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脚步滞住,眸底一抹狠色,一闪而逝。

在李老夫人来之前,屋子里已经恢复如初了。

两个丫鬟从一等大丫鬟被贬成了粗实丫鬟。

至于沈安姒,惩罚也逃不掉,要给沈安芸那没了的孩子抄三百篇经文。

李老夫人来也没什么事,就是送上年礼。然后陪老太太聊聊天。

等她走后,又来了两拨客人。二太太才回来。

脸色气极难看,恼自己没有把安容的叮嘱放在心上。

她去了宣平侯府之后,先见了沈安芸,宣平侯夫人口口声声要侯府给交代。不就是她指认的。

只要沈安芸改了口,事情就好办了。

但是这个口,沈安芸轻易不会改。

她张口就要了一万两。

二太太当时没差点气晕过去,她以为她那孩子是金块呢!

二太太压根就没想过用钱,可是沈安芸提到了,她不得不给点。

可是一千两,沈安芸连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就让人送她走。

“二婶儿,一千两就想我饶了二妹妹。她的名声就这么廉价?”沈安芸冷笑。

二太太没辄,双方商议,最后定价五千两。

二太太没带银子在身上。她是想说服沈安芸改主意,她会帮她劝老太太,让老太太重新喜欢上她。

沈安芸什么样的人儿,一掀眼皮子,脸色苍白,皮笑肉不笑的她道。“蟑螂的味道很不错吧?”

蟑螂二字,侯府没人敢提。

二太太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忍不住作呕想吐,这会儿听到沈安芸揭她的伤疤,她恨不得上去掐死沈安芸。

沈安芸根本无所畏惧,“二婶儿何必糊弄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自己都不得老太太的心,还想帮我?我只要钱!”

她要做的事很多,没有钱,寸步难行。

想起佛堂那几脚,沈安芸的心都是冷的,眸底是杀意。

她想杀了宣平侯夫人给她的孩子陪葬。

本来沈安芸只想五千两的,但是二太太惹怒她,她又加了一千两。

她要是不给,就别怪她心狠不顾及姐妹之情,将沈安芙害她没了孩子的事捅的整个京都人尽皆知!

二太太气的牙根痒痒,却不得不掏钱。

没带银子的她,还给沈安芸打了张欠条,说清楚会在十日之内将银票送来。

二太太在沈安芸这里受了气,转过脸又将气撒宣平侯夫人身上。

沈安芸躺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吵的越凶,她越是高兴。

二太太将宣平侯夫人骂的是狗血喷头,宣平侯夫人还得赔礼道歉,让丫鬟送二太太出府。

宣平侯府的事摆平了,沈安芙什么事都没做过,惩罚也没了。

她原本还沾沾自喜,可是回了东苑,二太太将她没了六千两的事一说,沈安芙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因为这笔钱会从她将来的陪嫁里面扣。

六千两,她能买多少东西了,沈安芙哭着喊娘,可是二太太没理会她,让丫鬟把她拉走了。

二太太气的心肝肉疼,再被烦下去,她会忍不住打人。

松鹤院外,安容迈步下台阶。

沈安溪迎面走过来,和安容正面遇上。

面容娇红,眸中带怒,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安容不解的看着她,“六妹妹,今儿我可没有好心帮谁。”

沈安溪气的直抚心口,一把将安容拉着往前走,等到无人处,才松开她。

“四姐姐,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做梦梦到我和我未来夫君的事,”沈安溪越说,脸越红,声音更是弱不可闻,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

到底是闺阁女儿,羞于提嫁人的事啊。

安容微微一鄂,心中哀嚎,三婶儿,你怎么藏不住话啊,这事你都告诉六妹妹,不是存了心的叫我倒霉么?

安容心中哀怨,不过她是真怨错了人。

不是三太太嘴快,是绿柳太机灵,从三太太贴身丫鬟嘴里套出来的。

好吧,这也是沈安溪自寻烦恼,她非得要和安容比比,凭毛安容能训练出芍药那个机灵的丫鬟,她不能训练绿柳?

她拿三太太的丫鬟来试探绿柳,结果问出了冯风的事。

沈安溪再坐不住了,跑来找安容质问,哪有这样的四姐姐,这不是败坏她的好名声吗?

而且娘亲今儿一早还让厨房给冯风端了一碗燕窝粥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安容被问的头大,举手指作发誓状,“六妹妹,我没有胡诌骗三婶儿,是真的,我瞧见你走路莽撞,崴了脚,在凉亭子里,冯风帮你脱掉鞋袜,帮你揉脚腕呢,我都没好意思去打扰,你还拿帕子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呢,鹣鲽情深…。”

这一幕,安容是在武安侯府瞧见的,就在松鹤院外的凉亭处。

当时见到的人,不止是她,还有苏君泽。

安容当时还一脸羡慕妒忌的跟苏君泽抱怨,“之前我也崴过脚,你都没有这样帮过我。”

苏君泽只抱她去找了大夫,当时的她,心中很满足,但是一比较,好像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好。

苏君泽笑说,“崴脚我怕揉疼你,你要想我帮你揉,现在倒是可以。”

安容羞的脸红,没让。

第二百八十章 待客

安容说的很细致,眼睛望着的也是凉亭。

沈安溪脸颊通红不说,似乎脚腕也特别的热了,最后狠狠的一剜安容,剁着脚跑了。

结果跑了没几步,沈安溪又回来了,气呼呼的看着安容道,“我今晚也做梦,肯定会梦到我未来四姐夫。”

说着,她呲牙咧嘴道,“一个戴着面具,凶巴巴的杀人如麻的四姐夫。”

丢下这一句,沈安溪提起裙摆便跑。

绿柳在后面紧赶慢赶。

安容,“…。”

芍药已笑疯。

肩膀抖成筛子,还得死命的憋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六姑娘好可爱。

不过她说的带着面具凶巴巴的四姐夫是谁?

萧表少爷和荀少爷都戴着面具呢。

安容满脸黑线的转了身,走了百余步后,身后有熟悉的轻唤声。

安容回头。

就见到,阳光下照耀下,沈安北迈步走过来。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安容纳闷的问。

大哥要去拜访周老太傅,还得见见那些师兄们,这么快回来,不正常。

沈安北望着安容,眉头轻扭,“我和父亲去周老太傅府上,本来聊的很高兴,谁想周老太傅瞧见你送的回文图后,就不理我和父亲了。”

不但不理会他和侯爷,就连后面去拜访的沈安北的那些师兄们。周老太傅一概不见了。

沈安北能说,他被n双眼睛轰的体无完肤吗?

他和侯爷能活着出周府已经是命大了。

那些人以为他和侯爷惹毛了周老太傅,周老太傅迁怒旁人。谁都不见了。

他和侯爷解释了好半天呢,那些师兄知道他送了周老太傅好东西,不是好东西,周老太傅不会这么入迷。

然后一问,那是他手抄的。

好了,九大师兄点名了,赶明儿送拜访礼就要那个。

沈安北很无语。很无奈,没见过这样的师兄们。年纪大小不一的,都这么的霸道。

哪有点名要礼物的。

可是个个都牛气哄哄的,不答应又不行,答应又怕耽误安容的事。

这不。沈安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安容,“那画能送他们吗?”

安容鼻子一耸,真恨不得骂一声傻。

多好的事啊,还不赶紧一口应了。

人家点名要的,送去了,人家高兴不说,咱们还省钱啊,府里准备的。精致昂贵不说,人家还不一定稀罕呢。

安容忙不迭的点头,“送。必须送。”

沈安北就知道安容不会拒绝,他来主要目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图,我昨儿研究了两个时辰,好像很特别。虽然才几十个字,可是好像能得不少首诗。里面到底藏了多少首诗?”

安容被问得脸一窘,“大哥,你要是好奇,就自己研究去吧,我只找到五六十首,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沈安北脸皮一抽,他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复,“那回文图,你从哪儿得来的?”

安容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看书知道的了,不然我能梦到啊,本来我打算让你送给周婉儿的,可是这图太难得了,最后还是觉得送给周老太傅好一些。”

要不是侯爷太喜欢了,安容也不会临时改主意送给周老太傅。

说完,安容掀开眼皮望着沈安北,“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沈安北点点头,“打听清楚了,周姑娘的母亲确实有阴雨天就犯头疼的毛病,周少易的父亲下雨就会膝盖疼,厉害的时候甚至不能走路,周老夫人则是…。”

安容囧了。

“大哥,我只让你问了周姑娘的爹娘啊,没让你问这么多,”安容哭笑不得。

沈安北汗颜,“不是我要打听的,是周少易,是他听到我打听周姑娘爹娘身体情况时,主动告诉我的,还说我有个‘二弟’,潇洒不羁,喜欢医术,而且很有造诣,让我帮着说说情,把周府那些磨难人的病给治好…。”

明摆的,周少易就是成心的刁难他。

安容揉太阳穴,她只是想帮着沈安北拍拍未来岳父岳母的马屁,没打算将周家所有人的马屁全都拍一遍啊。

拍的好就好,拍的不好会误事啊。

大哥办事就是不靠谱,问个话,也能被周少易发现。

安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敢保证能治的好,不过那些陈年旧疾,我倒是记得不少方子,你让周少易将具体病情写了拿给我看看。”

沈安北忙道,“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他说写字太麻烦,他知道的也不全,他告诉我,让我找柳大夫,他全知道。”

安容吐血,牙齿磨的咯吱响,“写字太麻烦?!帮他家人治病,他还嫌弃麻烦?!”

沈安北默,见安容气的不行,沈安北才不得不道,“琼山书院一半的学子被他逼着写过太傅布置的功课。”

安容黑线,声音有些找不着调,“外界传闻周少易写的一手好字,无人不可模仿,这就是原因?”

沈安北摇头,“那倒不是,他确实能模仿别人的笔迹,而且真假难辨,他说,他就是为了让人帮着写功课特地训练的。”

安容已无话可说。

“大哥,你肯定也帮着写过了?”安容扯着嘴皮问。

沈安北不得不乖乖的点头,说起这事他也是一肚子火气,“不写不行,他拿给周婉儿写情书威胁我。”

不帮他写功课。他就模仿他笔迹给周婉儿写情书,沈安北就是气的吐血也得写啊。

因为周少易将情书写好了,加在书本里给他。

并表示。这样的情书,他可以写很多。

那字迹,沈安北瞧了都质疑他什么时候写的。

安容眼梢微微上挑,笑的有些贼兮兮的,“大哥,那情书呢?”

沈安北一见安容那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赶紧摇头。

安容耸了下鼻子,“好了。我知道了,等过几日,我找柳大夫问。”

沈安北点点头,赶紧逃。

周少易的那封情书他带回府了。就在书房里放着呢。

自家的大哥,安容了解的很。

她给芍药使眼色,芍药黑线,欲哭无泪道,“姑娘,你饶了奴婢吧,偷东西被抓住,奴婢会被卖了的。”

安容拍了她脑门一下,“偷完在原地给大哥留张纸条。她不敢声张。”

芍药还是摇头。

安容没辄,随手扯下腰间的荷包递给芍药,“这总行了吧?”

芍药撅了撅嘴。随即又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伸手接荷包。

刚要走呢,那边又有小丫鬟过来,芍药眼睛耷拉了,规规矩矩的伺候在安容身边。

这个有些面生,而且衣着也是外院的,芍药从没见过。不敢丢下安容一个人。

小丫鬟福身行礼道,“四姑娘。苏家大姑娘来了,在侯府门前等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让你务必见她。”

芍药一天是顾清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肯定又是有事来求姑娘,姑娘不帮忙,她就耍横的。”

芍药还没见过那样求人还那么高傲的,好像不帮她,就犯了天大错似地。

偏偏安容对她是百般容忍。

小丫鬟见安容眉头沉着,没有要去的意思,小丫鬟福了福身子要走。

却想起顾清颜说的一句话,小丫鬟犹豫了下,还是道,“四姑娘,她说,和北烈有关,不去你会后悔,她只等你半个时辰,今儿她在侯府等多久,明儿你就在顾府门口等多久。”

这么嚣张的姑娘,小丫鬟还是第一次瞧见,她是很不乐意来传话的,该轰走才对。

可是福总管的吩咐,她不得不听。

听到北烈两个字,安容先是一怔,随即身子一凛。

再顾不得其他,安容拎起裙摆,就往外院跑。

安容跑的有些快,直接超过了闲庭漫步的沈安北。

沈安北望着一阵风跑开的安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伸手拦下芍药,“四妹妹怎么了?”

芍药耸肩摇头,“奴婢不知道。”

反正,她家姑娘遇到顾家大姑娘就有些怪怪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见怪不怪了。

芍药追着安容赶紧跑。

芍药跑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红不说,还一头大汗。

芍药不懂了,她是玲珑苑出了名的能跑,没想到还跑不过姑娘,这像话吗?

芍药死命的追。

安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可是她跑的就是很快,中途还差点撞翻两个小丫鬟。

瓜果糕点掉了一地。

也幸好安容跑的快,等她到大门口的时候,顾家马车刚刚掉头,正要离开。

芍药跑过去拦下顾家马车,“别走,我家姑娘来了。”

安容扶着大狮子,直用帕子擦额头上的汗珠,她有些热。

等安容喘息了好几口气,顾清颜才掀开马车由着丫鬟扶下来。

瞧见安容喘息,顾清颜扫了侯府鎏金的牌匾,嘴角划过一抹讥笑。

安容没有错过她的眼神,知道她是北烈朝倾公主,安容也不指望一个侯府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只是有些不耐烦,一看到她,安容就想到前世的清颜,然后想到萧湛,想到那一推叫她烦心的事。

“你这么急的找我有什么事?”安容低敛眼眸,不愿看她。

朝倾公主四下扫了一眼,急着上门的她,见到安容跑的这么急,她反而不急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绝艳的笑,“这就是武安侯府待客之道,在大门口谈事情?”

第二百八十一章 犯愁

武安侯府门前,来往的人不少,两个姑娘在门口说话,确实不合适。

安容请朝倾公主进府。

福总管伺候在一旁,有些不解了,早前派人来吩咐,以后顾家大姑娘来,不见的是四姑娘,这会儿急急忙忙跑来,还跑的满头大汗的还是四姑娘。

而且顾家大姑娘根本对侯府不屑,四姑娘似乎也不怎么待见她,却这样看似和平,实则波涛汹涌的相处着。

说句心里话,福总管觉得顾家大姑娘好像捏着四姑娘什么把柄。

等进了侯府,朝倾公主迟迟不开口,安容更不耐烦了,“有话就说,我是很心急,当我知道真正心急的那人是你。”

安容怀疑过,朝倾公主占了清颜的身子,真的清颜应该在北烈。

她很想派人去北烈查查,可是她找不到人,她在等北烈使臣进京。

她很着急清颜不错,可是安容却很清楚,不论清颜在什么地方,她总能活的很好。

朝倾公主就不同了,她离开故土,还有人占了她公主的身份,她的急能跟安容一样?

朝倾公主气的咬牙,见四下没什么人,当即就怒道,“我是很急,她占了我公主的身份,哄骗我的父皇母后!”

安容听得一愣,迫不及待的问,“你确定她是真的清颜?!”

朝倾公主重重一冷哼,“我怎么知道。我打听到的顾清颜木讷胆小,卑微懦弱,可是你告诉我的顾清颜哪哪都好。什么都会,真的顾清颜到底是怎么样子的?”

朝倾公主很憋闷,很烦躁,她继承了顾清颜的记忆,她以前的确是一个木讷胆小的人,这一点顾家上下都能作证。

可是安容告诉她的顾清颜,她并不了解。却偏偏和她得知的现在的北烈朝倾公主性子一模一样。

性子温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有涉猎。而且还会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不用怀疑,那个肯定就是安容所认识的顾清颜了。

安容很激动,清颜还活着,她生怕她死了。以后见不到了。

朝倾公主烦的要命,却碰到安容笑的灿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是北烈公主,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认识的顾清颜吗,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安容嘴角的笑僵住。

朝倾公主朝凉亭走去,坐在那里,狠狠的撕扯着手里的绣帕。

“我要换回我的身份!”朝倾公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