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迅速席卷我半身的□□, 我一动不动坐着,感觉他胸前衣襟朝我后背贴近过来。

衣服随马身颠簸起伏不定,一下下摩擦着我的背脊, 仿佛他的视线变成了实体。就这样静静同我的僵硬纠缠了一阵,他呼吸渐渐变得灼热,而手指亦不动声色抚向我肩头。

继而沿着颈窝继续往下滑时, 我猛转身朝下一斜,头朝地径直往马背下一路滑去。

飞驰而过的地面几乎近在咫尺时,一只手铁箍似的扣紧了我手腕。

随后将我迅速往上一提。于是在我头顶跟地面几乎要碰撞到的瞬间,素和甄轻而易举将我重新拉回了马背。

而剧烈的晃动没有改变我的方向,我执拗地用背对着素和甄,由始至终。

他亦没有再碰触我身体的其它地方。

只继续紧扣着我的手腕,沉默片刻,低沉而缓慢地说了句:“你找死么。”

“没错。”

见我答得干脆,他没再继续问什么,只将我满头乱发揉了揉平整。

突兀而来的温和,让我不禁有些诧异。然而还没等来得及调整情绪,他却突然将手中那团发一把拽紧,迫使我猝不及防仰头朝他看去:“那么,寻死之前可否先告诉我,为什么早不逃晚不逃,你偏偏要选择那口变彩瓷被火烧得显露真身后,才逃离山庄。”

头皮牵着脖子,紧绷的疼痛令我一时难以开口。

只能直直瞪瞪看着他那双眼。安静柔和的一双眼,仿佛天生佛一样的悲天悯人。

可是行为却如同一个喜怒不定的暴君,亦或与我有着刻骨的深仇大恨。

于是费了半天劲,我勉强对他挤出两个字:“巧合。”

“巧合?”他笑笑,将这两字慢慢重复了一遍,似在玩味,却继续慢慢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由此,断发声阵阵,令我痛得忍不住眉头拧紧,他这才放松了手指,然后低头将嘴贴在我耳侧,自言自语般又轻轻问了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嫁给我,如意?你同燕玄顺那只老狐狸,究竟是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话音刚落,我扬手一巴掌朝他脸上飞快扇了过去。

原是想趁他不备来个狠狠的突袭。毕竟他的脸离得那么近,又全然没注意到我充分自由着的两只手。岂料就在手指刚要触到他脸的一刹,突然一股无形力道从我体内冲出,不仅阻止了我的动作,更是将我喉咙猛地锁住,令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于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素和甄在一惊之后,倏地将我手腕扣住。

反转,紧扣,干净利落的手段。

我想挣扎,但刚一抽手,就发觉自己的手变得有点僵硬。

继而麻木,不出片刻,几乎完全陷入无法动弹状态。仿佛是身体被什么给控制住了…当我立即意识到这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时,突然脖子硬生生自动一转,迫使我扭头朝身后看去。

正撞上身后那双朝我看来的眼睛,幽深暗沉,带着一丝略带愠怒的若有所思。

遂极力挣扎着想夺回身体控制权时,肩膀忽然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抖,继而一斜,带着我半边身子蓦地朝他胸前一头倒了过去。

素和甄见状微吃了一惊。

目光透着费解,但匆匆闪烁,转瞬即逝。

继而不再有任何犹豫,他将我用力抱进他怀里,又在将脸朝我迫近过来时,眉头紧锁,喑哑着嗓音慢慢问了我一句:“你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想要立即避开,但身体不受控制。

那曾经的被某种隐藏在我体内巨大的操纵感又一次出现,如意的意识回来了,她迫使我继续紧贴在他胸前,继续抬头看着他,直至他忍耐很久之后从喉咙里发出沉沉一声叹息,然后将他薄削的双唇狠狠地压到了我的嘴上。

“你是个魔障。”随后他道。滚烫的气息透过他嘴唇渡进我嘴里,几乎令我魂魄里有些什么呼啸着,扭动着,急迫想要从我身体里冲撞出去。

翻腾挣扎,令我痛不欲生,所以扣在他身上的手指几乎用力到要深陷入他体内。

于是他将我抱得更紧。

紧到几乎令我窒息。不知是否因此,我耳朵里突然嗡嗡一阵鸣响,随后我发觉自己出现了某种幻听。

依稀是一道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我已不知多久没再拥有过的轻快,她在天真地问:

‘那么素和,我总有一天也能像那颗珠子一样修成人形么?’

‘是的。’素和甄答。

但他嘴唇此刻依旧纠缠在我唇上,所以这声音必定亦是幻觉。而紧跟着,又听见我声音继续道:

‘那样的话,我会不会也遇到一个像清慈一样的人?’

‘…不知。’

‘但愿不要遇到,不过,即便遇到,我也不会有同那颗珠子一样的命运。’

‘为何?’

‘因为,无论怎样,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毁了我如此多年来所得的修行。’

‘如果真的遇到那又便如何?’

‘真的遇到…那,既然曾经忘记过,不如索性忘记得彻底一些,忘得即便再见到也无法爱上他,那才好。’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素和大人,你这会儿究竟是在念经,还是在看我。’

‘我在看莲花。’

‘见花非花亦是花。素和大人,我是莲花生的呢,所以你仍旧是在看我。’

‘阿弥陀佛…’

‘但是若那个人像你一样,我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

‘仔细想想,如果那个人是素和大人的话,那可怎么办。毕竟我喜欢素和大人。’

‘呵,梵天珠,不要胡言乱语。’

‘出家人不说妄语,但我又不是出家人。何况,我说的也不是妄语。’

‘阿弥陀佛。’

‘我喜欢素和大人。’

‘…阿弥陀佛。’

‘我喜欢我的师父素和大人。’

‘…阿弥陀佛…’

最后那句话,仿佛素和甄也听见了,因为突然间,他碾压在我嘴上的唇更为用力。

痛得我一个激灵。

登时所有知觉倏然回归,我猛一把将他推开,在他略带诧异的目光中背向他匆匆转过身,抑制不住肩膀一阵发抖。

“怎么了?”他问。

我僵硬着身体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边陷于自己被二度操控的恐惧,一边却又为刚才那番幻听中的对话而情绪复杂。

所以兀自沉默着,感觉身后素和甄的体温再次贴近过来,我忙要抗拒,突然马一声嘶鸣,在奔跑中急急停顿下来。而巨大缓冲令它前蹄高高扬起,几乎将我当场颠落下去。

所幸身后素和甄眼明手快,在我跌落当口将我稳稳扶住。与此同时,一阵马蹄声嘚嘚,朝着这个方向缓步走来。

于是我见到了那个令马突然受惊的人。

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他黑衣黑帽,几乎同黑色夜空融为一体。

于是衬得帽檐下一双紫色眼眸分外妖异。

是铘。

但和先前所见的他有所不同。那时他半身□□,此时则衣裳穿得整整齐齐,突兀在这里出现,不知是否意味着他已战败了那个稽荒先生。

当我一动不动看着他时,他亦目不转睛望着我,嘴里则在对素和甄恭敬说道:“来迟一步,所幸二爷已将尊夫人寻到。”

“齐先生刚才去哪儿了,怎的瞬间不见了踪影。”

“先前陪二爷一路过来,察觉空气中有异动,恐有不妥,因此来不及向二爷禀明,便先行一步前往察看。

“可有探到些什么?”

“此地山脉险峻,地脉阴沉,所以距离这儿十里内外,应有一处妖物的巢穴。刚才空气中的异动,便是因那些妖物两派间势力的争斗所致。”

“所以日光骤现也是它们所为么?”

“没错。”

“既然能摆布气象,想来那些妖物不会寻常。看你手背有伤,是同它们交锋过了么。”

“是。不慎误入它们结界,被发现,因此不得已同它们缠斗了一阵。”

“可有受伤?”

“区区一点微伤,不值一提。”

“你可先回山庄休息。”

“这地方妖气冲天,恐生意外,齐某断不能一走了之。之后的路,便由齐某陪同二位一起前行。”

说罢,铘已策马到了近前,随后调转马头与我俩并肩同行。

距离的接近很快让我意识到,他握着缰绳的手上有微光闪烁。

是血。

他果真受了伤。

血透过衣袖和护腕渗透出来,将他半边衣服几乎浸透,只是黑衣和夜色,让这一切令人难以分辨。

他亦不想让人发现,所以连领口处都扣得严严实实,几乎遮盖了咽喉。

因此,与其说衣冠整齐,不如说他是为了隐藏伤势故意为之。

而能让他受到伤害,又能以血族之身抗衡在佛光普照之下,稽荒先生的力量之强,则由此可见一斑。

他远比他的本家稽荒瑶要可怕得多。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却能听凭红老板的驱使,所以那位传说中的红老板,显然应该更为可怕。

他似乎是个势力同无霜城主并驾齐驱的一个人。

若他真如稽荒先生所言,打算要追杀狐狸,那狐狸现在的处境真是非常不妙。

既被铘追杀,又被血族追杀,亦是在被红老板这样一号人物追杀。

偏偏还因为我的缘故受了重伤。

而这一切,在原本狐狸所说的那段真正的历史中,似乎都是不存在的。

因此可见,历史在不知不觉中,正被蝴蝶效应推着又往更为偏错的地方发展了开去。唯一没有偏错的,大概就是我依旧在素和甄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儿,忍不住在心底轻叹了口气,我将目光再次悄悄扫到铘的脸上。

他令我想起之前那个用面具隐藏了自己真面目、来自我的时代的狐狸所说过的话。

他说京城林府有个地方藏着锁麒麟,它被藏在一支只有我能点燃的蜡烛里。

联系前后种种,我想我世界的那只狐狸,应该是早已知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失去了锁麒麟,所以在尝试直接救我而无果后,他便设法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到这里,并试图引导我去取得这个世界的锁麒麟,以便令铘能服从于我,帮我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回头想想,又未免困惑,因为曾经诱使真正的燕玄如意去偷《万彩集》的那个人,显然也是他。而且在不得不透露他真实身份前,很明显,他并不太愿意让我知道他是谁。甚至还用蚩尤刺弄伤了这个时代的自己,他这么做的时候,难道一点也不怕万一自己错手将自己杀死,那么未来也就再也没有他了么?

所以,他到底是在做着一番怎样的打算,着实让我难以想透。

不知不觉想得头隐隐作痛时,身后素和甄忽然开口道:“听说那口美人瓷,齐先生已按家兄嘱托带去了一个稳妥的地方,不知先生将它带去了哪里?”

“庄主交代,二爷对此还是不知为好。”

“呵,他近来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事在隐瞒着我。”

“本是凶煞之物,安置之处自然也是藏污纳垢之所,二爷不必介怀。”

“说来,我原是不信这世上真有鬼神之人。然而如今所遇种种,却仿佛普天之下尽是妖孽。齐先生是位高人,不知对现今这世道的妖孽横生,可有何看法。”

“常言道,乱世起,妖孽兴。”

“分明是一派太平盛世,先生怎敢妄言乱世?”

“二爷想来应该也听说过,前些时候后宫闹鬼,死了好几名宫女。”

“呵,闹鬼?倒是有趣。”

“不过也有人说,可能是有人为了争宠,在后宫悄悄行那巫蛊之术,被发现于是赐死。”

“这同乱世有何关联?”

“听说由此闹得后宫生乱。二爷想,既然宫中乱,是否便是在暗示着如今这盛世之下,正隐藏着一股暗流涌动的乱?”

“后宫乃嫔妃居住地,那边生出的一些妖言惑众之事,怎可与天下相提并论?”

“真是如此么?”铘的话意有所指,他望向素和甄的目光也有些意味深长。

而素和甄沉默着没有回应。

我不知道他在沉思些什么,但我倒是因为铘的这句话,忽然想起昨夜狐狸曾对我说起过的一些东西。

他说三年前宣德皇帝在狩猎途中出了事,昏厥将近一个时辰,自醒来后开始身体就大不如以往,乃至要召出蛟龙护驾,以给自己续命。

如果宫里的乱,铘指的是这个,那么倒也确实可看作是在预示着天下即将生乱。

历来皇权易位总会生乱。但印象里,宣德皇帝死后,他儿子的继位过程似乎并没发生过什么乱事,即便后来发生过土木堡之变,也得是他儿子长大成人后发生的事。不过再想想,他死时年纪尚轻,所以儿子继位时年纪还很小,不能亲政倒是真的,所以中间若发生过些什么,而史书中出于某种原因而没有提及,那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倘若这些乱事是因了素和甄逆转时间而发生,那罪孽就深重了。

正如来自未来的狐狸所说,历史发生了巨大变化,就连他都对此无能为力。长此以往,也不知这样继续下去后,历史究竟还会因我的介入而再发生些什么变化。

想到这些,头似乎更疼了起来。

好在两人没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因为这个时候,随着一片嘈杂由远而近,那些原本同素和甄走散的侍从们陆续从后面追了过来,人声和手中灯火的亮很快打破了夜空下原有的沉寂,也令素和甄与铘都不再言语。

唯有沉默在各自的马背上,不知各自怀着怎样一些心思。

直至第二天傍晚,当素和山庄巍峨身影终于显现在黄昏落日的余晖下时,才听素和甄有些突兀地说了句:“齐先生,之后的事便交由你了,我想你应知晓该怎么做。”

“齐某自是知晓。”

第441章 青花瓷下 五十七

五十七.

当时我并没怎么留意到, 他俩这番短短交谈对我会意味着什么。

因为进庄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位来山庄拜访的客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候刚来拜访过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晚亭。

由于知根知底了他的真实身份,因此一见到他策马走近过来, 我就极为不安。疑心他的再次造访是否同他在山里时对我和狐狸的追踪有关,所以哪里还有心思去留意素和甄与铘的交谈。

然而要想避开他, 却是不可能, 所以只能继续安静在马背上坐着, 见他若有所思朝我瞥了一眼, 随后笑笑, 朝素和甄抱了抱拳:“听说二庄主同夫人出外远游,两位好雅兴。”

“不知陆大人到访, 有失远迎。”

“二庄主不必拘礼。本是有事要想请二庄主行个方便, 但来时匆匆, 倒也忘了先命人过来知会一声, 险些错过。”

“呵,不知在下有何事可为大人效劳?”

“此处不便, 二庄主可否换个地方细谈。”

“也好。西苑桂花树开得繁茂,我早先命人摘了些,如今刚好与大人一同小酌。大人里边请。”

话刚说完, 王婆带着接我的小轿,也已到了正门前。

素和甄不比素和寅,他不会让我参与同陆晚亭的交谈, 于是我也就无从知晓陆晚亭此行的目的。只能在胡思乱想中,由着王婆将我领进轿子,然后如押解般把我送进山庄。

但轿子一路前行,却并不是将我带回我的住处。

穿过几重院门后,透过轿帘,一眼见前方那条路上两排木芙蓉开得花团锦簇,我有点意外地意识到,他们竟是在把我往素和寅的住处带去。

素和寅喜欢木芙蓉。或者说,他偏好任何充斥着生命力的颜色。

木芙蓉,紫荆,西番莲…在他住屋四周,随处可见到这些艳丽的植物。飘红缀绿,似乎与他清淡的性子截然不符,但一个人病得久了,就仿佛在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苍茫中困守了太久,于是这些色彩就仿佛阳光之于向日葵,对他而言,有着某种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谁人能不渴望蓬勃的生命力?

而此时黄昏的夕阳,也似乎带着同样的力量,浑厚且温润,在被夜取代前,倾洒着一片火烧似的色彩,透过窗上明瓦,在屋里柔软而倾斜地四处伸展。

它令满屋浓烈的药香变得不那么令人忐忑。

也令里屋那张孤独的大床,在寂静中看来不是那么清冷无助。

所以虽然有些迟疑,但我仍是在王婆的陪伴下,一步步往里屋内走了进去。

随后见到素和寅,他静躺在那张洒满了夕阳的大床上,同昨晚我见到的他一样,身形单薄,脆弱得像是张轻轻一碰就会碎开的纸。所以整个人仿佛隐匿在光线中,苍白的脸色同床铺的白几乎融为一体,如同一道不太真实的幻影。

两眼始终紧闭着,即便我脚步声一路到他附近,仍不见他有任何细微的反应。

于是没有出声打扰,我在王婆搬来的椅子上轻轻坐下,随后见她阴沉着脸朝我施了一礼,无声无息朝屋外退了出去。

她对我的反感如此明显,理解倒是并不难。

素和寅对我的特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此次回庄后的探访,更应是出自素和甄的安排。这对于整个素和山庄的人而言,都是极为不妥和费解的。

却又不能因此说些什么,就只能以这样露骨的情绪来向我无声宣泄。

然而,对此我又能怎样呢。

无论素和甄还是素和寅,无论大天尊者亦或凡人,他们这样对我,无非因为如意背后那一段梵天珠当年遗留下来的孽缘。而我则是套着如意的皮,装着梵天珠的芯,有嘴说不清。

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吸了口气,我打算再坐上片刻后找个机会离开。

却不料刚抬起头,就见到素和寅定定地看着我。

也不知几时醒的,他在窗外那片繁花夺目艳丽的映衬下睁着双眼。

却比之前两眼紧闭时看起来更显死气沉沉。唯有一双瞳孔,似乎集中了他身上所有的力量和光彩,晶莹剔透,染着夕阳火般颜色,无声中跳动着两点琥珀色的光。

这生与死并存的诡异一度令我无法出声,但沉默片刻,我仍还是稳了稳情绪,看向他问道:“是寅大哥让二爷送我来这里的么?”

他点点头。

“不知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他依旧没有吭声,只若有所思望着我,见状,便没再继续绕圈子,我径直问道:“昨晚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你么?”

素和寅嘴角轻轻牵了牵,没有否认。

“你病成这样,绝不可能亲自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当时你出现又消失,是因为你用了某种法术,对么。”于是我再问。

而他依旧没有否认。

“二爷知道你这样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