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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吗?这几道菜分别是油炸蜘蛛、清蒸蜗牛和烤蚂蚁。”姬晚禾面不改色地介绍道,“放心吧,毒素已经去除了…怎么,难道这些菜不合两位心意?”

似是看到对方愈发难看的脸色,她的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

“你这野丫头!”较为年长的男子像是受到奇耻大辱一般,当即起身拔刀。

另外一人慌忙拦住了他,阻止道:“算了,大哥,别跟一个野丫头斤斤计较了。”

“哼!”男子狠狠瞪了姬晚禾一眼,这才愤愤然坐下。

“师父,开饭啦!”

姬晚禾则无视那两人黑如焦炭的脸色,很欢快地向着另一桌蹦了过去,执起筷子欢呼道。

但是两人很快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刚刚开口阻止的那人颤抖着伸手指向姬晚禾这一桌,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为什么…”

这一桌上,摆放着一碟青菜,一碗豆腐,全是素菜——分量虽少,但跟那些断了腿的蜘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距离几人的不远处,小猴子蹲在一张竹椅上,若无其事地啃着鲜红的野果子,汁水溅得四处都是。

就连一只猴子吃的东西也比他们正常,这让两人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姬晚禾故意为之。

却在两人动怒之前,姬晚禾从容不迫地迎上两人的视线,抢先开口道:“我们就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大肉一顿,如今看在师父和师兄的面上,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招呼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了。为什么两位还不满意?”

理直气壮的语气掺着几分委屈,说到最后,姬晚禾低垂下头,几缕发丝落下,给她此刻的神态添上几分可怜楚楚的味道。

“咳。”一直一言不发的姬昊终是看不过眼,掩饰般咳嗽了一声。

可惜,这声提醒却令两名男子以为这是姬昊对他们不满,不由收敛了怒容。虽然两人不喜欢姬晚禾,但看得出,他们还是挺尊重这位老人的。

“姬先生,抱歉。”其中一人看了一眼桌上那几道“特殊”的菜式,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们不知道这是此地一直以来的风俗,还有…谢谢姑娘的好意。”

“不客气。”姬晚禾脸上绽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一顿晚饭,少年由始至终也没有出现,但是气氛却极为诡异。

在饭后,一直对着桌上的饭菜几欲作呕的两人终于忍耐不住,争先恐后地奔向了…

姬晚禾认出了那是茅房的位置。

“他们是怎么了?”姬晚禾有些惊讶地放下了碗筷,随即无辜地看向姬昊,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师父,难道我做的饭菜真的那么难吃吗?”

“咳!”姬昊在一旁发出一声警告的咳嗽声。

夜深。

夜色如墨,烛影灼灼。

少年走进姬昊的房间中,一裘黑衣在这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冷清逼人。

看向那负手面对墙壁、背对着他的老者,他犹豫地开口道:“师父,我想带晚晚一起走。”

“你要带她回去吗?”姬昊转过身,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是。”少年语气坚决。

姬昊目光如炬:“那么,现在的你,可以给她什么?”

少年怔住。

“你确定,在那个地方,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少年继续沉默。

“既然什么都做不到,你有什么资格提出这个要求,别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姬昊的语气变得严厉。

“我…”少年无言以对,黑眸刹那间变得沉寂,他动了动唇,最终想说的话都化作无奈的四个字,“我明白了。”

夜色低垂,月儿露出柳眉。

离开姬昊的房间,少年走出院子,正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婆娑的树影下,抬头看着天空那半轮钩月。

耳旁是蝉的一声声拖长的鸣叫,衬托出夜晚的安静。

少年怔了怔,不由自主地抬步走了上前,唤出少女的名字:“晚晚,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姬晚禾摇了摇头,继续看着天空那轮半月。

“那你为什么…”

他欲言又止。

姬晚禾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他,突然语出惊人:“师兄,你喜欢晚晚吗?”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少年瞬间懵住,那张向来冷清的脸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这…我…当然是…”

姬晚禾似是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异常一样,接着问道:“在邯郸城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娶她,是不是真的?”

这一刻少年的内心更是慌乱无措:“是…”

“那师兄,你喜欢师父吗?”姬晚禾眨着好奇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少年一愣,不是太理解她问出这个问题的缘由,回答也稍显迟疑:“…自然。”

姬晚禾鼻子一酸,只觉眼眶湿湿,但依然强作镇定:“你喜欢师父的话,那你会娶他吗?”

闻言,少年完全傻在那里了。

8、情定

见少年不说话,姬晚禾吸了吸鼻子,低头失落地说道:“我明白了。师父说长幼要有序,既然师兄要娶师父,那晚晚就不能娶师兄了…”

“不、不是这样的!”好不容易将思绪拉回,少年着急地解释道,“晚晚,我和师父同为男子,又怎么可能…”

“嗯?”姬晚禾闻言诧异地抬头,看着少年红透了的耳根,颇有些不解,“难道师兄你不愿意娶师父?那你这是…要当负心人?”说出心中的猜测,她的黑眸染上几分惊讶之色。

“…”少年顿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师兄?”

“不,晚晚,你弄错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少年稳了稳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握住姬晚禾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的黑眸,认真地说道,“听着,我对你和师父的喜欢不一样。我对师父的喜欢是敬重,但是对你才是…”

姬晚禾眼睛一亮:“那师兄的意思是,晚晚仍然可以娶师兄吗?”

“晚晚…是。”姬晚禾充满期待的眼神让少年硬生生把解释的话尽数吞了回去,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没有去纠正她的说法。

得到少年确切的答案,姬晚禾“扑哧”一下笑了,笑得格外灿烂,眼泪却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晚晚,你…你怎么哭了?”看到从姬晚禾眼眶中滚出的透明的泪珠,少年顿时慌了。他伸手触上姬晚禾的脸颊,胡乱地给她拭擦着脸上的眼泪,动作比刚刚更要无措。

“师兄你胡说,我才没有哭。”小姑娘依然笑着,眼泪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边笑边落泪地问,“师兄,你真的要走了吗?”

少年为姬晚禾拭擦眼泪的手渐渐无力垂下,他移开了视线:“是啊…”

姬晚禾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好吧,我明白——师兄?”

但话未说完,她已经落入了少年的怀中,不由一愣。

“不过晚晚,我一定…会回来的。”少年抱住了姬晚禾,他停顿了半晌,又开口问道,“你…会等我吗?”

说出最后那句话时,他的声音已有几分沙哑。

…等?

“我才不要等你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哄我的。”姬晚禾冷哼了一声,伸手推开了他,别过脸说道,“师父说我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成亲了,要是一年以后你不出现,我就去娶别人算了。”

少年一震,无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怔忡的黑眸渐渐灰暗了下来。

姬晚禾突然轻笑出声。

再抬头看向他时,她微微发红的眼中已是满满的笑意:“骗你的。”

少年又是一怔,“晚晚…”

“师兄,我会等你的。”姬晚禾恢复常色,看着他莞尔一笑,然后伸手抱住了他,在他的怀中小声道,“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就去找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可闻。

一抹笑意悄然爬上了少年的嘴角。

“对了,师兄,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想起了什么,姬晚禾从少年怀抱挣脱出来,在他疑惑的注视下跑进了屋子里,抱出一团黑色的布,笑靥如花道:“这是我做的披风,原本是想着…”

说着,她将那团黑布抖开。

柔和的月光映出了黑布的轮廓,展开在眼前的,一块破布…边缘被裁剪得歪歪斜斜,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披风。

少年不解:“晚晚,这是…”

“啊,拿错了。这是给师父做的衣服,刚才光线太暗,没有看清楚。”姬晚禾也是一愣,不等他开口说话,又转身跑了回去。

少年黑线。

但看着少女来回跑动那活跃的身影,少年的嘴角不觉轻轻上扬,银纱般的月光映出的线条分外柔和。

片刻后,姬晚禾回到少年的身边,将叠好的披风递到他的手中,仰起头,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这就算是你上次送我的匕首的回礼吧。”

少年看着她,眼底发亮:“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姬晚禾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少年冷冽的眉眼,然后伸手划过他的眉梢、鼻梁、嘴唇,最后无力地垂下来。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怔色,另一只手下意识握住了她落下的手,只觉手心一凉——原来她的手早已冰凉。

“师兄最讨厌了。”姬晚禾却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啊唔”一口咬上他的手腕,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直到有血丝沁出,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这才松开口。

一阵刺痛从手腕的地方开始蔓延,少年却恍若未觉,就好像根本不痛,或是完全没有知觉,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出了神:“晚晚…”

“好了,打上我的记号了,现在师兄是我的。”姬晚禾看着少年手腕上那一排牙印,满意地笑了。

“…”

她抬头看向少年:“说好了,不准对别的女人笑。”

“…好。”

夏夜并不安静。

穿越了月光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

“吱吱。”

躲在树上偷窥的小猴子也羞得用爪子捂住了脸,黑碌碌的眼睛却忍不住透过爪子的缝隙往下看,随即又“吱”的一声捂紧。

哎呀哎呀,实在羞死猴了。

庭院里的所有景物但都似被打上柔光一样,在夜色之下,似乎融进水里,格外美丽。

姬晚禾凑上前,月色低垂,树影摇曳,两个人的影子也似在水肿摇曳。

少女被月光映出的影子顿时化作了水,衬着那墨色长袍,绘出夏夜的颜色。

翌日清晨。

姬晚禾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午色。她从床上撑起来,脑袋是沉沉的痛,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似乎有些肿了。

怎么会肿呢…

姬晚禾打着呵欠走出房间,才从姬昊口中得知少年和那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已经离开了。

而姬昊第一次没有因为她日上三竿才起来而反怒,反而一派反常的和颜悦色,看着她的眼中亦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丫头,你不去送他吗?”

听到师父的问话,姬晚禾忽然想起来眼睛为什么会肿。

“不了,我怕我会舍不得让他走。”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师兄他…不应该属于这里。”

虽然师父总是骂她不知所谓、愚不可及,但其实,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看得透。

至于那两个讨厌的人…

姬晚禾翻出一个竹筒,将竹筒倒转上下晃了晃,却什么也没有掉出来。

“小猴子,你怎么把巴豆都倒光了?”姬晚禾瞥向一旁摇晃着尾巴啃野果的小猴子,一脸严肃的表情,“这样太浪费了。”

真是便宜他们了,这一筒的巴豆,都够用上好几次了。

它是为了谁啊!

“吱吱。”小猴子立刻扔掉果子,在一旁不满地龇牙咧嘴,上窜下跳不停。

姬晚禾只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抬头望天。

……

此时正是午后烈阳期,热得夏蝉疯狂地鸣叫。

在离开赵国边境的官道上。

“怎么了?”

察觉到马车的前进愈发缓慢,少年挑起马车的帘幕,皱眉问道。

“公…公子,属…属下…”在外驾车的两人肚子痛得快要死了,却始终放不下面子说出情况,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少年目光看向远方,对两人不妥的脸色视若不见,一脸冷然:“不是说要赶路吗?你们如此拖拖拉拉,什么时候才能到秦国?”

男子只得苦着一张脸艰难地说道:“属…属下明白。”

无情地放下车帘,少年面对着光线昏暗的马车壁,缓缓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

“不过,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房间里,姬晚禾十分无聊的托着腮,用手戳小猴子的尾巴玩,“小猴子,你知道吗?”

她苦思冥想了许久,还是回想不出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吱吱。”小猴子捂着尾巴不停转圈,听到姬晚禾的文化,它赶紧摇头。

它怎么会知道啊!

姬晚禾没有理会小猴子,托着腮,手抵在窗台上,望着夏日清晨的郊野,那么多年的记忆纷飞而来。

不过…已经,回不去了。

师兄不在了,她再也不能任性和装疯卖傻。

师兄…现在应该离开了赵国了吧?

不知道那两个讨厌的男人会不会欺负他?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让小猴子在他们的早点里…

“啊!糟了,我忘记告诉师父今天的早饭全下了巴豆!”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姬晚禾蓦地一跃而起,向着跟姬昊屋子相反的方向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哎?“吱吱?”不明所以的小猴子挠了挠脑袋,转着迷惑的眼珠目送着姬晚禾的身影。

“姬!晚!禾!”

突然,姬昊的屋子里爆发出一声怒吼,一瞬间整间小屋在响彻中震动了起来。这让小猴子吓了一大跳,它连忙跟随着姬晚禾的脚步抱头鼠窜。

“吱吱吱吱吱!”

等等我啊!

这一天,注定不平静。

而这一年,姬晚禾十五岁。

9、毒医

一年后。

赵国的邯郸城中悄然无息地多出了一家小医馆,馆主是一位名不经传的小医师,名叫姬和,还不到双十年华。

这家小医馆在人才济济的邯郸城中并不起眼。

但离奇的是,这家医馆的医师并不像世俗的医师那般以常见的方式诊病,而是喜好以毒药进行治病。

这样离经叛道的医治方式开始并不为大众所认同,可是自从不久前那小医师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治好了一名邯郸城中所有享有名望的医师都认为无药可救的患者后,这家医馆自此名声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