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儿坐在那里,翘首以盼。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便瞧见安容走了进来。

见到安容,萧怜儿面上一喜,唤道,“大嫂。”

她的声音清脆如雨滴芙蕖,山间泉涧,潺潺流水。

她福身跟安容见礼,安容扶起她。

她细细的打量了下安容,皮肤白净如初,只是眼帘下有抹淡青,瞧着有些疲惫。

萧怜儿扶着安容道,“大嫂,祖父让你帮大哥,你也别太劳累了。”

安容笑道,“只是有些缺觉,晚上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就精神奕奕了,不碍事的。”

说着,安容顿了顿,笑道,“我听丫鬟说,你来找过我几回?”

萧怜儿心底微动,她瞥了眼安容的手腕。

安容手腕上,有只橙中泛着点点黄的玉镯。

萧怜儿微微眨眼,眸底有一抹迷蒙。

娘亲说,太夫人的木镯可能在大嫂手里,难道就是这只?

只是怎么瞧着不像啊,当年那只木镯,她不是没试戴过,看着丑就算了,还怎么也戴不进去。

萧家上下,保护祖父在内,就没有不嫌弃它的,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么漂亮的玉镯呢?

而且,当初北烈朝倾公主还想要大嫂的镯子,莫非她发现了什么?

见萧怜儿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看,安容眉头轻拧了下。

正巧,萧怜儿抬眸见到安容拧眉了。萧怜儿慌忙道,“大嫂,你别误会,我不是觊觎你的镯子…。”

萧怜儿说着,芍药赶紧让屋子里的丫鬟退了出去,她也出去了。

木镯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是国公爷叮嘱的。

等人都走了。萧怜儿脸更红了,再三解释道,“大嫂。我只是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

安容笑道,“我知道,有些事根本瞒不过去。”

瞒住国公府之外的人可以。但想瞒住国公府的几位太太,那是难比登天。

首先。玉锦阁是在太夫人手里建造的,太夫人留下一堆首饰图,还有玉锦阁经营的方式。

因为首饰图用完了,玉锦阁陷入困境。她之前卖掉那些积攒的首饰,不算什么。

可是这一回,她又从木镯里取了首饰图出来。虽然与之前的大有不同,可首饰图的纸张还是样式都瞒不过管理过玉锦阁的萧三太太。

还有九转琉璃灯。那是太夫人拿来给靖北侯夫人和定亲王妃把玩的,整个大周,就这么两个。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能说是巧合吗?

猜也猜的出来,她和太夫人有些关系。

再加上,玉锦阁对萧国公府,对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都极为重要,要是萧老国公有办法,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显然,问题就出现在萧太夫人留下的没人能戴的上的木镯上。

萧怜儿耸肩,无奈一笑,“大嫂,若说这样一个宝贝,国公府没人觊觎,没人想要,连我都不信,可是你放心,大家也只是想想,心底对你有些妒忌也是在所难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说想歪法子抢,那肯定是没人抢的,萧家女儿出生,娶了新媳妇进门,祖父都会让她们戴木镯,没人看得上它,也没人能戴的上,弃之如敝履,就算拿到了,那也就是块砸不坏,烧不毁的破木头。”

萧怜儿说的是实话。

要说之前,萧家传家之宝木镯就是块很硬的木头,没人看的上,可以说,就是丢地上,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但是现在,大家信了,萧家传家木镯真的是个宝贝,人人都想要,可是要了又能怎么样?

当初这宝贝不是没在她们手里过,人人都见过,拿过,嫌弃过,更在心底祈祷,国公爷别把这破东西赏赐给她们。

大家都有种有眼无珠,恨不得挖了双眼的懊悔感。

可是懊悔也没用啊,就算现在把木镯再给她们,又能改变什么?

依然用不了。

这就是一个见得到,摸得着,却偏偏用不了的宝贝。

为了这样一个东西,去争去抢,永远没法成功不说,还得罪了安容,惹的萧老国公嫌弃。

这样的蠢事,傻子才会去做。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顺,有些羡慕妒忌,同样是人,同样是萧家媳妇,为什么安容就能戴的上萧家木镯,她们却不可以?

她们更明白了,为什么萧老国公会对安容百般疼爱,多加宠溺。

萧怜儿说了一大通,解释她多看木镯几眼,不是想要木镯,让安容宽心。

安容也解释了几句,她苦笑道,“这木镯是萧家之物,我知道,我不是怕萧家长辈要,而是木镯戴上就取不下来了,若是真要,我只能剁手了,我舍不得的是我自己的手,不是木镯。”

安容说着,萧怜儿眼睛睁大,再睁大,“取不下来?”

安容耷拉了眼睛,把胳膊抬了,“你试试。”

萧怜儿摇头,她可不试,这不是意味着她想摘下大表嫂的木镯据为己有吗?

安容笑道,“老实说,木镯虽然宝贵,可我更爱自己的手,若是哪一天木镯泄密了,引来宵小觊觎,我的手岂不是危险了,谁要是帮我摘下木镯,我感谢他呢。”

安容的笑,真诚而灿烂。

萧怜儿信安容说的是真的,推己及人,让她为了这样一个宝贝,失去一只手,她肯定不愿意,她又不缺钱用。

安容一直不抽回手,萧怜儿还真试了试。

摘了半天。除了把安容的手弄的红彤彤,有些肿之外,镯子依然戴在安容的手腕上。

萧怜儿道歉了,“大嫂,我用力太大了…。”

安容怎么会怪她呢,其实是她自己用力的,不过她笑道。“嘴上赔罪可不行。你得帮我一个忙。”

萧怜儿怔看着安容,“什么忙?”

萧怜儿有些担心,她怕安容要她帮的事会很难。她怕办不到。

要知道,萧国公府现在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安容了。

她戴着萧家传家木镯,地位极高。而且很有钱途。

安容笑道,“不是很难。你也知道,我将花灯会上的九转琉璃灯给摔坏了,要赔一盏新的,只是琉璃灯。代表了百花神女,我送给谁都不合适,我打算重选一次百花神女。而且在选秀之前进行,时间紧促。另外,我还要忙着帮相公筹集军饷,分身乏术,怕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想找你和锦儿帮我。”

萧怜儿一听,脸就皱成了包子样,“大嫂,这还不难呢,我和锦儿哪有法子去求皇上,再举办一次花灯会啊?”

京都,夜里禁市,一年中除非特定的几天,等闲之人,根本就没法夜里出行的,弄不好就被巡夜的官兵给抓了。

这不是难,是难煞人了。

安容挠额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想举行花灯会,百花神女可以白天举行。”

萧怜儿一听就放心了,嗔了安容道,“大嫂,你早说不就好了,吓死我了,不就是一堆大家闺秀比试,最厉害的,把琉璃灯和百花神女的封号都给她就是了。”

安容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萧怜儿笑了,眸底璀璨如夜空繁星,耀眼闪亮。

“虽然选秀在即,不过大嫂你举办琉璃宴肯定能吸引很多人来,哪怕没有琉璃灯,就一个百花神女的称号,就足矣让那些即将进宫的秀女趋之若鹜了。”

安容也笑了,“琉璃宴,这名字取的妙绝,我之前打算请京都最尊贵的十位夫人来参加宴会,让那些大家闺秀们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由贵夫人们打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得分最高者,把琉璃灯交给她。”

萧怜儿一听,连连点头,然后又道,“为什么要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

为了研究比赛,安容可是在木镯里翻阅了许多书籍。

“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

萧怜儿一听就明白了,比如她参加比赛,她娘做评委,肯定给她最高分啊,哪怕谦虚一点,也不可能给分低了,万一遇到嫌弃她的,给她的分数很低,那也有失公允。

萧怜儿点点头,道,“就依照大嫂想的办,务必让人觉得百花神女是众望所归。”

越想,萧怜儿越兴奋啊。

她隐隐觉得,这次的琉璃宴,会直接影响到宫里的选秀。

见萧怜儿对琉璃宴兴致极高,安容一狠心,就把这事全部丢给了她去办。

萧怜儿呲了安容两眼,还真大大方方的接手了,笑道,“大嫂,我要是办的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安容两眼一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虽然把琉璃宴交给了萧怜儿和萧锦儿,可两人背后有萧三太太和萧大太太,女儿第一次办宴会,还办的这么大,这么隆重,她们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有两位萧太太在,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容笑道,“得分最高者,除了百花神女的称号,还有守护琉璃灯的使命,除此之外,还有我另外加的奖励,前三名都有。”

“什么奖励?”萧怜儿好奇了。

她觉得,安容把宴会举办的这么隆重,就是为了那几个奖励。

偏偏安容卖起了关子,不告诉她。

萧怜儿也没有强求,琉璃宴很快就举办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还有三天秀女就进宫了,那琉璃宴只能在选秀前一天,也就是后天举办。

那准备的时间就明儿一天了?

萧怜儿压力山大。

她想了想道,“要是时间来不及的话,我让大伯母进宫求太后,让选秀往后挪一两天。”

安容,“…。”

萧国公府的,不论是少爷还是姑娘,都相当霸气啊。

让选秀为琉璃宴改期。

安容囧了。

她想都没敢想,她果然很弱。

萧怜儿不但霸气,还很性急,她道,“我去找大姐姐,问问大伯母和我娘,一天时间能不能办好,大嫂,我走了。”

说着,萧怜儿就福了福身,赶紧离开。

留下安容两眼望天,她也应该霸气起来了,怎么说她也是萧国公府的外孙媳妇了啊,不能堕了萧国公府的威名。

萧怜儿出了门,芍药赶紧进来。

安容问她道,“我消失之前,叮嘱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芍药拍了胸脯道,“少奶奶,你放心吧,我和海棠一起办的事,哪能出岔子啊?再说了,还有赵成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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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服

应城。

天蒙蒙亮,路边杂草上挂着露珠。

清风徐徐吹来,露珠儿摇摇欲坠。

忽然,一阵马蹄震过来,露珠儿从杂草上被弹起,折射出光芒来。

马蹄踏过,露珠儿被碾碎,消失。

十几匹骏马奔驰朝前。

远处,隐约可见有成百上千的帐篷,有依稀的火光。

奔波了数日,总算到军营了。

萧湛勒紧缰绳,马儿忽然停住,发起长长的嘶鸣声。

守在军营大门前,靠着栏杆睡的香甜的守卫,身子一怔,忙睁开惺忪的睡眼。

他慌乱的站起来,手中长枪对着萧湛等人,道,“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听到守卫这么说,连轩对着天空,翻了个超级大白眼,然后冷了眸道,“就你这样看守军营,被敌人抹了脖子都不知道,还不许靠近?”

说着,连轩哼了一哼,“还说敖大将军带兵,出了名的严谨,守规矩,不过如此。”

那守卫怒道,“敖大将军岂是你们能批判的?!”

萧湛瞥了那守卫一眼。

一个守卫都如此拥戴敖大将军,看来他想接管十万大军,会比他想象的更难。

赵行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

那守卫看了一眼,脸色一白,忙跪下道,“见过萧大将军。”

连轩扑哧一声笑了,“咋听着这么的别扭呢,我还以为舅舅来了呢。”

赵行等暗卫也忍俊不禁了。

萧湛嘴角抽了一下,正要进军营,守卫却先他一步。跑进了军营,喊道,“萧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话说,这一嗓子可了不得。

军营里,大多数人都不敢睡熟,尤其是那些将军,更是穿着铠甲。抱着刀剑睡。

乍一听萧大将军来了。直接吓的从床上滚了下来。

抱过头盔,赶紧出了营帐。

“萧大将军来了,在哪儿呢?”有将军问道。

话说。这将军问话时,眼睛从萧湛脸上扫过去,在连轩和暗卫身上扫了一圈,确定没见到萧大将军。这才问的。

直接把萧湛给无视了。

他们眼里的萧大将军,是萧湛的亲舅舅。可不是他。

这些将军心里怕啊,他们联名上奏朝廷,拒不接受一个年纪轻,没有什么战功的毛头小子来带领他们打战。他们不服。

这些天,朝廷没有圣旨送来。

方才听说萧大将军来了,还以为皇上临时授命让萧大将军来代他们打战。

这些将军中。有人曾在萧大将军手下混过,那锻炼的辛苦程度。是现在的十倍不止,每天累成狗一样。

要是萧大将军来了,别说这些小兵了,他们这些将军会更苦。

老实说,那一瞬间,他们有些后悔联名上奏了。

萧湛被无视了,他不生气,他如何跟战功赫赫的舅舅比,不过连轩就生气了,“咋的,陈将军,你又不是没回过京,去年你还拎着你儿子的脖子来给我赔礼道歉,是我大哥帮你说了句好话,我才饶过你儿子的,这才过了一年,就忘记我大哥姓啥了?”

瞧见连轩,陈将军脸皮就黑乎乎的了。

连轩说这话,就意味萧大将军是萧湛,不是他以为的萧大将军。

萧湛是正帅,他都没法接受了。

叫他如何接受一个横行京都的纨绔子弟做副帅,高他两个等级?

陈将军不说话,他知道连轩的难缠,现在他又是副帅,就更不敢惹了。

他看向右边,一个穿着威武的将军走过来。

那将军后武有力,皮肤黝黑,在天际第一缕晨曦下,黑的泛光了。

此人姓孙,是敖大将军手下第一将军,以勇猛出名。

敖大将军回京之后,十万大军的训练任务就交给他负责,可见对他的信任了。

陈将军笑道,“孙将军,萧大将军到了。”

“萧大将军?”孙将军扫了萧湛两眼,眸底写满了轻蔑,“一个毛头小娃娃也敢当大将军?”

他话音落,身侧一将军,便笑道,“皇上实在糊涂,边关大事,岂能当作是儿戏,让他,一个未满二十,连战场都没上过几回的小子带我们打战,让我们这些将军颜面何存?”

这里是边关,山高皇帝远,就是当众说皇上糊涂,皇上也不知道,更不怕。

其实萧湛早有准备,让这些大大小小战役打了数百回的将军信服他,极难。

萧湛看着那些将军,道,“诸位将军不认为我有统领十万大军的能力?”

那些将军异口同声道,“这是自然,哪一个大将军不是从小将军做起的,从未见过一飞冲天的!”

连轩呲牙,“那今天,你们算是长见识了,从我大哥之后,就有了!”

萧湛喜怒不形于色,连轩什么都挂脸上,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萧湛伸手拦下连轩,问道,“如何才能让诸位将军信服?”

钱将军上前一步道,“听说你这个正帅是比武夺帅赢的,京都还有不少将军参与了比试?”

萧湛点头,“确实如此。”

钱将军扫了诸位将军一眼,道,“我们驻守边关,没能回京给皇上祝寿,也错失了比武夺帅的机会,这对我等来说,实在遗憾。”

说着,他顿了一顿,笑道,“我这么说,萧表少爷明白我的意思吧?”

从他对萧湛的称呼,就知道他心里不服。

连轩两眼望天,这人真是欠揍,忍不住道,“你们想挨个的跟我大哥?谁赢了谁当正帅?”

钱将军点头,“正是如此。”

他一说,七八位将军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连轩摸了摸鼻子。笑道,“行啊,我和我大哥都不反对,不过我们舟车劳顿的来,怎么也要歇一歇,缓口气,这么着吧。你们诸位将军先比。由赢的那位和我大哥比,诸位将军觉得如何?”

连轩不是真想比,他无所谓。只是想坐下来歇会儿,看个热闹。

可惜,他想看的热闹注定看不成了。

孙将军在军中威望很高,不用比武。那些将军也不是他的对手。

几位将军互望一眼,对萧湛道。“在军中,威望和武功最高的就属孙将军了,他的武功和敖大将军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我们自知不是孙将军的对手,况且边关战况紧急,没时间给我们比武耽搁。就不比了。”

连轩笑了,“孙将军和敖大将军武功差不多高啊?那我就放心了。”

孙将军脸色一变。

虽然他们远在边关。可京都发生的事,尤其是敖大将军入狱被杀一事,更是听了许多。

敖大将军是被萧湛杀的!

看着萧湛冷冽的面孔,还有浑身生人勿进的气息,能感觉到他武功不错,当然了,武功要是差的话,也不可能一路过关斩将夺得大将军之位,只是敖大将军真的是他杀的,还是萧老国公或者萧大将军杀了帮他立威,可就说不准了。

若是做假能帮儿子要十万兵权,这个假,换做是谁也乐意帮。

就这样,和萧湛比武的是孙将军。

连轩瞅了瞅孙将军那样子,对萧湛道,“大哥,让我替你比武吧?”

一句话,直接把孙将军给惹火了,脸色铁青一片。

靖北侯世子的武功,连陈将军的儿子都能让他嘴角有淤青,他能赢得副帅,那是碍于萧国公府和靖北侯府,没人敢伤他,敢跟他争,怕他事后报复,让他白得了便宜,他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萧湛看了连轩一眼道,“这场比武,我自己来,你要想和孙将军切磋,可以随后。”

孙将军看了萧湛一眼,他压根就没将萧湛放在眼里,道,“萧表少爷一路来边关,受累了,先进偏帐歇会儿,你我的比试等你歇够了再比。”

让萧湛去偏帐歇息,而不是主帐。

萧湛笑道,“歇息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