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新低头一看,眼睛都直了。

“你怎么了?”见他僵在那边久久不动弹,白丁推了推他。

没想到白丁这么轻轻一堆,他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喂喂,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白丁忙蹲下身伸手去拉他。

“我…我晕血…”李斯新低低说了一句,彻底晕了过去。

白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干净利落地说晕就晕,再瞧瞧他胳膊上那小小的一道划痕,只能认命地扶起他,拖向医务室。

这是白丁转学以来第一次光顾医务室,她从小身体就很好,连发烧感冒都不曾有过,用外婆的话来说,就是壮得像头小牛犊子。

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儿。

医务室在学校东北角,有些偏僻,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夏天的时候倒是个荫凉的好去处,只是此时就显得有些阴森森了。

虽然李斯新看起来瘦巴巴的样子,可是毕竟是个男孩子,分量也不清,白丁气喘吁吁地背着他走到医务室门口,已经累得快瘫了。

“喂,有人吗?”腾不出手去推门,她扯着嗓子喊。

半晌没动静,她抬手踹开了门。

“同学,门很贵,踹坏了要陪的。”一个极熟悉极欠揍的声音懒洋洋地从门里传了出来。

白丁愣了一下,抬头看到一张满面胡渣的沧桑大叔的脸,唔,很熟悉的脸,好像早上刚看到过。

“同学,瞅什么呢?被大叔迷住了么?”沧桑大叔摸了摸下巴,然后竖起食特慢吞吞地摇了摇,“不过我喜欢柔弱一点的,你,不是我的菜。”

“书吧大叔?!”白丁终于失声大叫。

“哎呀,那么大声作什么。”书吧大叔掏了掏耳朵。

“你你你…你怎么混进学校的!”白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说什么混呐,多难听,我是校医,很专业哦,有执照的哦!”书吧大叔晃了晃自己的胸牌,上面写了三个大字:朱大福。

朱…朱大福…

白丁“噗嗤”一下喷了,“哈哈,哈哈哈,原来你叫朱大福啊!”

“嗯哼,你可以叫我doctor朱。”书吧大叔怪声怪调地道。

“好吧,稻可踏猪。”白丁黑线了一下,“能不能请你暂时收起一下你的表演欲,看看我背上这位同学呢?”

书吧大叔耸耸肩,让开路,“把他搬进来吧。”

“喂,你就不能来帮帮忙啊!”白丁大叫。

“早说嘛,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背着他咧。”书吧大叔伸手扶过李斯新,让他躺在床上,拉起他的胳膊活动了一下,“没事儿,就是擦破儿点皮,用碘酒擦擦就好。”

“真的?”对于这个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大叔,白丁保持怀疑态度。

“不要怀疑我的专业素养啊,想当初你跳楼那会儿还不是我帮你治的伤。”书吧大叔翘着二郎腿道。

“不是跳楼,是坠楼!”白丁强调。

“有差别吗?”

“差别很大好不好!”

“好吧好吧。”书吧大叔摆手,一副我不跟你计划的样子。

“你在这里,白乙和白小喵在哪?”白丁瞪他。

“帮我看店啊。”书吧大叔美滋滋地道,“以前我来学校的时候书吧都要关门的,现在有了免费劳动力,呃,我是说有了白乙坐阵,我就安心多了。”看到白丁面色不善,他赶紧改口。

“不准你欺负白乙!”

“哪敢哪敢呀。”书吧大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不欺负我就很好了。

虽然书吧大叔说只是皮外伤,可是李斯新同学愣是昏迷了整整一上午没有醒。

中午一放学,白丁便赶到医务室去看他,毕竟是她把他撞伤的,总是有些于心不安。走进医务室的时候,李斯新已经不在那里了,连那个骚包大叔也不在。

这是擅离职守吧,白丁磨牙。

她是我的猎物

窗户大开着,风将白色的窗帘吹得鼓起来,医务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白丁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李斯新打电话。

“咦,怎么关机了。”听到手机里的机械提示音,她收起手机,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床铺,“既然已经能走了,就说明没事了吧,反正也只是晕血而已…”嘴里念叨着,她抬步走出医务室,刚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去书吧问问那个不靠谱的大叔比较好。

“姐姐…”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

白丁愣了一下,回过头便看到窗口边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橘红色围兜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你是谁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刚刚怎么没有看见你?”白丁不自觉地软化了表情,走到他身边,弯下腰与他平视。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小男孩吸引住的白丁没有注意到刚刚还被风吹得鼓鼓的窗帘已经完全静止了下来。

小男孩只是怯怯地看着她,没有吱声。

“唔,你是哪个老师家的孩子么?”白丁又问。

他还是不吱声,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迷路了?”白丁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姐姐,你真香。”小男孩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白丁稍稍愣了一下,明明听起来是天真无邪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寒了一下。

见白丁愣住,那个小男孩弯起水润润的唇,笑了起来,那笑容竟是带着几分魅惑的意味。

成熟且带着魅意的笑容出现在眼前这张天真可爱的脸孔上,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白丁下意识地缩回手,后退了一步。

“姐姐…”小男孩见她后退,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他对着她伸出手,声音里带着软软的,撒娇的味道。

看着面前那只白呼呼、胖嘟嘟的小手,白丁说不清自己心底淡淡的不安是为了什么,却不敢冒冒然握住那只手。

见她只是盯着他看,却没有握住那只手,小男孩眼中浮上了一层水雾,扁了扁嘴,露出十分委屈的神情。

见到那副表情,白丁脑袋一热,没有再迟疑,立刻伸手握住了那只小手。

他的手很冷,白丁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你…很冷么?”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调已经带了丝丝颤意,因为她惊恐地发现居然甩不开他的手,她的手仿佛被磁铁牢牢吸住了一般握着他冰凉的手。

“姐姐,你真香呀。”小男孩笑眯眯地看着白丁,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白丁心里打了个突,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会十分惊悚。

“一定会很好吃的。”果然,小男孩舔了舔唇,接着说。

白丁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张大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那种狰狞的模样分明不是人类。

“吓坏了吧。”小男孩笑着,声音已经不是清脆的童音,“看到你这副模样,我更有胃口了。”

“放开我!”白丁抬脚便踹。

诡异的小男孩灵巧地侧身躲开,他恶意地咧了咧嘴,拉着她的手狠狠一拽,白丁惊呼一声,被他拖倒在地,手臂上刮伤一片。

“哎呀哎呀,弄伤了。”他看似心疼地皱了皱眉,然后拉起她受伤的手凑到嘴边,轻轻舔了舔。

白丁感觉他的冰凉滑腻的舌头在手臂上蠕动,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拼命地甩手,“放开我!”

“真浪费呀。”舔食着她手臂上破碎的血肉,他眯了眯眼睛,意犹未尽地张大嘴巴。

看到他的嘴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地程度,白丁深知他这一口下去,她这条手臂就算废了。深切的恐惧让她的额头微微发烫,一个浅浅的印记在眉心处浮现,乱糟糟的头发无风自动,一点一点变长,绑着头发皮筋掉在地上,那头平时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变得顺滑无比。

“哦?要觉醒了么?”见她如此,那小男孩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睛,“看来得在你觉醒之前吃了你。”说完,他飞身直接咬上了她的脖子。

还没有尝到想象中的美味,他忽然感觉前方一阵罡风刮来,未知的危险令他条件反射地松开到手的美味,转身欲逃。却不料为时已晚,他只感觉到肩膀上一凉,随即便被一鼓不可思议的力量牵制着后退,背部狠狠撞上了墙,再也动弹不得。定睛一看,那有着诡异面孔的小男孩面色大变,他的肩上居然插了一只羽箭,正是那一箭将他狠狠钉在了墙上无法动弹。

白丁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住,披头散发地呆立地原地,大概因为危机暂时解除的缘故,她额前的印记悄悄地消失不见,头发自然又恢复成了鸟窝状…

这一切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是谁?!”被钉在墙上的小男孩挣扎着嘶声吼叫,面孔变得越来越模糊,手脚长出尖利的爪子。

门外,有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

穿着校服的少年缓缓走进了医务室,他的手中握着一张弓。

白丁瞪大眼睛,居然是…叶幸?

“你…你是谁?!”被钉在墙上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男孩的东西怪叫起来。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穿着校服的少年走到白丁前面,将她护在身后。

白丁怔怔地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背影,他这是…来救她的?

叶幸缓缓抬起手,拉开弓。

“好可怕…好可怕…”被钉在墙上的怪物惊惧地颤抖,“你明明是人类,明明是人类,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力量!”

白丁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它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尊容,谁能比它更可怕。

“饶我了吧,请饶了我吧…”那怪物哀叫着求饶,又幻化成了小男孩的模样,眼泪不停地落下来,十分可怜。

“她是我的猎物,动她者,死。”轻柔地说出最后一个字,拉着弦的手松开,空空如也的弦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羽箭,射入那怪物的心脏。

那怪物挣扎着抽搐了一下,不动了,变回了原形,居然是一只成了精的黄鼬。

医务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有风从窗口灌了进来,窗帘再次随风舞动,白丁咬着唇,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背影。

叶幸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出了医务室。

“喂,等…等一下!”白丁追了出去。

叶幸忽然停住了。

白丁差点撞上他,吓得又往后一缩,“你…你干嘛?”

“你叫我等一下的。”叶幸淡淡地看着她。

“呃…”白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