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谢梦瑶是个庶女,对镇国公府往昔了解未必输给谢夫人,也不知谢梦瑶用了什么方法,只连着去了谢老太君房里几次,谢老太君的态度竟开始松动。

慕从锦那边的进展也很顺利,三皇子欣然同意了胞弟的提议,这样兄弟俩就等于把镇国公府给捆绑起来,于三皇子来说并不是坏事,况且谢梦瑶的美貌是连宫里也有传闻的。

这一天的食盒里,慕从锦除了给钱珞瑾报捷报,还留了一句:谢梦瑶出嫁后估计会让我们尽快完婚,你做好准备吧。

钱珞瑾心脏跳得飞快,虽然在她看来这只是一场假结婚,还是紧张得一塌糊涂,就算算上穿越前,她也没结过婚啊,何况她要嫁给皇子肯定一大堆规矩,也不知做不做得好,嫁人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钱珞瑾还没做好准备,慕从锦可是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呢,定亲后,钱珞瑾那边倒是成天除了炫耀什么也不用干,他要忙着给六皇子府装修,又要跟二皇子斗智斗勇,总算能把钱珞瑾娶进门,以后这偌大的皇子府就交给她好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管好。

不会把房盖掀了吧?慕从锦心里真没底。

第52章 城

等待正式成婚的日子最难熬,待嫁女儿就差被关进笼子里,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三清观。

进门先捐五十两,钱珞瑾已经被东流培养出了条件反射。

东流正把功德箱里的钱倒出来点数,钱珞瑾啧啧地说:“出家人…这副画面真伤眼睛。”

“画面如何,唯心而已。”

“行了,再我面前别引经据典了,我又听不懂,厨房有没有剩饭剩菜给我吃一口?”

“你中午没吃饭?”

“舅母怕我胖了穿不进嫁衣,最近连米饭都给减了一半。”钱珞瑾本来吃饭就只有猫食的量,再减一半,喂鱼都不带这么喂的。

东流眼神向下垂着,对了,皇后也给三清观下了旨要准备六皇子大婚的祭礼,眼前这位就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啊。

“皇子妃的功德钱更该上一档。”

钱珞瑾又拿出一包银子塞进东流怀里:“一百两不用找零,只要饭菜管够!”

东流身穿浅灰色的道袍,往桌边一靠,身姿比少女还要妩媚:“吃胖了,要是六皇子退婚,可别算贫道头上。”

“不会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那就好。”

东流嘴角含笑,只是这心里,并不怎么畅快。

谢梦瑶直接抬入三皇子府为侧室,并不需要婚礼,钱珞瑾和慕从锦的大婚就成了今年的重头戏。

自谢梦华出嫁后,谢夫人好久没张罗过婚事,手都痒痒了,等皇后那边定好了日子,钱老爷和钱夫人提前两个月往都中来,足走了半个月才到站,实在是给钱珞瑾准备的嫁妆太多,好似一条长长的商队,浩浩荡荡地进了都中城。

钱老爷多准备嫁妆是对的,因为六皇子送来的大定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某一天,慕从锦正在吃核桃,不知怎么灵光一闪想起来谢梦华结婚的时候,钱珞瑾曾感叹谢梦华十里红妆的嫁妆,她那副眼馋心热一堆强调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慕从锦心里。

好,就多给她点聘礼,让她也风光一把。

慕从锦本就自作主张在嫡皇子的规格上又添了半分,皇后心疼小儿子舍己为兄,给增添了一大堆。

三皇子也跟自己的正妻符氏商量:“皇弟为安稳大局,娶钱家小姐,受了不少流言蜚语,且他连江山都拱手于我,我这做胞兄的不能没点表示。”

符氏点头应声:“殿下放心,我早备下了,做兄嫂的本该添补,就是丰厚些也是情义,挑不出错。”

就这样,三皇子这边也送了许多,三皇子妃出身平国公府,家世显赫,为讨三皇子欢心专门挑着送了许多珍奇异宝,更让自己母家对珞瑾多番笼络。

那雕龙边的皇家礼担一箱箱抬进镇国公府,论数量论珍贵都远超当年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时间珞瑾备受皇室宠爱的名声传开,这时候要是有搜索排行榜,钱珞瑾妥妥的是榜首。

钱夫人都感动哭了,拉着谢夫人谈了大半夜,全是感谢的话,谢夫人自己都蒙了,她虽然一直挺注重对钱珞瑾的教育,可能嫁给皇子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啊。

谢夫人被钱夫人夸得莫名骄傲,不管怎么样,皇子妃是她外甥女,这是想想就能在都中贵妇圈炫耀一辈子的事情。

本来钱老爷带来的嫁妆都是超额准备,谁想到皇家就跟疯了似的,送来这么多东西,钱珞瑾的嫁妆也不得不跟着往上涨,商铺土地金银珠宝这些能用钱买的,在钱老爷那里都不是事儿,可更精致的器具光靠钱可买不来,这可让钱家两口子犯了愁。

关键时刻还得靠亲戚帮把手,谢老太君拿出来整整五个箱子给钱珞瑾陪嫁,都是她当年的嫁妆,里面甚至有当年先帝赏赐的东西,贵重自不必说,拿着备有面子。

谢大爷夫妇也要给外甥女添妆,知道钱家的难处,谢夫人私下里跟钱夫人说:现在花钱从银楼买的东西都不上档次,反正我三闺女一时半会儿也不嫁人,把她那份嫁妆先给珞瑾用着吧。

钱夫人连连摆手:那哪行啊,三丫头早晚也得嫁人。

谢夫人:有什么的,等她嫁人的时候你这姑母也给多添点妆不就得了。

谢梦曦自己自然也没有意见,加上谢梦曦那一份,整个镇国公府的前院都摆满了钱珞瑾的嫁妆箱屉,就跟双十一快递爆仓似的,都这样了,还有下人来报:“夫人,姑奶奶,安广侯府的人抬了几个箱子过来,咱家大小姐说要给表小姐添妆。”

谢梦华的添妆里有她自己的一份心意,也有安广侯夫人一份心意,这些年,安广侯夫人靠着说钱珞瑾的八卦在都中赢得了不少掌声,送一份礼就当给钱珞瑾的版权费。

都中闲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着钱家收到的那一份大聘,从镇国公府往六皇子府过嫁妆又是黑黑压压吓死人的一大串队伍,福鲤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小太监们都快忙吐了,暗叹钱家果然是巨巨,这么些东西,即便是威国公府和平国公府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吧。

慕从锦和钱珞瑾各自在自己府里看着搬进搬出的下人,两人心有灵犀地想着同一个念头:双方大批量地交换着财物,怎么感觉像在洗钱?

婚期临近,钱珞瑾也跟着紧张起来,这回不用谢夫人督促,她自己没事就称称体重,可别真穿不进嫁衣,那就糗大了。

古代没有电子秤,秀喜搬了给猪称重的大秤砣过来,每顿饭吃完都给钱珞瑾测量体重。

谢梦华也三天两头地跑回府里,给钱珞瑾传授结婚经验,谢梦华回来绝对是和钱珞瑾的姐妹情深,因为她每次回来都要被谢夫人抓回房里好一顿教育,主要是快速怀孕的传说级秘术之类的。钱珞瑾倒觉得谢梦华晚点怀孕挺好的,古代医疗这么差还小小年纪就生育,悲剧不要太多。

镇国公府的主人们一个个紧张得睡不好觉,下人们倒是一片和乐融融,连刷漆的粗工都哼着歌,美得要上天了。

“婶子,花房的韶兰您可都照看好了,表小姐大婚要用哩。”

“放心吧,我和孙大嫂轮班看着,花房里一刻都不敢空人呢。”

“旺大哥,夫人让你去厨房抓只猪,老爷要祭祖宗。”

“快点快点,这些全都搬过去。”

镇国公府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比过年还热闹,这还是往外嫁女儿而已,可想而知要负责的拜堂的皇子府得忙乱成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自不能像一般主母一样亲自打理皇子府的事情,但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和太监一天至少要去看三次,大婚事宜自有经验丰富的司礼太监,再细微的,还有三皇子妃照管。

多亏钱珞瑾没看见慕从锦这几天的模样,不然慕从锦这辈子在钱珞瑾面前都抬不起头。

大半夜,掌管内务的老太监神秘兮兮地来找慕从锦,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锦盒,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给慕从锦满头雾水。

要不是起床看见桌上真的放了个锦盒,慕从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还以为又是送来的福喜玉佩之流,慕从锦把锦盒打开,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锦盒里是一本书,封面用金漆笔大大地写着“春/宫”两个字。可能是一首歌颂春天诗?慕从锦抱着侥幸心理翻开一页,马上又把书合上,里面两个不穿衣服的小人正做着高难度动作。

观看春宫图是皇子大婚前必不可少的手续,“春/宫”最初就是指太子居住的宫室,按道理以慕从锦的身份应该不知道啪啪啪是什么,然而穿越而来的慕从锦不仅知道什么是啪啪啪,还知道怎样科学健康地啪啪啪。

老太监送来的这本书对慕从锦来说毫无建设性作用,但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嘛,慕从锦还是屏退下人,独自在屋里观赏起来。

实际上这种书也不是全都简单粗暴地啪啪啪,也有恋爱、约会等含蓄的内容,给慕从锦婚前看的这一本,主要讲的是入洞房的各种步骤,也就是教新郎官怎样有礼有节循序渐进地啪啪啪。

慕从锦看了一半,把书反手扣在桌子上,好像没什么卵用,他要是这么对钱珞瑾,以钱珞瑾的狂躁程度估计得一刀捅死他?

钱珞瑾婚前学的东西更羞耻,胡妈妈作为钱珞瑾的乳娘,肩负起了启蒙的重要责任。

眼看着胡妈妈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样子,钱珞瑾闭眼睛都想得到她要说什么,尽管钱珞瑾也是看过各种少儿不宜电视剧的人,尽管钱珞瑾知道的姿势说不定比胡妈妈还多,看着胡妈妈绯红的老脸,钱珞瑾还是不禁尴尬起来。

慕从锦应该知足了,能自己安安静静地看书多幸福,钱珞瑾被迫听人口述才是最羞耻的。

劳累过,羞耻过,紧张过,总算是熬到这一天,值了。

第53章 城

东流算的这一天果真是个好日子,万里长空,没有半朵乌云,风和日丽,下人们都说是夫妻和顺的吉兆。

钱珞瑾一大早就开始梳妆,臻容坊的萦娘来帮钱珞瑾开面,疼得钱珞瑾嗷嗷叫,结个婚容易么!把全身上下都处理干净,钱珞瑾觉得自己就像在砧板上被人刮完鳞片的草鱼,有气无力地呼吸。

根本没时间给钱珞瑾休息,妆容、发饰,一堆丫鬟帮着忙活还足折腾了一个时辰,繁琐的大红嫁衣披在身上,缀满金络子,就跟穿了两斤锁子甲似的,什么鬼东西,这么沉!是怕新娘逃婚吗?

谢夫人拿出一个精致的箱屉给钱珞瑾,说是谢二爷死前留下的,里面是给钱珞瑾攒的嫁妆。

五彩琉璃做的八宝玲珑箱,给女孩子随嫁再适合不过,里面一件件都是精致难寻的宝物,正如他的一生,别样风骨,绰约之姿,有别于凡尘俗人。

钱珞瑾轻轻扣上箱锁,萦娘给她染了鲜红的指甲,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手指搭在映彩的琉璃上是待嫁少女的妩媚,只可惜她这一身盛装嫁容不能给他看上一眼。

“含翠,你抱着这个,走在随嫁品最前面。”

含翠点点头,将那八宝玲珑箱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双手早已一片湿汗,今天可是她家小姐最重要的日子,她心里既害怕又紧张。

“小姐!六皇子往这边来呢,盖头呢?还不快跟小姐盖好!”

胡妈妈一身鸾粉,穿的跟个老妖精似的,扶着钱夫人进来,钱夫人仔仔细细地把钱珞瑾身上所有零件都检查一遍,眼睛都红肿着,一看就是刚哭过。

钱夫人将钱珞瑾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平时那么多唠叨,这时候反而都说不出来了,只从嗓子眼哽出一句话:“好孩子,别怕。”

钱珞瑾抓着钱夫人的手,稍稍用力地握了一下:“我不怕。”

“夫人,小姐,走吧,别误了时辰。”

大红盖头挡住面容,眼前只剩一片漆黑,钱珞瑾深吸一口气,双手抬起便有一群丫鬟婆子左右簇拥着她往外走。

嫁衣长摆半拖在身后,头上半凤羽冠,身绣鸾鸟于飞的图样,一切皆是嫡皇子妃才有的规制,钱珞瑾下巴微微扬起,告诉自己一定要走出大家闺秀的气魄,今日不只是她出嫁的日子,更要让全都中人看看,镇国公府不再是那个下葬自家嫡子都要被逼迫无法的镇国公府。

以前是她太小,别无他法,从今以后,她就是六皇子妃。

大红灯笼挂满整条长街,红纸铺路,唢呐开道,奏的是谁家婚娶礼乐,整个都中的人都知道。

皇子结婚规矩多,尽管宫里派来的教引嬷嬷把钱珞瑾教的滚瓜烂熟,这一段繁琐的程序走下来,钱珞瑾还是觉得腿都软了,现在要是给她一个垫子,她马上就跪那儿。

慕从锦只会比钱珞瑾更累,拜了天地,钱珞瑾就被扶进新房等候,可怜慕从锦还有一大堆程序没走完。

秀喜扶着钱珞瑾在床沿坐下,这盖头绣得花太厚重,闷得钱珞瑾喘不过气,钱珞瑾很想把盖头掀起来透透气,手刚碰盖头的边角,就被秀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一下。这屋里除了钱珞瑾自己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还有好多皇子府里的宫女,钱珞瑾只得忍着。

三皇子这兄长当得可以给个五星好评,慕从锦被拉着灌酒,三皇子一马当先,肚子喝得跟个孕妇似的,还一副“想灌我弟先踩我尸体”的模样,三皇子是老司机了,他懂,*一刻滋味曼妙,再好的酒也比不上。

慕从锦也挺着急回房的,他本来就不爱喝酒,而且他看着钱珞瑾的盖头有点厚,真怕回去晚了把她闷死。

钱珞瑾在视线一片漆黑中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直坐得屁股都开始疼了,周围宫女个个屏息直立,每一个敢说话的,钱珞瑾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正坐着,嗅到一股酒气飘进来,只听屋内侍女们齐声道:“六殿下。”

钱珞瑾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床沿沉了一下,应该是慕从锦坐在那儿。

从慕从锦的角度看很好笑,钱珞瑾晃动着脑袋好像想隔着密实的红绸布看见他似的,就这么看着她,先前心中紧张的不安都淡了下去。

跟在慕从锦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位喜娘,专门负责指导年轻小夫妻洞房该做的事。

喜娘先是叠了叠被子,说了一车吉祥话,无外乎是生儿子,早生儿子,生一堆儿子,生的全是儿子。

然后就是侍女端着吃食过来,生饺子,生面条,生元宵…总之全是生的,就要从钱珞瑾嘴里说出个“生”字,满屋子就是恭喜恭喜的,钱珞瑾心里想吐槽,恭喜个毛线,别说她跟慕从锦不过是摆摆样子,就是真的,她二十岁之前也不要生孩子。

伺候着慕从锦和钱珞瑾喝了交杯酒,喜娘满脸过来人的笑容,招手领着满屋子的下人退了出去,只留下新婚夫妻两个人,毕竟啪啪啪这种事儿就是皇家也不喜欢被围观。

丧失了视觉的钱珞瑾还不知道屋里已经没人了,仍旧腰板挺得比直,两只玉手娴静地搭在腿上,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慕从锦去摘钱珞瑾的盖头,手指碰到钱珞瑾吊着的流苏,皮肤表面触电般酥麻。屋里安静得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沸腾的跳动,明明只是一场一劳永逸的戏码,他在激动什么?

钱珞瑾低着头,从盖头下的空隙能看见慕从锦的手指晃过来,少年纤细的手指有点嫩。

一整天没吃东西,钱珞瑾可能真的饿急了,脑袋一晃神,对着慕从锦的手指吭哧一口要下去。

“啊啊啊!”

比起疼,慕从锦主要是受到了惊吓,往回抽手连带着把钱珞瑾的盖头也碰掉了。

“钱珞瑾!你是不是属狗!”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一天没吃东西,神经系统都有点紊乱…”

钱珞瑾脸上画着新娘妆,大红大白跟唱戏似的,慕从锦捏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嫌恶地说:“你脸蹭墙灰里了么,还不擦了去。”

“是是是。”

有错在先的钱珞瑾不敢有半点违抗,其实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就有点想吐。新房里早已备好了热水,不过是给小夫妻俩洗那种地方的,钱珞瑾也顾不得了,把头埋水里好一顿揉搓。

“慕从锦,你看我脸上的粉洗干净没?”

洗好脸的钱珞瑾自己提着裙子噔噔噔地跑到慕从锦身边,少女白嫩的身体裹在红艳的嫁衣里,头顶繁杂的饰物都已摘去,洗去妆容的面庞纯净甜美,湿发贴着脸颊还滴着水珠,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楚楚可怜。

有那么几秒,慕从锦忘了眨眼,她离得那样近,把他的眼睛当成了铜镜,呼吸里全是她身上香膏的味道,慕从锦心里被塞了一根羽毛,痒得想打喷嚏。

“没洗干净?”见慕从锦眼睛都直了,钱珞瑾懊恼地说,又跑回去重新搓自己的脸。

“…你别把皮搓破。”慕从锦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要善意地提醒。

床中央的小矮几上摆放着几种点心,本意是为了给啪啪啪累了的小夫妻补充体力,钱珞瑾和慕从锦两人就只能光吃了。

嫁衣上身和下身明明都宽松得能再套进去个人,偏偏有个紧束的腰身,除了刚起床时喝了半碗小米粥,钱珞瑾再一丁点东西都没吃到,那副吃相让慕从锦觉得自己不是在洞房,而是在吃自助餐。

吃饱喝足了,才有精力去打量自己的新房。慕从锦早就来视察过,倒不觉得新鲜,钱珞瑾还是第一次见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皇家盖的房子,肯定素雅不了,一应摆设都是御制的款式,不过今天是特意为两人洞房装饰过的。

床边一左一右两个圆凳上各放着一个锦盒,里面各放着两边家人给小两口准别的看家宝贝。

钱珞瑾好奇地想去看慕从锦的锦盒,被慕从锦喝住:“别碰!”

这个锦盒慕从锦再熟悉不过,就是老太监半夜给他送来的那个,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慕从锦想去开钱珞瑾的锦盒,也被钱珞瑾制止:“不要打开!”

钱珞瑾亲眼看见胡妈妈把一个少儿不宜的瓷器放在盒子里,千万不能让慕从锦看见。

然而防不胜防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就在钱珞瑾放肆地蹬掉两脚的绣花鞋后,发现两只鞋里都画着不能见人的图案,早晨胡妈妈给她套的鞋,她根本没注意到!慕从锦也看着钱珞瑾的鞋,两个人脸上都大写的尴尬。

“困了!睡觉!”钱珞瑾大喊一声。

两个人,只有一张床,怎么睡是个问题。

钱珞瑾扔了一个枕头在地上,还大方地表示自己的嫁衣很大可以借给慕从锦当被子盖,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谦谦君子的男主就这么听话地在地上睡一晚。

然而慕从锦这种人注定不能出现在大荧幕上,他一屁股抢先坐在床上告诉钱珞瑾:“我睡床,你睡地。”

钱珞瑾当然不干,慕从锦使出身份压制杀,说他是皇子,比钱珞瑾身份尊贵,钱珞瑾想了半天,无法反驳,只好抱着自己的嫁衣嘟嘟囔囔地下了床。

慕从锦也和钱珞瑾一样“大方”,只给钱珞瑾留了一条薄薄的垫子,地下的凉气透过垫子往上返,钱珞瑾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寒颤,大半夜冻醒了。

屋里的油灯都已经吹灭,只剩桌上的喜烛还在为“白头偕老”的祝福尽情燃烧。

慕从锦一个人躺在舒适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一看就睡得香甜极了,恨得钱珞瑾牙痒痒。

钱珞瑾抱着枕头,借着烛光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慕从锦这一晚根本睡不着,钱珞瑾看来还是没吃饱,一晚上都在磨牙,在宫里生活惯了,慕从锦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被钱珞瑾一闹更没法睡。

大半夜,被一个人站在床边盯着,得有多大的心理压力。

慕从锦闭着眼睛装睡,仍然能感觉到一个瑟瑟发抖的黑影正俯视着他。

慕从锦朝床里翻了个身,空出床边足够一个人躺下的地方。

站在床边的钱珞瑾都要感动哭了,还好慕从锦晚上睡觉不老实,这不给她机会了么!赶紧把枕头塞到慕从锦的枕头旁边,掀起半边棉被躺了进去。

今晚,六皇子府里住着一对奇怪的新婚夫妇,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条棉被,中间却隔着两巴掌大的缝隙。

这下慕从锦更睡不着了,明明两人都紧靠着床边睡觉,中间留了一道空气峡谷,慕从锦总觉得自己能感觉到钱珞瑾身上的热气。睡不着吧,就爱胡思乱想,想就想吧,还总想起老太监送来的那本书里的伤眼画面。

抢了半边棉被,钱珞瑾倒是不冷了,就是身上还穿着嫁衣里衬,也不知哪位老裁缝想的天才主意,在里衬上镶了一圈金丝玛瑙,硌得钱珞瑾根本睡不着,又不敢把里衬脱掉,因为她里面穿的是…开裆裤。这条裤子可不是为了方便新娘上茅房,大概算是古代版的情qu内衣,省得新郎脸皮薄不敢完成啪啪啪的伟大人物。

床上的两个人,背靠着背,都以为对方睡成猪,谁也看不见彼此脸上如同患了多年老便秘一般的纠结模样。

喜烛不倒,白头到老;烛火摇曳,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