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间,他们竟然几乎全都死了。跟压在我身上那具活尸一样,是生生被烧焦的。

但他们并非束手待毙。

从他们形态各异的尸身可看出,死前他们用了最大的力量想要逃离死亡的逼近,并且最边上的那几个,已离车身有了很大一段距离。

但饶是逃得再快,仍没能逃过一瞬间被灼烧的命运。他们保持着急速奔逃的姿态,被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火烧焦在当场,可是火从哪里来?放眼四周,我没看到半点明火。

唯有几个机灵点的迅速躲到车底下,所以侥幸留得一命,但车底空间有限,他们体魄又过于庞大,因此余留在外的肢体尽数烧焦,这反而令他们比那些死去者状况更糟。

生不如死,挣扎哀号。

一时间,这片混乱同空气中迅速聚集起的那股焦臭混杂在一起,似乎令头顶那片光亮变得更为刺眼与灼热。

仿佛盛夏正午时分的骄阳,片片刀刃般光芒劈开周遭空气里的浑浊,遂令那片原本如潮汐般汹涌包围过来的白雾,也开始以着退潮般姿态往后急速消褪。由此显露出里头隐隐绰绰的身影,细长,苍白,一道道如同风里游走的雾气,在急速后退中,时不时被那些无处可避的光刺出一声声不安的嘶叫:“佛光普照…佛光普照啊…”

于是立刻明白过来,无论是压在我身上那具尸体瞬间化成灰烬,抑或这些推车人瞬间变成焦炭,促成这一切的,必然就是我头顶上方这片宛如烈日的光芒。

当初听殷先生提起过,血族同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是见不得阳光的。

‘以血为主食,昼伏夜出,因是从血刹尊者的血脉中直接诞生而出,所以承袭了他生命永恒的力量,除了阳光几乎没有任何天敌。 ’

所以一碰到头顶上方那道突如其来的光,周围这些血族立刻无火而自焚,因为那光就像一个缩小的太阳,突兀划破黑夜,强烈到能将大半边天空都映成白天的颜色,并且跟阳光一样,它对血族具有着迅速并致命的杀伤力。

隐约听他们把这光称作‘佛光普照’,可见它大有来头,但不知这来头究竟来自何方,又是否跟狐狸所说的那个会被铘带到这里、并能瞬间灭了先前那具活尸之口的人有关。

不过疑问刚起,心下实则已隐隐有了答案。

所以我立刻扭头朝身后看去。不出所料,狐狸果然已不在那棵树上。

空空的树枝上唯留一线血迹由上而下,蛇行至土壤中,不知几时在树下结成一道无论我还是那些血族都没有发现的符。

不远处站着稽荒先生。

同我一样朝这符看着,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在那道光出现时被杀,亦或者逃离的血族。

虽然正对光芒的那半边身体已焦黑一片,但他兀自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卓绝的道行让他身体在不断被破坏的情形下不断自行修复,但痛苦令他面色格外苍白,以至蓦然将视线转向我时,那张脸已扭曲得让人见之骇然:“呵,好个佛光普照。既然碧落真的如此不在乎你的生死,那我便用你的血去祭那头麒麟罢。”

话音未落,将手一抬,他在天空突然暗沉下来的一刹,像先前一样凌空朝我指了过来。

试图仍以先前方式控制住我。

却不知是否是受了光照的影响,虽令我喉咙口猛地一紧,但被我很快挣脱。

于是忙跳起身拔腿就跑。

也不知能跑到哪里去,但见头顶仍还有一线光亮,便下意识就追着那光亮一路飞奔。

然而不过几秒,那光亮就已经彻底消失殆尽。

宛如太阳一般极具强大力量的佛光普照,由始至终只维持了仅仅数十秒,随后天地间再次沦为一片昏暗。

当我视线也因此变得昏沉混乱时,耳边沙沙一阵轻响,我发现那些原本倒退着逐渐消失的白雾,竟又卷土重来。

白的雾映着夜的黑,混沌中无比醒目。

它们不动声色间已在我前方形成一道逐渐收紧的包围圈,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令我根本收不住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头朝那包围圈里扎了进去。

扑入一刹,恶寒缠身,白雾里那些争先恐后抓住我的手仿佛是由冰霜所凝成。

我不知道那雾里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跟我想的不一样,它们围住我并不是为了吸我血,但明显可以感觉,被它们碰触到的瞬间,我身上的力气就开始不断流失。于是立即想要往后退,这当口一只手牢牢扣在了我脖子上,将奋力挣扎的我彻底压制得动弹不得。

紧跟着,耳旁传来稽荒先生淡淡一道若有所思的话音:

“碧落向来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说没有杀死华渊王,或许不是撒谎。”

说完,手里力道迫使我转身望向他,稽荒先生将他那张纺锤般细长的脸继续朝我慢慢凑近了过来:“但既然如此,却又总是闪烁其词不肯直言撇清,由此反让人对他倍感怀疑。这份异样,我想,那可能是因为他要护着一个人。”

说到这儿,目光微闪,他朝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一个或许连一点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的人。所以你究竟是谁,女人?我稽荒炎认识碧落将近两千年,期间能见他如此费心维护的人只有一个,而她已经死了。不过,细算起来,若转世投胎的话,如今倒也应该是…”

话刚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一道青色磷火突然如闪电般穿透他肩膀,径直刺进了我身周那团白雾中。

磷火来自他身后的铘。

虽然没有显露麒麟原型,但他身上黑甲浮现,头顶暗角隐生,乍一眼看去仿佛从天而降一尊凶神。

通体磷火缭绕,仿佛那锋芒毕露的力量再也无法按捺于他体内,于是汇集在他掌心,形成暗光灼灼一道剑状的光刃。

他将这光刃刺入白雾的一霎,雾气里一阵嘶叫。

随后如同被火灼到般,那大片白雾迅速往后退去,似急着隐遁,而铘却并没有因此追击,一双紫眸只专注于稽荒炎那道静立不动的身影,眼见他扣在我喉咙上的手指蓦一收拢,遂将光刃往上一扯,无声无息间,将稽荒炎半边肩膀连同胳膊一道齐刷刷削了下来。

同时伸手将仍裹在那条断臂里的我猛拽到他身边。

但没等我站稳脚步,就见那片白雾重新又聚拢过来,并顺势沿着稽荒炎的身体蜿蜒直上,蜂拥着钻入他那片巨大的伤口内。

由此,令他伤口迅速合拢,并再生出一条簇新完好的手臂。

随后反手一挥,只见一道锁链般东西从他掌心中疾射而出,银光灼灼,径直往铘的身上缠了过去。

看似很普通的反击,但铘一挥手便将我推了出去。

匆促间完全没有把握手中力度,所以当他想起这点而重新朝我伸出手时,我已飞出十多米距离,带着一股无法控制的惯性,连滚带跳一头跌坠到地上。

很可笑。当时场景若被人看见,一定如同喜剧片里那种无厘头桥段一样的搞笑。

但这搞笑化成真实落到自己身上,则是一点也笑不起来的。

虽然很幸运,在落地前一瞬,似乎有股力量托了我一把,因而让我险险避开了原本额头直接撞地的噩运。但无可避免肩膀就此与地面的撞击,而那瞬间力度之大,竟然让我完全感觉不到骨头碎裂时的疼痛。

因而最初几秒钟我是完全清醒的。

于是一眼看到铘所站的位置突然狂风大作,那力量竟掀得地崩石裂。

而我刚才所站那个位置,则出现长长一道裂痕。

裂痕轨迹宛如稽荒炎朝铘射出的那道‘锁链’,从里头喷射出大片血红色光芒,以铺天盖地之势朝铘汹涌包围。

迫使他立即纵身而起,但不知为什么,明明能逃离,他反而一个旋身又往里头飞扑了进去。

进去刹那似乎显了麒麟身。

通体青色磷火烈烈而起,在血光将他包围一瞬,如冰与火交相缠绕在了一起。

由此迸发而出的那道光芒,艳丽得凶煞,直刺得我两眼一阵昏花。

紧跟着陷入一片漆黑,在一双不知从哪儿突兀伸出的手轻轻把我抱起时,我被身上席卷而来的剧痛,转瞬夺去了所有意识。

第439章 青花瓷下 五十五

五十五.

不知就此昏迷了多久。

应该不会很久, 因为当我醒转过来时, 天依旧是黑的。

四周空气冰冷中透着血腥, 非常浓烈的气味,不属于那片已经消失的白雾,而是来自稽荒先生反击铘时, 将地面破坏出的那道裂缝。

裂缝里汹涌滔天的血光早已不见。铘和稽荒先生亦不见踪影。

不知道在我失去意识那段时间他俩究竟胜负如何。我无法猜测, 因为若是铘胜, 他断不会放任我独自躺在这地方。而若是稽荒先生胜出,我又怎可能会有命活到现在。

而在我失去意识那一刻,那双把我从地上抱起来的手,又究竟是属于谁的?

他修复了我碎裂的肩膀,以及撞得重伤的其余部位,只剩一些隐痛还残留在身体各处无法彻底抹去。这些痛让我很快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然后慢慢站起身环顾四周, 终于在一阵极度的不安和期盼中, 我看到了一双隐匿在黑夜和树影重重间,微微闪烁着暗绿色光芒的眼眸。

是狐狸。

出乎意料, 他竟没有离开。

我本以为他早就已经在血族被佛光烧灼时那片混乱中,寻机消身匿迹。

然而并没有。

却也并不过来。即便早已察觉我发现了他,亦只静静站在那个地方。

所以一时我也只能静立不动, 在他所刻意留出的这段距离外呆呆看着他。

随后在一阵划破长空的拍翅声中, 眼睁睁看着他那双眼悄然遁入黑暗,与黑夜融为一体。

我没有追过去。

直觉告诉我身后有些什么。因为狐狸既然能在这里守着我,就不会无缘无故丢下我离开。

而鸟儿更不会在夜里无缘无故地展翅飞翔。

所以深吸了几口气后, 我慢慢扭头往身后看去。

然后看到一道人影隐隐出现在我身后那片浓重的夜色中。

苍白瘦削,单薄衣衫笼罩下一道身影单薄如纸。他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一动不懂,若不是双眼在望向我时微微闪出点光,几乎就像是个死人。

见我发现了他,他缓缓收起手中那枚仍在灼灼生光的佛珠,随后喑哑着嗓音对我招了招手:“过来,如意。”

我犹豫了好一阵。

但尽管万般不请愿,后来我仍是慢吞吞朝他走了过去。

或许因为他就是那个用佛光普照杀死那么多血族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也或许因为,他在这天与地的浩大中看起来实在单薄,单薄得仿佛用一根手指就能轻易将他碾碎。

所以带着一身复杂不安的情绪,我站到他面前,无法同他那双虚弱却晶莹的眸子对视,便只能把头低垂着:“寅大哥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句话或许应该换做我来问你。”他喑哑的话音几乎细不可闻。声音里浸透疲惫,但他仍还在勉力地说着:“但好在总算还是找到了你。”

说完,他有些突兀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指。

似乎在观察我手指上的伤,这过于体贴的举动令我手臂僵了僵。

但没抽离,因为他的手单薄如枯枝,冷得像冰。

才两三天没见,他竟然已瘦弱成这样,难道他真的已经时日不多…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朝他脸上看去,刚好撞见他望向我的眼。真奇怪,纵然已这么衰弱,他眼睛依旧清澈得像山里的泉水,干干净净,剔透清亮。

遂定定朝他看了片刻。见状他嘴角轻轻一扬,有些异样地朝我笑了笑:“阿甄囚禁着你,所以你逃了出来,是么。”

我没摇头也没点头。

他于是再次轻轻一笑:“他以为用那方法可以约束于你,所以始终不愿意相信我对他的否定。”说完,见我仍保持沉默,他将我手指慢慢握牢:“跟我回去吧。”

“寅大哥一点都不好奇我到底是怎么逃出燕归楼,又是怎么将那栋楼弄得天翻地覆的么?”

“若你愿说,我便愿听。”

“如果我不愿跟你回去呢?”

问完,见素和寅久久没有回答,我以为是自己的话触怒了他。

但当我小心朝他脸上看去时,却见他一双眼径直看着前方,神情空洞,仿佛突然间入了定。

于是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寅大哥?”

而他依旧没有回应,甚至连佛珠从他手掌里滑落,也似乎没有丝毫觉察。

这异样让我一阵不安。

遂俯身想去替他将佛珠拾起,但见光芒从佛珠上消失后,通体的艳红令我微微一怔。

很眼熟,它同陆晚庭托我交给素和寅的那枚珠子一模一样。

那枚珠子没来得及交给素和寅我就被狐狸带出了素和山庄,之后,我没怎么留意,它似乎和《万彩集》一样在我和狐狸所藏身的那个洞里消失了。

若说是被狐狸顺手一并带走的话,那这会儿为什么它却会出现在素和寅的手里?

疑云重生时,我刚要碰触到那枚珠子的手被一片衣袖轻轻挡住。

“别碰。”素和寅终于醒转,先我一步将佛珠拾起。

握进掌心后,他疲惫之极,抬头看着我深深吸了口气:“我刚才又失神了是么。”

“你没事吧?”

“近来时常会这样。有时不知自己先前做过些什么,有时会在一瞬间忘记很多东西。呵,除此之外倒也并无不妥。”

“是因为你病的缘故么?”

“或许吧。”不知为什么,当听我提到他身上的病,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清冷。就连嘴角总洋溢着的那道微笑也沉寂下来,他兀自靠向树身,一边若有所思看着我,一边又陷入一阵令我不安的沉默。

“既然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找我。”于是不由自主打破这静默道。

他淡淡一笑:“若不知你身在何处,会是比病更为糟糕的一件事。”

“他知道你离开山庄了么?”素和寅言语中的直白令我迅速转开话头。

“你说阿甄?”

“是的。”

“或许。”

“他会气疯的。”

“或许吧。”

“所以我更不能回素和山庄了,寅大哥。我怕一旦他见到我,就不止是把我囚禁入燕归楼那么简单。”

“所以今后你同我在一起便是。”

淡淡一句话,仿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我只能沉默以对。

他见状哂然一笑:“这句话原本早就该说,现在虽迟,但总好过至死从未说出口。”边说,他边目不转睛望着我。目光清朗,不知是否由此让人错觉,他说话时的气息似乎也比先前稳健了一些。因而携带出一份不容置疑,让我那只被他握紧在掌心的手一阵僵硬:“所以,今后你同我在一起便是,如意。”

“呵…寅大哥怕是病得有些糊涂了。”

“不妨再糊涂片刻可好?”

话音刚落,他拉着我手往他方向轻轻一扯。

看似微弱的力度,不知怎的竟让我一个踉跄,径直朝他身上跌了过去。

忙想稳住身形时,膝盖里一软,彻底剥夺了我所有反抗的可能性。于是就像只被抽掉了线的木偶,我一下子跌进他怀里,此后再也站不起来,因为他只是往我肩膀上轻轻一拍,就让我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就只能任由他将我紧抱着,直至他伸手将我的脸抬起,我用尽所有的愠怒看向他。

随后立即将脸使劲扭开,但这同时,我却突地吃了一惊。

因为发觉自己脸上什么也没有。

明明他手指正紧扣在我脸上,可是我感觉不到他手指的轮廓,以及指尖上冰冷如霜的温度。

而负担着我身体重量的,竟也不是他身体。

他身体仿若一道空气,轻轻一碰就能从中穿透过去。

所以刚才我跌倒那瞬,承载了我力量的根本不是素和寅那道单薄如纸的身体,而是他身后那棵坚硬挺拔的树。

树身被我重量扑得微颤,仿佛在嘲笑我此时的狼狈和惊诧。

正当我匆匆站起身再往素和寅坐的地方看去时,随着突如其来一阵马蹄,素和甄的话音从我身后冷冷传了过来:“你在做什么,娘子?”

我一惊。

不是因了素和甄的突然出现,而是我面前这棵树下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丝毫素和寅存在过的痕迹。

既然树下什么都没有,那刚才同我说话,并清清楚楚用他冰冷手指握着我的那个人,又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时,猛听见身后马蹄声已近在咫尺,我急忙撒腿就跑。

一鼓作气想往前方密林里冲,然而没跑几步,就见以前一团黑影掠过,我没来得及手脚,一头朝那横跃在我面前的马身上撞了过去。

马纹丝不动,我则眼前一片昏花。

待到看出来的东西终于不再翻江倒海时,我见到素和甄坐在马背上低头俯瞰着我。

同素和寅一模一样的脸,眼底透出的神情却截然不同。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如冰。冰柱似的视线游移在我身上,带着某种审视,由上而下将我慢慢扫视了一遍:“好好的在庄子里待着,为何要逃。”

“二爷所谓‘好好在庄子里待着’,分明便是囚禁。试问有谁甘心当个阶下囚。”

素和甄淡淡一笑:“逃便逃,整栋楼却竟因此坍塌,若不是原本派来看守你的那两个婆子刚好出去偷酒喝,几乎就成了楼底亡魂。所以如意,我知晓你绝无毁楼的力量,因此那个能将燕归楼摧毁并将你救出去的人,这会儿究竟是在哪里?”

“我不知道二爷在说什么。世上本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用自己的力量毁掉一整栋楼,况且二爷忘了么,那晚雷声大作,燕归楼明明是被雷劈中,所以才会倒塌的。”

“遭雷劈中一次,并不奇怪,但所有雷光都击中在燕归楼,那就必有妖异。”

“或许就是上次用妖风吹毁贡瓷的那些妖怪所为。”

“所以你想说,你同那些妖怪确实是有牵连的,对么。否则楼塌你怎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说罢,见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素和甄没再继续说什么,只从马背上伸来一只手,简单朝我丢下两个字:“上来。”

随后不等我来得及开口,他一把抓着我衣领将我朝马背上用力一提,迫使我不得不坐到他身前那个位置,而他旋即扬手一鞭,策马朝着北面方向径直而去。

马蹄飞奔的一瞬,我不由自主悄悄回了下头。

遂透过素和甄的肩膀,远远见到狐狸那双碧绿色眸子幽光闪烁。

他隐在黑暗深处一动不动望着我。

我无声朝他望着。他明知道我在看他,但直至再也看不见他那双眼睛,他终究是没有追来阻止素和甄带我离开。

距离的拉长如同心情的跌坠。

明知道他必定会这样做,但仍不免有种被他丢弃的难受。

我无声叹了口气,却不知是否因此被身后人察觉,他扣在我腰上的力道骤然压紧,然后一把扯开我刚扣紧的衣领,猝不及防,往我颈窝上用力咬了下去。

WwW.lwxs520.Com第440章 青花瓷下 五十六乐文小说网

五十六.

最终在离我皮肤很近的距离, 他停顿下来。

马背的颠簸将他嘴唇烙到我脖子上,时轻时重,我难以避开,只能绷紧了肩膀听之任之。

过了片刻,他终于将唇移开。但没等我松口气, 耳廓被轻轻一触,然后听见他在我耳边缓缓说了句:“到底谁带你离开燕归楼的, 如意?”

我闭口不答。

“燕归楼外有雪狮看守, 内有齐先生设的结界, 寻常妖物根本进不去, 而寻常人即便能进去, 也无法将你带出来。所以,那个带走你的人究竟是何方高人。”

问完, 见我依旧不语, 他将脸移开我耳畔。

冰冷空气替代了他温热的气息, 但我紧绷的情绪并没因此得以松弛。

虽背对着他, 但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在我身后看着我。沉默而专注。

随后伸手搭在我肩膀上,不容抗拒地将我另一边衣领也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