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小花面目扭曲的注视下,陆子期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轻咳一声站起来:“天色已晚,洗浴后便早点歇息吧!”

“洗浴?”宋小花眼珠子转了两圈,便也跟着起身:“还是你先洗吧,我肚子饿,先弄点东西吃。”

“也好,想吃什么,吩咐下人去做。”

“行了,你就甭管了,快去快去!”

宋小花推着陆子期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转到他的面前,用一种讨论严肃问题的口吻说道:“冬青,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变了?”

如此突兀的一问,让陆子期怔了一怔,思量片刻才试探着回道:“变……漂亮了?”

一本正经点点头:“具体呢?”

“唔……皮肤更白皙了。”

“还有没?”

“唔……头发更黑更长了。”

“就这两条?”

“那个……气质方面更端庄大度。”

“继续。”

“这个……脾性方面更温柔贤淑。”

“没啦?”

陆子期挖空心思想了一会儿,只得苦着脸讨饶:“遥遥,违背良心的话我都说了,你还嫌不够啊?”

“…………”

宋小花气哼哼一叉腰摆出个经典的茶壶造型:“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怪不得给我买的衣服不合身!”

“不会啊,穿着挺合适的嘛!”陆子期仔细看了看自己特意为她准备的曳地紫纱裙:“这可是京城最好的裁缝按照我的要求为你量身定做的,凌儿正在长身体,我尚能按照你在信中的描述为他准备了合体衣衫。何况,你和分别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没有变化?!”宋小花恶狠狠戳了戳他的肩窝:“你等着,一会儿就让你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变化!”

看着她气哼哼地大步砸了出去,陆子期苦笑。真的已经昧着良心夸她了啊,居然还不满意。至少,那温柔二字就与她一点边都不沾……

早知道,就不要因为担心她和凌儿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时间选购衣物,万一在穿着打扮上不符合京中时下正兴的样式再落下什么话柄,而巴巴的去给他们准备了。

浴室连着卧室,大约二十平米,中间有个五米见方的池子。池边摆着一应洗浴用品,一旁还有个铜制的豪华浴盆,屋角的屏风后面放着干净的衣物鞋袜。

水色碧青,水温适宜。蒸腾着氤氲的白雾,带着不知名的浅香。

宋小花感叹着有钱人穷奢至极的生活,端着一碗青菜鸡蛋面,大模大样推门晃了进来。池子里的那个人背对着门,露出引人遐想的脖颈和双肩。

“有容,我说过很多次了,以后这种事不用你服侍,先去睡吧!”声音沉沉的,带着一丝不悦。

顿了顿,不仅没听到回应,来人反而继续靠近,且听那步态轻盈竟似个女子,心中一惊,一怒。

猛然回手带起一串疾飞的水珠,低喝:“出去!”

与此同时响起一声轻呼:“烫死我了!”

连忙回头,恰见头上身上略带湿意的宋小花,正捧着那碗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而洒出了一些汤水的热面,想蹦达又不敢蹦达,只好强忍着大呼小叫的窘迫模样。

“遥遥,怎么是你?怎么也不出声?”自水中立起,想要去帮她,却忽地想起自己此时正一 丝 不 挂,脸上一红,赶紧又坐了下去,只在口中焦急叮嘱:“快点放下,仔细烫伤了。”

宋小花‘哎哟哎哟’地哼哼着,总算把‘烫手山芋’给放在了池边,吹着红红的手背埋怨:“你干嘛呀,突然发疯!”

陆子期抓过她的手仔细瞧了瞧:“还好没有大碍,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烫着了吧?你看你,总是毛毛躁躁的。”

“这次能怪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稍一犹豫,旋即坦然而言:“我以为,是哪个不安本分的下人。”

“哦……我略懂了。”宋小花顿时心情大畅,蹲在池边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头顶心:“小伙子,很有原则,表现得不错!”

陆子期哭笑不得:“你好端端的干嘛跑到浴室里来吃面?”

“因为这碗面要跟你一起吃啊!”

“为什么?我又不饿。”

“哪怕吃一口吃一根也要吃!”宋小花难得端正了神色:“你还记不记得分别前的那一晚,我做了一顿饺子?”

“当然记得,那些饺子包得短短小小,费了你好大的功夫。”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费劲,而且,还不许你帮忙呢?”

“我问了,但是你不肯告诉我。”

“那你现在听好了。”宋小花从面碗里挑出长长的一条来:“这碗面也是我亲手做的,里面的每一根都是又长又韧,意喻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将会很长很长。”

陆子期恍然:“所以,那顿离别的饺子所代表的,是希望我们分开的时间要……”

“很短很短。”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一个清朗,一个清脆,同时,轻缓而略显低沉,合着袅袅的水汽,在这一方天地间徐徐流淌。

“遥遥,我们今后都不会再分开。”

“嗯,反正那样要命的小饺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包第二次了。”

陆子期失笑:“这碗面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不要吧?你现在又不饿,而且马上就要睡觉了,小心胃会不舒服。吃一根意思意思就行啦!”

“你面做得这么香,都把我给招惹饿了。再说,我的胃哪里有那么脆弱,早就调养成铜墙铁壁了。”

宋小花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郑重点头:“好吧,反正一会儿要运动,就当补充能量,别到了一半没体力的话可就悲催大发了。”

“…………”

于是,两人一个蹲在池边,一个坐在池内,默默地将面分而食之。

刚吃完,宋小花就迫不及待来了句:“冬青,你站起来。”

陆子期一呆,下意识便缩了缩:“做甚?”

宋小花大咧咧拍着他裸*露在外的肩头:“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害什么羞啊?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没摸过?”

陆子期的一张脸那可真叫桃花盛开春意闹:“遥遥,有什么事,咱们回房再说……”

他的败类禽兽行为只局限于床第之间,一旦脱离了那个范围,就立马回归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本色。这样的反差,着实让随时随地狼性汹涌的宋小花爱到了骨头里。

“嘿嘿嘿,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欠调戏的小模样。”拍拍他的脸,随手拿过一旁的长衫递过来:“就给你一块遮羞布好了!”

陆子期面红耳赤地背转过去,在她直愣愣的目光中披衣上身,吸了口气,再转过来时已尽力恢复如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乌发披散,面带珠光。白袍轻浮,凌波微荡。有位佳人,在水中央。

宋小花,喷了……

捂住鼻子仰起头,把躁动的鼻血堵回去,然后走近几步,恰能与站在池子里的陆子期平视,拉起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你没觉得,我这儿细了,衣服有些宽么?”又缓缓上移,落在自己俏挺的双 峰:“你没觉得,我这儿大了,衣服有些紧么?”

陆子期瞬间僵硬,哑着嗓子:“遥遥……”

瘪瘪嘴,装委屈:“你还说我什么变化都没有,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