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萧国公府有十数里远,坐马车要半个时辰才到。

那原本是驻扎在京都的将士们训练场,因为用来做比试场,这会儿已经挪走了。

安容下马车时,瞧见的是好些贵夫人,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官兵倒是极少,除了那些守卫。

安容下马车没一会儿,沈安溪和弋阳郡主就过来了。

两人许久没见到安容了,想的慌,尤其是沈安溪,拉了安容的手,一阵腻歪道,“四姐姐,我还以为你怀了身孕,不来了呢。”

安容倾然一笑,“这样隆重的比试,我哪里舍得不来啊,对了,大哥二哥他们也来了?”

沈安溪点点头,“都来了,本来祖母不让他们来的,让他们在府里看书,专心准备科举,是新大伯母帮我们说了情,才许来的。”

这不,正说着,沈安北和沈安闵也过来了。

沈安闵还好说,沈安北胳膊上吊着的绷带还没有解开,这一路走过来,不少人看着他,脸皮有些红。

他们只是来凑个热闹的,沈安北自然不用说了,胳膊还没好呢,就算他想上场比划一二,也不带他玩。

沈安闵的武功不高,在一堆高手面前,也只有被打的份,就不去给人做肉靶子了。

安容和萧湛去给侯爷和侯夫人请了安。

侯爷问了问安容的身子,便没说什么了,他知道萧湛对那十万兵权是志在必得,对于萧湛,他还是很看好的。

聊了两句之后。沈安溪就拉着安容到一旁去说话了。

弋阳郡主瞧见一辆马车过来,和安容她们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弋阳郡主就拉了一个模样清秀标致的姑娘走过来。

那姑娘冰肌莹彻,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有出水芙蓉之姿。

精致的脸。白里透红。黛眉细画,美眸水波滟滟,瑶鼻檀口。唇上一点脂色,已是娇艳欲滴。

她发髻上插着碧簪,娇小玲珑,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

“安容姐姐。你猜猜她是谁?”弋阳郡主笑的见牙不见眼。

那姑娘脸颊微红,羞不自胜。

这倒是叫安容为难了。这姑娘以前她从未见过啊。

安容正要摇头呢,忽然想到些什么,她眸底露出一抹惊诧来,“宁纤柔?”

弋阳郡主的二表姐。之前胖的无以复加,她还帮着弋阳郡主出了主意呢,难道这么快就瘦了下来了?

弋阳郡主点头如捣蒜。拉着宁纤柔转了两圈,撅了嘴道。“这一瘦,我都羡慕妒忌恨她了。”

宁纤柔给安容福身作揖,红了脸颊道,“谢萧表少奶奶再造之恩。”

安容赶紧扶起她,笑道,“言重了。”

这话可是一点也不言重,安容对她确实有再造之恩。

想起她前世的死,悬梁自尽,肥胖的身子扯断了白绫,摔下来死的,可以说死的极其窝囊。

如今一副纤柔身躯,真的是名副其实了。

想必悬梁自尽这样的事,是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了。

而且看她,知书达理,进退有据,叫人打心眼里喜欢呢。

宁纤柔站起身来,丫鬟见有好些人望着她家主子,便递上一面纱。

宁纤柔接过,罩在了脸上。

沈安溪就好奇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为什么要蒙起来呢?”

弋阳郡主耸肩笑道,“宫里要选秀了,以前二表姐胖胖的,没人看的上,如今,就她这副容貌,要是叫人知道了,肯定要进宫的了,她不想进宫,所以遮着点儿…。”

没人看的上这话,要是以前,弋阳郡主可不敢说,生怕伤了二表姐的心,没事都劝她,长的漂亮身材好有什么用,内涵才重要,人家都说娶妻娶贤,贤惠最重要。

所有人都是这样宽慰宁纤柔的,她也相信了。

只是及笄之年,都没人上门提亲,她也不敢轻易出门,生怕遭人笑话。

但是现在么,弋阳郡主再怎么说她以前,她也没什么感觉了,她知道弋阳郡主是为了她好,不然也不会求安容帮她减肥了。

说着,弋阳郡主话锋一转道,“本来二舅母要亲自去跟你道谢的,就因为这事,一直没敢去,还请你见谅呢。”

安容摇头笑道,“只是帮了个小忙,哪用得着再三道谢啊,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正说着,安容瞧见宁纤柔的丫鬟拉扯宁纤柔的云袖,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远处。

安容注意到,宁纤柔瞥了一眼,眸底就有了三分怒气。

安容也望过去,正好瞧见萧迁再帮萧锦儿拍头发上的落叶。

安容眼睛眨了一眨,笑问道,“宁姑娘认得他?”

宁纤柔哼了一鼻子,“谁认识那混蛋?!”

只是,脸颊带了些红晕。

显然是认识的啊。

弋阳郡主扭了眉头看着宁纤柔,不解的问道,“二表姐,萧国公府大少爷怎么就成混蛋了,他人挺好的啊。”

萧、国、公、府、大少爷!

这几个字重重的击打在宁纤柔的心头上,她眼珠子没差点惊震出来,“他是萧国公府大少爷?!”

怎么可能呢,他不就是一个登徒浪子吗?

“那她是谁?”宁纤柔指着萧锦儿问。

弋阳郡主抚额,“她是萧国公府大姑娘,萧大少爷嫡亲的胞妹萧锦儿。”

说完,弋阳郡主叹息道,“二表姐,都说了让你冒充我丫鬟跟我去参加宴会,多认识一些大家闺秀,连萧大少爷、萧锦儿都不认得,好丢脸。”

幸好安容姐姐是熟人,身旁没跟着萧国公府其他人,不然就二表姐骂人家萧迁是混蛋。以后还怎么去萧国公府玩啊?

想着,弋阳郡主又觉得不对劲了。

她望着宁纤柔,发现她耳根子红的厉害,不由的问道,“二表姐,你为什么会说萧迁是混蛋啊?”

宁纤柔恨不得钻了地洞好了。

她以为萧迁又在调戏人家姑娘,却没想到那会是他嫡亲的妹妹。

尤其是弋阳郡主还追问她。她只觉得舌头打结。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丫鬟跟着一旁,想替宁纤柔解围,可是弋阳郡主都说萧大少爷是好人。她却说他在大街上调戏人家姑娘,有些像是污蔑他似地了。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丫鬟就瞧见晗月郡主走了过来。

她一脸笑容,指了指丫鬟。又看了看带着面纱的晗月郡主,“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

宁纤柔睁大眼睛,笑着点头,“是你。”

晗月郡主当即笑道,“上回都没跟你好好道谢。你就走了。”

上回从背后给连轩一闷棍的就是宁纤柔。

她不知道救的是晗月郡主,救了人之后,便走了。

她更不知道她误解的萧迁是色狼登徒子。其实是连轩易容的。

这会儿,事情都弄清楚了。也…惨了。

弋阳郡主扶着脑门看着宁纤柔,有些欲哭无泪道,“二表姐,你怎么就惹到他了呢。”

她还真没瞧出来,自家表姐,还是个除强扶弱,见义勇为的人啊。

你惹谁不好,你惹靖北侯世子啊啊啊。

她那点面子,估计保护不了二表姐啊。

宁纤柔也要哭了,她虽然不认得连轩,可靖北侯世子的大名,她也算是如雷贯耳了。

就是一个活脱脱纨绔啊。

连冒充表哥调戏自己未婚妻的事,他都做的出来,她却胆大妄为的从背后给了他一闷棍子…

想想当初,安容只不过说他漂亮,他就送了她几只小白鼠,吓她个惊魂未定。

都怪他!

宁纤柔在心底狠狠的骂了萧迁两句,都怪他,要不是他那张脸,她才不会下那么重的狠手呢。

远处,萧迁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萧锦儿担忧道,“哥,你不会伤寒了吧?”

萧迁揉着鼻子,道,“不会,我好的很。”

说着,他回头扫了几眼,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弋阳郡主出主意道,“二表姐,要不一会儿见到他,你主动道个歉吧?轩哥哥虽然纨绔了些,只要你道歉了,他肯定会既往不咎的。”

要是不道歉,那可就说不准了。

晗月郡主就不乐意了,“道什么歉啊,那样的混蛋,就该狠狠的打。”

知道宁纤柔怕被连轩报复,晗月郡主拍了胸脯道,“别怕,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把御龙鞭借给你,狠狠的抽他。”

弋阳郡主白了晗月郡主一眼,“如玉,你就别给我二表姐出馊主意了,对了,轩哥哥呢,怎么没瞧见他人?”

晗月郡主翻白眼,“谁知道他在哪儿,我好几天没瞧见他了。”

说着,晗月郡主望着安容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安容轻摇头,萧老国公有令,不许泄露连轩在流云瀑布的事,只是这会儿都快比试了,他怎么还没来啊?

晗月郡主回头扫了几眼,“不应该啊,以他那混蛋还爱吹牛的性子,这么热闹的事,怎么可能缺了他?不会又易容了吧?”

流云瀑布,气势如虹。

此刻,阳光正好,风和日丽。

忽然,一声爆响传来,只见乱石碎裂,水花飞溅。

声音之大,将睡在大石块上的卜达给惊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起身一看。

水潭中正倒浮着一个人。

可不正是他家主子。

卜达一惊,赶紧下水捞人。

把连轩救了上来,卜达赶紧的探鼻子。

还好,还活着。

卜达抹着脸上的水,瞅着被连轩用内力炸开的铁链,嘴角抽了一抽。

那么粗的铁链子啊。

爷…这是要无敌了么?

看了看天色,卜达急眼了,对着连轩一阵猛摇,“爷,你醒醒啊,时辰不早了,再不去比试场就晚了!”

“爷,你醒醒啊!”

喊了七八声之后,连轩才开始吐水。

卜达一喜,将连轩背到背上,赶紧跑。

连轩颠簸的要死不活的,拍着卜达的肩膀,有气无力道,“去醉仙楼,吃烧鸡…。”

卜达脚下一滑,主仆两个差点摔个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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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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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

第五百一十九章 凌乱

天蓝,风轻。

比试场,热闹非凡。

安容等人入座后,等了一刻钟的样子,皇上和皇后还有郑贵妃就到了。

这一回的阵仗有些大,不当皇后来了,就连郑太后和徐太后都出宫了。

用徐太后的话来说,她已经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这样比武夺帅的盛举,她错过这一回,估计就没有下一回了。

待皇上坐定,皇后便指着远处道,“皇上,您瞧,今儿来参加比试的将军和世家少爷可真多。”

郑贵妃瞧见那百来号人,有些头疼,“皇上,这比武夺帅,也不知道比些什么,这要一个个的上,怕是要到天黑才能回宫了。”

她一说这话,徐太后就冷了眉头道,“比武夺帅,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怎么在郑贵妃眼里,就成了儿戏,你要吃不了那个苦头,可以先行回宫。”

郑贵妃脸一白,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她咬了咬牙,笑道,“我这不是关心您和郑太后的身子吗,怎么就成拿江山社稷当成儿戏了?”

郑太后瞥了徐太后一眼,警告的看了郑贵妃一眼,没有说话。

郑贵妃暗气不已。

祈王救了皇上一命,而且武功之高,远在二皇子之上…这一回的比武夺帅,二皇子胜算全无。

连赢的几率都没有,她能提的起兴致来才怪了。

她才说了一句话,那死老太婆就呛驳她,不就是想让皇上厌恶她吗!

想着,郑贵妃笑道,“萧表少爷是萧老国公一手培养的。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不错,祈王的武功,连皇上都夸赞,想必正帅副帅就是他二人了吧?”

说着,郑贵妃话锋一转,笑道,“幸好祈王没有早日离京去封地。不然可就错失这比武夺帅的机会了。”

郑贵妃的话。很平常,并未带什么刺,却叫徐太后的眉头陇了起来。

她这是提醒皇上。祈王本来是没有参加比试的机会的,他本不应该留着京都。

而且一个亲王,掌握着兵马,这原本就是一件犯忌讳的事。

更何况祈王是她一手养大的。当年,她是最不希望皇上登基为帝的人。

徐太后瞥了皇后一眼。有些话她不好开口,皇后可以。

皇后笑道,“郑贵妃,正帅副帅之职。要比武定夺,这开没开始呢,你就先下定论了。这场比试岂不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且京都武功高者。不胜枚举,比如瑞亲王世子,东钦侯世子,永宁侯世子…。”

郑贵妃冷冷一笑,真是狗腿一只,人家徐太后心底,祈王可比你儿子三皇子重要,你傻啊帮她。

“皇后,我只是说萧表少爷和祈王的胜算大一些,可没说绝对,要不,你我打个赌如何?”郑贵妃笑的妖娆妩媚,“若是我赢了,你就不再想着收回凤印,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脸一青,“你…!”

“你什么啊?皇后不敢赌了是不是,这么说来,你也觉得他们的胜算比三皇子大是不是?”郑贵妃落井下石,笑的自信。

她得不到的东西,皇后也别想得到!

皇后当即就怒了,“混账,凤印岂是你拿来做赌注的?!”

郑贵妃赫然一笑,压根就不怕皇后,“我哪有那胆子啊,可不像某些人,胆大妄为,连皇上的独幽琴都敢碰…。”

“够了!”皇上脸一沉,呵斥道,“再多说一句,就给朕即刻回宫!”

郑贵妃和皇后两个互瞪一眼,再不说话。

左相抹了抹额头,这两个主,从后宫斗到宫外来了,一会儿二皇子和三皇子还不知道斗成什么样子了。

左相站起来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皇上点了下头,道,“开始吧。”

左相领命,走到前面,大声道,“诸位且安静,今儿来争夺十万大军元帅的人实在太多,边关战况紧急,朝廷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为了节省时间,需要先淘汰一批凑热闹的人。”

说着,左相指着远处,两个官兵抬过来的石头道,“能单手举国头顶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比武夺帅。”

左相一说这话,不少人就望着那石头,眼皮子抽筋了。

两个官兵抬着都够吃力了,这要单手举起来,也太狠了一些吧?

这不,有人质疑了,“左相大人,这要求未免也太苛刻了,除了武将,还有文将呢。”

左相被问的,嗓子一噎。

恨不得抬手去抽人了。

不是因为说话被人呛驳了,而是这当众忤逆他,让他下不来台面的人是他儿子,钟一彦。

自己已经下令不许他参合比武夺帅一事了,他还跑来丢人现眼,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夺什么帅。

可自己的儿子的话,又有些道理。

自古除了武将,还有文将呢。

就是那种武功平平,刚刚好能骑马随军,论真刀真枪,那是菜鸟。

可论起智谋,足矣敌得过千军万马。

有钟一彦带头,那些武功不咋地,看着大石块就眼珠放直,打起了退堂鼓的人,瞬间又有了希望,当即就喊道,“文将!文将!”

呼声之高,便是隔了很远的皇上也听见了。

当即皱眉头,“怎么回事?”

左相回头,苦笑道,“皇上,臣教子无方,让他臭小子瞎起哄,好好的比武夺帅,他非得说武将可夺帅,文将也行。”

裴右相听后,笑道,“左相,我觉得一彦世侄说的也不错,文将确实也能夺帅。”

右相说可以,其他文臣也出来说行。

本来文臣武将,那是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但是文将这个词。叫他们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所谓的入能为相,出能拜将吗?

萧老国公扫了那些世家少爷一眼,道,“确实,不能因为他们武功平平就没了夺帅的资格,大将军,乃三军统帅。要的更多的还是谋略。而不是匹夫之勇,不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在马背上颠簸不了两个时辰的世家小子就免了吧,娇娇弱弱的,上了战场,敌人追来。骑马不行,跑路不行。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这样的大将军,不是保家卫国,而是拖大周的后腿了。”

萧老国公说着。一群人脑补那画面。

所有的将士们都跑了,唯独大将军在后面,死命的跑也追不上。气喘吁吁的被俘虏…

不由得笑的肚子抽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叫人犯难了。

皇上笑道。“右相,这都有道理,该当如何?”

裴右相笑道,“既然那些世家少爷要当文将,这武将比武,他们自然比谋略,考他们兵书策略,或拿战场上出现的问题来考他们,若他们也能一路劈关斩将,又经受的起马上颠簸,便是武功平平,授予他们大将军之职也未尝不可。”

皇上听了裴右相的主意,笑道,“这主意极好,就这么办。”

皇上话音刚落,靖北侯就站出来了,“皇上,这主意很差啊,我儿子怎么办?”

皇上脸一黑,“这是选大将军,朕管你儿子?”

靖北侯轻咳了一声,“不是,皇上,轩儿武功不怎么样,可是却看了一脑袋的兵书,有些甚至倒背如流了,从小到大,他主意向来很多,虽然很馊,但还挺管用,我怕万一他获胜了怎么办…。”

他不是怕儿子夺不了大将军啊,而是怕万一叫他夺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