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时已晚。

在两军夹击之下,尤其是沐英极其神勇,带领铁骑反复冲到敌阵里往返砍杀,犹如过无人之境!

根据战报,仅仅沐英一人,就砍杀数百人,最终大明南征军胜利,俘虏了敌军主帅达里麻,将士两万余人,马匹万余,平定了曲靖。

见寄予厚望的义子沐英如此神勇睿智,洪武帝一扫因秦王这个亲儿子屡次又蠢又毒之恶行而深深失望的心情,大呼:“沐英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大明有此良将,何愁南边不平!”

南征军攻城略地,洪武帝也随之加派人手,驻扎沐英攻下的城池,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不知洪武帝是如何想的,居然把郢国公冯诚给派到云南驻扎城池去了。

可问题是,冯诚是沐英的小舅子不假,但两人私交甚为恶劣,冯诚两次把沐英打成了猪头,沐英都不敢还手,这两人去云南一攻,一守,真的可以吗?

就连病中的马皇后忍不住提醒洪武帝,“皇上,冯诚和沐英…是上辈子的冤家。”

洪武帝大手一挥,“沐英,朕的义子。冯诚,郢国公冯国用的长子,名将之后,两个都是朕亲手培养的大将,于私,有些过节,不过这都是儿女情长、家长里短的小事,不足挂齿。面对国家大事,这两人一定不含糊,是可以互相倚仗配合的大明将军。”

郢国公冯诚被洪武帝召见,接受任务,冯诚说道:“臣必当配合西平侯,完成守城任务,不过,微臣有个小小的请求。”

洪武帝:“你说。”

冯诚说道:“西平侯带着次子沐晟南征,微臣看过战报,沐晟立功不少,亲手杀敌一百余人,果然是将门虎子。西平侯还有长子沐春,在去年北伐中立功甚伟,连魏国公徐达都对他十分赞赏。微臣想要命他为副将,协助微臣奔赴云南,再立新功。”

冯诚表面对沐春这个亲外甥一直淡淡的,其实内心希望沐春能争气,尤其是不要输给弟弟沐晟!如今沐晟南征表现出众,几乎要压过哥哥沐春北伐时的风头了,冯诚如何不急?西平侯世子都没封呢!

少不得利用他南下守城的机会,带外甥一把,帮助沐春制造机会,扳回一局。

“沐春啊…”洪武帝有些犹豫,“春儿他…的确不错,但是现在皇后身体不好,需要他的陪伴,也就看见春儿,皇后脸上才有些笑意。”

马皇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洪武帝很是担忧。

冯诚说道:“沐春长于宫廷,陪伴皇后娘娘是他的一片孝心。但是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一统江山,才是大孝。”

冯诚说的有道理,洪武帝毕竟是开国雄主,眉一皱,头一点,同意了。

第86章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沐春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洪武帝和舅舅冯诚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马上要参与南征。

此时他正在行宫里, 给胡善围元宵节礼物。

胡善围在书房为亡母抄写经书, 这次装病是为了瞒过马皇后, 人生难得有闲暇时光, 便想起为母亲抄经祈福。

沐春坐在罗汉床上,百无聊赖看她抄书,不敢出声或者弄出动静, 抄经要心静。

见砚台上墨汁快用完了,便去添水磨墨, 他并不擅长此项, 以墨条为戈, 以砚台为盾, 以搏击的力量磨墨,溅得到处都是墨点子。

胡善围看了他一眼,“不用沐大人屈尊为我磨墨了, 您在一旁歇着吧。”

沐春讪讪的擦去书桌上的墨点子,手掌和手腕部位也沾了些墨,去铜盆洗手, 见洗脸架上有一瓶沤子,顿时有了个主意。

沤子就是用蜂蜜、油脂、香粉, 香料混合的油脂香蜜,装在鼻烟壶大小的小瓶子里, 类似五百年的护手霜, 用来洗完手脸后涂抹在皮肤上, 保护双手和脸颊洁白润泽,不起倒刺,不皴皮肤,宫里一般用来擦手。

胡善围在民间当抄书匠时,断然用不起这种贵重的香蜜,别说擦手了,就是擦脸也不敢这般奢侈。

进宫之后,沤子成了寻常之物,不分春夏秋冬,女官每月都有份例。

沐春拿起沤子壶,砸墙般使劲往手心里倒,足足倒出大半壶,在手心堆成螺旋状的雪白小山香蜜。

“哎哟,一不小心倒多了。”沐春大叫,跑到书案边,“分你一些,不要浪费了。”

没等胡善围拒绝,沐春就夺了她的笔,将她的双手捂在手心里慢慢的揉捻,两人骤升的体温很快将一滩香蜜融化,揉开,均匀的涂抹在肌肤表层。

理智告诉胡善围,不该纵容沐春放肆,可是情感又让她舍不得挣脱四手在香蜜中揉捻时的缱绻。

这一刻真是太美好了,她舍不得。

经历过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胡善围如何看不出沐春隐忍不说的情?他不说,因为他知道她会拒绝。

他目中无人,不顾一切闯入行宫救火。她面上淡淡的,心中却又按捺不住的欢喜。

沐春每一次的试探,就像一个高明的厨师,精细的拿捏咸淡的分寸,揣摩着她的口味,并一次次的加重一些,让她适应他的烹饪方式,让她渐渐沉迷他的“味道”。

他得寸进尺,一次比一次放肆,且每一次都师出有名,进可攻,退可守。在秦/王府的那个离别雪夜,他抱起她,借口是雪太深,会湿了鞋袜。今天是香蜜太多,不要浪费。

他的每一个借口看似漏洞百出,一捅就破,但是他知道,她不会捅破,因为,她也需要借口。

才出王宁这个虎穴,又入沐春这个狼窝。月老太过殷勤,总是往胡善围的脚脖子上绑红线,一根又一根。可是这红线脆弱的很,稍有差错,便断了,情断是多么的痛苦,灵魂每日受折磨…

短暂的柔情蜜意后,胡善围心中涌上一股恐惧,沐春感觉掌心里的小手微微一僵,便立刻放手,无视她耳垂间犹如滴血似的一抹红,说道:“抹完了,你继续抄经。”

沐春对付胡善围的方法是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比如现在,就是“敌进我退”的时候。

沐春退到罗汉床上吃点心。胡善围提笔继续抄书,刚一下笔,笔锋软绵无力,由浓转淡,和之前的字迹便有不同,抄经书要静心,而她的心,已乱了。

此时胡善围就像被青蛇勾引的法海,表面老僧入定般伏案抄经,内心已如三月樱花绚烂飞舞,纷乱如斯。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胡善围将毛笔搁下,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

沐春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还恬不知耻的抬头问她,“怎地不写了?还没抄完呢。”

满屋“春”色惹人醉,沐春立刻变成了女儿国国王,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美不美…

胡善围一颗心都被撩到西天,却一个责骂的字都说不出,只得借着吹墨掩饰内心。不能理他,再理恐怕把持不住了…

敌退我追。沐春妖精似的缠上去,“唉,你有气无力的,我来帮你吹。”

沐春站在书案的另一边,和胡善围面对面,俯身去吹墨,他鼓着腮帮子如青蛙,尖尖的撅着嘴巴子如油瓶,离胡善围的唇越来越近。

感觉到了他唇间的呼吸,胡善围的脑子嗡的一声,如野蜂飞舞,伸手手掌,赶苍蝇似的将沐春撅起的嘴巴子拍开了,“你不要过来——别吹上唾沫星儿,污了我的字。”

敌进我退。沐春不再强求,退到一边。

冬天书房燃着火盆,墨干的很快,胡善围折上了宣纸。

沐春见她忙完了,凑过去问她,“元宵节京城没有宵禁,可以出门走百病,很是热闹,我们一起去吧。”

元宵节,京城有穿月白衣衫,走百病的习俗。胡善围目前在宫外养病,出行比较自由。

“不去。”胡善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最后一次走百病,是和当时的未婚夫王宁在一起,他们第一次牵手,沿着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秦淮河走了好远好远。

之后,这个节日对她而言成了禁忌,她不过元宵节。

敌驻我扰。沐春知道她为何不去,偏要把她拖出去,“你不去,就是还想着他。”

胡善围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将书案上的玉镇纸重重一拍,“胡说八道!”

沐春存心激将,“那你去啊,去了我就信,不去就是心虚。如今他都要当爹,你有什么好躲的。你要是不敢出门,我都瞧不起你。”

“我——”胡善围咬咬牙,“去就去。”

胡善围去里面换衣服,穿上月白色里发烧的貂裘,出了门,沐春也换上了月白色,打着一盏红色的狐狸灯在外头等。听到门口的动静,沐春回眸一笑,和手中的狐狸灯一模一样狡诈的笑容。

胡善围看得呆了,她以前觉得全京城的人都没有王宁适合穿月白色。

如今看来,她错了。

时隔五年,胡善围再次出门走百病。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元宵节也是如此。从胡善围记事起,秦淮河畔每年的这个时候,两岸的灯树如两条孪生银龙,横穿这个古老又崭新的城市。

她和父亲初来乍到时,被这座城市的繁华和莫名雅致的气韵所折服。她七岁就在藏书楼上当抄书匠。上元节,父亲牵着她的小手走百病,无论是何种小零食,只要她开口,父亲都会满足,父女相依为命,秦淮河太长了,往往走到一半,她就累得走不动,父亲背着她游玩。

她搂着父亲的脖子,父亲的脊背宽厚,趴在上面温暖又安全,这是一年中难得闲暇幸福的时光。

再后来,她大了,和父亲一起走百病时,父亲已不方便牵着她的手。十二岁的她成了小淑女,英灵坊最漂亮的姑娘,姿容出色,穿着月白衣裙,在秦淮河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

有路人频频驻足看她,父亲虽恼,也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叹自己年华老去,要寻一个妥当的男人接手,继续保护她。

千挑万选,选中了王宁。

十四岁那年的上元节,她和父亲走百病,水仙花已经盛开,灯下观花,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被一伙登徒子盯上,出言调戏,没等父亲动手,一个少年飞身就是一脚,将为首浪荡子踢飞到秦淮河,三拳两脚,放倒四人,登徒子一哄而散。

那是她第一次和未婚夫王宁相见,之前两家定亲,两人也未见过面,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胡善围抄书的时候,抄到书里的人一见钟情,总觉得可笑,是作者偷懒,懒得写相爱的过程,敷衍了事。但是那一夜见到威风帅气的王宁,她竟有些痴了,她也能从王宁的眼睛读到惊艳二字。

原来,这便是一见钟情。多么幸运,多么美好。

父亲对王宁很是满意,借口腰疼,坐在河畔石凳休息,“你们年轻人去前头看人耍龙灯舞狮子去,我在这里等你们。”

那一晚,秦淮河畔,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花光满路。

她和王宁却什么都没看到,对一切美景都熟视无睹了,因为无论他们看什么,印在心底的,始终都是对方。

雕车是他,宝马是他。金翠是她,罗琦是她。

之后的元宵节,父亲干脆不去了,因为王宁每次都早早的在书坊门口接她。

就这样,一连甜蜜了三年的好时光,一场北伐,将云端里的胡善围打落到了地狱。

连续五年,秦淮河两条银龙依然在,已无胡善围的人影。

被沐春怂恿激将,胡善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物是人非。胡善围正要顺着银龙往前走,故地重游,沐春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引到桥下的码头,登上一艘画舫。

沐春早有准备,画舫有火炉,有窗户,不用走半步路,就能游玩好几个来回。

沐春振振有词说道:“你现在是朝廷命官,安全最重要,人群拥挤,小心刺客出没。”

胡善围在窗前坐下,心道最危险的人就是你。

秦淮河上,桨声灯影,以前在岸上行走,觉得这一幕幕皆可入画,一艘艘画舫皆是风景,现在她身处画舫,看着两岸,觉得岸上如一个无边无际、永不停歇的戏台,上演着人世间悲欢离合,观之不倦。

胡善围正看得入神,迎面驶来一艘画舫,和她的船只交错而过,这一河段河面狭窄,两船一东一西平行交错的时候,仅仅只有两拳之隔。

她看见两个人正在船里赏岸边的景色,女人腹大如鼓,男人扶着她的腰,正是怀庆公主和王宁。

或许是心有灵犀,王宁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对面平行船只的胡善围,还有在正在提起火炉上的铜壶、正在冲泡茶叶的男人。只是一个背影,王宁就知道是沐春。

胡善围和王宁四目相对,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了,一幕幕场景在脑子里回溯,最后定格在一见钟情的那一夜。

两艘平行的船继续交错而行,在彼此即将消失的瞬间,两人同时释然,点头一笑,莫逆于心。度尽劫难人犹在,相视一笑泯情爱。

沐春琢磨着那艘船应该过去了,才转身把泡好的茶递给胡善围,看着她已经无波无澜的表情,心道那有什么巧合,都是精心算计安排。他早就从时千户那里得知怀庆公主今晚要和王宁乘画舫夜游秦淮河,所以拉着胡善围上船,是时候将这一切了断了。

第87章 重返职场

那晚的游乐就像宣纸上的经文, 行笔至此搁一半, 因为毛骧找过来了,要沐春立刻去找他大舅冯诚。

军令如山, 沐春搁下喝了一半的茶杯, 对胡善围说道:“我明日再去看你,帮你磨墨,抄完另一半经文。”

沐春去找他大舅, 冯诚将战报劈头盖脸扔过去, “你自己看。”

大明南征军的战报,右将军西平侯沐英表现智慧神勇,风头已经盖过了主帅颍川侯傅友德和左将军永昌侯蓝玉。当然还有他弟弟沐晟,少年英雄, 已经隐隐有父亲沐英年轻时候的锋芒。

沐春早就习惯心眼偏到胳肢窝的父亲,“上阵父子兵, 看来南征军很快就能班师回朝。”

冯诚恨铁不成钢,“皇上派我去云南守城, 我要你一起去。他们栽树, 我们捡果子, 把城池守好了一样立功。你把羽林右卫的差事交代一下, 明日就随我出征。”

沐春知道大舅给他制造机会,甭管大舅动机如何,加入南征军对沐春的前途是有利的。

时间紧急, 沐春没有时间找胡善围道别, 他写了一封信, 要时千户送过去,然后召集人马,他的班底无外乎是以前怪石岭的土匪、盩厔县的土匪还有鹰扬卫的纨绔军二代,总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过,经历了第四次北伐的洗礼,这些人战死了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已经成为真正的军人了。

沐春给他们选择:继续在京城当禁军,或者跟着他南征。

盩厔县土匪头子陈瑄第一个举手说道:“我去南征,我家本是成都卫指挥使,经常和边界那些少数民族打交道,我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略通几种语言,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陈瑄是犯官之后,家族卷入胡惟庸谋反案,他如今东山再起,封了千户,必定要继续进取,复兴陈家。作为军人,还有什么比战功更快升职呢?

鹰扬卫的旧日部下也举手:“我也去,听说那里的女人很美,还光着腿穿裙子,不穿裤子。还有个地方是女人当家,如果看中某个男人,就请到帐篷里过夜,借种生子,白吃白喝,第二天拍屁股走人,都不用负责。”

听说还有这等好事,撩拨得众人纷纷举手,表示同去同去。

果然物以类聚,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沐春混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南征誓师大会很快跑题了,在众人谈论热情好客的苗疆女人中取得圆满成功。

这是一场团结的大会,这是一场胜利的大会!

次日,胡善围去了书房抄剩下的半篇经文,发现书案上有封信,一看信封上狗爬过般的字迹,就知道是沐春。

小宫女海棠说道:“这是时千户昨晚半夜送来的,说无关紧要,不要吵醒胡司言,第二天起来再看。”

胡善围用竹刀挑开信封,打开一看,是沐春南征的消息。一看天色,此时应该已经出发了。沐春知道她因前尘之事,最不愿出征送行,伤离别,故要时千户不要吵醒她。

胡善围看着摊开的半篇经文,好容易静下来的心又乱了,遂合上宣纸,封存到了匣子里。心想,剩下的一半经文,等沐春回来磨墨再抄。

伤筋动骨一百天,胡善围并没有休息那么久,因为春天一到,亲蚕礼就要开始。

大明宫廷三大节,冬至,正旦和上元节,前朝是官员大朝会和宴会,后宫是四品以上诰命夫人的大朝会和宴会,以表皇家威仪,丝毫不能出错,但这三大节后宫都是前朝的附庸,唯有亲蚕礼是唯属于皇后母仪天下的重大礼仪。

况且为了方便采桑,建立蚕房,亲蚕礼地点不在后宫,而是在宫外的东郊,这又增加了难度,尚仪局的崔尚仪请旨出宫,找到行宫里的胡善围,要她帮忙主持安排东郊亲蚕坛准备事宜,胡善围身在宫外,随时都可以去亲蚕坛视察情况。

前年正旦大朝会,胡善围也被崔尚仪邀请帮忙引导命妇觐见马皇后,期间发生了西平侯夫人耿氏体力不支眩晕的风波,胡善围安排妥当,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崔尚仪很是欣赏她。

在行宫“养病”快两个月,胡善围觉得无聊,也想快些恢复差事,亲蚕礼是大事,如果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回宫,她脸上有光,也能得到马皇后的看重。

胡善围开始摩拳擦掌,嘴上却说道:“多谢崔尚仪的信任,下官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乐意帮忙,不过,下官是尚宫局的人,这事需要曹尚宫点头。”

在官场上混,越级是大忌。胡善围并没有被这块天上掉的馅饼砸晕了头,凡事还是要按照规矩来。

崔尚仪笑道:“论理,本该先问曹尚宫的意见,但考虑到你大病初愈,不能劳累,我就先来看看,如今见你容光焕发,气色正好,就邀请你帮忙。等我回宫,一定向曹尚宫开口借人,定不会让你为难。”

胡善围点点头,问道:“皇后娘娘近日身体如何?”

崔尚仪说道:“冬天着实不太好。不过,自打开春,天气暖和了,皇后娘娘身体日渐好转,现在日头好的时候,还能去御花园转一转。”

胡善围听了,很是高兴:“真是太好了。”

崔尚仪是搞礼仪的,长得漂亮,性格温和,又会说话,不像曹尚宫似的动不动摆出官威,总是噎人。崔尚仪提出的要求,一般人都不会拒绝。

崔尚仪回宫,拿着厚重的礼单去见曹尚宫。

曹尚宫是马皇后的最亲信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瞥了一眼礼单,放到一边,“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崔尚仪脸上挂着笑容,“这不下个月皇后娘娘要办亲蚕礼,亲蚕坛在东郊,后宫往返不方便,不过那地方离着钟山的行宫近便,胡司言在那里养病,所以想向曹尚宫借她一用。”

曹尚宫把礼单往崔尚仪那边一推,“既然你要用她,给我送礼作甚?辛苦的又不是我。”

崔尚仪把礼单推回去,“她是曹尚宫培养的人才,这是尚宫应得的。”

这下曹尚宫没有推辞,“你若不嫌她粗笨,尽管去用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胡善围做事的确干净利索,但也很会得罪人,你小心引火烧身。”

胡善围那有你曹尚宫能得罪人啊!这宫里的女人,除了皇后,就没有谁没被你曹尚宫挤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