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头也不回朝巷口外跑,一直跑到外面叫了车,也没见他再次跟过来。

看来真是特意为了讨账才出现在了这里。

真不愧是老狐狸精,也真不愧是该死的现实。

除了现实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叫人沮丧的。

像那些该死的言情小说里到这情形都是怎么安排来着?

哦,我这怎么能跟言情小说比,人家是谈恋爱,无论前奏怎么写,最后兜转起伏都只为了一个爱。而我跟他又算是什么。

一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家里,门一开更叫我沮丧的是看到那头狐狸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客厅里。

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看着电视,居然连澡都洗过了,香喷喷又慵懒满足的一副模样,能把人生生气喷出血来。

于是几乎是用了身上全部的力气,我把自己的包一把甩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从包里掏出钱往他赤口裸的上身一张张扔了过去:“世上最帅的牛郎哦!”

“八次加班费哦!”

“300%节假日加班费哦!”

“喂!够你养家糊口了不,狐狸?!”

他将钱一张张从身上收拾起来冲我笑。

这么妩媚的笑,真是连钢筋都能给融化了,怎的看在我的眼里却是除了刺眼仍是刺眼。便将最后一张钱朝他那张笑脸上啪地甩了过去,我怒冲冲捏着空空的钱包转身回房。

到房里锁上门,打开灯,灯光将我影子投在门上。

浅浅淡淡的一道影子,却被另一道浅浅淡淡的影子重叠着。

我一惊。

急忙要去开锁,手却被身后伸出的那只手给按住了,然后那影子将我的影子彻底合住,身体也是。

“死狐狸!你又要做什么!”我用力挣

扎了下,却完全挣不开身后有力的禁锢,即便是刚刚冲出口的话亦在他压向我的嘴唇间转瞬即逝,他用力抱着我,用力扯开了我的裙扣,低头用力吻着我怒冲冲朝向他的那张嘴。

裙子滑落到地上时他的腿缠住了我,我感觉到他的温度,仿佛能将我一瞬烧灼起来的温度。

我想用力推开他,因为不想第二次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情形下,不明不白地同他纠缠到一起。

不明不白地和一个完全读不出他想法的人纠缠在一起。

可是身体已被纠缠得无法脱开了该怎么办。

身体不自觉的迎合又叫我怎么办。

我用力转过身用力在他胸前捶了一拳,下一刻却攀着他身体,在他那充满着索求的坚硬处坐了上去。

慢慢地坐,如同他眼里那抹深如湖泊的色泽正一点一点印入我瞳孔。

最初是疼痛的。

他的眼神和他的身体,无一不叫人疼痛。

然后疯狂起来,我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感觉着他在我体口内的疯狂,那样妖冶又暴戾的疯狂…我努力想让自己不沉溺于这种感觉,但无法抗拒他长长的发丝随着他节奏在我皮肤上滑过的柔软。这令我低哼,然后被他将这声音捕捉进他的嘴唇里,而我是如此渴望又喜欢着这样一种感觉,即便它同他这个人一样,仿佛指间流过的沙砾一样令人捉摸不定…

“喵!杰杰采购了那么一大堆东西!可是杰杰的晚饭呢?!”

不知多久门外突兀响起那只虎皮猫的怒叫声,它啪啪地冲到房门口在门上挠出长长一阵声响,然后在厅里的沙发上蹦跶着,怒气冲冲地大叫大嚷:“杰杰的晚饭呢?!杰杰的晚饭呢喵?!”

狐狸的动作停止了,他看着我身后的房门闷声笑,然后把我抱进怀里,又把我抱到床上。

“你要吃什么。”随后将浴巾披到身上转身出门,他站在门口处问我。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音调回答他才好。因而只能闷闷地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闷声回了句:“有啥吃啥。”

他便出去了,关上门,将我同屋内倾泻而来的寂静关在了一起。

我听着外头杰杰同他吵闹了一阵。杰杰饿急了的时候就像个疯婆子,因而令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又突然觉得心里闷得慌,就像在那巷子里时,以为同他贴得很近,却转瞬发现,他来找我的目的其实同我所以为的大相径庭。

便开了手机,给林绢发了条消息:

“我又干傻事了,绢。”

“怎么了?”她

迅速回了我。

“我该怎么办呢,绢,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逃开一阵,逃开这个家。”

“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难受,一阵一阵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没事吧…”

“我透不过气啊,绢。”

“那,要不咱出去走走吧。”过了一阵后,她发来这句话对我道。“我在网上看中个旅行团,你要有兴趣我发给你看看。”

第177章 养尸地三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的情绪不是这样的糟糕,后来我会不会跟林绢一起加入那个旅行团。而如果我不去,那么林绢是否还会参与他们的旅行,并跟他们一起进入这座村?

不过,想再多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么。

当时当地,我只想着能从一种让自己害怕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于是一切看起来特别而有趣的东西,便很简单并轻易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林绢看中的那个旅行团,是由几个在某知名网站的旅行板块上聊得很投缘的网友所自发组织的,那个板块我常去,所以知道他们。

一共五男二女,包括一名具备着丰富自助游经验的老背包客,一名摄影师,以及那个论坛版块的版主。因着那版主的关系,所以从他们发帖子谈到这趟旅行开始,便十分引人瞩目。在林绢转发给我看的时候,那帖子已经有了四五万的点击量,还有许许多多要求跟他们同行,参与这趟行程计划的跟帖。

自然,那些人并没能被增加入这个旅行团,这是很显然的,作为一个纯自助的旅行团队,又是去一些比较冷门的地方,那么彼此间的信任和默契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绝不可能加入一些完全不了解情况的陌生人,纵然有些是很资深的驴友。

而林绢和我之所以能被他们接纳进去,全因里面有个成员同林绢是熟识。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所谓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他同林绢交往了三四年,不是恋人又似恋人,也正是因了这层关系在,所以虽然整个团队里只有林绢一个熟人,我还是比较放心地加入了进去,况且对于他们在论坛上所宣传的那句‘边走边拍,实事记录’,我亦是十分感兴趣。

感觉那就像是在做记录片。以前总看到别人做的,把旅行见闻和过程发在网上,通常只是些照片配上文字,像这样正二八经能被做成影片并播放出来似乎从没见过,不知道效果会是种什么样子,所以想来想去,觉着会非常有意思。

当时我就是这么天真地认为的。

直至后来才知道,他们这所谓的‘实事记录’究竟是要记录些什么东西,并且记录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而那已是后话了。彼时,只觉得会是个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并能在我心绪那样混乱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让我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将我从一种近乎窒息一样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所以在跟林绢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行程之后,我只同狐狸说了声要去北方旅行,便如逃难般取了私房钱收拾了行李匆匆搬去了林绢家。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坐上了来接我们的那队人自驾的房车,一路向北开始了这趟对我来说几乎是史无前例的旅程。

旅程的最初是挺惬意的。

因着林绢那位朋友的关系,我们有辆很好的旅行工具,一辆悍马房车。它有着很宽敞的厨卫设备、一个厅、还有两间独立而宽敞的小卧室。于是我们可以在漫长的公路颠簸战中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边闲聊,甚至还可以舒服地在床上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多么享受。

而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车,毋庸置疑,是因为团里某个成员很有钱。

那个叫谭哲的男人很有钱。

林绢的朋友通常都很有钱,不仅有钱而且英俊,这样一种人自然什么都是不缺的,因此寻常的旅行不会感兴趣,比较特别的才会让他感兴趣,比如这样一种完全不受约束的自助游,且行程不明确,目的不明确。一切都是不明确的,有一点点危险性又有一点点刺激,所以才会显得别有趣味。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去徒步罗布泊。”

我记得那时,在谭哲一边开着车,一边同林绢说着他这趟旅行目的的时候,那个总是安静坐在一旁看着窗外景色的张晶突兀问了他这么一句。

他听后立刻笑着道:“罗布泊?女人,玩刺激是一回事,搭着性命去玩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看我像个玩儿命的人么?”

张晶没有回答。

见状林绢便回头问她:“那你呢,你这趟旅行又是为了什么。”

“我么,”她笑笑:“被别人倒多了心理垃圾,不发泄一下早晚自己也得有病了。”

张晶是个心理医生,为了排遣自己的情绪经常会做各种各样的旅行,也曾徒步穿过罗布泊,就是因此而同现在这些人所相识,是个无论体质还是心理素质都颇为强悍的女人。我见过她在网上写的帖子,很粗犷很不拘小节,像个男人,还总是写一些荤段子,比如她在旅行时同那些单身男伴间所发生的关系,她总是很随意地就写出来了,写得让人看了面红耳赤,写得让人指责她是为了博人眼球而故意编造。

至于究竟是真是假,她从没有说过,即便被人刷屏谩骂也没有解释过。她说那就是她发泄心情的一种方式,别人爱怎么想她,爱怎么信或者不信她,都跟她没有关系。

因此在最初时,她的出现便吸引了谢驴子的注意。

谢驴子是那个网站最早的一批用户之一。年纪也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大的,怕有四十好几了吧,长相倒看不出,最多三十出头点的样子,皮肤黝黑肌肉发达,因为一年里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用在旅行上,所以人称谢驴子。

谢驴子靠写点旅行见闻的段子给杂志社供稿为生,所以对文字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因此在见到张晶发在网上的帖子后不久就开始关注她,此后一发不可收拾,经常性的给她拉拉人气,或者同那些在帖子里捣乱的人骂骂架,有人因此而说他暗恋张晶,但被他一口否定,他说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的,虽然至少有两次张晶在她的帖子里暗示了他们间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床上关系,他也拒不承认。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是为什么,我在翻看张晶帖子时总能见到他的名字,所以不让人觉得他们间有点什么,似乎颇有点难度。但直到见了张晶本人,才好像有点明白了,张晶和她文字给人的感觉反差有点大,她文字粗犷而奔放,但自身却是严肃而温婉的,可能同她的职业无不关系,包括同周围人说话的样子,举手投足间一副大夫的派头,这种无形的距离感的确无法令谢驴子承认些什么。他甚至不怎么愿意同现实里的张晶多说几句话。

所以你看,观察人就是这样有意思,一个人无数种面目,从各个角度折射出来,每一个角度都会令你发出完全不同的感慨。

而另几人就简单得多。

小邵特别开朗,可能因为工作环境的缘故。他是在影楼里给人做摄影的,摄像技术也相当高明,这一路的拍摄全由他来负责。

何北北和罗小乔,大学毕业后就在家里工作的一对小情侣,做视频后期相当拿手,原是做一些电影恶搞段子出的名,最近听说在给人做微电影。听上去就很高级的技术,蛮让人佩服的,所以一路上我跟他们聊得比较多,因为私下里对他们佩服了很久了,他们一边打牌一边告诉我说,他们将为这次拍摄的全部视频做剪辑和后期处理,这一点足以令我对这次的旅行拍摄抱有更大的期待。

同他俩一起打着牌,却始终不声不响着的男人,叫汪进贤。

我知道他不是旅游那个版块的常客。他是文学版块里的一个名人,笔名三进公子,专写悬疑恐怖类小说的,听说出版了很多本书,不过我一本也没看过。

如果你是个生活里充斥着妖怪和亡魂的人,想必你也同我一样不会再去看那种书,因为看着那些胡编乱造的段子,你不会有任何感觉,就像针即便刺破了衣服也无法刺进你的皮肤。

但显然何北北和罗小乔对他是极为崇拜,他们说他们将他所有的书都买全了,而加入这趟旅行的最初原因也是为了他。

为什么是为了他?我有点好奇地问他们。

不知怎的他们

都住了口,然后互相望着,然后噗地笑了,好像藏着一个很有意思但却又暂时不能说的秘密。之后罗小乔一边笑一边对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宝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时我完全不知道,这个秘密一旦揭晓会让我如此震惊和后悔。

罗小乔现在后悔么?

她必然是后悔的,因为就在几分钟前她的何北北死了,在这场原本他们如此期待并热衷着的旅行的目的地里死了。而她可能最终连他的尸体也找不到。

而我们呢?

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最终结果会是怎样的呢…

我想问问那个极其擅长描写这种恐怖气氛,并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写着这些恐怖小说的结果的男人。但四周一片漆黑,我完全分不清楚站在我身周那些黑乎乎并发出模糊喘息声的人影,他们究竟谁是谁。

而这样一种状况,不禁令我想到这趟行程的目的地到达的最后那天傍晚。

也是这么黑,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就在我们几个惬意地一边看着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峦,一边闲聊着的时候,突然周围的窗全都被一块黑玻璃给挡住了,驾驶室那里也是。

一瞬间整个车厢被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惊得一跳,正要大声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便听黑暗里有人幽幽地道:“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我们这趟旅行的目的地就要到了,我知道有些人还不知道我们究竟去的是哪里,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那是个极其有意思的地方。为了这趟行程我和老谢,还有阿哲准备了差不多半年,前前后后的打听,筹备,策划…所以请相信,这趟旅程一定会极为有趣,而我们的收获,一定也会极为丰富…”

“那目的地是什么地方?”辨认出说话的人是汪进贤,我不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音。

他闻言顿了顿,随后我听见罗小乔笑嘻嘻地道:“黄泉村,听说过么宝珠?我们这一趟的目的地是去黄泉村。”

第178章 养尸地四

黄泉村。

我当然没听说过什么黄泉村,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村子给自己起那么晦气的名字当村名。

但没等我回答,黑暗里又有人笑了起来,听声音是何北北,他一边笑一边道:“肯定没听说过,那村子出事时她年纪应该还小吧,这种事除了你们上年纪的,真没太多人知道。”

“什么黄泉村?什么出事??你们在说什么?”这时林绢突兀在我边上开口,把我给吓得一跳,不过她要问的正是我想问的,所以我朝她身边靠近了点,想听听这些人会怎么回答。

“黄泉村倒也不是那个村的正经名字,只是因为它当初出的事,所以后来被人叫做黄泉村,算起来也是个景点吧,只不过很少有人去。”何北北答道。

林绢再问:“它出过什么事?”

“好像是场瘟疫,对么老谢?”

听何北北问,谢驴子没吭声,倒是张晶在一旁轻轻说了句:“也不能说是瘟疫吧,反正死了很多人,有说是因为村里的土质不干净,所以那些人都中了毒。”

“中毒?那我们去那里做什么?”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

“当然是为了拍摄。”何北北道。

“拍摄?去拍那个村子?”

“对。”

“一座死过很多人的村子有什么好拍的,我们不是要拍旅游景点么?”

我问的话令他们似乎沉默了阵。

随后我听见有人吃吃地偷笑,但我不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什么好令他们发笑的。

从上海到这里,我们开车走了三天两夜,跑那么远的路我只是为了来散心和看他们拍摄记录片,此时却听他们说要到一座曾经死过很多人的村庄里进行拍摄,这让我很不舒服。甚至有点儿愤怒,因为在来之前他们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件事,甚至在路上也完全没有提过,直到临近那个村还有半小时路才突然说起,这不是刻意隐瞒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忽听见汪进贤慢悠悠说了句:“我们要拍的当然是旅游景点。”

“那种村子也算旅游景点?”林绢插嘴问了句。

“不是早说过么,我们去的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景点。我们的宗旨是要走的就是一般人不太会去的地方,要看的就是一般人不太会去看的地方,比如,那座村子。”

“它有什么可拍的地方么?”我问。

“那是当然。”

“例如?”

“例如,”他似乎微微沉吟了下,随后话锋一转,突兀问道:“说起来,网上关于鬼的视频很多,但你在那上面见过真的鬼影实录么?”

我愣了愣。半晌才意识到他这是在问我,便答:“我从来不看那种东西。”

“是么。因为害怕?”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也不信那种鬼神说,都是骗人的。”

“呵,是么。我说老谢,咱好像找了个无神论者进来。”

“那敢情好,有怀疑才能增加可看性。”谢驴子答。

我不由皱眉。正要继续再问,身边林绢突然抬高了话音,大声道:“我说,你们有什么事能不能开了窗再讲?你们谈这些东西没必要把车厢里搞得那么黑吧。”说着转过身用力敲了敲身后驾驶室的隔断:“阿哲!把窗开下!”

“他不会开。”见状汪进贤再次开口道。

“为什么?”

“因为这段路上我们必须把窗这么密封着,为了安全。”

“安全??”

“是啊,之前绕过弯口的时候,您没看到路边的那块牌子么?”

“什么牌子?”

“路标,指着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叫做九曲道,全长六十五公里,处在两座大山中间,是黄泉村通向外界的唯一一条路。”

“这和把车窗都密封起来有什么关系?”我问。

“九曲道还有个名字叫焰口道,你说你不信鬼神说,那么放焰口这词有没有听说过?”

“听倒是听说过的。”

“那就行了。据说,这条路是黄泉村死掉的那些人走焰口的地方,所以很容易碰到他们,尤其是傍晚时分。”说着压低了点声音,他再道:“而如果不小心被他们撞见,他们会拉你做替身,听说以前出过事,有人开车走到这里总是会发生怪事,不是看到人影就是车里多出个人,所以后来得出个经验,就是必须把所有的车窗都给封死了。”

听他说到这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我忽然听见车外好像有人低低呜咽般一阵风声卷过。

显然林绢也听见了,她呼地坐起声惊道:“那阿哲怎么办?!”

“他?他没事,年轻男人阳气旺,况且车头还挂着佛,不碍事。倒是你们这几个女人,就不同,阴气重,容易撞客。”

“那你们都有病啊!既然这样还要来??”

“不是说了么,为了拍摄。”

“什么地方不好拍偏要来这种地方拍??”

我这句话刚脱口问出,便听见有人突地发出阵闷笑。

随后罗小乔笑着叫了声:“我去!憋不住了憋不住了!”随后突然四周猛地一亮,不知是谁把手电筒打了开来,雪亮的光束正对着我的方向,照得我忙不迭用手将脸一把挡住。

与此同时听见周围那几人跟着罗小乔发出无比开心的一阵哄笑,一边笑一边朝我对面的角落里看着,这当口我总算是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于是一眼见到那方向站着摄影师小邵,他正抗着他的摄像机在朝我和林绢拍摄,一边拍一边竖竖大拇指,由衷赞叹道:“这表情不错,这开头绝对绝对不错!够真实,忒真实!”

此刻周围玻璃窗的挡板亦都缓缓降了下去,谭哲在驾驶座上按了两下喇叭,回头朝林绢笑笑。

见状我气得脸上骤然充血。

原来刚才他们把车厢里弄那么暗,又神神叨叨说了那些东西,纯粹是为了把我和林绢的反应拍下来么。这群人真是够过分的,玩笑开成这样还外加利用人,一时想要发作,但看了看林绢尴尬的脸色,便沉默了下来。

遂不再理会他们的说笑,转头望向窗外,透过玻璃的反光望着外面那些在暮色里变得极其模糊的旷野。

此时晚霞在西边天空已只留下一点深邃的紫色,扩张出无尽的暗,像一头巨大的野兽般无声吞噬着这辆车所发出的唯一一点光亮。而籍由这点光亮我发现,虽然刚才那几人一唱一和地是在作弄我和林绢,但所说的话倒也不尽是胡言乱语,车下这条有些崎岖的路的确是处在两座大山之间的,那两座山已在暮色里只剩下深灰色的影子,仿佛天际的云层一样,层叠而寂静。

再远些,便真如一个人的喉咙口一样,将这条路狭窄地包围着,于是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有些压抑的感觉来。

“在看焰口么?”正看得出神,罗小乔靠到我身边也朝窗外看了眼,然后轻轻吸了口气:“真漂亮啊,这地方。”

我实在不觉得这种又黑又压抑的地方有哪方面是值得赞一声漂亮的。

也许这就是做艺术的人与普通人间的区别吧,我们缺乏人家所拥有的那种发现美的眼神。

于是随口应了声,眼角瞥见林绢剥了支香蕉递给我,正要转身去接,可是突然眼前那片车窗外突兀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将我的注意立时引了过去。

我想那可能是棵树,歪歪扭扭的,好像个人影一样,因此突兀被车灯照过时让我冷不丁地惊得一跳。

而我这神情让罗小乔又咯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我,回头对何北北他们道:“喂,她刚才还说不信鬼神啥的,哈哈你们信不?看她被一棵树给吓得…脸都绿了。”

“我还当是个人。”我皱眉道。

一时觉得自己对这个总是笑得疯疯癫癫的女人似乎有些讨厌了起来,便啃着香蕉朝林绢身边坐了过去,这时身下突兀一阵颠簸,几乎把我颠得一屁股坐空,随即听见谭哲低低骂了句:“操,这路真见鬼。”

“怎么了?”也感觉到这幅度颠得有些太过厉害,谢驴子摇摇晃晃朝驾驶座附近走过去,一边眯着眼朝前方被灯照亮的路况看,随后轻吸了口气,也咕哝着骂了句:“操…这路敢情就他妈从没修过么,能糟成这样。”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不由朝车头处看了一眼。

就看到正前方被车灯所照的那片路面…事实上也不能叫做路面,就是一条被无数的车轮印给碾出来的道痕,在这辆摇摇晃晃行驶着的车子前一路延伸着。道上都是坑,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因而令得这辆原本疾驰如飞一般的车此时走得磕磕绊绊,唯恐一个颠簸就在那些陷阱般的坑洞里扎进去出不来了。

那样又朝前开了一阵,借着车灯的光线我隐隐见到一些房子的轮廓在远处浮现了出来。

“这是到了么。”朝那方向指了指,谭哲问谢驴子。

“没错了,”谢驴子眯着眼道,一边朝身后看了过去,目光略略有些兴奋,又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微微的不安:“兄弟们,准备收拾下,黄泉村到了。”

这句话令所有人情绪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就为了能拍这么一座处在荒山野岭间的村子么?它看上去仅仅就几间破房子而已,零星散布在一些长满了杂草的农地里,荒凉又丑陋。这样一种地方,究竟有什么好拍的…

想到这里突然我一个激灵,因为就在前面一栋房子随着距离的接近渐渐显露出它清晰的轮廓时,我突然感觉自己记忆深处有某样东西似乎一下被唤醒了。

当即我用力拍了下谢驴子,匆匆问他:“谢驴子,这村的本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