚至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眼睛不自觉地往她肚子瞄了眼,宫装之下的肚子尚算平坦,没细看也瞧不出什么来。皇上的第一个龙子,若是男儿身便极有可能成为太子,这宫里有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想要算计?

德妃虽是没什么脑子和心机的人,但是天生的母性还是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捂着了肚子,看到云娆盯着她肚子望神色便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对着云娆笑干,“姐姐怎么了?”

云娆笑,“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而已,生命真奇妙,妹妹肚子里竟已有了一个小生命。”

德妃也跟着笑,“姐姐以后会有的。”

云娆笑了笑,没有接话,她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体验这种奇妙了。

德妃读不懂她脸上的笑容,当她是伤感,又出言安慰道,“说不定过些日子姐姐肚子就有消息了呢。”

云娆摇摇头,把话题移到她身上,想着心里也是对德妃有些好感的,就给她提了个醒儿,“妹妹性子直,天真烂漫,只是这宫里比不得外面,处处险恶,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为了腹中孩儿,还是要多注意些,身边人要留意着些,莫要随处走动,别的宫人送来的东西也别轻易入口。”

听云娆这么一说,德妃脸上倒是生出些惆怅来,“姐姐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别说不敢轻易吃别宫送来的东西,便是燃个香炉,也是用得胆战心惊的。如今这天气暖和起来,屋里蚊虫也多了起来,每月领的香也不够用,如今皇上心思在姐姐这儿,也不敢再拿这些小事劳烦皇上,别宫送来的香也不敢用,这身上被蚊子盯得都起了好些包包。”

德妃边说着边撩起衣袖,胜雪的肌肤上密密麻麻地布着小红疙瘩,乍一看还有些瘆人。

云娆看着有些不忍,也没多想,话便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我那儿还有好些香,平日都用不上,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一会儿我让翠西给你送些过去吧。”

德妃客气道,“怎好意思劳烦姐姐。”

云娆笑了笑,“那些东西我留着也用不上,只是浪费而已,只是那东西不知道妹妹身子受不受得,回头还是得先让扁太医先看看。”

请扁太医看看也当是请了个见证人,省得到时惹出什么风波来惹祸上身,方才话出口时云娆便有些悔意,她这送香之举若是有心人利用,到时她便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是话已出口也不好反悔,只好借着扁太医做个见证,扁太医是皇上请来给她治病的御医,总还是信得过的。

德妃笑着道谢,“谢谢姐姐。”

————

从御花园散心回来,云娆便让翠西给德妃送了些熏香过去,并让扁太医跟着过去瞧了瞧。

晚膳时,皇上过这边用膳,看她这两天气色又差了些,又命人蹲了药膳来,夹着黄鳝,说是能滋补身子。

云娆本没什么胃口,胃里也是一阵阵泛酸难受的,再闻着那腥浓的黄鳝味和药味,刚忍着恶心感吃了两口,那味道实在浓重,云娆便没忍不住,捂着唇扭身在旁边狂吐了起来。

炎璟帝没料到她突然呕吐,眸色一变,从旁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压着她胸口,急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云娆胃里的东西都已吐了出来,还在干呕,面色苍白得吓人,根本没法子回答他,只是捂着胸口难受地想吐,却已吐不出来。

炎璟帝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看着她稍微顺气了些,二话不说抱起她回房躺下,让翠西端了碗清茶过来给她漱口。

清茶香让云娆胃里的不适稍稍缓解,却还是觉得难受,因而想也没想便问道,“有没有酸梅汁,我想喝些压压胃……”

话没说完右手腕便突然落入了炎璟帝的手中,他扣着她的脉门,给她把脉。

云娆不解地侧头望向他,却觉他神色有些异样,只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似是莫名压着某种惊愕狂喜,却又似什么也不是,面色是沉定,眸色却又是复杂难懂的。

“你怎么了?”云娆忍不住问出口,看着他那两道剑眉渐拧渐深,不明所以,只是盯着他那两道浓眉,竟又有了莫名的熟悉感,指尖下的手突然就蠢蠢欲动起来。

云娆左手抚上他拧紧的眉头,指腹轻轻摩挲着,似是要替他将深眉抚平,又似是在寻些什么,漫不经心,却又刻意为之。

只是他没给她足够的时间,他松开给她把脉的手时,突然就倾身,将她整个满满地抱在了怀中,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背,将她紧紧压在怀中,另一只手掌箍着她的头,将她整个往他怀中揉,紧紧的,重重的,云娆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疼,以及相贴的胸膛里剧烈起伏的心跳。

云娆看不清他的神色,被他的举动闹得莫名其妙,正欲开口时,他却已低头,手捧起她的脸,甚至没让她瞧清他的脸,他已突然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辗转吸吮。

箍着她腰的手也是小心翼翼地收紧着,带着一丝轻颤,将她整个揉在怀中,不断加深这个吻。

在他失控的唇舌和怀抱里,云娆莫名就尝到了他舌尖里透着的激动和狂喜,那种似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中的浓烈情感,让她怔然,却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啥也不敢说了,默默躺平,蒙头任抽吧,我已经快被卡出抑郁症了……

51章

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带着些小心翼翼。

他轻抚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异样的嘶哑,“有没有被弄疼?抱歉,我方才有些失控了。”

云娆还是有些怔然的,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我怎么了?”

他眸里揉入了一些挣扎,以及她看不懂的复杂,有喜意,但更多的是矛盾。

他没有应她,只是这么轻抚着她的脸颊,“我让人另外给你熬些粥过来。”

云娆抿了抿唇,垂眸望向他,换了另一个方式,“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长指从她发间穿过,亲昵地抚着她的头,声音略低,“没事。你身子最近有些虚弱,要多补补。”

云娆垂眸,轻应了声“嗯”后便没再追问。

炎璟帝也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垂着眼眸,将眸中的神色都藏在了眼皮底下。

翠西很快端了酸梅汁和粥过来。

炎璟帝亲自喂云娆喝粥,云娆初始时还很不习惯,只是他坚持,连皇帝架子都摆了出来,云娆也就红着脸任由他喂。

云娆身子实在虚,喝完粥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炎璟帝一直坐在床前未动,只是失神地盯着她的睡颜,绝美的脸蛋很平静,睡下时呼吸都平顺得仿似不在。

那么纤弱的身子,却已经孕育着一个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盯着她的黑眸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感动、惊喜和担忧在那双墨玉般的黑眸里交织,最后化成一声深长的叹息。

他的手伸向她,手掌揉着她的脸,指尖下的触感温温软软的,让人流连不去。

“云娆。”微抿的薄唇轻启,他俯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吻,有些贪恋,“云娆。”

只是这么在她唇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嗓音低哑,裹满复杂难忍的情绪,想要靠近,想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是安子渊,不是炎璟帝,却又怕极她那日离去时的决绝,他对她总是防不胜防的,那日能依凭着心底的执念及麒麟戒的作用侥幸躲过了她的药,到底是没有真的忘了她,但若是她再给他下一次药,他能否再躲过?

即便已经过了月余,那日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于他却是毕生难忘的,明明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及的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地远离,甚至在他醒来时可能再也记不起她的存在,而她也早已不在。

她是铁了心要让他忘了她,也是对他,乃至她的生命已经绝望了的,才会走得如此决绝和干脆。

药效侵蚀着他的大脑时,他拼了命地抵着体内的药效,睁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滴地拉开和他的距离,慢慢地踏出那道门,直至再也不见,那时满心满脑只余下满满的绝望,这是他这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样的无助以及悲恸入骨,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彻底走出他的生命,再也不会回头……

他是第二天早上才清醒过来的,整个心脏似是被谁掏空了般,空落落的,却又揪着疼,疼得胃也跟着紧缩着疼,好像突然间失去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突然就觉得整颗心都空了,他那时是真的忘了她,直到无常来寻他,然后问他,云姑娘呢?

“云姑娘”三个字似一道闷雷,击得他整个心脏都收缩着疼。

“安子渊,对不起!”

“安子渊,你真的爱上我了是不是?还是你只是以为你爱上我了而已?我也想爱你呢,可是我活不了几天了,而且我也不敢爱你了。无论任何时候,我终究是被你舍弃的那个,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我都可以理解的,可是我也是会疼的。”

“从十岁没有了家开始,我就一直是被放弃的那个,被你放弃,被萧润放弃,尽管你们对我没有任何的责任,可是我也想在我撑不住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让我靠一靠。”

“我知道我又痴人说梦了,我走了,这段日子我很开心,真的,我只是很抱歉……扰乱了你的生活,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或者我在找上你之前就能想起我的过去了,大概我就不会去打扰你了,若是还有下辈子,希望我们都不会再遇到彼此。”

……

不同的片段在大脑中剧烈地交织撞击着,伸向他的血污小手,盈满惊惧的清澈眼眸,裹着哭腔的哀求,“救我,求求你……”,“谢谢你!”怔然后唇角划开的释然浅笑,斗转星移后浅笑盈盈的绝美脸蛋,长剑刺破*的尖锐声音,那双错愕、茫然的眼眸……

所有零散的片段似是被撕裂的布帛,狠狠地撕扯着他的意识,再慢慢串联成和她有关的记忆。

那半个月他疯了般地找她,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恐惧凌迟着他,就怕再找到她时,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安子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炎璟帝的遇刺,若非他突然遇刺,他不会进这深宫里来,更不会在御花园与云娆不期而遇,乍见到她的那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将她整个紧紧压入怀中,借此感受她还活着的真实性。

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在她戒慎试探的眼神里,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这些日子他借着炎璟帝的身份给她试以不同的药,她的毒却还是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反倒是越来越虚弱,他从未能睡过一日安眠觉,如今,她竟又怀了身子……

“皇上,扁太医到。”外面于公公的话语打断了安子渊的沉吟。

安子渊在云娆唇上吻了吻,抬起头,声音已恢复成往日的低沉威仪,“宣。”

他让扁太医过来再云娆诊诊脉,她的脉搏一向很弱,那时他便几乎诊不出她的脉搏来,如今这喜脉也是微弱得近乎没有,需很仔细地压下去才能寻得。

这些日子他和扁太医每日都会给她诊脉,竟从未发现她已怀着身子,若不是她今日呕吐想喝酸,他才想到这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