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暗绿色眸子里如有一团幽火闪烁:“说起来,虽说让你动弹不得会比较省事,不过说也奇怪,我就爱看你这副有劲无处使的傻样子。”

“滚开!”流出的泪终于没能再躲开他的视线,我只能借着恼怒直白地朝他发泄起来:“滚开滚开!”

他笑笑:“是你自己硬要跟着我的。跟妖做交易,有什么后果总得先有个心理准备,是不是。”

“滚开!”

“放着待你不薄之人不屑,硬要跟着风流成性的狐狸精走,你傻不傻。”

“滚!”

“荒山野岭,你区区一个人类拿什么自信来同妖怪做交易,吃了你都嫌你肉不如猪丰盈。”

“滚啊!”终于忍无可忍,我狠狠一拳打在了狐狸的胸膛上。

打得他微微一阵沉默,随后他倾下身,将他那张妖娆之极的脸再次朝我靠了靠近。

近得几乎令嘴唇贴到我紧闭着的嘴上。然而就保持着这样一个距离,他似笑非笑看着我,然后用着我无法抗拒的力量,一把按住我肩膀,将我一身潮湿衣服如同剥皮般狠狠撕扯了下来。

最后一点衣料从我身上移除时,我使劲转过身,使劲将自己蜷缩起来,以逃避他锋芒毕露的那双眼睛。

他倒也没再继续为难我。

似乎刚才那一瞬对我的戏弄已让他感觉足够,他挺起身松开手,任由我像只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

然后解开自己衣裳凌空抖开,哗啦一声罩在了我的身上。

“可还愿意继续跟着我,素和夫人?”随后他问我。

我没回答,因为牙齿抖得咯咯作响。

或许这一刻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当年会和梵天珠闹成那样一个结局。

在没有来到我店里之前的那只狐狸,对我来说完全陌生,完全不可掌控,完全不可理喻。

足以令梵天珠丢下一切愤而自杀的狐狸,我能拿什么去应对他?

我根本就只是他掌心里一撮任意揉捏的灰。

想到这里时,也不知是悲伤过了头,还是愤怒得丧失理智,我一把掀开他衣裳看向他:“跟,为什么不跟。你刚才不伤我,以后也不会伤我,但凡你还没把我当成一头猪给吃了,我就跟定你!”

仿佛猛兽也会被它眼前猎物的奋力一挣给唬住。

狐狸在听完我这番没了理智的话后,微微一征,随后慢慢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继而看了看我半露在外的身体,他问:“所以你破罐子破摔了是么。即便身子不是自己的,即便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你总该知道矜持是什么。”

“对我毫不矜持的人是你!现在跟我说什么矜持?!”

“我错了。”

“你说什么?”短短三个字,简单而突兀,让我毫无防备中像是被电给击了一下。

“我错了。”他微笑重复,看向我的目光又如初遇时那样温和如水。

暖得像刚刚从他掌心里升腾而起的一团火。

他将它放到我身边温暖我的时候,却不知为何,这暖意比先前霸道的侵袭更让我愤怒起来。

愤怒得丢掉了最后一点理智,我不顾一切高扬起手,朝他那张无论何时都美得张扬无比的脸狠扇了一巴掌:“你知道我是谁对么!”

“你是谁?”半边脸迅速变红,他却依旧温和有礼。

“你说你知道我是谁,我立刻就原谅你刚才所做的一切!”

“你是谁?”

“你…”

第二次扬起手时,突然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从心底泛出,让我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我大概是被这地方给逼疯了。”随后我自言自语说道。

狐狸听后看了看我,默不作声将他衣服重新盖到我身上,随后再度懒懒朝我边上躺了下去,不冷不热说了句:“别着凉,多个人诸多不便,到时若是走不动路,甚是麻烦。”

我苦笑。想反驳些什么,但看着他那张脸,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于是兀自低头呆坐了一阵,见他闭上眼睛似乎要睡去,才出其不意对他道:“如意小姐的魂,可能并没有离开这身体。”

第427章 青花瓷下 四十三

四十三.

“你说什么?”狐狸双眼睁开, 看着我微微一怔。

“素和甄在燕归楼里曾对我说了一番话,说的都是他与如意的过往。那之后, 我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如意在试图控制这身体。”

“你是说,其实你们两个魂魄,同时都在这躯壳中?”

“也许是的。”

他略一沉吟,道:“怎么突然想到提起这个。”

“如果她真的还在这躯体里, 而我一直找不到离开这躯体的方法, 那时间久了会怎么样?”

“若真是这样,那…”语气一瞬间变得沉敛下来, 令我一阵不安。

正以为他要说出些什么不好的答案来, 岂料他随即弯眼一笑,对着惴惴的我道:“那就共用一具身体好了。”

“你…”

“也是便宜了素和甄,啧啧,两女事一夫,多好。”

话音未落, 我按捺不住一把伸出手去,对着他身上啪啪一阵打。

所谓忘形。

打完才意识到,眼前这肆意调侃着我的人,全然不是那个被我捏着耳朵跑也不会生气的店伙计狐狸,而是几百年前那个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的碧落。

于是蓦地一僵, 我两手高举在他面前,一时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气出够了?”

所幸先前那个邪佞妄为的狐狸也已不见踪影, 只留一个淡定自若的碧先生,静静躺在那儿,面不改色看着我僵直伸在他面前的那双手。

随后笑了笑,他又道:“所以你更该跟着我了是不是,否则,兴许哪一天那位真正的如意姑娘占这身子的时间多了点,那么同素和甄几时圆房,可就再也由不得你。”

话说得那么直接,让我脸又一阵发烫,不过很快坚定摇了摇头:“未必。如意要嫁的是素和寅。”

“你怎知道。”

“素和甄亲口说的。”

“呵,所谓当局者迷。燕玄如意一向钟情素和甄,只可惜素和甄一心带着仇怨,所以视而不见,而如意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便感情再深,也不敢让素和甄知晓半点。”

“素和家究竟和燕玄家有过什么仇?”我想起这一点也曾听素和两兄弟提到过,只是没说得仔细,所以我也就听得个一知半解。

“素和甄的父亲素和云杰,和燕玄顺多年前是知交好友,也是燕玄顺原配夫人宜兰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因宜兰突然抱病身亡,燕玄顺悲痛不已,就托云杰以宜兰夫人最钟爱的影青瓷的制法,烧制了一尊青花瓷瓶。

瓷瓶上绘着宜兰夫人的像,栩栩如生,旁人将它称作青花夹紫美人瓷。

制成后不久,因睹物思人反而更觉悲痛,燕玄顺便将那口瓷转赠予素和云杰。

云杰原是对这瓷瓶倾心相制,钟爱异常。因此不疑有它,他慎重其事地将那口瓷带回了家。岂料之后不久,那口瓷不知怎的突然混入贡品中,被献入大内,由此,被当时的仁宗皇帝一眼相中,摆放入自己寝宫中。

而没过多久,宫里便出了事。据说那时夜夜都能见到一个女人的影子从那口瓷瓶里走出,在宫里边走边哭。不知是否因此,仁宗皇帝那段时间身体每况愈下,并且夜不成寐。遂找高僧入宫观看,高僧一见此瓶立即道:瓶内有人的血腥,因此可见封有冤魂,如此晦气之物,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献入朝廷?

说完用佛珠缠住瓶身,又用陈年积累在佛龛内的香灰撒之,果然见到一道殷红色痕迹从瓶内透出,隐隐捆绑着一个女子的模样,直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得魂不附体。

当天夜里,素和云杰便被闯入山庄的官差们,以使用巫术的罪名抓入天牢。

原是要斩立决的,但燕玄顺知晓后立刻上下打点,买通各处要员。又因仁宗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最后,终于没开杀戒。不过尽管如此,云杰一则愤怒于自己遭人诬陷;二则审问中他刚烈急躁,有理说不清却又吃尽苦头。种种情绪交缠于身,因此没等他夫人设法投状纸喊冤,他已于气急攻心之下,在牢里撞墙身亡。

当时案子颇为蹊跷,所以虽然罪名重大,但并没有涉及到素和的家人。只是素和家从此后很是萧条了一阵子,云杰的夫人也因此自尽而亡。见状,或许觉得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燕玄顺始终心存愧疚,便索性提出将那对尚且年幼的兄弟接到自己山庄,当亲子般照顾。

这一住便是数年,而如意,便就是在那个时候同他俩渐渐交好的。

时间久后,年长又温厚的素和寅,自是已同燕玄家形同一家人。但素和甄却始终敬而远之,并怀疑当年之事或许是燕玄顺故意所为。

他的怀疑或许不无道理,因为在素和云杰被抓入天牢后不久,当时的瓷王之名便顺理成章落入已无对手的燕玄顺手下。而燕玄顺明知云杰对宜兰夫人的情愫,却仍将烙有宜兰夫人肖像的瓷瓶赠予他,这一举动着实让人玩味。而且自那一天开始,云杰的妻子脸上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丝笑容,所以最后郁郁中自尽身亡,怕是同这一点也不无干系。

因此,素和甄始终对燕玄顺是存有敌意的,所以对燕玄如意也总是若即若离。也所以,再大些后,对此已有洞察的如意便只能藉由同寅在一起,去悄悄接近素和甄,一解自己相思之苦。

大约三人间的误会,就是那时所形成,若非后来寅病重,只怕到了现在,三人间依旧会是个无从选择的结局。”

不紧不慢将那两家当年的事徐徐对我说完后,狐狸轻吸了口气,看向我嫣然一笑:“所以如意的魂魄若真的还在这身体内,你继续留在素和家的话,想必会相当有趣。”

我没有在意他的调侃,因为发觉,素和甄对历史的改变,影响之大,竟然已波及到了他的父辈。

原本青花夹紫美人瓷应该是素和甄的作品才是,现今则成了他父亲当年的作品。但更重要的是,正如素和甄所料,这口瓷瓶的问题,的确和燕玄顺有关。因为前些天那口瓷被烧裂后显露出的内部套瓷,正是燕玄家的独门手艺。

显然在将瓷瓶转赠给云杰时,燕玄顺对瓶子所了手脚,用他精湛的手艺把瓶子改成了瓶中瓶,并且混合了宜兰夫人血液进行‘点彩’。

所以想必素和甄那时就已经明白,自己父亲的死果真是和燕玄顺有关。

而这种几乎是假借他人之手谋杀了他父亲的行为,虽不明确原因,但极为卑劣。也必定令素和甄心里的仇恨更深。

只是素和甄对此什么也没说,即便在跟我谈起那口瓷时,仍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他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却不知道他究竟会对此做出些什么样的盘算。而燕玄如意的命运又将会因此遭遇到些什么样的变化,这同样也是个让人不安的问题。

不过幸好如今也算是暂时远离了那一切。边想,我边在狐狸不动声色洞察着我的目光中问了句:“但这么私密的故事,不知先生为什么会洞察得那么清楚,仿佛当初身在其间似的。”

狐狸目光微闪,没有回答。

“不过,这就让我对某个人更感兴趣起来。”

“什么人?”

“听丫鬟说,在我到来之前,如意曾与一个神秘而可怕的男子私下偷偷会面过不止一次。倘若如意姑娘真的对素和甄怀有情意,那么她一直私会的那个人,跟她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为何她会对那人言听计从,甚至为他不惜让自己曾经的贴身丫鬟冒险去将自家的传家宝贝偷来,想去交给他?”

“这个么,若哪天有缘,不如你亲口去问问燕玄如意。”

“我倒是对此有个设想。”

“什么设想?”

“如意一直对素和甄心存情愫,但因自知素和甄对自己父亲有着化解不了的心结,因此明白,两人可能终究是有缘无分的。此时某人出现,告诉她素和寅的病情,又以一种无法抗拒之姿,让她感觉自己是唯一有手段治愈素和寅顽疾之人,由此让如意存有一个念头,期望能用某种方式去请此人医治好素和寅的病,由此,令素和甄化解了心头对燕玄家的猜疑和怨恨。”

“而那方式便是向某人送出他所想要的那件燕玄家的珍宝,是么。”狐狸笑笑。

“没错。”

“既然这样,那么这位‘某人’你可已知晓他究竟是谁?”

“连一直陪伴在如意身边的丫鬟都不知,或许连如意自己也不知,如果我反而能知道,那我岂不是活神仙了。”

“呵呵,话虽如此,但看你说得倒是一派胸有成竹般振振有词。”

“先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

“那本《万彩集》,别人要找到它的目的,我大致能猜得到。但先生要得到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却总也推测不出来。我总觉得以先生这样神通广大的一号人物,着实不该如此渴求这么一件所谓的神物。即便先生想要坐上紫禁城那张王位,也该是信手拈来的简单,难道不是么。”

“哦呀…”这番话听完,狐狸眼波一转,朝我眉梢轻挑:“你是在恭维我么,丫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

“看你这样子,倒好似同刚才换了一副模样。”

“是变得更糟糕了么?”

他笑笑:“不是。”

“总也不会变得更好。”

他再笑。随后坐起身,从那堆被他剥落下来的我的湿衣裳里,慢慢拈出了那本《万彩集》:“我找它,原是想用它来替我寻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心上之人。”

第428章 青花瓷下 四十四

四十四.

雨声由嘈杂变得缓和起来时, 我仍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狐狸,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我没想到对于找书的目的, 狐狸会这么干脆直接地回答我, 干脆得仿佛那根本不是个秘密。

但听他回答那一瞬,我就开始后悔,因为我并不想了解他和梵天珠的过往。

那些过去的一切,听了之后一定会让我难受,我为什么要去自寻烦恼。

可是他由始至终都在看着我, 仿佛我再不出声的话他会一直这么看下去。所以兀自沉默半晌后,我不得不继续问道:“她失踪了么。”

“是我把她弄丢了。”

“人又不是物品, 怎会说弄丢就弄丢。”

“因为她在时我并未好好守着她, 而一旦她走后, 我发觉即便上天入地, 也无法再寻觅到她的踪迹。”

“听先生的说法, 怎么感觉她并非失踪,而是死了。”

直接了当戳向他痛处,我本以为狐狸听后必然会打消同我的这番交谈。

然而他脸上波澜未兴, 只静静朝我看了片刻, 随后朝我淡然一笑:

“对,她的确是死了。”

“所以先生要找的是个死人。”

“没错。”

“那似乎该找阎王爷去问才对。”

“我找过。”

“阎王爷怎么说?”

“他说我若再去地府缠他, 他必将那丫头的魂魄拆个四分五裂, 洋洋洒洒抛入六道轮回。”

“…所以,先生对阎君无计可施了。”

“无计可施。”

“我以为只有旁人对先生才会生出这样一种感觉。”

“阎君不是人。”

一脸淡定说出这五个字,仿佛是他随口说了句笑话在逗趣。

但当我因此朝狐狸看去时, 不知怎得却忽想起喜儿的那番话:‘虽说那位爷说话总如说笑般半真半假,但姑娘自是知道那位爷的手段,所以,难道喜儿会存心找死不成…’

然而喜儿怕找死,我却是不怕的,毕竟把我变成这副不怕找死心肝的,不正是他。

所以我十分找死地接过话头道:“想起先生刚才曾说过,男人都是善变的,有道是世事无常,何况是相隔阴阳。先生扪心自问,几天几月也就罢了,若不幸相隔数年数十年,你可还有找她的那份耐心和真情。因此,何必还操这样的心去用窥天镜寻找她的下落,不如遵循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没等把话说完,后半句被狐狸眼中神情,不动声色间给逼了回去。

天晓得我这么作死,其实是不想继续听他说起他对梵天珠的那些衷肠。

无论我是不是她的转世,我总没办法把自己想成同她是一个人,所以狐狸与她的过往,每次听来都会让我心碎。因此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充满了攻击的动物,言语间忘了一切该有的分寸。直至他淡淡一道目光扫来,看着似乎和寻常没有任何不同,却仿佛一桶冰水,毫无预兆又彻头彻尾,把我猛然间浇得遍体无温:

“若再胡言乱语,我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我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怕了这句话,而是这短短一句话,登时掀起铺天盖地一股汹涌的委屈。

几乎能把人淹死的委屈。

不得不张开了嘴才维持住自己的呼吸,偏偏他对此毫无察觉,在轻描淡写对我做过那番警示过后,他兀自翻开那本册子,对着里面的字与画细细端详起来,

我坐在他身旁,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道可有可无的空气。

因此只能低头安静坐着,任凭那股委屈在心里上下翻腾,直至慢慢适应了它所带给我的难受,这才平静下来。心知怪他不得,是我凭着一时的意气用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不该惹得人,于是缓和下呼吸,我讨好地对他道:“现在有了这本书,先生应该很快能找到她了吧。”

但明明已是非常示好的口吻,不知为何却令他眉头一蹙。

遂慢慢放下手中册子,他冷冷看向我道:“这还难说。”

“为什么?”

他手一甩,将那册子径直丢到我面前:“因为这本书上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我立即拾起书翻开看了看,紧跟着想起,除了上面的图,我一个字也看不明白。

于是将它放下,我重新望向狐狸:“没有记载窥天镜的制作方法么?”

“没有。从头至尾,只是一些记载各种普通制瓷手艺的古方。”

“也许是换了名字呢,毕竟当年那名著书人,明知道这手艺神奇,断不可能坦白无比地在书上直接写出,否则,这么些年来早就让人争破了头吧。——江湖第一神书!”

我的话令狐狸嘴角微微一牵。

似乎想笑,但很快敛了神色,似乎因我刚才的口无遮拦,他不再愿和我有任何更近一些的交集:“或许吧,你且拿来我再看看。”

我恭恭敬敬把书递了过去。

“为何突然这么谦卑起来。”一阵欲言又止后,他终于在接过书时,随口般问了句。

“往后路还长,处处需要仰仗先生多多照应。”

“呵,原来你还知晓这一点。”

“但先生如今得到了这本书,想必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吧。”

“你觉得我会忘记么。”

我朝他笑笑:“我相信先生。”

“那何必多问。”

“那先生慢慢看。”边说,我边不再如空气般呆坐在他身边,自顾撑起身,裹着他衣服往洞口处爬去。

“你去哪儿。”

“闲着没事,在洞口坐坐,先生尽管安静看书就好。先生要喝水么?”

问完,见他眉心再度微微蹙起,显然应是想起刚才我弄给他的那些泥浆水。不由自己觉得好笑起来,咧嘴冲他笑了半晌,随即想起自己不打扰他的话,忙一转身,继续走到了洞口边。

洞外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

枝叶跌宕着青翠的绿,微风裹着山野空气的清甜,扑面而来,冰冷透彻,叫人心旷神怡。

一时似乎忘了先前那种种难受,我坐下身,用力吸了两口气,徐徐把残余在心口那些委屈慢慢也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