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因为你帮助Mars晋级，也是为了自己晋级。”董事长站了起来，“你要做什么我很清楚，不要妄想蒙骗我。”
“您想得太多了——”
刁素素也跟着站起来，随着他走到花园的玫瑰丛前，看着董事长掐着腰审视着这片玫瑰，脸色煞白。
“你就像玫瑰，美丽却有刺。”董事长话里有话的说，“有时候我不知道是该为了你的美丽而容忍你的刺儿，还是因为你的刺儿二抛弃你的美丽。”
刁素素更深的低下了头，背上攀爬一阵寒意。
一开始，她的确是单纯的为了保住肖克，这个她一直在笔战的看不见的对手，而没有将照片的事儿报给董事长。
后来，因为伊龙的介入，她有了新的理由，那就是将计就计去欧洲。
诚如董事长所说，她帮助Mars晋级除了还人情，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自己晋级。
而下一步，她会忤逆董事长和伊龙的指示晋级巴黎。
她并非是想成为明日之星。
她的目标远非如此。
必然会同时晋级的那个欧洲选修大赛冠军索菲亚才是她的目标。
索菲亚背后的黑社会势力，才是她想挖掘的内幕。
“当年你说你要潜伏演艺圈，适当暴露黑幕，我表示支持。那只是为了让‘颠三倒四’这个声音更加可信。但你要知道这世界没有绝对的真相，凡事都有个度。”董事长玩弄着玫瑰，“有的事，报一报无伤大雅，这世界偶尔需要些真实的声音来平衡。可有些事一旦曝光，只会让这个制衡的世界一片混乱——而那是我不允许发生的。”
董事长突然揪下了长得最艳丽的一朵玫瑰，不顾刺儿扎入指中。“多好的玫瑰，我养了这么久，给她养分，呵护备至，可惜最后要我亲手拔掉，真是可惜。”
刁素素默默走上前，吮吸着他的手指，把刺儿吸了出来，抬脸，无奈却又释然。“有些事是不能碰的，我知道了。我会输的很自然，不留给别人任何话题。”
“寻常”早已是路人
“喂，肖克，你说这广告片到底怎么拍好呢？”
Mars托着下巴以两秒钟换一个台的速度飞快的寻找着广告，碰到蛮有新意的就瞄上几眼，肖克则盘腿坐在另一侧的沙发噼里啪啦的敲字。
本是相安无事，却被Mars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打破了平衡。
肖克推了推眼镜，继续埋头打字，直到Mars又扬声说：“喂喂喂，别写了别写了，横写竖写不都是我么，有什么好写的，来，咱哥俩来几罐冰冻啤酒，好好讨论一下。”
肖克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和大明星你成了哥们了？”
“装了不是，前天我煮的方便面你敢说你没吃？！”
“昨天我炒的荷包蛋还被你偷吃了呢……”
“什么是哥们？这就是哥们！来，你脑力劳动者，最爱想事情，你跟我说说，怎么能拍出个又有品味又不会让对方获胜的广告片来？”
肖克放下笔记本电脑，一本正经的看着Mars。“看来你玩的很认真。”
“当然认真。”
这一次是为了Moon。
他要迅速成长起来，他要去巴黎进修，他要成为能保护Moon的男人。
“好，那你说说，如果给刁素素拍摄广告宣传片，你想从哪里切入——”
“呃，突然这么问，其实我也和她不是太熟。”Mars话音刚落，肖克长大了嘴巴，“喂，对外你还是他男朋友，这种不经大脑思考的话不要乱说。”
“呦，稀奇了，你们娱记巴不得天天碰上我这样的吧。”Mars满不在乎，肖克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是，您赐予了我们饭碗。”
“那不得给点回扣？”
“拿你没辙。”肖克舔舔嘴唇，“看过好莱坞大片么？”
“当然。”
“好了，我就提示你到这里。”肖克又抱着笔记本电脑开始旷敲字，眼睛却偷瞄着Mars，看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满脑子浆糊状。
电脑屏幕上，肖克和刁素素的MSN在一闪一闪。
美艳绝伦的女王殿：
你猪头啊，有你这么开导的么？Mars笨脑子你不知道的么？你第一天报道他么？！
头牌娱记肖克：
喂，你躲在屋子里偷听也就算了，现在认清楚是我在帮的你忙。
美艳绝伦的女王殿：
是是是，我不是说过欠你一个人情么，真小气。
头牌娱记肖克：
不是小气，是提醒。
美艳绝伦的女王殿：
那我也提醒你，你光说一句‘美国大片’，Mars肯定不懂！
头牌娱记肖克：
可是你都懂。
靠之！
老娘是谁？老娘可是颠三倒四，和你打过那么多次笔战，如果老娘连你这个比喻都听不懂，老娘还混什么？
刁素素此刻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门后，耳朵听着客厅的动静。
自从被董事长教训了一顿，刁素素就决定善意引导Mars，为了不留下故意放水的把柄，她仍旧做出一副划清界限的样子，把开光工作交给了肖克。
肖克毕竟是肖克，酸的不能再酸的文人，就算是点拨，也点拨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恨得刁素素牙痒痒。
看着屏幕上刁素素没有再说话，肖克有点走神，突然Mars窜来身边，他本能的一抖，径直把笔记本电脑扔了出去。
“哥们，真豪迈，那可是新款笔记本啊。”Mars看着笔记本电脑不省人事，拍拍他的肩，“它很痛快的去了，你不必惋惜，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门背后，刁素素听着一连串声响几乎要放声大笑，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平静下来。看着肖克的头像慢慢变成灰色，刁素素微微一笑，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一句：
傻子，我当然懂，我是颠三倒四。
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如果说摔了笔记本这事儿已经够郁闷的，现在肖克要陪着Mars一起看电影就更郁闷了。
最最郁闷的是，Mars戴着大墨镜帅的二五八万的，坐在那里就跟出席自己电影发布会似的，而他依旧是像个后面跟着跑的小记者。
“好莱坞，大片，我来了。”Mars把一大筒爆米花塞进肖克怀里，“吃不？”
“不吃。”
“还挺肃穆。”
肖克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这是做了什么孽，会被派来跟着报道Mars？
大片就像过山车，高高低低刺激无比，可是当达到结尾的时候，只剩下一阵眩晕恶心，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咳咳，广告片就像好莱坞大片——”
“打住，我已经明白你的比喻了。”Mars捂着胸口还有点气短，“视觉效果，那没话说。内容情节，都是狗屁。”
“看来你学习的倒是很快。”肖克点点头。
“你是让我拍一个很花哨的片子，却实际上没有突出刁素素什么优点是么？手法很刁钻，内容很肤浅。”
“并非回避优点，”肖克推推眼镜，“只要突出那些大家一眼就看得到的优点出来就好了，这样人们就不会对她再有什么更多的期待。这就是大众优势过度曝光造成的审美疲劳。”
“高深。”
“先别给我戴高帽，我问你，刁素素的大众优势是什么？”
“性感，妩媚？”
“没错，于是你可以拍一组埃及艳后的主题广告，效果可以炫目，让人惊叹你的手法，内容却很老套，让人们对她本人失望。”
“狠啊。”
“你玩的认真，那就必须狠。”肖克双手插兜，“这就是这个游戏的玩法，记住，你来欧洲不是来当爱心大使的。”
一周之后，在维也纳商业区的户外大屏幕上，六位明星的个人宣传片马上就要轮番上演。
聚集的众多路人就是评委，谁的呼声高，谁就是赢家。
Moon已经通过些渠道得知Mars为刁素素拍了几套埃及艳后的服装照，立即猜到了他的用意。只不过如此考题，若非高人指点，以Mars自己的心智是无法参悟的。
Moon只是没有料到，这背后高人竟然就是刁素素自己。
进入这个阶段，每个明星都来真的，当广告片的音乐响彻在广场，当上千的路人仰头驻足观看，Mars突然有种末日审判的神圣感。
通过小屏幕，他看到第一组艺人为对方拍摄的广告宣传。一如肖克点拨的那样，他们也采取了极为炫目的拍摄手法，加重了广告片本身的质感和渲染、科技与冲击，却淡化了广告的主题，也就是艺人本人。
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游戏规则，只看谁能玩的更好些。
Moon看着Mars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屏幕在看，竟不知刁素素已经走到身旁。
“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刁素素眯着眼睛评价着，“你养的这只宠物越来越有自立门户的样子了。”
Moon淡淡一笑。“这还得谢谢那个肖克，给他很多帮助。演艺圈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啊，昨天还是敌人，今天就是朋友了。”
“这不正好是这次选拔的主题么？没人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你和肖克都是伊龙找来的，如果肖克帮了Mars，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也会帮他一把呢？”Moon不愧是Moon，依旧犀利，“输的不留痕迹，我相信你完全能够做到。”
“等着看结果好了。”刁素素不再多说，Moon只猜对了结果，却没有猜对过程。
她也不需要知道过程。
第二组的广告开始播放，屏幕上显示的是欧洲选秀新人索菲亚。
她的队友明显已经被人收买，为她制作的广告赶超专业水平。刁素素不屑的笑了，“玩的真是明目张胆，这一看就知道是枪手。”
“有的人后台比较硬，只需要耍手段不需要掩饰。有的人如你我，同样是在玩，却不能留给人话柄。”Moon轻轻点头，“不过像这个索菲亚玩的这么过火的，倒是不多见。”
“新人么，不知被谁看上了。”刁素素耸耸肩，眼神却闪过一丝雪亮，索菲亚，你这只漏网之鱼，总有一天我会捉到你的。
第三组开始播放，首先是刁素素为Mars设计的广告，广告上选用的是他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个秀的视频精华，巧妙的切入了艾瑞克和其他时尚达人的惊愕表情，配上当晚观众的欢呼，极有现场调动力。
Mars的宣传广告得到了仅次于索菲亚的呼声。
“下面你将看到在下光彩动人的埃及艳后照片。”刁素素自知是必输无疑，她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前面突然传出了口哨和叫好，几近癫狂的观众呼声震耳，刁素素和Moon同是惊愕的冲到显示屏之前。
Mars，你小子不会是把我不雅照发上去了吧？
刁素素撞开众人，把持着小屏幕，看到循环播放三遍的广告，此刻正从头开始，以一张妖冶却并无新意的埃及艳后照片切入的宣传片在第二秒就被颠覆，随着模拟照片被撕开的特技效果，一个女人扎着马尾穿着运动装高高抱起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这不是她担当爱心大使的时候留下的视频？
为了不和自己一贯的妖冶成熟风格冲突，这些素面朝天的亲民造型没有漏到公司外面去——甚至没有在银河亚太区总部存底。
Mars是怎么弄到的？
刁素素瞪了一眼一脸坏笑的Mars。
Mars得意的哼着小曲，当日电影院门口被肖克一语惊醒梦中人，爱心大使四个字让他萌生了绝佳的广告设计理念。
把自己的新奇想法付诸实践，就要冒着为别人作嫁衣裳的危险。
中规中矩来一个好莱坞大片风格的批量生产，明哲保身未尝不是眼下最稳妥的。
可惜，他是Mars。
寻常二字早已被他焚烧风化。
“我宁愿世人看到我的才华，即便是向你膜拜。”Mars指着屏幕示意刁素素专心的看，“听到这欢呼声么？我们赢了。”
一句我们赢了，如惊雷灌耳，让刁素素言语无力，只能愣愣的看着宣传片。
一张艳后照片的一角开始焚烧，冒着的黑烟成了垃圾焚化场前她跪着祈祷的照片。
一张艳后照片被水浸泡着开始发软，慢慢蜷曲后成了抽象的婴儿造型，转而切入了刁素素在妇产医院做义工的图片。
一张艳后照片被当成飞碟抛了出去，追逐着欢笑着是她推着病危老人的轮椅的身影。
这些照片这些视频都是肖克搜集的，在Mars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之下终于重见天日。
刁素素脸有些发烫，心跳的很快。
作为一个评论家，她有着犀利的眼和柔软的心，那些掩藏在她外衣下的爱心故事，早已黑白。
如今，Mars却还给他们一寸色彩。
宣传片的结尾，写着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Starsaredistantonlyintheeyesofthelookers-on.
这是一句双关。
在慈善层面，它可以解释为“星光很远，那是因为我们袖手旁观。”
在演艺层面，它可以解释为“明星因观众变得遥远，实际上他们就在你身边。”
最后一行大字在刁素素眼前晃动的时候，维也纳的路人们发出的来自内心的欢呼让人莫名感动。
Moon一边皱紧了眉头，一边却忍不住微笑。
“喂，你又逞能了，不知道该收住锋芒，多为自己打算么？”
“你玩失踪这么久，一见面就喋喋不休的，小心再多几条皱纹。”
“这下子好了，你帮助你的队友晋级了。”Moon心里是无比的沉重，却又欣慰，如若Mars真的为了晋级而随大流保守行事，那也不再是她的猫了。
哦，不，如今他已经越来越成为守护她的神兽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因为他这一次的保持本我，不仅输掉了比赛，还输掉了她。
定居欧洲么？维也纳的冬天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