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幸书是一路跑着往宫里赶,他是皇子伴读,有入宫腰牌,却在冰心住所被侍卫拦了下来,公主待嫁,寻常人等不得觐见。

就连冰心自己也拒绝接见管幸书,管幸书没有办法,又跑去六皇子府找钱珞瑾,钱珞瑾是冰心唯一的女性友人,现在能方便见到冰心的也就只有钱珞瑾了。

钱珞瑾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冰心爱慕着管幸书呢?也许是在发现冰心床下藏着全套管幸书的小说时,也许是在发现冰心看着管幸书的目光能两柱香时间目不转睛时,也许是得知和亲那一晚冰心抱着她痛哭时。

既然不能长相思,至此不如不想见,既然不能才常相见,此生不如不相识。

对一个古代女人来说,自己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冰心肯把这样的秘密说出来,钱珞瑾就敬佩她的勇气,也感动她对自己如此信任。

“难道你不想听听他怎么说?”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管幸书。

冰心摇摇头:“不想,他若点头,我怕自己走得更难受,他若摇头,我情愿自己没问过。”

道理却是这个道理,除非一觉醒来发现是场梦,要不然在冰心的就只是一条不能回头路,皇命不可违,她怕灭九族,仅此而已。

冰心和管幸书都是钱珞瑾看着长大的,如同半个孩子,看着两人都承受煎熬,钱珞瑾心里也不好受。

钱珞瑾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慕从锦侧身躺着看她,说道:“夷族婚使已经到了,冰心和亲已成事实,你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

“我知道,”钱珞瑾的眉毛都要成了倒八字:“冰心嘴上说不用见,我也女人我还不懂么,要是真的没见到,一定会遗憾一辈子。”

“见了也是徒增烦恼。”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算只能多看一眼也不想错过。”

钱珞瑾说得那样认真,连眼睛里都闪着光,慕从锦默不作声,只觉得看到了某种想要保护的东西。

皇上一直在犹豫让自己的哪个儿子送亲,都中到西北路途遥远,谁都不想去,慕从锦本来也不想去,就因为钱珞瑾一番话,慕从锦改了主意,成功争取到护送冰心和亲的工作。

和亲在即,冰心随身携带的行囊由钱珞瑾帮她整理。

古代就是这点最不好,通讯太落后,人一旦离得远了,就像隔了两个世界,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说一次话。

“这一别,怕是以后也见不到了。”冰心幽幽地说。

钱珞瑾连假装安慰都做不到,冰心嫁去西北便是夷族王妃,大概至死都不能再回来,此次一别,真可谓后会无期。

“你看,这些,都是我给你绣的。”钱珞瑾的声音断断续续,生怕眼睛里流出煞风景的东西,一件件比量着自己绣给冰心的东西。

“我在六堂兄那儿看过好些你绣的东西,特别好认,因为都很丑。”冰心打趣道:“别愁眉苦脸的,都知道是最后一面,还不和我尽情说笑。”

钱珞瑾只能难看地咧咧嘴角,突然紧紧抱住冰心。

冰心被吓了一跳,端庄的古代女子并不适应这么热情的方式,但钱珞瑾顾不得了,她紧紧地抱着,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许久,冰心回答:“我也是。”

永平公主和亲,十里戒严,由皇后嫡出六皇子率虎奇营持节护送,皇帝亲送至都中城门,随嫁之物绵延如一条小龙。

只是这般盛景,坐在轿中的新娘却没有半分喜色,再高的礼节相待也不过是给她虔诚地送葬罢了。

出了西关的狼牙门,她便当自己已经死了。

和亲队伍出了都中不久,慕从锦就下令整顿休息,冰心还在轿子里愁眉不展,慕从锦将她的轿帘掀开一条缝隙,说:“公主身体不适,你好生照顾。”

一个宫女听话地伸手来扶冰心下轿,冰心认得这个宫女,根本不是什么宫女,她是钱珞瑾的贴身丫鬟。

“公主要去小解,你们都不必跟着。”秀喜搀扶着冰心,对旁边几个宫女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都是认识的人,冰心只得陪着他们演戏,

秀喜领着冰心往树丛的方向走去,几个侍卫奉命跟随,但走了一会儿那几个侍卫就停住了,秀喜继续领着冰心往前走,绕过一块高大的残石,管幸书正站在那里,等着她。

秀喜悄悄地退了下去,只剩两个人站在原地,互相地看着。

管幸书抬眼看着的再也不是冰心,而是一身火红嫁衣的永平公主,相对无言,也不需要言语,什么样的话都比不得此时多一份的注视,恨不得一眼万年。

冰心想着又觉得有趣,以前管幸书总是嚷嚷自己要找一位食邑丰厚的公主包养自己。

“我现在是公主了。”

这是冰心对管幸书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出西关前最后一句话。

除了他,再无人知道。

第60章 城

慕从锦持节护送公主和亲,只剩钱珞瑾一个人在六皇子府里,钱珞瑾竟十分不适应。

“慕从锦,你,上朝。”

时辰一到,钱珞瑾本能地朝身边踹了一脚,通常她都会用这种方法把慕从锦踹起床,今天脚踢出去却踹了个空,恍然想起慕从锦还没回来,皇子府里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有种孤枕难眠的感觉?

“这就是你赖在贫道观里不走的原因?”听完钱珞瑾的说辞,东流仍没有同情。

“我听说道观也会收留孤苦无依之人。”

“三清观享皇家香火,不收闲杂人。”

“今、今天是乞巧!观里肯定很忙,我来帮忙还不行吗!”

东流细长的眼睛看了钱珞瑾一眼,把一捆红线扔给钱珞瑾:“每条红布绑一根。”

“这个我懂。”

出嫁前,每一年的乞巧节,钱珞瑾都要来三清观挂许愿红布,红布上的红线要怎么绑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钱珞瑾穿着皇子妃制式的繁杂大裙子,半依靠在古藤老椅上,宽大的袖子里伸出纤细的手腕,专心致志地把红线穿过红布上打好的孔眼。

东流坐在桌子另一边,静静地看着钱珞瑾,看见她的手指上有一道细长的小口。

“你受伤了?”

“想给慕从锦绣个鞋面,没做好,还被锉刀割了手。”

东流哦了一声,低下头,不再看钱珞瑾。

钱珞瑾穿越来的第十二个年头,弦月如故,巧灯依旧,就连外观奏响的那片笙歌都未曾变过,只是这道观里来来往往的人几乎换了一批。

当年那些和钱珞瑾一起往许愿槐树上挂红布条的熟面孔,有的没活到这个年纪,有的也嫁了人,晨风夕露,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待嫁的少女,嫁为人妇便再过不得乞巧,这一年的乞巧,三清观里来的大抵是生疏的面容。

六皇子妃亲自来道观为乞巧的少女们拴红线成为都中的美谈,钱珞瑾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都中婚嫁圈乃至全国婚嫁圈都是个传说,以商贾出身当上嫡皇子的正室,那些官宦小姐们都觉得自己以此类推该当上皇后才对。

有些本来不打算来三清观的少女听说六皇子妃在这里,都赶来想混个脸熟。

钱珞瑾骄傲地对东流说:“我就是个活广告,快算算你们道观今天得增收多少。”

“广告是什么?”

“…当我没说。”

钱珞瑾嘴里总能蹦出东流听不懂的词汇,有时候东流会想,如果是慕从锦,能不能听懂这些“卫陵方言”?

来三清观许愿的少女有自己结伴来的,也有由母亲带着来的,有一对母女吸引了钱珞瑾的注意力。

年轻的妇人领着个和钱珞瑾一般大的少女,妇人打扮精细,双耳双手都带着珠玉,那少女却穿着粗布的衣服,这般年纪了身上还连个耳坠都没有,妇人身边还跟着个老妈子,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少女走路。

妇人领着少女过来领红布,那少女趁着妇人双手接领时突然一个健步冲过来,扑倒在地上,死死抱住钱珞瑾的脚踝。

秀喜条件反射地挡在钱珞瑾身前,跟随在钱珞瑾身边的道士也赶忙围拢过来,两个体健的道士各抓着少女的一只脚就要把她强行拖拽走。

少女嘴里大声地叫嚷:“皇子妃!救救我!皇子妃!求你救救我!救命!”

钱珞瑾摆摆手,让少女接着往下说,难不成有人要找她上访?背后究竟是有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钱珞瑾屏气凝神,听着少女讲述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少女名叫柳莺儿,虽是庶女,父亲怎么说也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她要告自己的嫡母没有妇德,苛待庶女,想把她卖去给老头做妾。

“没脸的杂种货!还不住嘴!当个妾室吃香喝辣,你有什么不满意!”柳莺儿的嫡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起来。

好歹是个芝麻官夫人,骂的词汇实在粗俗难听,钱珞瑾皱着眉头:“要住嘴的是你,我有让你说话?”

妇人吓得扑通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

柳莺儿羞红着脸哭出来:“我为什么要当妾?没福气明媒正娶我就绣花养活自己,我就是、就是死也不给人当小妾怎么了!”

说得好!钱珞瑾都想给这位女壮士鼓掌了,看似大言不惭的一番话多么有独立女性的觉悟!要不是周围人太多,钱珞瑾都想来对个暗号:姑娘你这么有思想,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妇人横了柳莺儿一眼:“你还要不要脸?魏老爷下聘一千两,你还不满意?”

柳莺儿双手抓着钱珞瑾的脚,都快把柳莺儿当树往上爬了:“皇子妃殿下!救救我!民女给您当牛做马!”

钱珞瑾想到婚后抑郁的孟三娘,又想到和亲夷族的冰心,更想到自己百般苦恼想要逃出的古代女人的俗名,这里的女人,幸福从来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媒人的一张嘴,父母的一个念头,搭出去的就是自己一直到死的下半生。

当年她还小,救不了孟三娘,就算如今她有了本事,被封建思想禁锢的孟三娘却不愿自救了,孟三娘的婚事一直是钱珞瑾心里解不开的遗憾。今天这事儿既然被她碰到了,撒手不管可就说不过去了。

“一千两你就要卖了她?我给你两千两,买她做侍女,不算亏了你吧?”钱珞瑾对柳莺儿的嫡母说道。

钱珞瑾就是一分钱不给,那妇人也不敢说什么,皇子妃想强抢个民女怎么了?不过钱珞瑾要替慕从锦注意形象,倒便宜了这个女人。

这边妇人在给钱珞瑾磕头,那边柳莺儿磕得更响,嘴里更是激动地说着:“民女不忘皇子妃大恩大德,只求皇子妃不嫌弃民女粗苯,民女,不,奴婢愿伺候皇子妃一辈子!”

第61章 城

柳莺儿模样生得真是不错,钱珞瑾几个贴身丫鬟也是精挑细选的标致长相,让柳莺儿和她们站在一起,高下可就比出来了。

连胡妈妈也称赞:“好俊的模样。”

柳莺儿只羞答答地低着头,自打迈进六皇子府,她就一直诚惶诚恐,以她爹的官级,皇子府本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触及的地方,府里是她一辈子没见过的阵势,难免慌张。

钱珞瑾本想对柳莺儿以客人相待,柳莺儿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说:“能得皇子妃相救已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民女只想为奴为婢服侍皇子妃,万死不敢以客自居。”

柳莺儿虽然有一颗追求自由爱情的心,奴性还是太重,不管钱珞瑾怎么说,非要给钱珞瑾当丫鬟,钱珞瑾自己的丫鬟足够用了,府里宫女太监上百也不缺粗使,实在不缺她一个,不过既然她实在坚持,就先依了她,反正她也没地方去,等以后找到合适的人家,自己出钱给她做嫁妆嫁掉,又是一桩教科书式的善举。

钱珞瑾给了柳莺儿一等丫鬟的福利待遇,柳莺儿又是感动得一阵磕头,这妹子看着娇娇弱弱,磕起头来一点不含糊,莫非练过铁头功?

柳莺儿就这样在六皇子府住了下来,满府人谁不羡她好运气,投了六皇子妃的眼缘,一下成了皇子府里的座上宾,就是真给六皇子妃当奴婢那也是占了大便宜,皇子妃的丫鬟也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

柳莺儿又殷勤又勤快,在钱珞瑾面前存在感满满的,每天晨昏必请安,得着机会就要给钱珞瑾端茶倒水,钱珞瑾想忘了她都不行,也是她实在太抢戏了,钱珞瑾脑子里总能想到她。

总觉得那晚在道观碰见柳莺儿很古怪,怎么就有胆子闹到她面前来?多亏了那天去的是她,要是换成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非把柳莺儿拖出去打死不可。

就算柳莺儿真的以命相搏,还是诸多疑点,既然嫡母不待见庶女,又怎会带她来庙里祈福,诚心卖她,关起来到日子送给那老头就是了,带她出来不就给她机会逃跑么。

柔弱少女为何□□贵妇大腿?数百头母猪为何半夜惨叫?阳台上的内裤为何频频失窃?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走近科学》。

不能打电话去情感节目咨询,慕从锦又不在身边,钱珞瑾心里烦透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慕从锦你什么时候回来!”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回答她,不一会儿传来脚步声,钱珞瑾满心期待地抬起头,却看见含翠举着烛台急匆匆走来:“夫人,怎么了?”

心情急转直下,说不出的失望。

“没事,下去吧。”

钱珞瑾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地躺着,看着红漆房梁发呆,慕从锦不过走了几日她就心神不宁,难不成她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如果慕从锦在身边,什么烦恼只管一股脑倾倒给他就好,说不出的好用便利。

不管出于何种动机,钱珞瑾想慕从锦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第二日慕从锦的家信就到了,信上说已经送永平公主出了西关,再过几日便能回都中。

钱珞瑾打算先将柳莺儿的事暂时压下,等慕从锦回来再和他商量,不管真的是个巧合还是柳莺儿别有用心,她暗地里派丫鬟好好盯着就是了。

最近都中有热闹的事情吸引了钱珞瑾的眼球——洛州王要来都中了。

众所周知先帝的子嗣们争皇位争得厉害,手足相残殆尽,剩下的几个活着的彼此感情也不好,比如淮邑王和皇上,淮邑王为了向皇上表忠心,把自己女儿都给嫁西北去了,更证明兄弟感情多紧张。

几个活着的王爷天南海北地住着,皇上从来不许他们回都中,唯独这位洛州王不一样。

这位洛州王的童年苦啊!他和皇上一样没投胎到先皇后肚子里,可好歹皇上他妈是活人,洛州王的妈死得早。

要是从小就没亲妈那倒也好,先皇后当时没孩子肯定要把洛州王抱去养,可他妈偏偏把他养到六七岁才撒手人寰,这年纪早已记事养不熟,先皇后也不稀罕养了,可怜洛州王连个照拂的人都没有。

好在洛州王自己是个明白人,他一不是嫡皇子,二不像当今皇上那样有个野心勃勃在后宫上串下跳的活妈,想当皇帝那是做梦,与其在都中处处不如意,不如躲外面当个逍遥王爷。

洛州王想去封地就要尽早成婚,可没了亲妈谁管他的婚事,先皇后那边他可不敢麻烦,那时皇帝他妈也就是当今太后在后宫已经蹦跶得有几分起色,但随着先皇后生下嫡子,皇帝母子俩越发不好混,洛州王便朝这对母子伸出了橄榄枝。

太后年轻时没手段,等有了手段又过了生育年纪,皇帝儿子又多,不缺她手里那一个,正愁蹦跶的筹码太少,一个丧母小皇子朝她靠拢,只有欢喜的份儿,用心帮洛州王物色了个好媳妇儿,待娶了老婆洛州王便上请先帝去封地当王爷,好地方他还不敢要,要了个偏远的洛州。

说洛州偏只因它离都中太远,地方却实在是好地方,风景秀丽物产富足,直到现在洛州王还总调笑自家王妃:“你要是早点嫁我,我是不是能早来享福?”

每当皇上觉得自己缺少手足亲情时就会想起洛州王,每过几年就要喊洛州王回家吃饭,不过自从洛州王好不容易生出个儿子,一心一意在封地好好养儿子,也有好多年没回过都中。

这次洛州王回都中,皇上和太后都给足了排场,皇上自己身体不便,就把自己的儿子都派去出城迎接皇叔,洛州王的王妃和世子也同道而来,家眷这边免不了几位皇子妃都要见一见。

传闻洛州王宠妻如命,洛州王妃生得娴静温婉,性子也随和,洛州王世子也是玉树临风,很有几分年少英气,要不是三皇子妃提前打过招呼,钱珞瑾险些上了那张脸的当。

三皇子妃说,一定要离洛州王世子远一点,那是个天魔星,惹不起,只能躲。

这样的货色钱珞瑾早就领教过,谢谡元小时候不也是个用颜值欺骗群众的诈骗犯?只不过谢谡元及早走上了正途,在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很有点谢老太爷当年的风采,被谢老太爷的军迷们昵称为“小谢将军”。

而这位洛州王世子,很不幸地,从熊孩子顺利成长为熊少年,没有一丝丝意外。

钱珞瑾很想把自己缩成一只蜗牛,千万不要吸引洛州王世子的注意力,然而是金子总要发光的,钱珞瑾再低调也遮掩不住她麻雀变凤凰的传奇事迹,想必洛州王妃在家也没少念叨六皇子妃的八卦,洛州王世子对钱珞瑾有浓厚的兴趣。

“六堂兄和我年纪相仿,只可惜他没在家,不然我一定常去找他。”洛州王世子说道,眼睛却是看着钱珞瑾的。

太后慈爱地看着洛州王世子:“你们是同宗的手足,应该多往来。”

钱珞瑾的表情有点僵硬了,总觉得这种堂兄弟还不如没有的好。

第62章 城

如果依着钱珞瑾自己的喜好,她绝对不想跟洛州王世子有多一点点的接触,但慕从锦在家信里嘱咐,一定要跟洛州王的家眷打好感情基础,这位洛州王不仅和他的皇帝哥哥兄弟情深,还握有洛州的兵权。

洛州王妃还好,温温柔柔,钱珞瑾还挺爱跟她说话,就是洛州王的儿子实在很想让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

洛州王世子全名慕远衡,是洛州王唯一一个儿子,洛州王本人是个特别倚重妻子儿女的人,可想而知得有多无法无天,再加上洛州王是个童年有情感缺失的人,就因他自己小时候过的不如意,又因背井离乡,王妃水土不服调养了好几年才生下小世子,等他儿子生下来,他恨不得把自己童年所有缺失的快乐都给他,硬生生把这位眉目如画的洛州王小世子宠成了人憎狗嫌的洛州小霸王。

谢谡元小时候也是熊孩子,但因为那时候镇国公府正在走下坡路,他除了在自己府里闹腾点,也不敢出去折腾。慕远衡可不一样,他在洛州长大就没体会过到“怕”字,连几个皇子妃堂嫂都敢戏弄,什么二皇子、三皇子,在他眼里都没有面子。

太后还好意思笑:“老七的孩子跟老七可不像,老七小时候胆子小,可怜他亲娘死得早,整天跟在皇上身后就怕被别的兄弟欺负。”

洛州王附和着:“儿臣福薄,对孩子舍不得管教,难免骄纵了,让母后见笑。”

皇后刚张嘴要说话,丽贵妃抢先插嘴:“世子年轻,精力充沛是好事,不知世子可说了亲事了?”

丽贵妃一张嘴问出了所有女眷都想知道的问题,所有人眼睛都热切地看向洛州王妃。

洛州王这么多年不肯回都中,怎么这时候又把老婆孩子一起带了回来,都中贵妇们脑筋转转就能想到缘由,这原因最适合用动物世界的开场白:又到了□□的季节。

洛州虽然被洛州王经营得不错,到底是个偏远地方,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就难了,这天下世家女儿聚居的地方可不就是都中嘛。

果然,洛州王妃慈爱地看了一眼儿子,说道:“犬儿还没定下亲事,还劳烦母后给拿个主意。”

太后笑着说:“反正你要在都中住段时日,婚姻大事,急不得。”

丽贵妃的侄女比慕远衡大两岁,一直拖着没嫁人,丽贵妃打这主意恐怕已经很久了。那位窦小姐,钱珞瑾曾找借口见过,确实十分优秀,十足的大家闺秀,就是钱夫人最想把钱珞瑾培养成的样子。

两家的纷争,钱珞瑾并不想牵扯到孩子们这一辈,但窦琳芝的婚事涉及利益太大,只可怜她生在太庞大的家族,她的婚事已经不只是她自己的幸福,而是整个家族的荣衰。

慕远衡对他这位六堂嫂特别有兴趣,在慕远衡眼里,钱珞瑾和慕从锦怎么也谈不上般配,他这位堂嫂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勾搭到他堂兄的,慕远衡想弄明白。

慕远衡总想找钱珞瑾比试一番,声乐、下棋,钱珞瑾统统不是他对手,这位洛州王世子甚至还会女红!后来打听了,钱珞瑾才知道,慕远衡前边有十八个姐姐,从小和这么多姐妹一起长大,小孩子玩似的就学会一点,最然钱珞瑾没面子的是,慕远衡对女戒都比她背的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