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什么礼节,萧三太太掀了帘子便走了进来,对着萧湛是劈头盖脸一阵骂。

“臭豆腐这样的东西,你怎么能吃啊,你吃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当着安容的面吃啊,这还不得把安容熏坏了。”

萧三太太不分青红皂白,一阵数落。

她拉起安容,道,“你也是傻,熏的脸都红了,还坐在这里,还不出去透透气。”

安容脸涨成茄子色,臭豆腐是她要吃的啊,不是萧湛要吃的。

再看萧湛,一脸郁闷的看着她,可怜他筷子上还夹着臭豆腐,罪证确凿,无从辩驳。

萧三太太拉安容起来,安容不可能还稳坐着,她更怕瞧见萧湛憋屈的眼神,就随着萧三太太出去了。

等走到院子,萧二太太才松开捂着的鼻子,畅快呼吸,“差点就被熏晕过去了,湛儿他怎么变成这样儿了,以前那么挑食,如今倒是不忌口了。”

芍药跟在安容身后,一直看着她,见两位太太误解萧湛,安容也不帮着解释一二,芍药有些鄙视安容了,敢做不敢当,让爷背黑锅。

安容敢解释么,不敢啊,只得把臭豆腐的事岔开,问萧三太太道,“二舅母、三舅母,你们怎么来了?”

萧三太太扇着鼻子,道,“老夫人听丫鬟说你孕吐,什么都吃不下,让我们几个舅母来开导开导你。”

说着,萧三太太又数落萧湛的不是了,萧三太太怀疑安容的孕吐,是被萧湛的臭豆腐给熏出来的。

安容听着,在心底默默的跟萧湛赔不是。

萧二太太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去那边说吧。”

几个人就去了凉亭处。

萧三太太坐下,喝了几口茶,才道,“孕吐的滋味儿是不好受,吃些酸果可以压制,不过也别吃太多了,把酸果当饭吃,容易营养不良,可以让厨房炒几个清淡点的小菜,每回少吃一点,多吃几顿…。”

说起怀孕,萧三太太头头是道,她没说到的地方,萧二太太在一旁补充。

安容静静的听着。

其实她都知道。只是两位太太辛苦来一趟,她要说不用教,是驳了她们的面子,惹人不痛快。

萧三太太洋洋洒洒说了一堆,然后话锋一转,问安容道,“听丫鬟说你怀了身孕。还和湛儿行房?”

安容的脸瞬间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火辣辣的烧着,还有些疼。

萧二太太也蒙了,推了萧三太太一下。摇了摇头,“三弟妹…。”

安容脸皮薄着呢,又是新媳妇,哪能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啊。

萧三太太瞪了萧二太太一眼。都是女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要是出了事,再说可就迟了。

萧三太太见安容那模样,就知道这事假不了。

芍药在一旁,弱弱的替脸皮薄的安容道。“少爷问过柳大夫,柳大夫说少奶奶身子骨很好,偶尔为之不碍事…。”

萧三太太愣了一下。又笑了,“既然大夫说可以。那就没事了,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安容点头如捣蒜。

萧三太太放下茶盏,道,“就说这么多了,回头有什么不懂的,让丫鬟来问我们几个舅母就是了,没事多走走,保持好心情,别太受累就成了。”

说完,萧三太太就站了起来,安容忙送她出院子。

萧二太太笑道,“就不用送了,你三舅母还要去找湛儿说两句话呢。”

安容瞬间头大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两位太太走远,然后萧湛出来,说了一会儿话。

期间,萧三太太望了她好几眼。

等萧二太太和萧三太太走后,安容忙走过去,问萧湛,“二舅母她们和你说什么了?”

“…让我别在你没有胃口的时候,当着你的面,吃你不喜欢的臭豆腐,还有其他菜。”

萧湛看着安容,深邃如夜空的眸底,写满了无力,“我什么时候喜欢臭豆腐了?”

安容不敢看萧湛,正好头有些晕沉,便道,“我困的慌,先睡一觉,起来胃口应该会好些。”

说完,安容赶紧钻进屋内。

看见没吃完的臭豆腐,安容没能抵制诱惑,吃了两块臭豆腐,漱了漱口后,方才睡下。

萧湛去了书房。

然而,他喜欢吃臭豆腐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国公府。

连轩很吃惊,要知道,萧湛很少有喜欢的东西,食物在他眼里就分两种:不喜欢吃的和能填饱肚子的。

第一次知道大哥居然还喜欢吃那臭气哄哄的臭豆腐。

本来很嫌弃臭豆腐的连轩,对臭豆腐表现了极大的兴趣。

然后,他就吩咐卜达去买臭豆腐回来了。

大哥都敢吃,还很喜欢的食物,肯定有其独特的风味。

这不,和国公府几个小辈,在雅致盎然的竹林旁,就着小酒,吃着臭豆腐,真是惬意无比啊。

这些事,安容是不知道。

不过,对于让萧湛吃臭豆腐,安容最终后悔了。

不为别的,因为萧湛吃坏了肚子。

安容和芍药两个是面面相觑。

因为她们吃的多,却没事。

“他也太精贵了吧?”安容抹了额头上的汗道。

大晚上的,萧湛去解手四回了。

芍药思来想去道,“奴婢觉得,应该不是臭豆腐的缘故。”

少爷可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比她和少奶奶弱呢?

“那是什么缘故?”

“…奴婢不知道。”

安容坐在床上,巴巴的看着珠帘外,“等他回来,问问他吃了别的什么没有。”

这一等,就是两刻钟。

安容哈欠连天,可是萧湛就是不回来。

芍药有些担心了,“爷不会被人下了毒,出事了吧?”

安容摇头,下毒绝不可能啊,难道有人给他下了巴豆?

安容要起床去瞧瞧,被芍药拦下了。

芍药出去找萧湛,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少奶奶,爷出府了。”

安容一怔,“大晚上的,他出府做什么去?”

芍药咬了唇瓣道,“暗卫说爷去杀人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资历

一想到暗卫说杀人的语气,就跟厨房的婆子叫人杀鱼杀鸡一样,稀松平常。

芍药的背脊就一阵阵发凉。

安容紧拧眉头,心底浮起一抹担忧之色。

她想到了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萧湛的场景,那是在大昭寺梅林,萧湛浑身是血的晕倒在梅树下。

在安容眼底,萧湛是无敌的,没人能是他的敌手。

可是却有人伤他那么严重。

而且,今儿天色已晚,他又身体不适,却还出府去杀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需要他亲自去,暗卫去不行吗?

安容望向窗外。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见安容注视着窗外久久,而且她脸上的困意全消,芍药劝道,“少奶奶,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先歇息吧?”

安容摇摇头,“去将绣篓子端来。”

芍药怔了一下,知道安容是绣针线打发时间,便听话的去端了绣篓子来。

等放下绣篓子后,芍药又拿了盏蜡烛过来,屋子里瞬间又亮堂了三分。

看着灯烛摇曳,忽明忽暗,很伤眼睛。

芍药想将夜明珠拿出来,不过那东西太稀罕了,不敢随便碰,万一失手摔了,她就是赔十七八辈子都不够。

夜,静静的流淌。

芍药坐在小杌子上,绣一片枫叶。

摸着栩栩如生的枫叶,芍药是爱不释手。

她拿起绣线,打算再绣一片。

正好这时,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芍药赶紧把绣棚子搁下。

彼时。安容已经下了小榻,转身出去了。

打开房门,借着走廊上挂着的灯笼,安容瞧见了萧湛。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安容赶紧过去扶他。

结果手一碰到萧湛的衣服,安容便觉得手有了粘稠感,鼻尖还有一抹血腥味。

安容的胃里瞬间有了翻江倒海的呕心感。她努力的忍着。将萧湛扶了进去。

将萧湛扶到小榻上坐下,安容吩咐芍药道,“去拿药箱子来。”

芍药转身去取药箱子。

安容这才仔细看萧湛的伤。伤的有些重了,胳膊、大腿,还有后背,都有不小的伤口。

虽然还不能致命。但是流血过来,气色渐虚。

安容撕开萧湛的衣裳。用烈酒帮萧湛消毒,那种刺激感,萧湛嘴角溢出一声闷哼。

伤口有些深,安容帮他缝了起来。又抹了药,裹上纱布。

等所有伤口处理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这期间。安容没有和萧湛说一句话。

芍药端了一碗盐糖水过来,安容接过。递到萧湛跟前道,“先喝了它,我去给你煎药。”

萧湛接了碗,一饮而尽,盐糖水的咸味和甜味叫他微微拧眉。

见安容转身走,他拉住她道,“上过药,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再煎药了。”

安容望着他,他的气色恢复了三分,还是有些白,“你失血过多,吃药调补一二,好的快些,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安容快步离开。

芍药看了萧湛一眼,快步出了房间。

她去叫海棠起床,自己跟着去了药房。

安容抓了药,告诉芍药怎么煎,又回了内屋。

结果,萧湛不在屋内了,只有海棠在那里收拾撕碎的衣服。

“爷去哪儿了?”安容扫了屋子一眼,皱眉问道。

海棠忙站起,回道,“爷拿了衣裳去了浴室。”

安容又转身离开,结果萧湛回来了。

萧湛没有沐浴,只是嫌弃身上的血腥味,擦拭了下。

安容扶着他坐到床上,到这时候,她彻底憋不住了,问道,“相公,到底是谁伤了你?”

“敖大将军,”萧湛也不隐瞒。

只是这个回答,叫安容瞪大了眼睛,“敖大将军?他不是被关在刑部大牢吗,怎么会…?”

萧湛应该不会吃饱了撑的慌,大晚上的跑去杀敖大将军,还被他刺伤,肯定是有别的原因,难道他逃狱了?

正如安容预料的那般,敖大将军逃狱了。

不仅仅是逃,他还找了个替死鬼易容成他的模样替他坐牢,坐等三日后,在西街菜市口被斩。

运气好的话,朝廷永远不会发现他以假乱真的事。

不过安容相信,敖大将军心高气傲,他要是真逃了,不可能忍气吞声过一辈子,他会东山再起,会报复。

虽然朝廷将敖大将军的罪行昭告天下,可要是敖大将军真的去了边关,说那是朝廷的污蔑,就跟诬陷哪个忠臣通敌卖国一样,朝廷要你死,假证也能成真的,他是被诬陷,再由人煽动一二,十万大军极有可能成为他手里的刀,捅向大周。

那将会是大周的一场浩劫。

不过,他永远没有那个机会了。

萧湛杀了他。

而且将敖大将军的头颅砍了下来。

第二天,早朝时,萧老国公拎着装着敖大将军头颅的匣子进了宫。

敖大将军一死,惦记那十万兵权的人就多了。

因为皇上给了三万兵权给萧湛,原本那些还在观望,不敢和萧国公府争抢的人,也都雀跃欲试。

反倒是萧国公府,一提兵权,皇上就皱眉不悦,然后皇上的心腹就出来说,“萧老国公,您和萧大将军手里的兵权够多了,兵权太集中,并非好事,皇上已经给了萧表少爷三万兵马,他初出茅庐,掌握十万大军,这不是儿戏吗?”

然后那些想要兵权的大臣都站出来,想就此逼退萧老国公。

萧老国公大笑,拿皇上的心腹开刀了,“陈侍郎,你之前才举荐三皇子做大将军。领兵边关,老夫不明白,在你眼中,湛儿是初出茅庐,那三皇子算什么,岂不是连茅庐都没了?”

萧湛怎么说,也是出自将军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还曾上过战场,立过战功。

三皇子呢,从小在宫里长大。连京都都没出过几次,却举荐他执掌十万大军,简直拿边关当成儿戏!

如此厚此薄彼,萧老国公还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陈侍郎吓的背脊发凉,额头冷汗直冒。缩着脖子再不敢举荐人了。

除了那些已经上过战场的将军,年轻一辈中,没有人能和萧湛抗衡。

这不,话题又绕到萧国公府兵权太多上了。

是。萧湛是很好,不论是武功谋略,还是心计手段。都不输给任何人。

你萧老国公嫌弃他兵权太少,太大材小用了。你把你手里的兵权分一半给他呗,满朝文武绝对不会有意见。

自己的舍不得,又来抢十万兵马,你咋不说整个大周的兵马全给你了呢?

那样的话还真不错,只要一打战,就是你萧国公府的事,咱们这些将军都解甲归田,回家抱孩子吃奶算了。

这么粗鲁的话,又面对霸道的萧老国公,当然是赵王爷才敢说,他也霸道惯了,而且他已经自封是将军了。

他也是来抢兵权的,那日在刑部大牢前,他被程将军和敖大将军的话刺激到了,闲散亲王,无权无势…

他要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王!

看赵王爷和萧老国公正面交锋,一群大臣都不敢吭声,萧老国公不好惹,赵王爷也一样啊。

萧老国公瞥了赵王爷一眼。

赵王爷身材魁梧,武功还不错,颇有蛮力,一般人打不过他,可是国公爷还真没将他放在眼里。

只是他的话,让国公府微微凝眉了。

因为皇上没有斥责赵王爷,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萧老国公这人不喜欢捏软柿子,没什么成就感,还浪费力气,这不头一瞥,矛头直指皇上,“皇上也认为我萧家掌握了大周太多的兵力,威胁到皇上了?”

这还用问吗?

这不明摆着的吗?

虽然这样想,皇上脸上却带着笑道,“萧国公府对大周忠心耿耿,朕心里记着呢。”

“既然忠心,那兵权给湛儿又有何不可?”萧老国公反问道。

萧老国公的话,带着咄咄逼人之势,皇上脸沉了。

“湛儿资质尚浅,还不足以掌控十万大军,军国大事,不是儿戏,”皇上冷了声音道。

“资质尚浅?”萧老国公仰头一笑,“这大殿中,谁资质不浅,能胜任那十万大军?”

萧老国公话音刚落,就有将军站了出来,“我能胜任!”

这也算是毛遂自荐了。

可惜啊,他注定倒霉了。

公公将匣子送到萧老国公跟前,萧老国公拿起来,直接朝那将军砸了过去。

那将军不敢还手,只敢躲避。

匣子砸地上,一颗头颅滚了出来。

惊呆了满朝文武。

有眼尖的大臣惊叫,“是敖大将军的头颅!”

然后,一群大臣都望着萧老国公了。

太大胆了,居然敢私自杀了敖大将军,皇上已经下旨要将他斩首示众了,他这是公然抗旨,蔑视皇权啊。

“萧老国公,你这是…?”裴右相不解的问。

萧老国公冷哼一声,“敖大将军一入狱,一堆人就盯着那十万兵权不放,敖大将军偷梁换柱,逃出刑部大牢,到现在也有六个时辰了,怎么就没一个人发现?!”

萧老国公的质问声,铿锵有力,掷在满朝文武的心头上。

萧老国公望着脸色极差的皇上,冷冷一笑,指着敖大将军的头颅,道,“皇上应该清楚,若是叫他逃了,会是何种后果吧?”

皇上脸沉如霜,若真叫敖大将军逃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颗头颅,就是你们眼中资历浅的湛儿砍下的!比起你们耍嘴皮子的功夫,湛儿岂止是浅?!”

“我萧家掌握了大周三分之一的兵力,群臣忌惮,说白了,不就是怕老夫哪一天心情不好,造反吗?!行,老夫不当这国公了,我萧家掌握的兵马谁要谁拿去!老夫回家含饴弄孙去!”

说着,萧老国公把帅印朝皇上的龙案前一扔。

转身便走。

第五百一十三章 扣走

国公爷这回是真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不然怎么会丢下那帅印,甚至连国公的位置都不要了?

其实,一个国公的位置,他还真看不上眼。

哪怕萧家只是一个白丁,以萧家的实力,谁敢小瞧,谁敢打萧家的主意?

萧国公府为了大周尽心尽力,换回来的却是猜忌,这鸟气,以萧老国公的暴脾气,能受的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