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萧湛什么时候把金叶插她脑门上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往秋菊给她戴发簪,她都知道。

安容回头瞪了假山。

那么二十多箱子金叶,就给了她三片,她会稀罕才怪了!

安容恨不得丢了才好,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把金叶揣怀里去了。

走了几步后,安容回头看着芍药。问道,“我大哥现在在哪儿?”

芍药一拍脑门,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安容。请罪道,“奴婢把这事给忘记了,世子爷说他有事,不来见姑娘。”

安容一耸鼻子,“他能有什么事,脸皮太薄了呗。”

芍药咯咯笑。

姑娘说话,有时候真的一针见血。

世子爷可不是脸皮太薄,怕姑娘说及他的亲事,才推脱有事不来的。

起先她还真当世子爷事多。忙的紧,是二少爷说。既然四妹妹有事找你,你就先去吧。去街上也是玩,多等一会儿又不急。

沈安北当时就拖着沈安闵走,叮嘱芍药不许告诉安容,只说他很忙。

安容那个恼火啊,大哥,你要知道,周少易的堂妹年纪不小了,她记得她半年后她就出嫁的。

一般人家,十四五岁定亲,大多半年左右出嫁。

万一她定亲了,到时候可就没你地儿哭去了。

安容可没有觉悟说不应该阻挡周婉儿的缘分,一家有女百家求,总有一家能求到。

不是你,就是我。

不过前提得周婉儿喜欢沈安北。

安容可不会强摁两个人在一起,而且,她也摁不到。

安容生气哼道,“去告诉大哥,他今儿不来找我,往后求我,我也不管他了。”

芍药捂嘴笑,她很想说,世子爷这会儿已经出府了,找不到他了。

正要开口呢,好了,远处有个挺拔的身影走过来。

芍药张开的嘴角又合上了。

那人不是世子爷,又是谁?

芍药睁大眼睛看着沈安北,沈安北脸颊绯红,他摆摆手,直接把芍药支开了。

芍药默,她方才应该低头的。

安容努了努鼻子,把玩着手里的绣帕,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大哥,你不是忙去了吗,这会儿来是找我有事呢?”

沈安北咳了一咳,脸皮有些燥热。

“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二弟他惨了,”沈安北轻叹道。

安容低敛着眉头,听到沈安北的话,她抬头看着沈安北,“好好的二哥他怎么了?”

方才还一起去逛街,现在又有事了,逗她玩呢?

“不是二哥又遇到庄王世子要比试,最后被打了吧?”安容笑问道。

在安容记忆里,貌似沈安闵最倒霉的一回,就是被庄王世子打了。

沈安北摇了摇头,“不是庄王世子,是三叔。”

安容听得一愣,眼睛猛眨了几下,“为什么三叔要打二哥?祖母不管吗?”

沈安北拉着安容朝西苑走去,一边道,“三太太没敢告诉祖母呢,我们走快些,希望二弟没挨打才好。”

路上,安容问沈安北,“大哥,你能说重点吗,二哥怎么惹怒三叔了?”

沈安北忙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沈安溪拿了一封信去找三婶儿,肚子一时不舒坦,就走开了,三婶儿还当那信是给她的,就拆开了,谁想到是个姑娘写的。安容,‘烤鱼’是谁?”

安容听得呆愣愣的,“什么烤鱼?”

“那封信的落款之人。名叫‘烤鱼’。”

沈安北很无奈,娶这样的怪名字。谁猜的出来是谁?

安容听明白后,满脸黑线,哭笑不得。

且不说这个落款吧,这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叫三叔大发雷霆,新年第一天就舍得打二哥啊?

安容表示,对信的内容极其感兴趣。

沈安北表示,他只知道那是一首情诗。

安容抚额。说到情诗,安容还能不知道谁写的?

弋阳郡主呗!

她还会写情诗,安容表示,她想偷看的心更迫切了。

安容知道三老爷为什么要打沈安闵了。

肯定是三叔质问“烤鱼”这么优雅符合吃货性子的大家闺秀是谁,沈安闵死都不肯招认,三叔才气的要打他的。

只是,“为什么三叔让你来找我?”

安容望着沈安北问道。

沈安北笑道,“三叔问闵哥儿的小厮,他不肯说,只说你知道。三叔没办法,才让我来找你。”

安容就这样被拖下了水。

等进了西苑,刚饶过屏风。安容就瞧见三太太拦着愤怒的三老爷,让他别打沈安闵。

沈安闵跪在地上,动都不动。

安容进去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二哥,她是‘烤鱼’,你是什么?”

沈安闵脸颊一红,弱声道,“我是‘烤肉’。”

安容。“…。”

原谅她吧,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三老爷气的心肝疼。“‘烤肉’?我看我真该把你给烤了!”

三老爷气啊,自己的儿子多好。多么的奋进,谁想到他居然和人偷偷来信,听下人说,差不多每隔一日就有一封信!

信写的中规中矩就罢了,偏还弄什么烤鱼烤肉。

三老爷一想到那信上说她昨儿吃了什么菜,味道怎么样,三老爷就心口憋闷。

然后就想打沈安闵了。

三太太舍不得儿子挨打,可是也是气的慌。

沈安溪倒是不在,这会儿,三太太最记挂的还是女儿。

沈安溪来葵水了,还是第一次。

安容笑完,朝三老爷迈步走过去。

三老爷当着安容的面,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知道安容对沈安溪和沈安闵好,她知道沈安闵的信,却不阻拦,至少说明对方不错。

安容侧了身子,在三老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老爷的脸色顿时怪异了起来。

三太太则怔怔的看着安容。

安容耸肩轻笑。

三老爷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丢,刚巧丢沈安闵跟前。

三老爷没说话,迈步走了。

三太太回头瞥了沈安闵一眼,眸底就一个意思:果然是她儿子,有福气,眼光不错。

不过三太太又想到那“烤鱼”,脸皮抽了一抽,希望这只是他们怕露陷伪装的,千万别是真的才好。

正巧丫鬟来寻她,三太太就走了。

等三太太一走,沈安闵忙站了起来,拉着安容问,“你跟爹娘说什么了?”

安容笑的前俯后仰,“二哥,你和她绝对是天生一对,烤鱼烤肉,真亏得你们想的出来。”

安容说着,眸光落到桌子上的信件上,想要去拿。

沈安闵快安容一步,拿在了手里,捏成了粉团。

满脸羞红的他,恨不得去钻地洞才好。

安容没有恼怒,而是低低一笑,“还能说什么,如实告诉三叔呗,‘烤肉’的面子小,但是‘烤鱼’的面子大啊。”

看着安容那满含捉趣的眼神,沈安闵欲哭无泪,只央求安容别把这事告诉弋阳郡主。

不然她非得恼了他不可。

他可不想再大半夜的偷偷去厨房烧菜,一大清早的派人给她送去了,跟做贼似的。

女人,绝对不能得罪,不然吃苦受累。

第二百七十五章 红豆

沈安闵吓了好一通,但是事后想想,也觉得不错。

要是他跟三老爷三太太说,“烤鱼”是弋阳郡主。

三老爷三太太会信才怪,指不定还会骂沈安闵败坏弋阳郡主的闺誉。

但是安容说,三老爷三太太信。

两人也没说不许沈安闵和弋阳郡主再书信往来了,沉默,代表了纵容。

安容朝沈安闵道喜。

沈安闵则直接把话题转到了沈安北身上,“大哥,我的事爹娘不管了,你的事呢?”

沈安北狠狠的捶了沈安闵一拳。

才巴巴的看着安容,也不知道怎么说。

安容便心底有气了,大哥,你懂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她是周老太傅的孙女儿,你就不知道跟着周少易屁股后面进周府串门吗?

串着串着,不就熟了?

脸皮太薄,可就别怪她出馊主意了。

“大哥,人家都抱你胳膊了,你叫她对你负责呗,”安容脸不红气不喘道,

沈安北眼珠子瞬间睁大。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安容觉得还不够,她琢磨着要把荀止送给她的《列女传》送给沈安北,让沈安北拿去送给周婉儿。

沈安北恨不得转身便走,再说下去,他都怀疑安容要他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是你亲大哥啊,”你这不是将我往火坑里头推吗?

安容努了努鼻子,“大哥,你就是脸皮太薄了,你现在还是在学院里,你这样进入官场哪行啊?”

沈安北沉默了。

安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好几眼,转身去找沈安溪去了。

进门。安容便见到沈安溪一双哀怨的眼神。

“四姐姐,你都没把我当亲姐妹,二哥的事。你都不告诉我,”沈安溪恨恨道。

安容笑着走过去。“我以为六妹妹你知道呢,那可是你亲哥,又天天见面,你还天天往他书房跑。”

这样都不知道,还来质问她,委实不应该。

沈安溪顿时不说话了,撅着嘴道,“二哥他不信任我!”

安容笑道。“也不怪二哥不信任你,谁叫你有话都跟三婶儿和祖母说的了,二哥哪敢告诉你啊?”

沈安溪嘴巴更撅,“我保证不说还不行么?”

安容捂嘴笑,“二哥肯定怕你威胁他给你做吃的。”

沈安溪彻底腌了。

“那‘烤鱼’是谁?”沈安溪问道。

安容摇摇头,“我不说,你去问二哥去。”

沈安溪气的要拿帕子打安容,谁想一动,肚子就一阵揪疼。

沈安溪脸红了,“娘说我长大了。长大的感觉真不好受。”

说完,斜了安容一眼,眸底有笑。

安容脸也红了。要不是她肚子难受,安容真想挠死她。

沈安溪笑话她第一次来初潮,吓哭的事。

安容跺跺脚,转身走了。

从西苑出来,安容没想到会在半道上碰到沈安姒。

安容眉头轻皱,她不是应该陪着祖母看戏吗,怎么会在这儿?

安容继续往前走。

沈安姒站在那里等安容,等安容走近,她抬起绣帕擦拭鼻尖。

手背上。有两条结痂的疤痕。

安容瞧的好笑,那是她吩咐冬梅偷信件的罪证。之前一直用帕子捂着,这会儿倒好意思给她看了。

安容没有福身。只那么看着沈安姒。

沈安姒眉头一扭,颇带了些责怪的意味道,“四妹妹,你怎么和我那么见外了,连惯常的问候都没了?”

安容手拨弄一旁的树叶,笑道,“以前,侯府姐妹情深,连嫡庶都不分了,这几日,我重温了一下侯府家规,上面写着,庶出要给嫡出见礼,我想三姐姐没忘记吧?”

沈安姒脸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安容了。

说忘记了,那她就要重温侯府家规。

说记得,方才说的那话可就太可笑了,她一个庶出的姐姐,哪有那个脸皮叫嫡出的妹妹给她见礼?

安容就那么站着,等着沈安姒给她福身。

“家规我都记得,只是以前一直都是四妹妹你先给我福身…,”沈安姒笑道。

安容低低冷笑,“是啊,以前都是我先不守规矩,以至于有些人都忘记我才是侯府嫡女了,什么样的手都敢往我屋子里伸,我是心软,才只下了些痒痒药,我若狠心,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沈安姒脸色又难看了三分,她瞥了芍药一眼,才看着安容笑道,“四妹妹何必说风凉话,你算计了我,何必再往我伤口上撒盐。”

安容望着沈安姒,“我算计了你?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算计你的?”

沈安姒望着安容,颇诧异道,“冬梅送信给我,不是四妹妹你的算计?不是四妹妹你借刀杀人,想挑起大姐姐和大夫人的仇恨,凭白让我做了那个坏人。”

沈安姒语气哽咽,像是质问安容,又像是在诉苦。

她被人害了,还误解了安容,她想要查出幕后黑手。

安容看着沈安姒,很想上去掐掐沈安姒的脸皮,看看它到底有多厚,有多么的结实。

安容笑了一笑,“三姐姐你的脸皮撕下来都能当砖用了。”

沈安姒蓦然怔住,眼神微冷。

芍药则捂嘴笑,她好想说,除了六姑娘的脸皮,府里其他姑娘的脸皮都能当砖用。

安容不想和沈安姒废什么口舌,她知道沈安姒为什么急着辩驳。

她一箭三雕的算计非但没有成功,还惹了一身的麻烦。

第一个便是老太太,偷她的信件,还栽赃嫁祸,老太太厌恶她。

第二个便是大夫人,信上的内容是大夫人想知道的。但是双手红肿,又是拉肚子,这口气。够沈安姒受的了。

第三个便是沈安芸了,府里有大姨娘。沈安姒做的事,沈安芸不可能不知道,沈安姒想借大夫人的手除掉她,沈安芸岂会任由她宰割?

老实说,安容有些同情沈安姒了,她的下场好不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三姐姐。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安容转身便走。

芍药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三步一回头。

不知道多少步后,芍药停下脚步,眉头蹙紧。

几十米开外,有个眼熟的丫鬟朝沈安姒走了过去。

沈安姒跟着那丫鬟走了。

芍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丫鬟是谁,忙跟安容道,“姑娘,大夫人找三姑娘了。三姑娘肯定要倒霉了。”

安容眉头轻挑,笑了一笑,“你太小瞧她了。她会安然无恙的。”

芍药撅了撅嘴,心底祈祷大夫人火气能大些。

安容去了怡安堂,正巧碰到福总管,他手里拿了个请帖。

安容笑了笑,“谁府上递了帖子来?”

福总管摇头笑道,“不是什么请帖,是方才,大夫人说府里好不容易请了如意戏班来听戏,应该下些帖子请些贵夫人来侯府听戏。老太太想着,她也收到过帖子。就让奴才准备了份名单,明儿把请帖送出去。”

四天后。便是如意戏班登门的日子,要真请人来,还真有些急。

安容对于大夫人这个提议皱了皱眉,她还在禁足中,老太太是看在过年的份上,放她出来玩两天,她不应该夹着尾巴说话做事吗,居然还插手侯府的事来了,她就不怕那些贵夫人瞧了笑话她?

安容觉得有些不寻常。

以她对大夫人的了解,她不恢复诰命夫人的封号,她是不会出府去受人白眼的,同样也不会在府里见那些贵夫人,她受不了讥笑的眼光。

安容想不通她这样提议是为了什么,自取其辱吗?

这不可能。

安容想到了暗卫,想让他帮忙盯着点儿,却忽然想到一件事,让她猛然怔住。

荀止是派了暗卫来看着她的,她两次和萧湛进密道,他应该知道吧?

他有几日没有找过她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安容纠结了。

心里积着事的安容转身回了玲珑苑。

在院门外,假山旁,安容轻声唤暗卫,唤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影。

安容失望的转了身。

荀止杳无音讯了,暗卫也消失不见了。

安容开始胡思乱想了,他肯定是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