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马车走后,赵成方才赶着马车继续朝前走。

马车,寂静无声。

走了一条街后,安容忽然问道,“东延太子有没有和你说过前世的事?”

本来安容想直接问东延太子的,可是安容怕他挑拨离间,说的不真,便没问了。

“没有说,”朝倾公主摇了下头,随即抬眸,眼睛轻眨,道,“不过东延太子用玄铁打造了一个大铁笼,他说是为你相公准备的,要囚禁他十年。”

以东延太子当时的神情来看,他应该是被萧湛囚禁过。

肯定不会是十年,应该是被囚禁了两三年,不然要关萧湛一辈子了。

“不是吧?”安容脸抽抽了。

东延太子这得多恨萧湛啊?

这还没打仗呢,就准备铁笼囚禁他了?

朝倾公主轻轻耸肩,她只知道这么多。

“你放心吧,那铁笼子很奢侈,里面的床是紫檀木的…”

“这么好?”

“当然好了,就连床上铺的一层钉子都是玄铁打造的,细如发丝,蚊子落脚都会穿肠破肚呢…”

“…”

很快,马车就到了萧国公府。

只是安容没想到,她出门前,走了的北烈使臣,又回来了。

这一回,北烈使臣带了太医来,要给朝倾公主治病。

萧总管不许他们进,双方僵持不下。

芍药下了马车后,过来扶安容下来,之后才是朝倾公主。

等下了马车后,朝倾公主朝另一驾奢华马车走过,笑吟吟道,“荣皇叔。”

喊了一声后,马车毫无反应。

朝倾公主脸一扭,哗的一下掀开车帘,猛然一喊,“皇叔!火烧屁股了!”

声音很大,有震天之势。

安容,“…”

更叫人想不到的是,马车里传来惊叫声,“着火了?!快救火啊!”

话音未落,便见瞧一中年男子从马车里滚出来,要不是朝倾公主扶着他,他都要摔倒。

不过,他随手一扯,就把朝倾公主的面纱扯掉了。

荣皇叔一怔,“朝倾?”

朝倾公主哭笑不得,“皇叔,你这么喜欢睡觉,真不明白父皇派你来大周做什么。”

荣皇叔尴尬一笑,“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许再这么戏弄皇叔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昊儿不是说你被萧国公府弄晕了吗,瞧着气色不错啊?”

朝倾公主脸一臭,“别提昊哥哥了,皇叔,我好久没吃你给我烧的醉鸡了。我想吃。”

荣皇叔咦了一声,上下扫视朝倾公主,“你的失忆症好了?”

朝倾公主嗡了声音,在心底骂了几句,点点头,道,“假死。浴火重生。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那群北烈使臣赶紧上前给她请安。

朝倾公主一个不理,只拉着荣皇叔道,“皇叔。我想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了,你就不想皇叔母还有宁儿么,我们回北烈吧?”

荣皇叔老泪纵横啊,摸着朝倾公主的脑袋道。“你的失忆症总算是好了,也不枉你来大周吃了那么多苦头。”

北烈使臣请朝倾公主上马车。朝倾公主看了安容一眼,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些东西落在了萧国公府。”

说完。朝倾公主朝安容走去。

身后一群大臣恨不得将她拖回来才好,萧国公府是那么好进的吗,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啊!

萧总管一直盯着朝倾公主。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朝倾公主不是假死着吗,怎么又来了一个朝倾公主?

为什么荣王爷说她是真的。那府里的那个又是谁啊?

安容陪着朝倾公主进府,直奔小院。

彼时的朝倾公主,轻纱罩面。

进了屋后,安容摆摆手,让丫鬟们退出去。

等丫鬟走后,朝倾公主就怒气冲冲的冲到床边,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结果被东延太子的护卫给拦下了。

朝倾公主瞪了他,“让开,我要报仇!”

护卫拒不相让,“颜妃,太子有令,要我等将她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安容催道,“能赶紧的易容,赶紧的走么?耽搁的越久,变数越大。”

多耽搁一刻钟,秘方就晚一刻到手啊!

护卫点点头,坐到床边就要易容。

安容把手伸手,“银票。”

护卫愣了一下,乖乖的把十张银票交到安容手里。

安容又看着朝倾公主了,我要的秘方呢,该给我了吧?

朝倾公主咧嘴一笑,“方才我落了一方绣帕在你马车上,今日一别,相见无期,算是留给你的念想吧。”

安容脸黑了,压低了声音道,“你耍我玩呢?”

朝倾公主瞥了护卫两眼,眸底有无奈。

她也是逼不得已,若是叫东延太子知道,她偷偷坏他算计,就凭她这张脸,他也不会饶过她的。

安容瞥了芍药一眼,芍药就出去了,直奔放马车的地方。

护卫易容很快,几乎安容才数好银票,确定真伪,他就易容好了。

朝倾公主把面纱一丢,“给她罩上,看着就觉得恶心。”

护卫照做了。

安容送朝倾公主出去,走到二门的时候,芍药就飞奔回来了。

她的脸有些臭,把安容拉到一旁,道,“少奶奶,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方,只有一包药渣。”

“药渣?”安容身子一怔,想到什么,赶紧道,“快拿给我看看。”

芍药赶紧从袖子里把用帕子包裹的药渣给安容看。

安容看了两眼,又嗅了嗅,眼神越来越亮。

从药渣里,安容还发现了一个银球。

拿在手里,轻轻一捏。

银球就分开了,里面有张小字条。

上面写着:这是东延太子为祈王熬的。

安容看着纸条,眼眶都红了,“难为她了。”

祈王在慕将军府,披了沾染瘟疫的披风,他肯定怕死,所以找东延太子要解瘟疫的药,以防万一。

芍药一头雾水,“少奶奶?”

安容望向远处。

正好,远处的朝倾公主也回过头来。

两人相视一笑。

安容第一次发现,她的笑那么的美。

朝倾公主转身离开。

安容则迫不及待的回了临墨轩。

她要将这些药渣分开,算出各种药用了多少,有些药在熬制过程中,有些损失,她得靠一脑袋的医书把它补齐。

第五百零一章 追杀

安容一头扎进了药房,专心致志的检查药渣。

她的药房虽不常用,不过该有的药材都有,和正儿八经的药铺并无区别。

安容站在桌子前,猫着身子,把药渣分开。

芍药推门进来,她手里拿着银票,对安容道,“少奶奶,爷好像出府去了。”

安容抬头瞥了芍药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来,“不在就算了,你去柳记药铺,将柳大夫请来。”

芍药点点头,将银票搁下,转身离开。

她一走,药房窗户处,冒出来一脑袋。

双手摁着窗户,轻身一跃,便进了药房。

海棠拿着药材转身,正好瞧见他,吓了一跳。

正要福身请安呢,连轩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指示。

海棠便继续忙自己的了。

连轩拿着玉扇,摇啊摇,见安容一直弯着腰,他凑了上去,看了又看。

见安容对着药材又闻又嗅,他也来了兴致了,伸手去拿。

结果,手刚要碰到药材,安容手一拍,头也不抬道,“别乱碰。”

连轩摸着手背,看着细皮嫩肉的皮肤泛着一点点的红,连轩眼神无辜了,“碰碰怎么了?”

他现在对毒药的兴致极大,他想学制毒用毒。

安容这才直起身子,猫了许久,腰有些酸。

她看着连轩,笑问,“那日,在御书房,你用皇上的御龙鞭,是不是在上面下了毒?”

连轩眼神忽闪了一下,“哪有的事儿,我的毒早被我娘给没收了。”

“真的?”安容挑眉笑问。

连轩轻咳了咳嗓子。“真真的。”

他这样说,安容也没继续问了,低头继续忙活。

连轩就浑身不适应了,这事大嫂是怎么知道的,他谁也没告诉过啊。

“大嫂,你怎么知道我用毒了?”连轩小声问道。

安容斜了他一眼,“你知道你在御书房打的是谁吗?”

老实说。连轩还真不知道他打的是谁。就朝廷那群酒囊饭袋,贼人被打的皮开肉绽,外加中毒。他们竟然抓不到他,还有祈王,还挨了那刺客一掌。

不过安容这样说,明摆着是知道是谁了。忙问道,“谁啊?”

“东延太子。”

安容说完。瞥着连轩,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结果他一脸的惋惜。

安容有些蒙了,“怎么了?”

连轩苦了张脸。“可惜了,我抽他的时候,他顶着我大哥的脸。我的英伟事迹除了大嫂你,没人知道啊!”

他这人吧。没别的爱好了,就喜欢那么点小虚荣,像打北烈墨王世子,东延太子,皇上…这样的事,他就比较热衷了。

安容瞬间凌乱了,她告诉他这事,不是叫他惋惜的,她是在提醒他,东延太子很记仇,“你打了他,让他吃尽苦头,这个仇他肯定会报,你是要上战场的人,切忌避开他。”

连轩知道安容的好心,不过他天生不知道什么是怕,他自认能抽东延太子一回,就能抽他第二回,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么,连轩还是一脸怕怕的表情,眸底凝满了忧心后怕,“怎么办,大嫂,我不知道是他,我才下的狠手,要是知道的话,我就直接抽死他,以绝后患了,下一回,我肯定没这么好运气,叫他打不还手了,你教我制毒吧,等哪天去了军营,我打不过他,好歹可以用毒自保…”

安容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他这也叫知道怕了,要是东延太子知道,非得被他气死不可。

不知道是他,打个半死。

知道是他,直接打死。

连轩巴巴的看着她,求她,“大嫂,你就答应教我制毒吧?”

安容摇头,“不行,你大哥叮嘱过我不许教你。”

其实不用萧湛叮嘱,安容也不敢教,连轩的胆子实在是大,连抽皇上这样的事他都敢做,还有易容成国公爷的模样,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给他毒药,安容就担心他惹是生非了。

要是教会他制毒,还不知道有多少恶人遭殃…

安容执意不教,连轩又不能强逼,只得赖在药房的小榻上。

“不教我,我就不走了,”连轩耍泼皮道。

安容随他去,自顾自忙活。

连轩就躺在小榻上,百无聊奈的玩的玉扇。

外面,冬儿进来道,“少奶奶,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安容瞬间愁了起来,老夫人肯定是问两个朝倾公主的事,可她这会儿正忙呢,走不开。

可是长辈相请,不去大不敬啊。

安容瞥了连轩一眼,这货一脸‘怕惹老夫人生气,我可以帮你跑一趟啊,不过你得教我制毒’的表情。

安容就吩咐冬儿道,“去回了老夫人,就说我在忙着瘟疫的事,一会儿去见她。”

冬儿转身离开,连轩跳起来道,“大嫂,你要三思啊,在国公府,外祖母相请,还没人敢不立马去呢。”

安容望着他,“没有吗,你不就是?”

连轩嗓子一噎,死鸭子嘴硬道,“我是靖北侯府的,不算。”

安容转身去取药材,道,“我已经三思过了,事有轻重缓急。”

冬儿赶紧走,连轩继续泄气的躺小榻上。

等安容定下药方时,这货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外面,夏儿蹑手蹑脚的进来,道,“少奶奶,柳大夫来了。”

安容拿着药方,就出了药房。

正屋,柳大夫坐在那里,神情焦灼,听到有脚步声,赶紧起身。

“少奶奶,可是有药方了?”柳大夫迫不及待的问。

安容点点头。把药方交给他,道,“你瞧瞧。”

柳大夫捧着药方,横扫了两眼,眼睛就红了起来,“这场瘟疫总算是有救了!”

听到他这么说,安容就放心了。“能救就好。麻烦柳大夫了。”

柳大夫看着安容,目露难色,“救是能救。只是京都得病的人实在太多了,药物供给不上,铺子里有两味药都快断货了…”

“断货了?”安容眼睛一凝。

没有了药材,有药方又有什么用?

柳大夫苦笑一声。“京都的药材,大多都是从外面运来的。这些日子京都得了瘟疫,那些供药商,怕惹上瘟疫,不敢来。还有这药方中的一味药,早前和药商买时,就说被人预定完了。因铺子还有些存货,我就定了下一批…”

那批药。要送进京,还得半个月后呢。

缺一味药,这药方的效果就大打折扣,指不定连缓解瘟疫的效用都没有了。

安容气煞了,这样的手笔不是清颜就是东延太子了。

很快,安容就把清颜排除了。

有这样的后招,她大可以交出药方,博得了贤名不说,对她还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也没有药,有了药方也没有用!

萧湛迈步进来,便瞧见安容愁苦的面容,他眉头一拧,问道,“出什么事了?”

安容起身,咬了牙道,“好不容易有了解瘟疫的药方,可是东延太子还在药材上做了算计,他几乎买完了一味药!柳记药铺仅存的药材,只够配两百副药。”

一个人少说也要吃三副了,两百副药能救多少人?

萧湛眉头恁了一下,从腰间取了两块东西出来,递给安容看,“是不是这个?”

柳大夫快安容一步,接过那药材,仔细看了看,惊喜道,“就是这两个!”

安容一脸茫然的望着萧湛,不懂他怎么随身带了药材。

萧湛瞥了那药材一眼道,“这些药材被丢在悬崖底下,暗卫拿了一些回来。”

因为北烈在送信官兵身上动了手脚,附近几个驿站,萧湛都派了人看着,顺带打探消息。

前两日,有商人送了几大车药材从驿站前路过,两个时辰后,那些药材商人就返回了。

那些商人在驿站喝茶歇脚,说起药材的事,暗卫就上了心。

因为那些商人本来也好奇,虽说药材的用途有广有窄,可他们做药材生意的,还是头一次遇到只买两种,还越多越好的,两味药材能做什么用?

不过那些商人倒是高兴,因为这两味药材挣的钱比平常卖给各大药铺要贵了三成。

其中一商人摸着脖子道,“钱多虽然好,可是这回的客人,脾气也太大了,我不过是碰了他们肩膀一下,他们就目露杀意!”

另一商人则笑道,“你还真当他们是商人啊,那手显然是常年习武人的手,我们只是做生意的,药材卖了钱,养活一家子人就行了,哪管得了其他,赶紧的吃饱喝足,早些回家吧,这京都的瘟疫太吓人了…”

暗卫听到这里,赶紧放下酒盏,就出了驿站,去追那些买药商人。

结果追着追着就到了悬崖边。

悬崖不算高,暗卫下去查看了下,发现那些人买的药材全丢悬崖下了。

这事,叫暗卫上了心。

没人钱多的烧手,花钱买了药材来扔,那还不如直接扔银子来的方便简单。

他找人把药材从悬崖底下捡了起来,找了大夫来问,这药材有什么用。

因为大夫没说这药材可以救治瘟疫,暗卫就没管了。

可是那么多的药材堆在他的屋子里,他也愁啊,药味闻的人夜不能寐。

暗卫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这不就送信给萧湛了,问问他,这批来路不明,用途不明的药材,他能不能卖了?

听萧湛说药材就在离京都最近的驿站,柳大夫高兴的眼框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