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和林杰点头应诺。三人这才各自歇下,一夜无梦。

翌日,虞品言被一连串咳嗽声唤醒,低头一看,怀里少了个娇软的小东西。

“襄儿?!”他猛然起身,焦急的大喊。

“干嘛?”虞襄掀开僧衣,露出一张沾满黑灰的小花脸。

虞品言狂躁的心情立时转为愉悦,刮着她鼻尖问道,“怎么弄得这样脏?”

“正在生火给你熬药。一会儿要大火烧开,一会儿要小火慢熬,一会儿要添柴,一会儿要拆火星子,我控制不好。”虞襄神情沮丧。

虞品言牵着她走到火堆旁,果然见石头灶上架着一个刻满经文的钵盂,里面的草药已经熬开,浓浓的药味在洞里飘散。

“熬的很好。”他笑赞,环顾四周后问道,“其他人呢?”

“张大哥和林大哥说要去星罗道,苦海大师就带着他们先去探路,桃红柳绿出去摘野果了。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吃点野果嚼点干粮,然后出发。”虞襄用手帕垫着,小心翼翼端起钵盂,柔声道,“来,先把药喝了。”

虞品言怕烫着她,连忙接过钵盂,吹凉后喝了一口,见妹妹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于是问道,“怎么了?可是饿了?饿了哥哥就先帮你煮点荞麦粥,不用等他们。”

“我不饿。”虞襄摆手,眨着眼睛问道,“哥哥,药苦不苦?”

虞品言又喝了一口,笑道,“不苦。”

“怎么会不苦呢?你骗人!”虞襄用控诉的小眼神瞪视兄长。

虞品言无奈了,妥协道,“嗯,有点苦。”

这才对嘛!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虞襄凑过去,殷勤的道,“那我给你加点糖?”

“你出门还带了白糖?”虞品言很惊讶。小丫头爱吃甜食他知道,却没料到出个远门还不忘带糖,果然是小孩心性。

“没带白糖,是我自己生产的纯天然蜜糖。”虞襄飞了个得意的小眼神,然后接过钵盂喝了一口药,凑过去渡进哥哥口中,末了还不忘用小舌头将他口腔里的苦味一一卷走。

虞品言只怔愣了一瞬就立即缠住她香滑的舌尖,交换了一个深情的吻。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嘴里拉出一条长长的银丝。将银丝舔掉,虞襄挑眉问道,“甜不甜?”

简直甜进了心坎里。虞品言笑而不答,将妹妹搂进怀里再次亲吻。二人勾勾缠缠,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药,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等回到京城咱们马上成亲。”虞品言认出是桃红和柳绿的脚步声,把妹妹重新抱回怀中,咬着她耳垂低语。

“柳绿跟你说了吧?老祖宗不同意咱们在一块儿。”虞襄嘴角的笑容垮了下来。

“无事,她不同意我也照样娶你,日子久了她会想通的。”虞品言垂头啄吻她唇角。

虞襄重又欢喜起来,把玩着兄长修长的手指,叙述道,“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天晚上都梦见你。”

“梦见我做什么?”虞品言嗓音沙哑,大掌顺着她脊背慢慢游移到腰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她腰带。

“梦见你在亲我,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的嘴巴还在嘬着空气。”虞襄翘起红唇,做了个啄吻的动作,引得虞品言一边低笑一边去咬她唇珠。有襄儿在身边陪伴,再艰险的环境都似置身于天堂一般。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战败,不能失去权势。他要给予她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虞襄被他深情而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耳尖微红,继续道,“我发现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走路,时间长了膝盖骨好疼。我喜欢你抱着我,走哪儿都抱着我。可惜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会走路了,回去以后你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抱我了。”

虞品言忍俊不禁,提议道,“那我就帮你再造一个轮椅,回去的时候你就坐轮椅,说脚又伤着了,不能动弹。”

“这个主意好。我想走就走,不想走就让你抱,真舒坦。”虞襄吊在兄长脖子上撒娇。

桃红和柳绿一回来就听见兄妹两如此不着调的对话,额角齐齐抽了抽。

“侯爷,小姐,吃点野果。”她们摊开包裹,取出几颗鲜红的果子。苦海等人没多久也回来了,用罢早饭匆匆往星罗道方向进发。

虞品言乃西夷奸细的事爆发于京城,要传回西疆还需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足够他联络方达奇袭西夷大军。等他反败为胜,那里通外敌的罪名就算传到西疆,大家也都不会相信。

当虞品言等人顺利到达星罗道时,老太太等人正被关在天牢里。

下人和主子分开关押,故此,老太太、虞思雨、虞妙琪三人住在一个牢房,马嬷嬷等几十号人挤在对面。

虞思雨的婚事又被搅合了,她夫婿却并未退婚,还每日都来探望,说些鼓励的话。这日,老太太送走孙婿,扒在牢房门口望眼欲穿。

虞妙琪讽刺道,“别看了,她如今是沈大人的嫡亲妹妹,又是圣上亲封的司农乡君,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舒坦,怎么可能来沾你这个阶下囚的边儿。”

“襄儿妹妹可不是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若是知道侯府出了事,必定会来。”虞思雨反驳道。

“她不会来了。沈大人不会让她来蹚咱们这潭浑水。况且是我亲手把她赶出去,她必定还在怪我。”老太太颓然坐倒在地上。

虞思雨连忙搂住她拍抚安慰,见虞妙琪还在冷笑,不禁怒从心来,解下腰带快步走过去,眨眼功夫就勒住她脖颈,厉声诘问,“说,大哥书房里那些罪证是不是你放的?”

侯府戒备森严,尤其是书房四周,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从不停歇。除非荆馥小院出了事,否则他们不会擅自离岗。偏就那么巧沈元奇前来认亲,虞襄与老祖宗在院子里拉拉扯扯大闹一场,引来许多侍卫排解。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意外,处处可见虞妙琪在其中搅合的身影。常人不会为了私欲毁灭自己的家族,然而换成虞妙琪,那简直是一定的。她从未有一时一刻将自己当成虞家人看待。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可以舍弃任何人。

虞思雨越想越恨,勒住虞妙琪脖颈的腰带渐渐收紧。老太太从消沉中醒来,看见这一幕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冷声下令,“杀了她!她该死!”

124、第124章

虞思雨在乡下历练了大半年,手劲不是寻常闺秀可比,直把虞妙琪的颈骨勒得咔哒作响,若是再持续几息,怕是当场就能要了虞妙琪的性命。

虞妙琪脸色涨紫,因为拼命呼吸的缘故致使额头爆出一条条青筋,模样看上去狰狞而又狼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慢慢清空,胸腔急速膨胀,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肋骨撑得裂开。她快要死了,只能无助的抠挠地面,折断的指甲混着血液掉落在稻草堆里。

“你在干什么?杀人啦!这里有人杀人啦!”一声惊叫引得虞思雨手劲微松。

虞妙琪喉头扯着长气,连忙去拉扯腰带用力呼吸。

“母亲救我!她们要杀我!”她转头朝牢门外表情惊骇的林氏看去。

林氏扑过去,大声呵斥虞思雨,紧接着又哀求她手下留情。老太太闭着眼不为所动,听见官差奔跑而来的脚步声才徐徐开口,“放了她。不管她受谁驱使,没了永乐侯府她也就没了利用价值,早晚有一天会被弃如敝履,不得好死。我且等着看她能有什么下场。”

虞思雨这才作罢,迅速系好腰带。虞妙琪连忙捂着脖子爬到林氏身边,紧紧搂住她细瘦的胳膊。永乐侯府这些女人个个都如狼似虎,惹毛了竟连人都敢杀,难怪能养出虞品言那样的活阎王。

跟随官差一块儿到来的还有沈元奇。他身穿官袍,官帽却已经脱掉捧在手中,神情十分疲惫。

在朝堂,官帽是绝对不能随意脱掉的,似沈元奇这般动作只有两个含义:一,他已被贬黜;二,他意欲告老还乡。沈元奇今年才二十出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老还乡,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被永乐侯府牵连了。

老太太悲从中来,疾步走到牢门边急问,“沈大人,您这是?”

“老太君无须自责,沈某只是暂且停职,并未革除功名。沈某已向皇上求来旨意,这便放你们出去,请吧。”沈元奇冲衙役摆手,那人立即打开牢门,恭恭敬敬的请老太君出来。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侯府虽然岌岌可危,但皇上却还念着旧情,单这一点便无人敢轻易动老太太等人。

太子如今已被圈禁,引得朝堂内外剧烈震动。今早朝会,许多官员出列为太子求情,武将们也纷纷力陈虞都统的忠心。然而证据确凿之下,成康帝竟是分毫也听不进去,所有求情的人都被他狠斥一番,而素日与太子和虞品言交好的几名官员则被停职查办。沈元奇正是其中之一。

老太太心中羞愧,希冀的看着他身后。

沈元奇淡淡瞥了一眼与林氏抱成一团的虞妙琪,温声道,“老太君先随沈某离开,旁的事等你们安置妥当再谈。此处晦气,不宜久留。”

老太太点头,在虞思雨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没想到在如此危难之际,竟是沈元奇前来相助,可见沈家人都是有情有义之辈。她真是大错特错了,不该为了所谓的道德廉耻而阻碍襄儿。只要大家好好的,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已与自己离了心的孙女,又想到生死不明的孙儿,老太太登上马车后痛哭失声。

虞妙琪自然不敢沾老太太的边,随林氏上了另一辆马车。沈元奇被停职查办了?好,真是一箭双雕。她垂眸暗笑,路过打着封条的永乐侯府时还掀起窗帘望了许久。

二人回到林宅,垮了火盆又用柚子叶扫了扫,这才坐下说话。

“你老实告诉我,那些罪证是不是那人让你放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姓虞,虞府倒了你就是犯官之后,莫说皇子龙孙,连普通人都不会娶你!你怎么能往你哥哥头上栽赃,他再如何也是你哥哥!”这是林氏第一次对女儿如此疾言厉色。

虞妙琪抵死不认,只说自己叫那人找来孙明杰迎娶虞襄,旁的事一概不知。

林氏反复逼问几次,见她神色坚定,满目委屈,竟也信了,这才恢复往日里温和的模样,让她回房安寝。做母亲的,谁人愿意把自己的儿女往坏处想?

虞妙琪躬身告退,回房后躺在床上冷冷笑了。犯官之后又如何?她并未告诉林氏,当虞思雨将她摁进水里意欲淹死的时候,她看见了很多奇妙的场景。

她看见自己成了四皇子妃,四皇子对她情深意重,椒房专宠。她还看见自己买通奸细在战场上暗杀了虞品言,又给他安了个里通外敌的罪名连带整垮了太子。最终四皇子登基,她贵为皇后,借着手中滔天的权势,她又转而为虞府平反,用栽赃陷害的罪名整垮了当时已贵为显亲王的五皇子。

五皇子被判午门斩首,永乐侯府沉冤得雪,死去的虞品言还被追封为虞国公,永乐侯府更进一步。但因为虞品言并未成亲,又无子嗣,她便从旁支那里挑选了一个稚龄小儿交予老太太抚养,以承袭爵位,延续虞府无上荣光。

在那一幕又一幕场景中,偌大的永乐侯府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说灭就灭说立就立,不过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罢了。而所有人,包括老太太都将她奉若神明,不敢有半分不敬。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如此真实又近在咫尺。她几乎一瞬间就相信了,那是自己将来的宿命。四皇子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样温柔而又多情,俨然就是虞品言望向虞襄时的眼神。所以她即便已是犯官之后却一点也不着急。

她相信四皇子不会舍弃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林氏捧着一个锦盒进来,低声道,“这是那人刚才遣人送来的,还给你带了话,让你暂且忍耐,他会想办法给你弄一个新身份。”

林氏一直以为对方与女儿结交为的是虞品言手里的权势,眼下他如此不离不弃,倒叫她彻底放了心。

虞妙琪捧着锦盒甜蜜的笑了。

沈元奇将老太太等人安置在郊外的庄子里,一应物事置办的妥妥当当,连虞府下人也一并收容。妹妹已经追去了西疆,等她回来怕是只能嫁给虞品言,再无旁的出路。为了妹妹日后在婆家过的舒坦,他只能可劲的讨好老太太。

老太太用柚子叶扫了扫衣摆,未等坐定便急问,“襄儿呢?怎不见她来?是不是还在怪我?”

妹妹为了虞品言连性命都不要了,沈元奇自然不会隐而不提。正该让老太君看看她找了个怎样有情有义的孙媳妇才是。

如此想着,沈元奇直言相告,“襄儿有一晚梦见侯爷中了流矢落入乌江,竟是不告而别跑去西疆找人。眼下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已经快两月未有音信了。”实则不然,虞品言早已飞鸽传书报了平安。他这样说不过为了让老太太意识到自家妹妹的可贵之处罢了。

老太太闻听此言果然大受感动,刚擦干的泪水又开始哗哗的往下掉,一叠声儿的喊着宝贝孙女的名字,捶着胸口痛骂自己,直言自己错的离谱。

沈元奇见她如此激动,不得不好言好语的安慰,又急忙命人去熬煮参茶。

老太太喝了参茶,这才擦干眼泪,一字一句道,“沈大人,是老身狭隘了。他们两情相悦,自是应该在一起,旁人如何说道又能碍得着什么?若是他们能平安回来,老身定然替他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婚礼,嫁妆和聘礼全由老身来出。襄儿是个好孩子,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孩子了。”话落又是一阵呜咽。

虞思雨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擦着擦着自己也哭起来。

沈元奇本想将二人平安的消息透出去,又怕此处人多眼杂,坏了皇上的大计,只得强自按捺。

西疆,虞品言调遣了方达的五万大军,连夜由星罗道奔往查布城。五万人马连成一线并驾齐驱,身后是高高扬起的烟尘,将士们举着寒光烁烁的战刀,口中大声嘶吼着往前冲。声势之浩大仿佛有千军万马袭来,又仿佛是滚滚潮水欲将人吞噬。

西夷二皇子围困查布城本就是做戏,每日只派一列骑兵在城门口叫骂,其余人都待在营地里吃酒耍乐,玩弄军妓。故此,当虞品言袭来时他连裤子都没穿,只披了一件战袍,光着两条毛腿急急忙忙爬上马背。

看见漫天烟尘,他先就怯了,又见浩大的队伍迅速合拢成一股直往中军冲杀,他调转马头便要奔逃。主帅都乱了,将士们更是慌不择路,一时间不需汉军动手,光是被自己人踩踏至死者便有上万。

城中将领见状连忙打开城门驰援,里应外合之下将二十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然后追着二皇子继续往乌兰察布和丰兴城进发,竟是打算一鼓作气夺回两城。

先锋将军徐茂不得不跟随大军疾驰,策马奔到死而复生的主帅身边时,被他杀意凛凛的目光刺得骨头发寒。虞品言回来了,他怕是没了活路,再下杀手对方又有了防备,该怎么办?猛然想到对方私自调遣的五万大军,他心绪迅速平定,阴冷的笑了。

125、第125章

虞品言本就威名赫赫,单他活阎王的名头就能抵得上数万大军。他死而复生,又不知从哪儿调遣来五万大军,在西夷人眼里不啻于天兵天将。

心理上先怯了,战场上就更是腿软,不过一日一夜,西夷大军就连连败退,不但刚到手的乌兰察布和丰兴城还给了大汉,还被虞品言撵到乌江岸边走投无路,只得冒险涉水过江。

西夷二皇子光着两条腿,目标实在太明显,被虞品言一箭射中后心掉落马背,让几个小兵给麻溜的捆了起来拖回军营。

战局彻底扭转,汉军却也损失惨重。方达的五万大军并无什么伤亡,虞品言自己的精锐却折损了大半。中军只剩下三人,右翼中了埋伏,仅余下寥寥数万人,唯独徐茂率领的左翼大军只死伤数百,算是一个奇迹。

看着手里的战报,虞品言冷声而笑,随即命人将留在星罗道的妹妹和苦海大师等人接到乌兰察布。眼下,西夷皇廷已经乱了,几位皇子率领各自的部落正在混战。他在等,等西夷军队两败俱伤时再给予致命一击。但为了麻痹西夷人,他遣人给西夷皇帝送了信,让他们拿土地、牛羊、战马、黄金来赎二皇子,给他们一个自己意欲求和的错觉。

料理完诸事,他信步来到地牢,从士兵手里接过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二皇子。凄厉的惨嚎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二皇子年方十九,且是第一次上战场,哪里承受得住此等酷刑,没两下就把徐茂等人给卖了,只徐茂背后究竟是哪位皇子他却是毫不知情。

一同审讯的还有其余几位将军,闻听此言纷纷转头去看徐茂和其亲信。徐茂先发制人,诘问道,“且不管这蛮夷的话能不能信,有无确凿证据。我倒要问问主帅为何私自调遣边界驻军?这是谋逆的死罪!”

张猛和林杰不顾他百般挣扎直接将他绑在刑架上,烧红的烙铁深深摁进他胸口,紧接着又在他脸颊烙了一个‘逆’字。

“我不服!你们无凭无据,滥用私刑,我不服……”他声嘶力竭的吼着。

他的亲信纷纷站出来高喊不服,又言若是论罪,主帅私自调兵才真正是罪该万死。如此,左翼俨然已成了徐茂的私军。

“把他们全绑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虞品言挥袖,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几人五花大绑。只要除掉左翼将领,其麾下士兵还是得听从主帅号令。

地牢里一片静默,余下几位将领欲言又止,且频频朝方达看去。这两人虽然打了胜仗,单仅凭私自调兵这一罪责,回京后依然是个死字。他们忠于主帅,却更忠于成康帝,眼下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

虞品言淡淡睨视众人,见余下的人里并无眼神鬼祟之辈,这才从内袋里掏出玄铁令符。众人大惊失色,连徐茂都停下叫骂神色怔愣。他们万万没想到皇上对主帅竟已信任到了这种地步。

“用刑,务必问出幕后主使者。”虞品言摆手,施施然走出地牢。

为防乌兰察布城中还藏有奸细,虞襄主仆三人依然扮作俗家弟子混在一群和尚里。苦慧一来就去了军营给伤者治疗。伤者为了减少布料摩擦造成的痛苦,大多脱了战袍袒胸露乳,有的伤在腿部,连裤子都没穿。

故而虞襄一提出去照顾伤员就被虞品言狠狠瞪了一眼,只得随桃红和柳绿回房休息。

虞品言作为主帅虽然有特殊待遇,居住的院子却也不大,统共五间房,另有两间放满了杂物,洗衣做饭由一名小兵伺候。

“你回去吧,这里我来就好。”虞襄粗声粗气的冲那小兵说道。

因主帅有令,让自己听从此人吩咐,小兵乖顺的出去了。虞襄立马换上清脆的嗓音,“快烧火,我给哥哥做饭。”

桃红蹲在灶前生火,柳绿一面翻捡菜篮一面忧心忡忡的询问,“小姐您从未下过厨,能成吗?”

“试一试就知道了。”虞襄拿起菜刀,冲案板上的猪肉比划。好一番忙乱过后,猪肉没煮熟,青菜烧焦了,鸡蛋打烂在地上,米饭糊了,所有食材均被她糟蹋的十分彻底。

“算了,小姐您来烙饼子吧,这个最容易。您看,我先把面团和好,摊成饼子,您只需用这块猪油膏在锅子内侧擦一擦,再把饼子放进去,不时翻面,等饼子两面都变成金黄色就可以捞出来了。简单吧?”柳绿一边讲解一边把面粉倒进面盆里。

“容易,我知道了。”虞襄也将手伸进面盆里搅合,还拧了一个面团,捏成小猪的形状。

主仆三人齐心合力,总算摊出一盆焦黄的饼子,洒了葱花后闻着还挺香。刚把饼子端上桌,虞品言就回来了,身上沾满血腥气。

虞襄丝毫未觉得不适,跳起来挂在他脖子上,双腿紧紧盘在他腰间,笑得十分灿烂,“我烙了饼子给你吃。是我亲手烙的!”亲手两个字着重提了提。

萦绕在心间的戾气瞬间消散,虞品言低声笑了,双手托着她柔软的臀肉,将她抱到炕上。炕桌已摆得满满当当,除了一盆大饼还有一碟黄瓜条,一碟葱姜丝,一碟酱料。

虞襄从兄长怀里钻出来,各夹了一些黄瓜条、葱姜丝和酱料裹在大饼里,伸到兄长嘴边,“尝尝看好不好吃。”

小丫头亲手做得,哪怕裹着砒霜虞品言也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去,更何况饼子焦脆,黄瓜清甜,葱姜丝香辣,酱料浓稠,吃上去竟然意外的美味。他将剩下的饼子喂到妹妹嘴边,真心赞叹,“很好吃,手艺很不错。”

虞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咬了一大口慢慢嚼着,问道,“有没有觉得我很贤惠?有没有觉得娶到我很幸运?”

“嗯,很贤惠,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虞品言朗声笑了,凑过去亲了亲妹妹油乎乎的小嘴,又将她唇边的酱料舔干净。

虞襄放下饼子,认真请求道,“哥哥,我想要一个葱香大饼味的吻,能现在给我吗?”

虞品言笑得越发大声,末了撬开妹妹艳红的唇瓣深深吸允,分开后哑声道,“小精怪,你怎能这样可爱?哥哥恨不得把你吃了。”

“那你就吃吧。”虞襄眸光闪了闪,站起身将炕桌端到不远处的案头上。

“你什么意思?”虞品言收敛笑意,嗓音黯哑。

虞襄不答,反而朝站立在门口的桃红和柳绿看去。柳绿打了个激灵,连忙掩上房门拉着桃红远遁。虞襄这才一步一步走过去,边走边脱掉僧袍,将绑缚在胸前的布条解开。两团白腻的浑圆从束缚中跳出来,还俏皮的轻轻颤动。

虞品言眼眸中已看不见一丝光亮,呼吸由平缓逐渐转为急促,下腹的巨物哪怕隔着宽松的衣裤也无法掩饰。他一把将衣不遮体的小妖精拉进怀里,用力掐住她纤腰,咬着她耳垂沉声询问,“襄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战场上瞬息万变,你若是给了我,而我又战死沙场,你今后该怎么活下去?”

这个问题虞襄当然考虑过,她跨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她是个执拗的人,爱了就会不顾一切,什么道德伦理,礼义廉耻,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想来,所以她来了,就这么简单。

“我来之前就想着,”她扬起小脸,冲兄长耳蜗里轻轻吹气,甜软的嗓音中透着义无反顾,“我一定要找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你的尸体,我就把它插进去,下黄泉继续陪伴你。”她抽出发间的金钗,抵在自己心脏上,继续道,“找不到你的尸体,我就一直一直找,直到力竭而死。”

见兄长竟红了眼眶,露出少有的脆弱之态,她凑过去万般珍惜的吻他眼角,柔声道,“万幸老天眷顾着我们,让我们平安相逢。咱们在战场上,活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作甚?你若战死,便在奈何桥上等我两月。怀了你的孩子我就把他抚养长大,没怀我立马下去陪你。不只你想吃我,我也想吃你,不信你摸一摸。”

她握住兄长的大手往下探去,触之湿滑一片。

天下间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此。她的表白,一字字一句句都像一把大锤,猛烈撼动着心防,令虞品言陷入狂喜,不能自抑。他夺过她手里的金钗远远扔掉,然后将她压倒在榻上,将那单薄的僧衣撕成碎片。

她的反应是那样直白可爱,疼痛的时候又咬又踹,低声抽泣,得趣的时候立即手脚并用的攀附上来,伴随着他的节奏迎合撞击。积累了二十多年的欲望宣泄而出,一波又一波快感引得人发狂,虞品言双眼赤红,像狼一样盯视着身下表情欢悦的少女,恨不得死在她身体里。

原来与心爱的人共效于飞是如此极致的享受,他只愿就此沉沦,不复苏醒。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危险,赶紧看吧,低调啊~

126、第一二六章

西夷二皇子乃元后所出,深得帝后宠爱,又加之他初上战场就大败汉军,连下两城,还杀了素有不败战神之称的虞品言,立下赫赫战功。只要他活着回去,那皇位必定就是他的。

故此,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急了,相继起兵逼宫,然后又混战在一起。虞品言生擒二皇子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晚了,几位皇子已结下血海深仇再难回转,西夷各部族也四分五裂。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虞品言适时发兵西进,直接踏平了西夷皇廷,取下了帝后和三四皇子的人头。大皇子率领残部败走边境更荒凉的大漠,想要恢复昔日的辉煌恐还要休养生息个几十年。

虞品言收拾好战场,又犒劳了将士们,这才写信向成康帝报捷。成康帝从龙鳞卫的暗部那里收到密报,龙心大悦,命他即刻启程回京,对外却并不宣布这一喜讯,只派人知会了圈禁中的太子。

如今的大汉朝堂也已经混乱不堪。太子一系的官员每日都会受到各方弹劾攻讦,日子十分难熬。一直表现平平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忽然活跃起来,身边笼络了一大批官员为另立储君进言,一面费心讨好父皇一面又彼此攻击,一时间竟爆出许多丑闻。

成康帝冷眼看着,对两位皇子的表现大摇其头。能蛰伏在暗中慢慢渗透龙鳞卫并一举击倒太子和虞品言的人,不应该是此种浮躁心性。这幕后黑手必不是二人,反倒是四皇子,从头至尾都保持了沉默,既没有笼络官员,也没有刻意讨好自己,反而极力为太子和虞品言求情,且每日都不忘去探望太子,引得支持太子的官员纷纷倒向他。因为只有亲太子的四皇子登基,他们才有活路。

他的表现堪称完美,然而越是完美就越是引人疑窦。能不动声色就拉拢了朝中近半官员,且不引起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忌惮,手段实在是圆融老辣。成康帝对这个儿子的戒备已经提升到极致。若非太子早一步洞察先机,若非虞品言福大命大反败为胜,他恐会落入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先是厌弃了太子,等回过神来又会厌弃五皇子和六皇子,然后理所当然的将皇位交予这个‘上孝下悌’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