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定,我夜里就通知东宫备下了晚饭,打算办完公事就回去吃。苏域让人传了话来,说他会等着。这一句话说得我有些心虚,故意在外面溜达了半圈,等天黑了,我念着他肯定饿着等我,终于才回去。

回到东宫,小桃子说,苏域已经把饭菜给我备在了寝殿,引着我一路来到寝殿门前。我有些害怕,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药呢?”

小桃子靠过来,压低了声道:“酒里。”

我终于放心,看着那寝殿大门,同众人道:“先下去吧。”

小桃子掌灯引着人退下去,我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敲了敲门…

门瞬间就打开,我被人一捞,直接就被拽进去。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我便被人直接往门板上一按,旋即就被亲住了。

他嘴里有酒气,动作又急又燥。我什么都来不及想,直到他顺着脖子一路亲下去,即将扒开衣服时,我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高喝出声:“你这是做什么!”

他愣了愣,随后便笑起来:“你不喜欢?”

“你…”我红了脸。

他凑上来,环抱住我,全然不顾一点脸面,浪荡地道:“你既然喜欢我,自然也同我喜欢你一样。我喜欢你,想和你亲近,你呢?”

“那…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我急了,有些后怕,差点就被他脱了衣服。

他紧紧抱着我,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也是有些害羞。”

害羞?我狐疑地看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害羞就是这么奔放的?”

“是啊。”他红着脸,但面上却是一片坦荡,“咱们先做点让人忘记其他事情的事,我就不记得我害羞了。好了,别说了,来吧,我现在可害羞了。”说着,他又低头准备亲我,我赶紧抬手拦住他,着急地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走了。”

“为什么?”他皱起眉头来。我笑了笑,眨了眨眼道:“我也害羞。但是我害羞,就是要慢慢来。”

他没说话,同我对峙了片刻。随后,他放开手,退了一步,笑道:“行,随便你。”

他退开去,我这才发现,他今日穿的是男装。

一身白衣如雪,前襟微敞,露出他雪白的胸膛,在烛光下泛着珠光绯色。墨色的长发用玉冠松松垮垮地束着,散在身后,恍如墨瀑。

他没用胭脂,露出他俊美的五官,浑然不带半点脂粉之气。

我静静地瞧着他,片刻后我笑起来:“这头发谁给你弄的?”

他有些不自然,扭过头,哼声道:“要你管?反正很好看就是了。本大爷不管穿什么都好看!”说着,他又有些不确定,转过头来,眼中露出凶狠之色,“难道不好看?”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你自己弄的吧?”

“要你管?”他冷哼出声,“老子又没束过发,打小就只会绾发髻。好在老子天资聪慧,第一次束发有这个效果,老子很满意!”

我没说话,看着他笑。他环胸而立,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扭头凶我:“看什么看!到底吃不吃饭!”

凶完之后,他僵了片刻,随后轻咳一声,又换了个口吻,温和地道:“那个,刚才我喝了点酒,有点凶。你别介意,我不会再这么凶了。那个,要不先吃晚饭吧?”说着,他就上前拉我。我反手握住他,把他往镜子前面扯:“来,我帮你束发。”

他愣了愣,但也由着我将他拉到镜子面前,然后将他按在那里。我从梳妆台上拿起木梳,为他散开束得歪歪扭扭的发髻,然后一下一下梳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滑,很亮,放在手里,一个不小心就会滑走。我束完以后,拢紧了他的发,这才想起来,抬头问他:“你疼吗?”

他没说话,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我和他。

我穿着太子黑色的常服,他穿着白色的长衫,都是清冷的颜色,但是因为烛火照影,铜镜本色,于是便显出了一种意外的暖色来。

我瞧着他呆愣的样子,不由担心有些疑惑,他却慢慢拉住了我拿着梳子的那只手。

“清歌,”他说,“我一直想有个家,有个妻子。她为我束发,我为她画眉。我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有个人,每天等我回家同我一起吃晚饭。我曾以为我这一生不会有这样的时光,可是我终于遇到了你。”

“虽然我从不曾想我妻子会是这样一个人,可奈何我遇上了你。”

我没说话,片刻后,我笑起来,低头道:“我也不曾想会遇到你这样的人,我躲了许久,可是最后我想,遇上就遇上吧。”

说着,我将手抽出来,为他束上发,戴上发冠。然后,我头一次,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我说:“苏域,我胆子小,我怕未来你辜负我,所以我不可能将心全交给你,你怨不怨我?”

“你愿意将心交给我就可以了。”他突然笑起来,抚上我的手,“不能让你安心,是我的错,我怨你做什么?只要你喜欢我,守在我身边,那我已经满足了。你有小秘密,那你就守着。我不怨你,我只是会好好对你,等你安心将整颗心交给我那天。”

“那你会骗我吗?”

“不会。”

“你会伤害我吗?”

“不会。”

“好。”我闭上眼睛,“苏域,我信你。”

叶清歌难得相信谁,但是她信你。

我直起身来,退了一步,笑了笑:“去吃饭吧。”

他点了头,起身拉着我,带我到饭桌前。他一扫往日霸道凶狠的脾气,桌上拼命给我夹菜,我就拼命给他倒酒。他仗着自己酒量好全然不怕,我喝一杯他喝十杯,饭吃得差不多,他也喝得差不多。

这时候我的神志还是一片清明,他却有些不行了,看着我的目光,全是迷蒙。我去扶他,一碰他便觉得他全身滚烫得不行。我下意识地抽手,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顺着手就摸上来。

“清歌,我有些不对…”他一面摸着,一面有些迷茫的道,“好热…好难受。”

我没说话,瞧着他的模样,一狠心,干脆咬牙站在那里,任由着他攀附着我站起来。而后我将他半扶半拉到床上,他已经完全离不开我的身子,整个人就挂在上边,笨拙的乱摸起来,不断问着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将他推在床上,一面推着他,一面去扯他的玉冠。突然后悔刚才闲着没事儿束什么发!我果然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

“你干吗…干吗…”他拼命去拉我拦着他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给我抱,我要抱…”

“等等,”我拆了半天,终于将他的玉冠拆下来,往旁边一扔,直接又将他的发带一拉,然后猛地把他摁到床上,压上去。

顷刻间,他的发散了一床。他被我按在床上,急促的呼吸着,焦急的解着我的衣服。我压在他身上,看着眼前旖旎的美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手颤抖着放在他的腰带上,壮着胆子喊了句“急,看小爷今天不吃了你!”

话刚说完,他一个翻身,干脆就将我压在身下。过了大半夜,他终于累了,他似乎有了那么清明,温柔的揽住了我,低喃了那么一句:“我爱你”。我不知他是否是清醒的,按照药效来说他不可能是清醒的。然而,那么一句话,有他沙哑的声音说出来,认真又坚定,撩得人心酥痒的不成样子。

他说完这句话,直接倒在我身边,搂着我睡过去。我睁开眼躺了片刻,终于艰难的挣扎着起身,穿上衣服,吩咐小桃子去打水。洗浴过后,我绑上束带,戴上护心镜,在他身边又躺了一个时辰,便被叫去上早朝。

我疼得不行,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叫着牙上朝。为了掩盖伤势,我勉力让自己走路正常些,终于熬过早朝,我头上已经全是冷汗。我焦急让小桃子扶着我回去,刚出正殿,就看见着急赶来的苏域。

他穿着女装,站在门口,瞧着我,脸色立刻就变了,直接走上前来,低声问:“你…昨晚…你…”

“你来做什么的?”我瞪他,两腿在衣衫下面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有些着急,想了半天才终于道:“我…我瞧见床上有血…”

我没说话,继续瞪他。他上前来,拉住我,温和道:“昨晚我是不是太粗鲁了…”

我继续不说话,仍旧忐忑,不知道昨晚的事他到底还记得几分。他叹息了一声,低头道:“你疼吗?都这样了,来上什么早朝?”

“我、疼。”终于找到一句我可以回答的话。我咬着牙,瞪着他,一字一句,发泄着自己一夜积累的愤怒。

他愣了愣,随后慌张道:“疼…疼回去上药…我…我…”

话没说完,他突然低下头,干脆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挣扎起来:“你干什么!你…你…”

“别说话!”他唬我,他平日恐吓我次数太多,我被他一吓,立刻就乖了,不由得哭丧着脸哀求:“这可是在宫里。你一个女的抱着我走,像话吗…”

“管他像话不像话。”他不耐烦道,“我知道你疼,这就够了。”

说着,他疾步抱着我走了出去,然后直接将我抱上马车,本来让我坐着,突然又想起什么,立刻又将我侧身横躺放在上面,然后坐到马车边,温柔地将手放到我后庭之处,满脸愧疚道:“是这儿疼吗?我去让太医拿点药…”

他后面的话我听不下去了,我只觉得天雷一阵阵劈过,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干吗要摸我后庭…干吗…

我觉得我隐隐约约明白了,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认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我只觉得有股热气热腾腾一路熏上了脸,忍不住高吼出声:“你闭嘴!”

他可能也觉得这样直接询问不太好,干脆就闭嘴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揉一揉我的屁股,我一瞪,他立刻又缩手。

我们俩在马车里沉默了片刻,他终于有些坐不住,开口道:“昨晚上我喝太多,什么都忘了。早上我瞧着这么多血,想着肯定是伤了你。我本来说过要好好对你,再也不伤你的…”

“别说了,”我打断他,“苏域,你再提什么要对我好,那简直就不像你了。”

“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不是为了旁的。你苏域无论怎么样,我都觉得很好。”

他愣了愣,随后便低头笑了起来。

我趴在马车里,将头放在他的膝盖上,感觉马车的摇晃,闻着他身上的熏香,那片刻我觉得,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岁月了。

我们俩一路回了府里,苏域将我抱到了床上,我不准他再碰我,只叫了平日里一贯负责我的张医正过来。张医正上来为我一把脉,面上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即又平缓下去,被我一瞪,便低下头去,恭谨道:“殿下的伤不需要其他治疗,修养一阵子就会好。以后…”

说到这里,张医正似乎有些尴尬,但最后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还是要适量…”

躲在一旁偷听的苏域立刻红了脸,张医正也未特别指明他,他便赶忙点头:“知晓的,我明白,不会了。”

张医正也没说话,只是有些微妙地看了苏域一眼,随后便叩头下去了。我躺在床上,吩咐苏域。

“给宫里折子,这几天的早朝不去了。”

“早该不去了!”

他瞪眼,随后便去写折子。写完折子以后,又过来抱我。

后面几日,我就在东宫里闲着,苏域格外顺着我,我深感自己的幸福日子要来临了,开始活蹦乱跳起来。见我活蹦乱跳,苏域眼里总是冒绿光,每次用那绿油油的眼看着我,我都觉得狼似的。

没多久,我好得差不多,拟了折子打算上朝,头两天晚上,又把苏域用药迷晕了折腾了一遍,苏域醒来的时候,抱着我,迷迷糊糊道:“昨晚我做了个春梦,清歌赶紧好起来,我真是想得不行了。”

我也没说话,就抱着他,思索着问:“苏域,你还想要回男子的身份吗?”

“如果能一直这样同你在一起,”他抱着我,手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微眯着眼,“不要也罢了,当一个太子妃,也很是不错。”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起床的时候,苏域去了军营,小桃子来我穿衣服。他围着我转来转去忙活,同我道:“殿下您要一直瞒着娘娘,这终究不是事儿。用药一次两次便好,久了终究是伤人身子的,殿下既然喜欢娘娘,不若说了罢了?”

我不说话,小桃子道:“殿下不就是担心娘娘会是宣德太子的血脉吗?殿下乃皇室正统,同娘娘验一下,那不就明白了吗?”

小桃子这一提醒,我立刻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对小桃子刮目相看。

我完全可以制造个意外滴血认清,搞清楚苏域的出身啊!

想到这里,我心中难耐不已。当天晚上回来,我立刻再给苏域用了一次药,他从来不防备我,吃完倒头就睡了,我赶紧叫了小桃子断了水杯来,然后用针在我的手上戳了一下,挤了一滴血;又在他的手上戳了一下,挤了一滴血。

血落入水里,我紧张的看见两滴血在水中染了半天,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终于看到两滴血没有融在一起的时候,我“哐”的一下就坐了下去!

小桃子笑吟吟上来拉我:“我就说殿下多虑了,北褚皇帝又不是乌龟,怎么忍得了皇室血脉混淆?”

“是我多虑了,”我心中又是欢喜,又有些忐忑,“我总是想得太多。”

小桃子把我拉起来,又唠叨了两句,便走了出去。我躺到苏域身边去,伸出手抚上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