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大喊道。他懂得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都要多。

“大家快蹲到课桌下”

我们第一次认识到地震的厉害。尽管曾经在课本上学过,但是从未有过这样经历的我们还是难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座城市并不处于地震活跃带。以前的老师告诉我们,这里一百年都不会发生一次小地震,更别说毁灭性的大地震了。

因此,这里的学生避难意识十分薄弱。

在我听到小包的提醒马上蹲到课桌下,我看到有些孩子一愣一愣地坐在椅子上,睁着惊恐的眼睛,一片迷惘。小宝跑过去,把呆若木鸡的小伙伴用力地塞到课桌下。他救不了那么多人。

天花板的混凝土大块递脱落。它们坚固无比,砸到小孩的脑袋上,描绘出凄美的血浆四溅的场面。有些小孩连一声也没吭出来,就颓然倒毙。天花板好像要塌下来了,纷纷掉落的石块几乎砸着小宝。 我急得大喊:“别管其他人啦!赶快躲啊!”

可小宝没听见我的话,他仍在继续地拯救那些发呆的小孩。这不该是他的工作。我看到曾校监只顾着躲到讲台下,抱着双膝直哆嗦。平时多么凶恶的女人原来也有胆小懦弱的一面啊。

她根本没管她的学生。也对,我们从没指望她是一个好老师。她根本不是老师,没有老师执照,只是因为开办了一间特殊儿童学校而被别人赋予了那种高尚的职业。她玷污了老师这么神圣的称号。

地震仍在持续。暗无天日,笼罩大地的灰色苍穹轰然崩塌,光线夭折在无边的虚无中。地面破开无数条裂缝,山体滑坡,树木与房屋吸纳进地底黑洞,惨叫哀号不绝于耳。

光一下子在我面前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在下降,仿佛坠往地狱。

黑暗中天花板和墙壁接连坍塌,空气里浮满了灰尘,呛得人胸腔发疼。我躲在课桌为我挡出的小小空间里,深奥颤栗而不敢动一下。震动持续不久便平息。一切都结束了。我耳边传来小孩们的呻吟声。幽暗里各种凄惨的声音都被扩大了,回响着。

“小宝!小宝!”我哭着大喊。

“我在这里。”

有个声音在回答,可我看不见他。

“你在哪里?”

“就在这里!”

倒塌的墙埋住了我,我屈身在课桌下狭小的空间里,听到外面有人在搬动砖头。

“是你吗?小宝?”

“嗯,是我!“

听到回答,我安心了。”

“低B琼,矮仔,哑妹,她们几个没事吧?”

“不清楚呀。先把你救出来再说吧。”

砖头被搬开后,一丝昏暗的光线投射进来。我刚开始还以为那是阳光的光线,等我挖出的窟窿爬出去,才发现那是教室的灯管还亮着。四周一片狼藉,早已不是我印象中的教室,碎砖砸烂了课桌,整堵墙壁倒下来,乱石堆之下露出一只只苍白的脚,血染红了白色的石灰。

我看见面前的尸体,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现在幸存的除了我们,陆续有满身灰尘的小伙伴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有的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我看向外面,外面一片幽暗,不是天色变暗了,而是我们的教室塌陷到二十几米深的地底下了。也许学校的下方本来就是中空的,经不起这一次地震,所以轻易就吞噬了整栋教学楼。

香云小学不复存在,校门口的那条红线我想也消失了吧。

我们在破砖散砾里小心走动,光管的电线像条毒蛇在地上蠕动,发出吓人的火花。听到任何微弱的呻吟声,我们就走过去,把埋在下面的伙伴们挖下去。挖出来的,大部分已经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这里仿佛一个无法形容的停尸间。

我们不得不面对超越我们年龄承受能力的惨状。

我们找到了低B琼,矮仔,哑妹。万幸,她们仅受了一点轻伤。大家浑身灰蒙蒙的,几乎认不出对方。

“小宝,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出去看看再说吧。”

小宝带领我们走出教室。我们的教室原本在第二层,现在却成了一楼。碑的一楼已然塌陷了,恐怕无人生还。我们走出去,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地洞下面,教学楼半倾斜,摇摇欲坠,下降过程中楼上被甩出的孩子摔死在地上。死亡的气味扼紧了我们的脖子,空气令人窒息。我死死用手捂住嘴巴,不让内心深处的悲怆冲破喉咙的防线。

泪水滑过我肮脏的脸颊。

我看到了小胖的尸体。患有肥胖症的他那么肥大的身体坠落时,血肉横飞,就像一朵鲜艳的罂粟花在黑暗中唯美地盛开。我们十分害怕,高涨的恐惧不断灌进心脏,身体就像一个充气过足即将破裂的气球……冷汗涅盘了我们的衣服。

微弱的光线浮动洞口上方,仅残留的一片狭窄天空是我们对外界的唯一认知。

“我们怎么上去啊?”

我们十分依赖小宝,可此时此刻他也毫无办法。

“我也不知道啊。唉……我们先周围看看吧。”

他回头望着整栋死气沉沉的教学楼。香云小学的所有人员都在这里了,地震来的时候正好是上课时间,一个人也没能跑掉。楼上两层传来孩子们的呻吟声和哀号声,黑洞洞的楼梯口稍后陆续有楼上高年级的幸存都哭爹喊娘地走出来。

小宝把那些同学聚在一起,又跑上楼上,寻找生还者。等到全部人救出来了,我们清点人数,还剩下二十多人,我们曾经熟悉的那些小伙伴此时都是石头下的一具具尸体。

我们哽咽着,相互搀扶着,走回教室。当一只黑影溜过我们眼前时,我们哭笑不得。曾校监的那只贵妇狗毫发无损地蹲在地上,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在摇起乞怜的尾巴。

有人要过去捉它,它一头钻进窟窿里,在里面用戏弄的眼神凝视着我们。

没有心思管这只畜生。

我们回到教室。按小宝巡查得到的结果,这间教室是损坏最轻微的房间,也就是暂时安全的容身之所。我们不知道这栋教学楼能维持多久。随后又发生的余震让我们意识到地震会持续一段时间。倘若再发生一次足够强烈的余震,这里的人都会被活埋。

我们必须等等救援。单凭我们小孩子的力量几乎不可能逃到地洞上方。但是,我们能等多久呢?这里有些伙伴的伤势很严重,需要及时的医治。而且,水和食物也是个问题。这种时刻,最好有个大人来领导我们。

千万别指望曾校监聘来的那几位工作人员,他们跟曾校监一样冷酷无情,不可能为我们这些特殊儿童着想。我们反而会成为他们逃出去的负累。说不定还会对我们拳打脚踢。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之前已经在废墟中发现那几个工作人员的尸体。

至于曾校监,我们以为她也死了。可是,我们在教室里略做休憩之际,突然听到她在朝我们呼救:“救……救命!”断断续续的求救声,从讲台那边传过来。那里是一堆乱石,我和小宝曾经对那里稍稍探视过,没想到曾校监就被埋在讲台下。

堆起乱石的讲台仿佛一座简陋的坟墓,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的墓穴里伸出来。

“救我!”那只手挥动着。

我们走了过去。

“大家先把这里的石头搬开。”小宝指挥起身体无大碍的几个男孩。不一会儿,曾校监那狼狈不堪的脸便现于眼前。她也顾不上灰尘满脸,把手递向小宝。

“把我拉出来。”她的语气十分复杂,既充满了哀求,又不愿扔掉往日的威严。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她的脚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所以她无法一个人爬出来。

小宝蹲下去,却没有抓住她的手。小宝只是冷漠地查看她被压住的脚,一言不发。我们齐刷刷地注视着她,就像注视一具腐烂的尸体,这个女人….平日像恶魔般的女人……这时却可怜万分,乞求我们的施救。

曾校监大概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她平日的威严呵斥这群孩子。“把我拉出来!不然有你们好受!”

我们仍然不为所动。我们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脑海中想起她平日里的种种恶行。

无名的怒火在体内熊熊燃烧起来,大脑里翻腾旋转的诅咒恶念涌上眼球。由于血压和颅内液压的升高,我们可怕地睁大了眼睛。

杀死!杀死……这个女人!

尽管没有人出声,但我们竟形成了某种默契。

小宝拣起地上的一块砖头。

我也拣起来。身后的伙伴们也陆续把砖头捡在手里。

曾校监瞪着眼睛,感到万分震惊。“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住手啊!”

那一刻,恶魔好像从她身上离开了,她成了一个可怜的人,而我们,却变成了恶魔。地狱之火映亮我们的眼睑,魔鬼控制了我们弱小的心灵,它利用我们平时所受的委屈和折磨,催生心中的邪恶。

它咆哮着让我听见:杀掉她!杀掉这个可恶的女人!

一滴温热的血溅上了我的眼皮,我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看到小宝用砖头狠狠地砸在曾校监的脑袋上。砸破了她的头,她吃痛地悲号起来。

“啊……疼死我啦!你们住手!住手啊!”

她用手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惊骇得几乎休克。眼看要死在平日受尽她折磨的小孩手中,她是感到不甘心还是追悔莫及?

“求求你们!放过我!”她痛哭流涕,她向这群她曾经嗤之以鼻的小孩求饶。恶有恶报的道路,她终于明白了,只可惜明白得太迟。

小宝只砸了一下,便把砖头扔到一边。

他让开身子,回头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慢慢地走过去,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砖头。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幕血腥暴力的场面,它成了我的记忆,我的梦。

血液飞溅在眼前时,我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快感。我想,我可能是坏小孩吧。

曾校监血流满面,她被砸得有点儿神志不清,差点儿昏过去了。

“放过我把!我错了!我错了啊!”

为什么有些人,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所犯的罪过呢。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砸下砖头,发泄心中的怒火,曾校监的呻吟声也越来越虚弱。然后,她不会再向我们求饶了。我们凝视着眼前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罪恶的灵魂被拉进地底黑暗的深渊。

我们不知道,我们还算不算是善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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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010年──香云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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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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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浮动着畏惧的呼吸。沉默着,沉默着。

张子朗迈出脚步时,他感觉身体里僵硬如石的骨头和神经都嘎吱地发出响声。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走过来,拉开木门上的门闩。

推开门,众人的内心顿时咯噔跳了一下。一条幽黑的走道出现在眼前。地下室的灯光只能往里头延伸不到一米的地方,再深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惊悚的未知使人心生恐惧。

要进去吗?

谁也不知道当初的人们为什么要挖这样一条走道。也许他们是想在教学楼挖下水道,但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放弃了这个想法,又把这条走道封了起来,然而把下水道的起点设在了实验楼那边。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地面突然晃动起来。从天花板掉下一些灰尘落到人们的头发上。过程短暂,稍即恢复平静的地面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次晃动。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洞口。

张子朗走到木架前,刚才他找到的那支蜡烛还在,他向梁Sir借了打火机,点燃蜡烛。

他走到洞口前面,回头看大家:“你们,要不要跟来呀?”

他的话飘在幽幽的风里,立刻被漆黑的洞口吸纳进去一般,不见了踪影。

通往另一个异次元空间的隧道仿佛就呈现在眼前。

人们踌躇不前。

“要想清楚,等在这里也只是死路一条。”

张子朗说道。他并非故意吓人,而是阐述一件残酷的事实。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走过这条隧道,逃出去。

“一有危险,我们马上掉头折返。”

张子朗说完,头一个走了进去。

那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洞口,林淼淼想了想,也跟了进去,然后是梁Sir,他进去之前从木架上拿起了一把斧头,大概是为了防范里面隐藏着什么怪物吧。正当家长们还犹豫不决时,学生们竟也结伴走进洞口。

家长们只得惴惴不安地跟在最后面。

隧道的起始阶段还显得宽阔,可容得两三个人并排而走。黑暗深处逃逸出来的风吹得烛火东摇西摆,张子朗用手掌挡住蜡烛,以免被风吹熄。两边的洞壁上飘忽着他手掌的巨大黑影。

走了大约二十多米,人们开始察觉到空气中的怪味越来越重。那像是什么干化了的气味……很沉很浓,令人不快。由于空气的不流通,这种气味一直被困在这条狭窄的隧道里,发霉、酝酿,嗅到活人新鲜的气息后,它们立刻像一群饥饿的恶鬼扑袭过来。

人们扬起手臂,像驱赶蚊虫那样想把这些恶心难闻的气味赶走。

“我们已经走很久了吧?”

林淼淼担心地问道。始终行走在黑暗中似乎让人对时间的概念发生了混淆。实际上,他们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走得很慢,现在进入隧道不过五十多米。

隧道是往下倾斜的。人们渐渐开始认为那条路不是将他们带上地面,而是将他们带入地底下!

洞口也越来越狭窄。和之前洞壁有明显的工具挖掘痕迹不同,接下来的洞壁显得凹凸不平,更像是人用手挖掘出来的。走在人群中间的楚瑜不小心把手放在洞壁上,她看见几道小手的抓痕而惊叫一声。

“哇啊──”

“怎么了?”

“你们看,这里有……小孩的手印!”

借着微弱的烛光,人们看到洞壁上布满了一道道抓痕,有些甚至带着血迹,触目惊心的景象直让大家倒抽一口冷气。人们惶恐地驻足不前,微光中那许多许多的抓痕像无数只鬼爪从地府里伸出来似的。

刺骨的惊悚迅速从皮下大片大片地扩散开来。身体僵硬如石,一步不能移。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戴太太揪紧胸口,惶恐地大叫,“这里不可能是我们逃出去的生路!”

“不!也许前面就是出口了!大家再坚持一阵吧。”

张子朗鼓励着大家,但他的话此时显得十分苍白。

“张老师,你没注意到吗?我们是在往下走呀。”

林淼淼吃力地说,她抱紧身体,似乎感觉很冷似的。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回去也只能是等死而已。”

纵然她说得有理,但许多人宁愿等死,也不愿继续走下去了。

“这条路,也许是通向那怪物的巢穴!”叶烁试图冷静地分析,可他的声音颤抖,暴露了内心的惊惧不安,“大家忘记了吗?老细就是被地底下的怪物抓进去的!那东西就躲在我们的学校下面呀!”

“如果这条隧道真是通往那东西的巢穴,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不要!我们快点儿掉头回去吧!”

这个说法得到了绝大多数的同意。

“我们回去!”

人们转过身。

“你们给我闭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在人群最后的梁Sir,手持利斧,凶狠地叱呵一声,这吓得大家血色全无。“不准回去!谁敢掉头就别怪我不客气!”他稍稍挥了挥手中的斧头,暗示出掉头折返的下场将是如何悲惨。

大家吓得直后退。

“梁Sir,你……你想干什么?你可是警察啊!警察杀人罪加一等!”

“我才不管呢!你们最好乖乖地走下去!”

他似乎很决绝。

“梁Sir,你先放下斧头再说吧。”林淼淼大着胆子劝说他,“要知道,继续走下去就可能遇到那个东西啊!”

“我不怕!也不会走回去等死!你们这些家伙,宁愿等死也不肯闯一下吗?人多力量大!”

“要闯你自己去闯!”家长们摸不透这个男人此时的心思,他们可不想去找死,“我们要回去!”

“我说了不准!你们别以为我不敢杀人!”

他眼睛向上翻着,像被恶鬼上了身。

“算了算了,我们听你的话就是了!大家快点儿跟着我把。”张子朗说罢,又继续朝隧道深处走下去。尽管家长们一万个不情愿,他们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身后的梁Sir随时会劈下来的斧头吓得他们后颈凉透了。

隧道越来越窄,不得不毛起身才能通过。林淼淼想到,之前的那段隧道和现在这段地道显然不是同一帮人所为。很可能,施工队在挖掘的过程中无意中连接了这条地道,于是不得不放弃原来的工程计划,才把隧道封起来。

根据推断,这应该是小孩子挖出来的地道。可是,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会有小孩在地底下挖地道?如果说那东西的巢穴就在地道的尽头,莫不是那些小孩是被那东西捉到了,想挖地道逃跑?

抑或是,那东西……根本就是那些孩子?

脚下喀嚓一声。林淼淼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双黑洞洞的眼窝在地上骇然地盯着她……林淼淼只觉得全身一阵战粟,继而不可抑制地大叫出来:“哇啊啊——”

她吓得跳起来,差点把后面的人撞的人仰马翻。

张子朗转过身,他手持的烛光照亮了地上的惨败的骷髅头。大家顿时毛发倒竖,喉咙的声带像被剪断了,干涩而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张子朗脸都白了,好像意识到自己刚刚从一具骷髅骨上走过去似的。

“哇啊——好吓人啊!”

学生们面如死灰,盯着地上的尸骨不敢走过去。从死者的身形推断,应该是小孩子。这就证实了之前的推测,这接下来的地道,是小孩子挖出来的,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小孩来劳动,下面极可能还有更多的……尸骨。

“呜呜——我不下去!”戴菲菲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声哭,“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下面太恐怖了,我们还是掉头回去吧。”

楚瑜话还没完,就感觉身后的斧头又挥舞起来,空气中刮出阵阵冷风,梁Sir不容置疑地大喊道:“走!继续走!谁敢掉头就别怪我不客气!”

没有办法。梁Sir大概疯了,惹怒他可不是个好主意。

路程继续。走了不远,地上又出现了一具尸骨。如果这是描绘旧社

会的文章,那这些事故就像是死在煤矿道里的童工。但这里显然不是煤矿,泥土是干黄的,松软的,可就算是小孩子,要挖出这样一条颇长的地道那得需要多大的决心和毅力啊。

很难想像,这些孩子当时遭遇了什么。

“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