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耳坠,是芍药对家的念想。

也是芍药对姐姐唯一的想念,她留着耳坠,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或许就有机会和姐姐破镜重圆。

偏偏一只耳坠没法戴在耳朵上,芍药卖进侯府,拿到月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耳坠补齐。

芍药动静有些大,安容睁开眼睛道,“你又没有出过侯府,耳坠应该在府里,今儿都过去哪些地方,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得到。”

海棠也宽慰芍药,让她别着急。

她是四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大家巴结还来不及呢,再者,那丁香耳坠样式很普通,而且色泽并不亮堂,侯府里的丫鬟其实并不稀罕,何况还只有一只呢。

芍药要下去找,安容见她那么急,便对海棠道,“你也下去帮她吧。”

海棠望着安容道,“姑娘沐浴怎么办?”

安容摇头,“没事,我自己能行,芍药要是找不到那只耳坠,估计今晚都睡不着了。”

海棠也知道安容说的对,帮着把暖炉挪近一些,让安容能拿到,这才转身下楼,去帮芍药找耳坠。

安容摇头一笑,继续闭眼。

楼上,静悄悄的。

一刻钟后,安容觉得水有些凉了,便起了身。

等擦干身子后,安容去拿衣裳,却发现往常放衣裳的地方,空荡荡的。

海棠急着去帮芍药,忘记给她准备衣裳了。

安容只能裹着浴巾,去取衣裳了。

谁想,安容刚饶过美人倚榻的屏风,就听到书房有动静传来。

安容怔了一秒,便瞧见萧湛的身影。

隔着珠帘,安容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她这副样子若是叫他瞧见,还不得活活羞死?!

情急之下,安容赶紧转身要找地方躲起来,想着等芍药她们回来,她再出来。

谁想,一时没注意脚下,踩浴巾上了。

砰的一声响,安容砸地上去了。

疼的她是呲牙咧嘴,欲哭无泪,恨不得就这样一跤摔死了干净。

她明明想躲着的。却偏偏倒霉透顶!

幸好有地毯,不然非得要砸疼死不可。

再说,萧湛跃窗进书房。觉得屋子里静的有些不对劲。

他发觉书桌上有幅画,就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觉得画中人有些眼熟,正要迈步过去呢。

就听到有砰的一声传来。

萧湛忙扭头看过去,便见到一红绸裹着个散发美人,肤白莹润,只一眼。脑中便想到一个词:出水芙蓉。

她低着头,瞧不清楚脸。萧湛知道那是安容。

怕她摔疼了,忙迈步过去。

谁想,摔倒在地上的娇人儿,正做缩头乌龟状。倒着爬。

许是自己压倒了绸缎,爬到一半,就没法继续了。

趴在那里,恨不得挠透地毯。

萧湛,“…。”

萧湛很不厚道的笑了,他明白安容怎么倒着爬了,她那是因为将自己裹的太严实,起不来了。

只能爬。

除了向前爬,只能往后爬。

安容死死的趴在地毯上。两只雪白的胳膊暴露在外,在萧湛如火的目光中,泛起潮红色。凌乱的头发,缝隙中,安容瞧见一双绣着仙鹤的靴子站在她跟前。

一只大手伸过来。

安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一句话,“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萧湛先是一鄂。也不去扶安容了,他蹲了下来。笑着拨弄安容有些湿透的头发,“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是没摔坏。”

萧湛知道,地毯上,就算摔了,也不怎么疼,他想看看她怎么起来。

安容死死的咬着唇瓣,她觉得她的脸皮瞬间厚了好几寸,好像不当是脸皮,浑身都厚了几寸,低着头,安容轻声道,“能给我拿床被子来么,我有些冷。”

安容说着,还抽空望了安容一眼,见他眸底有笑,安容忙把脑袋低了下来。

结果才低下,安容就炸毛了。

因为萧湛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胳膊,那带着茧子的手滑过她泡的娇嫩的肌肤上,极其的敏感,像是直接触动安容的脑神经,她的脸瞬间涨红,把胳膊收了回来,努力爬起来。

安容挣扎了两次,就放弃了。

不是她要放弃的是,而是她感觉自己方才爬的时候,把绸缎整个的往下拉了,胸…自己都看的见了!

安容想起那日帮萧湛包扎伤口,胸被他碰到的情景,整个人又火热了三分。

她能感觉到自己挣扎的时候,萧湛的眸光从她胸口滑过,像一团火,炙烤着她。

“你能不能转下身?”安容轻声道,声音柔软,似乎还夹带了些妩媚。

“不能,”萧湛勾唇一笑。

说完,萧湛伸出胳膊,直接把安容抱了起来。

萧湛把安容抱向床榻,安容脑袋有一瞬间的当机,在萧湛把她放下时,安容挣扎道,“身上都是灰,我要再洗洗。”

安容挣扎的有些厉害,萧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胸前有不少伤口。

安容每挣扎一下,他伤口就疼一下。

安容反应过来,再不敢乱动,红着脸任由萧湛把她放下。

不知道萧湛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收回手时,从安容露出一半的小山峰上滑过。

安容满脸羞红,像极了天边的火烧云。

本来该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安容,愣是脑袋空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就那么瞧着萧湛。

萧湛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不合时宜,尤其是安容还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着他。

脑袋一抽的他,居然又伸手去碰了安容胸一下,等萧湛反应过来时,耳根红透。

面具罩着,看不清他的脸,但脸色可想而知有多红了。

萧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甚至控制不住,又轻轻的捏了一下,像刚刚蒸出锅的馒头,白嫩有弹性。

不论是无意,还是有意,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安容愤怒了。

安容羞愤之下,一巴掌扇了过去,萧湛的脸没感觉,安容的手疼了。

疼的安容眼泪都出来了,想想,自己用力扇大铁块是什么感觉。安容只觉得手骨头碎了,手心甚至都麻了。

安容眼泪直飚,是疼的。也是气的。

她从来没想过,她会被萧湛轻薄,方才第一下,她可以当他是无意为之,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提。

他居然还捏,安容现在恨不得去撞墙了。

安容一把拉过被子,死死的捂着脑袋。

萧湛已经傻了。看着闷头哭泣的安容,萧湛尴尬不已。“我不是故意的…。”

萧湛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安容哭的更凶了。

他居然说他不是故意的,难道是她逼他的吗?!

萧湛眼角直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说不是故意的,他自己都不信。

谁还能强迫他不成?

屋子里,静的有些可怕。

被窝里,安容一抽一泣。

安容不是穿越女,她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虽然有前世的经历,也曾经嫁过人,夫妻之间的事。她都知道,甚至自诩比萧湛还要精通。

可那是夫君,夫妻之间的亲密接触。在安容的认知里,那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有时候不愿意,她都不应该拒绝。

她是和萧湛定了亲,也知道退亲的希望很渺茫,可一日没有嫁人。没有拜天地,两人就要克己守礼。不能越雷池一步。

本来留萧湛睡在她床上,安容的神经都是紧蹦着的,生怕叫人发现了,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相信萧湛的为人,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前世就不为女色所动,在安容的心里,萧湛是一个顶好的男人,如果清颜不是她的朋友,不是对她有恩,她不能忘恩负义,萧老国公那么喜欢她,她不会再纠结反抗。

可结果呢!

他居然有轻薄人的浪荡子行径!

安容觉得前世清颜看错了人,萧湛压根就不是她说的那样,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而已!

这一世,他遇到的是她,没有清颜震着他,他就原形毕露了!

安容越想越伤心,觉得自己好欺负。

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打萧湛,结果倒霉的还是自己,她怎么就那么倒霉。

萧湛站在床边,眉头扭的没边了,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过于孟浪了些,可那是他情不自禁,他想安慰安容,可是话到嘴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能夸她的小山峰手感不错,他很喜欢吗?

他能说被碰一下而已,又不是外人,他们已经定了亲,迟早要嫁给他,最后还不是给他碰?

萧湛觉得自己要是这么说,安容真的会把他往死里打。

纠结了半天,萧湛道,“我明儿就娶你过门。”

等过了门,她就不会这样害羞了。

安容听得怔住,她猛的掀开被子,大声叫道,“我不要嫁给你了!”

一句话,瞬间点毛萧湛。

他脸色阴沉,望着安容,浑身寒气直冒,“已有肌肤之亲,你还想要嫁给谁?荀止?那也是…。”

萧湛一声我还没有说出口,安容又将头蒙住了,还说了一句话,“我谁都不嫁,我出家做姑子!”

萧湛脸色更差,他觉得最后一句才是安容最想说的话。

“这么多天,你没再提退亲的事,是不是打定主意最后青灯古佛?”萧湛声音冷沉,如冰。

被子里,安容的眼泪划过脸庞。

她确实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念头,尤其是萧家送纳采礼登门,荀止的家传木镯变成了紫金手镯。

不论是萧湛,还是荀止,都救过她的命。

安容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

她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只能伤两个人的心。

之前,她救了萧湛,也把萧湛住在她屋子里的事告诉了荀止,他的反应,让安容心寒。

她感觉不到荀止对她一丝一毫的在乎。

安容觉得,荀止一再说娶她,不是真心的,只因为他的家传木镯在她手里,是不得不娶她。

若是真心,又怎么会看到萧湛住在她这里,他来侯府,却只和萧湛说话,而且关系亲密?

安容心中有气,再加上萧湛对她真的极好,好的她都觉得自己该以死谢罪,她就想,上辈子,这辈子,她始终欠萧湛一个媳妇,不如就嫁给萧湛,清颜回不来,他迟早会娶别人。

把萧湛交给别的女子,安容不放心,她更有些舍不得了。

安容决定顺从,要是哪天有人愿意牺牲自己,让清颜回来…

她再退让便是,哪怕她那时候会舍不得。

安容想的很通透,可是架不住木镯起了变化。

若只是一个破烂木镯,就算再坚硬,再不寻常,那也只是一个破手镯。

荀止不是真心喜欢她,他救过她的命,救过三太太的命,将来若有困难,只要她能帮,哪怕只能帮到一点点,她都会万死不辞。

可是木镯真的是人家的家传之宝,安容的心又摇摆不定了。

安容没想过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她不止一次后悔当初戴上木镯的情形。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无能无力。

她舍不得剁掉自己的手。

她舍不得伤害萧湛。

她有太多的犹豫,太多的纠结不安,扰的她不胜其烦,还是沈安姒那句青灯古佛,让她有找到归宿的感觉。

烦躁不安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重活一世,安容原就没想过再嫁人。

她太傻,压根就分不清什么是真的宠爱,真的喜欢。

相敬如宾是假。

百般宠溺是假。

她怕了,怕最后如前世那般,镜花水月一场空。

感觉到萧湛在拉她的被子,安容掀开鱼戏莲的被子,露出一双含着泪珠的双眼,清凌凌的望着萧湛。

“如果我没了一只手,你还愿意娶我吗?”细碎的声音荡漾在屋子里。

安容一眨不眨的看着萧湛,见他双眸有了疑惑之色,安容眼帘低下。

她好像问了一句废话,沈安姒断了一只腿,此生再嫁无望。

她若是没了一只手,如何再嫁?

萧湛盯着安容,不解的问,“为何会没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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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吞金

因为没了一只手,没了手腕上荀家的家传木镯,我才能毫无愧疚的嫁给你。

安容垂下眼眸,她不敢说心里话,只道,“我觉得我这只手会保不住。”

萧湛握着安容的手,眉头扭紧,“这是新想出来的退亲理由?”

萧湛顿了顿,道,“没有上一个好。”

瞬间,安容悲伤的情绪就消失殆尽了,浑身弥漫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她明明是在想办法嫁给他,他却误以为她是在找理由退亲。

为了退亲自残,她脑袋又没有被门挤。

安容决心已定,她不要在再萧湛和荀止之间摇摆不定,觉得欠了这个,愧了那个。

荀止先放手,她不会死死的拽着他,她不再戴着荀家木镯了,她要还给荀止。

她会当着萧湛和荀止的面,将木镯和亲事做个了断。

安容下定决心的一刻,好像什么都看开了,连对萧湛摸了她的胸,她都释怀了。

楼下,有噔噔噔上楼声传来。

海棠迈步上楼,瞧见安容睡在床上,萧湛坐在床边,瞬间眼珠子睁大。

她方才才想起来,没有给安容拿衣裳,这会儿水早凉了,她怕安容冻着,又跑上了楼。

海棠走近,发觉安容哭过,尤其是她头发湿透,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因为安容从来不会湿着头发上床上歇息的。

安容早将眼泪抹干。她问萧湛,“你吃晚饭了没有?”

“没有,”萧湛道。

要是这会儿瑞亲王世子和裴度在。听到这一句,估计会跳脚大骂。

两人有事找萧湛商议,拉着萧湛去了醉仙楼,好酒好菜招待着,满满一桌子菜,萧湛只喝了两口酒,菜愣是一口没吃!

萧湛急着回来吃红烧肉。结果瑞亲王世子和裴度硬是摁着他,拉他说话。

反正他不饿。等他们吃完再说也不迟。

他当时就知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果不其然,等他们吃完了饭,莫翌尘才开口。“湛兄,父王想要萧老国公珍藏的《春归图》,临摹一二。”

萧湛眉头轻皱,不用莫翌尘明说,他就知道瑞亲王肯定是借不到,才从他这里想办法。

裴度则道,“要是平时,我们也不难为你了,实在是连轩不在京都。萧迁胆子又小,只能麻烦你了。”

这几人,包括连轩、周少易在内。从小到大,没少互相帮忙偷长辈东西。

大家都有默契的很。

萧老国公不借,那是心底对连轩存了气,这小子,在的时候嫌烦,嫌他惹事。可是几日不在跟前晃荡,不在围着他叫外祖父。心里又想的慌。

然后,他们只能来找萧湛了。

萧湛对偷拿这样的事,有些排斥,“可以让萧迁带你们去书房拿《春归图》。”

裴度呲牙,“别提了,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了,拿刀架在萧迁脖子上,他都不应,我们也是无能为力,求同情,求怜惜,求答应帮忙。”

萧湛瞥了两人一眼,“你们要瑞亲王帮你们什么?”

裴度轻咳一声,“我和人打赌,输了一坛子酒,谁想那酒被祖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了,京都只有瑞亲王有。”

瑞亲王的酒,不好拿啊。

只能迂回帮他忙,然后作为报酬给他们了。

“可以再赌,赢回来,”萧湛丢下这一句,转身便走。

就为了一坛子酒,萧湛的晚饭晚了将近一个时辰。

安容不知道,她还很同情萧湛呢,觉得都伤成这样了,还忙东忙西,也不知道方才她挣扎,他的伤口有没有崩开。

吩咐海棠去端饭菜后,安容问萧湛,“你的伤还好吧?”

萧湛点点头,“明儿应该能结痂了。”

“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都不让你好好养伤吗?”安容不解的问。

萧湛笑道,“萧家与侯府不同,越是受伤,要干的活越多,这是没有护好自己应有的惩罚。”

安容微微一怔,嘴角轻抽,感觉这像是萧老国公做的出来的,好像他对小辈的爱格外的不同一些,喜欢磨砺小辈。

要是祖母和父亲就不会,不论是她,还是大哥,估计伤成萧湛这样,哪怕只有一半,都会心疼的要死,会找最好的大夫太医来,可是萧国公府都不管萧湛,老实说,安容有些同情萧湛。

受伤时,才最需要长辈的呵护关爱吧?

很快,海棠就将食盒拎了上来,摆好之后,请萧湛去用饭。

等萧湛开吃,海棠原是要伺候在一旁的,却发觉安容在给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