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一个合格的懒人也不太容易,所谓的懒,并不是懒得走路懒得说话,而是要奈得住懒到连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也不去理会。

就比如原定在今日为我举办的生日宴缘何再不被人提及,还有二哥对着我时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若不是我的耐力着实深厚,是敌不过好奇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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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自己的小院儿,如眉正蹲在屋檐底下画圈圈。

见二哥抱着我回来,赶紧迎上前带了愠色道:

“少爷和小姐总算回来了!奴婢正算计着等够了十二个时辰就去官府报失踪。”

二哥没理这话,放下我直接就跟她问:

“进府来的是什么人?”

如眉答: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是京城的!”

“京城的?”我们同时表示惊奇。

二哥摆摆手,让我先留在院子里不要出去,他前去打探打探再来与我讲。

我拱拱手跟他道了声“保重”,就看见他抽着嘴角落荒而逃。

再一扭身,却见如眉正瘪着嘴巴泪汪汪地看着我,那样子着实委屈。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该不会是我出去的这一会儿工夫院子里来了贼人,把如眉给欺负了吧?

可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如眉憋憋屈屈老半天,说出来的话却是——

“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我一愣,敢情这丫头是在哭我。

可思来想去,除了好好的一个生日宴会没有理由就不见了之外,我今天好像并没有更意外的损失。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来,那也就只能说我没有见到那位在八年前说过要娶我为妻的凝瞳。

可我并不觉得这算哪门子损失,婚约于我来讲不过一句玩笑,别说这十岁的年龄也成不得婚,就算几年之后年岁到了,愿不愿嫁他,终归也还是我说得算。

于是我安慰如眉——

“别哭了!”顺便问了一句:“是不是凝瞳没来?”

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却偏偏问了个正着。

如眉抓着我的两条小胖胳膊点了点头,又抽了一气鼻子,我等她说点儿内幕,死丫头却只自顾地抽了一阵子,然后起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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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去给小姐拿水果吃。”

我望着如眉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个下属训练得很不好。

做为一名称职的下属,她应该学会查领导的颜观领导的色,在面对有一些领导明明很想知道但又懒得开口或是不好意思开口的话题时,应该主动进行阐述。

而且在阐述过程当中要尽量表现得是她自己想说,并不是因为领导想知道,这样才能有效地避免领导的尴尬。

如眉完全没弄明白做下属的艺术,她甚至在吊起了我的好奇之后转身离开。

做为一个领导,我觉得这是我平日的教导无方,很失败!

眼瞅着那丫头就要拐转儿了,我紧着喊了声——

“多弄点儿荔枝!”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反正人是三晃两晃的就转进了后园。

在这落府里,我虽然是个不太招女主人待见的大小姐,但在吃穿用度上还算可以,没人胆敢苛刻。

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是二娘的好心,她主要是怕我二哥!

有落风在,我若受了半点委屈,他定会提着剑直杀向二娘的卧寝。

虽然多半是会被爹爹同样提着剑反打回来,但谁能保证爹爹一天十二个时辰时刻都护在她身边?

所以我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清静舒适,自得其乐。

也不知道是哪位名人说过,人的一生总是会有许许多多的伏笔!

我觉得这话一点儿没错!

就拿今日的落府来说,本该是为我庆祝一个快乐的生辰,但现在全府上下除了如眉和二哥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人记得本来该做什么。

那些本应该来府里逛景儿吃饭的夫人小姐们也被悉数劝退,此时的落府,怎一个冷清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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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京城来客实在是有点意外。

不怪落风急三火四地过去打听,关键是我们落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直被朝廷下着一道禁令,就是:不准进京!

不准进京的意思就是不可以进大顺国的首都,人们叫它顺都城。

听说那里很美,民风淳朴中透着开放,开放中又含着内敛。

从皇家到百姓都相处得十分和谐,且言论自由,不兴文字狱,从不以妄议朝政之罪抓捕任何人。街上没有乞者,人们互帮互助,很理想化的共产主义。

据说,“不准进京”的这道禁令是大顺国皇帝亲自颁了旨意的,也不晓得曾经是落府的哪一位惹恼了那位大BOSS,反正不是我,也不太可能是二哥。因为那一旨圣令下来时正值二十年前,俺们还没出生。

总之,落家的现状就是可以在麒麟城里称王称霸,也可以出去溜哒溜哒或是行侠仗义或是花天酒地,但就是不能到顺都城里,那是会掉脑袋的。

因着我们不能进京,那些京城里原本跟落家有些交情的人便也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嫌,渐渐地就也都没了联系。

所以,当听说进府的那伙人是打京城来时,不得不让人产业这样那样的联想。

好在落风去打听,以他的性子,怕是在有些眉目之后马上就会再跑回来与我白话白话。

我回了屋子,安心自在地等,无聊得就快要睡着了。

如眉的荔枝在我将睡将醒时端了过来,成功地打散了睡意。

我觉得很热,特别是在剥开了荔枝外壳之后,眼瞅着温吞吞的果肉实觉难以下咽。

你知道的,水果这种东西,就是要凉凉的才会令人更有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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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瞅了眼如眉,小丫头还是一副怜悯相朝我看来。

我给了她半柱香的机会让她把心里话一吐为快,但是这机会她没要。

实在无奈,我抬了抬手,说:

“如眉你去帮你的吧!我想自己呆会儿,一边吃荔枝一边思考人生。”

如眉一跺脚,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姐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你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啊?真是……真是……”

她真是了半天也没真是出什么来,我摇头而叹:

“如眉你看,一大早我就被二哥抱着去买糖,当然,糖他最后也没给我买。但我实在不明白是有什么可着急的,也不晓得你说的是什么我应该知道。反正你要是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先出去吧!”

她见我面色不善,再一跺脚,还真就走了。

我心说这丫头真是太不会看主子的脸色了,吊主子胃口这种事,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做一做,可眼下分明就不是适当的时候,所以她的行为,实在是太不适当了!

所以,折腾了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与我息息相关的,我终究还是不知道。

见屋里再无人,我将剥开的果肉重新又放回盘子里,下意识地弯了一边的唇角,扬了个坏笑出来。

然后双手覆上那挂尖儿一盘荔枝,将周身蕴含的精力稍微那么一集中,在手掌心处立时就有一团白雾泛起。

随即而来的是渗渗冰凉,罩得那些荔枝也挂了一层薄霜。

转而收势,温热的水果冰得恰到好处,少一分不爽,多一分太冻,十年来,这本事已经被我练得炉火纯青。

无量天尊!

本是杀人于无形的本事被我拿来冰水果,这实在跟拿AK47去点篝火相差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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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被我前世的祖爷爷知道这天生的异能如今被这般使用,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直接把我给掐死。

……

冰镇荔枝吃得正欢,之前被赶出门的如眉却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小丫头在我面前站定,瞥眼瞄了一下正冒着冷气的水果,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半天,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道:

“小姐,凝大侠来了,说要见您。”

“嗯?”我吐了个荔枝核跟她问:“凝瞳那小子都被尊称为大侠了?哎不对呀!你不是说他今天没来么?”

如眉嘴角抽得更厉害,却也不忘反驳我:

“他是没来,但不是我说的,是小姐您自己猜的。不过那位也只能算个少侠,外头等着要见您的是少侠他爹——大侠!”

我:“……”

好吧!被武林盟主亲自接见,一般来说都是极难的事,被接见之人皆感荣幸之至。

可现在是我要接见武林盟主,可想我的心情该是有多么的激动。

但一想到在外头等着被我接见之人并不见得会同样感到荣幸,甚至很有可能还会带来一些不太让人欢乐的消息,一时间,我的心情又变得十分复杂。

随口要说一个“请”字,却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决定还是不要让他进来,由我去到院子里比较好些。

我住的这地方在落府来说相对安静,再加上平日里受不得当家主母的宠,所以下人也少。

而我又不太待见整日里都有很多仆人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因此正常情况下,能出现在我身边的,也就仅只如眉而已。

丫头帮我拉开房门,但见一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立在院子里的水井旁,一身藏蓝长衫配着白棉的腰封,很有些展昭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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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状似察花观竹看风景,可拧在一处的眉头还是将满腹的心事表露了出来。

听见门响,大侠立即转过头往我这边看来。

我眨巴眨巴还算是大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叫他:

“凝伯伯好。”

大侠微愣,随即走上前在我身边蹲下身来,拍着我的头道:

“这丫头好记性,不过将将两岁时见过一面,竟还记得你凝伯伯。”

我翻翻眼睛,想来想去要让两岁孩子让住一个人的长相,而且这人之后还八年未见,实在是有点儿科幻了。

于是干巴巴地开口道:

“凝伯伯过奖了,是通报的丫头说武林盟主凝大侠要见我,所以……”

“……咳。”大侠显然被我搞得很没面子,干咳了一声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走到大枣树边上的石椅处让我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这才又道:“小七,伯伯对不住你。”

这句话着实有点儿雷,一句“对不住”可以让人产生很多臆想。

比如他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或是对不起我家的事儿。

再比如他儿子凝瞳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终究我想一个四十上下的盟主不可能对不起我,所以这一句话应该是替他儿子来说的。

我问:

“凝瞳怎么了?”

天地良心,这五个字我说得真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只是顺着他的话自然产生的猜测而已。

可大侠却由此看出我善解人意秀外慧中,一边叹气一边揉我的头说:

“真是舍不得你这孩子。”这着实是个误会。

到底是武林人士,没那么些的婆婆妈妈,见我问了,便将事情原委如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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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凝落两家早在八年之前就有了婚约,而且是小儿凝瞳亲自提出来的。按说这事儿万不该有差,可坏就坏在这八年分别!实不相瞒,今日你凝伯伯是来请罪的,因为小儿约了婚却又主动毁了婚,他……他爱上别的女子了!”

这一番话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终于最后一句听明白了,敢情凝瞳那小子移情别恋了啊!

大侠一脸的愧疚,像是在等着我发通小姐脾气。

可我真没那个闲心,凝瞳于我来说本就是一段年幼时期的插曲,这婚就算他不毁,早晚有一天也得被我亲手毁了去。

所以脾气我是发不出来,小姐的性子更是没有。

这份镇定自若让大侠看着十分受用,紧接着便又扔出一句——

“三月之后便是凝瞳喜宴,届时会在燕回山做酒,小七若是……若是乐意,可以跟你父亲一块儿去凑个热闹!”

我有些火起,心说不能因为我的无视你们就这样子欺负人。

未婚夫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

虽说那不是我的爱,但让我去参加婚礼,这也实在是有点儿太扯了。

不过再看这位大侠的气定神闲,便觉得自己如果此时发火,就显得肚量小了些。

他能够到这内院儿来跟我说这事,显然是征得过父亲同意的。

古时的婚姻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既然默许了,当女儿的好像也没有再执拗的道理。

更何况我瞧着这位大侠也不是故意气我,他也算是一派正气凛然,觉得话既然说开了,就没什么好再顾虑的。

毕竟两家还是挚交,若因这种事情闹得不欢,脸面上也不太好看。

我轻叹一声,表示接受这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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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二哥跟如眉今日会有这般举动,大概都是先听说了我被退婚一事,继而对我生出怜悯,如眉甚至还说出了诸如“小姐你命怎么这么苦”这一类的话。

原来一切因果在此,然我虽然可以接受、纵然表现得再大度,却也不能就这样平白的被人戏耍八年。

看了眼大侠,想了想道:

“总该给点儿精神补偿。”

大侠一愣,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