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讨厌我。”肖克看着Mars笑了,“难得我们有一点是一样的,我恰巧也很讨厌你。”

“那你还苍蝇似的追着我跑?”

“混口饭吃。”

“天底下那么多艺人,你为何偏偏咬住我不放?”

肖克呃神色似乎闪烁出一刻的异样,Mars捉住这瞬间的漏洞大举进攻,“等等——难道说你追着不放的不是我,而是刁素素那两面派贼婆娘?”

“两面派?”

“媒体面前惺惺作态妩媚动人,私底下就是个黑社会大姐大。”Mars说出口又补充一句,“我这只是比喻,刁素素和黑社会没关系。”

“你怕我乱写是么。”

“哟,很有自知之明。”

两个男人的目光一时之间电光火石。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但是你我只能来真心话,不能大冒险,问到谁不想回答了,就输了,如何?”肖克突然冒出一句来。

“输的人怎么样?”Mars歪着头问。

“输的人准备夜宵。”

Mars直接站了起来,“不用比了,我去做夜宵,你不怕被我毒死就行。”

肖克挑衅着。“怎么,你不敢?”

“我是明星,你是娱记,你听过有明星自己向娱记爆料的么?”

“的确。”肖克眼镜片反射出寒光,“我是娱记,我掌握的资料比你多很多。如果你肯奉献自己的秘密,就可以知道别人的秘密。”

Mars眯着眼睛看着肖克。“有趣。”

驱车到伊龙的郊区别墅已经午夜,满天繁星如钻石版耀眼,伊龙的打火机是LaBo特发限量版,上面细钻雕刻的银河图案在荧荧火光之中诡异的发亮。

“三个月前,就在这里,你拒绝了我的求婚。”伊龙为Moon拉开了车门,“请。”

Moon下了车,看着面前只剩下院口角灯的黑暗大宅,一股寒意。

“你今天肯跟我回来,有什么条件就说吧。”伊龙锁上了车,将钥匙塞进Moon的口袋,“你可以随时离开,不要拘束。”

伊龙和柳枫都能看透Moon的心思。

柳枫说的太少,而伊龙说的太多。

柳枫什么都不做,而伊龙逼得太紧。

两个同样自负而自私的男人。

“我想知道有关杨菲菲的事儿。”Moon裹了裹披肩,“可以告诉我么?”

“你居然是为了问这件事。”伊龙歪着头看着Moon,“我以为你会问关于你家小宠物的问题。”

“我已经说过这几个月让他自生自灭了。”

真的吗?

伊龙沉默的问着,那声音不是来自喉咙而是眼睛,他缓慢的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气。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么?

无休无止的沉默是一场消磨彼此意志的暗战。

Moon,你太聪明了,你没有问Mars,却是问了杨菲菲,间接在打听肖克。其实,你是想问我为何还会和杨菲菲联系,请肖克做Mars的保姆吧。

可你表面上确实遵守了你的承诺。

“其实我请肖克——”伊龙没有拐弯抹角,直奔Moon真正关心的话题,“只是因为听说Mars和他不对付,我不过是想给你的宠物添点麻烦。”

这显然只是敷衍。

Moon骗不过伊龙,伊龙自然也骗不过她。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Moon掏出车钥匙,没有对准车,却是对准了院口,轻轻按下车锁边上的另一个按钮,大院如期大开。“你算准了我不会走是吧,我要是走了,你怎么进去?”

“你太顽皮了。”伊龙环住她的肩头,“放心,在我这里很安全,我不贪恋你的身体,我只是想要你这个人。”

“我宁愿你只要我的身体。”Moon淡淡的说,“因为那是我仅存的可以自由支配的东西。”

“你和刁素素到底是什么关系?”肖克推了推眼镜,Mars笑了。

说到底,这家伙不过是假公济私。

“假情侣。”

一个如此隐晦的问题到了Mars这里变得简单明了。

“该我问了吧。你家主编隐退的真相是什么?”Mars直奔主题,肖克扶了扶眼镜,“这么没有水分的问题,你确定你要知道?”

“对。”

“她得罪了伊龙。”肖克说的风轻云淡,“艺人、媒体、商人,这是个潜在的平衡,杨总妄想越级,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还能再文艺点不?”Mars皱着眉头,“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肖克不自觉笑了,没想到Mars是如此真性情,难怪Moon愿意为他倾尽心力。

“杨主编不给伊龙面子,要抖落一个人的丑闻。于是伊龙给她下了套,故意做假新闻出来让她独家报道,然后捅到了媒体监察局去。杨主编被吊销了记者证,就是如此。”

不愧是伊龙,手段还真是高杆。

“如果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那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Mars晃晃脑袋。“这么没水分的问题,你以为我会问么?”

“也许你知道她是谁,可是你不知道她的丑闻。”肖克此刻欲擒故纵的说,“背影门里的女主角到底是谁?”

“这问题你不用问我,全公司都知道,甚至你的同行都知道。我以为你很聪明的。”Mars耸耸肩,“还有谁,不就是我那个臭屁经纪人。”

肖克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当然知道背影门的女主角是谁,在他确定那人不是刁素素后,顺便就调查出了真相。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挖新闻来的。

他是为了被挖。

“好了,该我回答你的问题了。你答案的主角,也是我答案的主角。有趣,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今晚注定离不开她。”

肖克有半刻的犹豫,却还是说出了口:

她曾经为了她的艺人,出卖了身体。

几天前。

盛大的个秀过后,伊龙没有当场发飙,他在向董事局施压后,又拨通了杨菲菲的电话。

“我要你的走犬到维也纳帮我做件事。”

“伊龙,你说的真是大言不惭。”杨菲菲刚要挂掉电话,却听见伊龙快速的说,“我开的价码是,让你的杂志成为银河指定的合作刊物,也就是说,你可以拿到梦寐以求的独家采访权。”

杨菲菲望着天花板,就是这个“慷慨”的男人,几年前为了打压Moon的丑闻,以那样残忍的手段毁了她的事业,如今,却成了她的合作对象?

有何不可,不过是利益。

“说吧,要做什么事。”

杨菲菲几乎不能相信接下来伊龙的话,可他分明说的是:

“当年Moon的丑闻,我要通过肖克嘴告诉Mars。”

“晚安了,我的Moon。”

伊龙彬彬有礼的把房门带上,那唇边的笑意还在Moon面前晃。

秋夜风四起,在这寒冷的古宅四周流窜,不知为何,响彻在Moon脑子里的那句话却是那辉煌高雅的饭店大堂,他在她耳边留下的温热的一句话:

“虽然第一次不是给我,但是我至少还有第二次。”

她年少无知的岁月,被污黑的世界打上了火热的印记,和清白一起付之东流的,是她对自己的信任。那记忆之深的暗伤,也许才是她得到柳枫又拒绝的根源,也许才是她没得到伊龙就逃跑的理由,才是她面对一切感情的索取都本能回避的引子。

也是为何,她每一次看见Mars,都会怀念那坐在台阶抬着吉他的晴明男孩。

那时灯光洒下来,如此圣洁。

几乎能连她的污黑一并抹去。

所有堂而皇之的算计、争斗、手段、伤害,回过头来,不过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数。

她是否一直都在自我惩罚呢?

用锋利的现实之刃将死皮残骨抛去,直到挖到那块伤疤,才发现,暗暗作痛的。

一直都是自己丢失的纯良。

伊龙,我仿佛知道你带我回来的意思了。

我仿佛知道肖克来的目的了。

我仿佛知道你要如何对付Mars了。

可我却无法阻拦你。

亦或是,我根本不想阻拦你。

他早晚会知道,他是我的良心。

我等着他的拷问,和他的离去。

终极进化

梦里很多次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中停留的都是相似的画面。

她坐在冰冷的床上,看着奢华的时钟沉重的摇摆,生命空洞的只剩下滴答。

她茫然的坐在那里,被子滑到脚踝,猩红的血迹仿佛是一切交易的印章,直到那一刻,她久久咽下的呜咽才终于响起来——

类似小动物的哀鸣。

行走演艺圈,漂浮名利场,钱权性之间的交易实在太过寻常。她妄图一身洁白,不过是污黑前的底色。

她曾经那样的骄傲,似一缕清风,带着校园民谣的气息,吹过这浮躁的世界。如今,她却蜷缩在这权利欲念的尽头,看着那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薄皮拆骨毫不留情的一口吞没。

流失的不仅仅是第一夜,不仅仅是青涩,还有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和坚持。

她以为她还能够清白。

往事不堪,Moon推开古旧的大窗吹着秋风,早晨的阳光明媚,伊龙正在院子里练太极拳。

这是相当不符合他性格的运动,说起太极拳,无疑是柳枫的长项。

柳枫。

那个男人,在多年前的那天冲进屋子看见她赤身蜷缩在床角,用他的西装紧紧包裹着她,说:

我来晚了。

那是所么仁慈的残忍。西装上带着他的温度,而她却再也感觉不到。

自那以后,她越来越出色的扮演着他经纪人的角色,那一夜让她脱胎换骨,一切她先前所犹豫的所不耻的行径,都因为信仰的崩塌而变得理所当然。

买通媒体,玩弄权术,倾轧新人,制造绯闻。

她是个中好手,而柳枫也从没浪费过她的心思。

他们成了一对完美的灰色组合,非黑非白,边缘匍匐。

深呼吸一口气,Moon居高临下的看着伊龙行云流水的动作,他还是没能领略到柳枫擅长的推脱之术,那以柔克刚后发制人的道理,似乎伊龙这般强势的人始终是不会懂。

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突然瞥见大院之外门口那里的一小簇黑影。

心头一紧。

Mars?

Mars在伊龙家门口坐着睡着了,大清早铁门一开,响亮的一声才将他唤醒。

揉了揉眼睛,Mars看见冲破阳光的地方,站着穿着睡衣的伊龙和Moon,俩人的样子,活像刚从一个被窝里爬出来。

不知道为何,对上Moon的眸子,Mars却无法发火,而他昨天明明是当着肖克的面把满屋子的玻璃器皿砸的稀巴烂。

没有驾驶执照,他依旧骑着摩托车在黑夜里靠着地图飞奔到这荒野豪宅,一路秋风灌入衣领,让他清醒。

其实,这种交易演艺圈不是比比皆是?这已经不算潜规则,而是明目张胆的交易戏码了。

其实,对于二十七岁的成年人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耸耸肩一笑而过么?

其实,一个年近三十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十多年的女人有过一次不体面的一夜情,不是很正常么?

诸多其实,诸多也许,可当它们发生在Moon身上时,Mars却无法释怀。

真是可笑,她从不是他心目中纯洁无暇的女神,为何他要为此痛心?

清晨,在这里,一场伊龙导演的见面提前上演。

Moon几次张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等待着Mars下一刻的暴怒、质问、嘲讽。亦或是离开吧——

什么都不做,只是为了当着她的面离开。

那么她被Mars唤起的最后的底线和坚持也将一并离去。

她也许从此就在伊龙的怀抱里沦陷,再不去奢求自己那最初的梦想和最后的坚守。

她居高临下。

他坐在那里。

她是他的主人,他是她领养的弃猫。在那万分之一秒,Moon也曾幻想过他会突然变成守候自己的神兽,她突然希冀伊龙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