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皇上气息奄奄,随时都可能咽气,三皇子请求皇后离宫,若是皇上遗诏真的立二皇子为新帝,到时皇宫御军皆为二皇子掌管,皇后还留在皇宫内,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管你父皇变成什么样子,到底他还活着,本宫便不会离开皇宫半步,彦儿,母后只交代一句,若他们以母后为人质要挟,你必不能就范,只要他日尊母后为太后,母后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的。”

狠辣果决一向是丽贵妃的代名词,但三皇子今日仿佛在皇后身上也看见了这样的特质,她一生厌恶丽贵妃,到头来却也发现这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丽贵妃本来心情大好,武陵大营快马加鞭传来密报,说是派去的刺客全军覆没,被黎塘驻扎的守卫黄雀在后,六皇子生死不明。

丽贵妃险些把自己白嫩的手攥出血,她早就怀疑西南那些不入流的将士和六皇子有勾结,好一个六皇子,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收纳了西南多少兵力。

没关系,没关系,丽贵妃又平静了心神,就算他把西南整个收入囊中又怎样,西南苦寒之地,又有南鸦族虎视眈眈,二皇子手里还有皇上所赠的北淮兵符,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夜长梦多,六皇子已经到了西南,不能给他机会生出事端,还有比此时更适宜的时机么?只是皇上都成了那副样子还强留着一口气,好没意思。

皇上自己何尝不恨自己怎么就咽不下这口气,身体除了疼痛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听着皇后说了那样一番话,自己想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是换了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一定要龙颜大怒让皇后滚出去,竟敢说他糊涂,糊涂能当皇上吗?可转念一想,他这皇上还不是皇兄们争斗而死捡来的吗?他不傻,他知道朝里没人服他这个捡来的皇帝,朝中老臣都是先皇遗臣,张口闭口不离先帝,不把他放在眼里,新任的年轻官员又笃定以他的年纪不能罩着他们一辈子,和他的皇儿们勾勾搭搭。

他这一生,窝囊,就算当了皇帝依然窝囊。

丽贵妃晚上来看皇上,才让皇上心情好了些。如果说他窝囊的一生有什么能让他抬起头,除了登基大典,就只有丽贵妃嫁入王府那一天了吧。

原本和太子议婚为太子妃的威国公府嫡长女嫁他这个庶皇子为妾,那是他人生第一个骄傲,却是在一个女人身上实现。皇上至今还能想起那些平日并不看重他的兄弟们对他刮目相看的样子。

他竟对自己的一个妃子满怀感激之情,也因此造成了后宫极不平衡的局面。

丽贵妃洗了新的热巾,帮皇上擦去额头虚汗,皇上喉咙呜呜作响,似是想说话。

“您是想让允儿登基后饶皇后一命吧?”

丽贵妃如此善解人意让皇上欣慰,他点了点头。

“您放心,臣妾必不会让皇后活到新皇登基的那一天。”

皇上喉咙又一阵剧烈的呜呜声,丽贵妃却不再去揣测他想说的话。

“这些年,皇后屡屡落入本宫设下的全套,可皇上你就是不肯废去她的后位,你自以为自己重情,可臣妾告诉你,你放心去吧,臣妾与皇后必定没有一个人会领你这份儿‘情’。”

丽贵妃说着将吸满了水的热巾向下挪动,覆在皇上的口鼻之上,听着皇上挣扎的呜呜声,丽贵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的人是大皇子的生母,因那个女人想要暗害她腹中的孩子,她害怕极了,怕自终有一天会疏忽被她得手,便抢先下手,以除后患。

那是她手上第一滴血,她害怕极了,整整一年都在做恶梦,梦里都是大皇子的生母来索命,直到她又杀了第二个人。

如今,就算看着夜夜相拥的枕边人死去,心里竟也不再有任何涟漪,丽贵妃就那么看着,只觉得皇上绵软无力的四肢还试图挣扎的样子很像她小时候看过的被蚂蚁咬死的蚂蚱,可怜又好笑。

“别怕,死其实一点也不可怕,臣妾也死过,刚被砍中时会疼,很快就没有感觉了。”丽贵妃握住皇上的手,像在安慰生病的孩子:“想想被您见死不救的永仁太子,他是被乱刀砍死的,比您还疼呢。”

最开始,只是想活下去。

后来,想活得好一些。

现在,她深深爱慕着能倾尽天下的权力。

过了许久,皇上的身体终于紧贴着床铺,再也不动了。丽贵妃将皇上脸上的热巾拿走,皇上双目圆瞪,至死仍是一脸不可置信。

丽贵妃用双手强行合上皇上的眼皮,她不喜欢被人瞪着,毕竟她将来就是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虽然丽贵妃为了给二皇子争取时间,封锁了皇上龙御归天的消息,到了时间,皇上身边的宫人还没来取丹药,替皇上炼丹的东流就猜到了□□分。

他是三清观的观主,无论哪个皇子登基,他都是照料过先帝的御封道长,本无需参与这些争权夺利。出了宫门,若是向左走,就是回到他的三清观,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只需等着乌云散尽的那一天;若是向右走,便被视为三皇子一党,如果登基的是二皇子,他性命难保。

东流青灰色的道袍在风下飘飘欲仙,师父曾说他是谪仙,天生无欲无求,无情无感,仿佛只是随行来到尘世走一遭。

师父说的也不准确,不知何时起,他的心里也有了凡人才有的牵挂。

这一次,就当还她这些年来的功德钱。

东流这么想着,往三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第77章 城

也许是因身上没有受伤,也许是因急切担心着慕从锦,钱珞瑾只在床上喝了点稀粥,就恢复体力从床上跳起来。

“慕从锦呢!”

“傻外甥女,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总直呼六皇子名讳,好歹称一声殿下。”

钱珞瑾才没心情管那么多:“只要慕从锦好好的,让我喊爹都行。”

“乖女儿,喊吧。”身后传来少年略带疲惫的声音,慕从锦因心中有事,倒比钱珞瑾先醒。

“慕从锦!”钱珞瑾像只叼到飞盘的小狗,飞快地跑到慕从锦身边:“你的伤…怎么样?”

慕从锦有宽大的衣服遮挡,看不出包扎的伤口,但他有兵卫搀扶仍脱力地倚着门框,可见伤势严重。

“所幸只是被切掉一块肉才会血流不止,没伤及内脏,这种伤,军营里的军医最拿手,比太医院的太医治得还好,只要好生休养,注意别感染伤口,便能痊愈。”

慕从锦苦笑:“哪有时间休养,都下去吧,我与花公子有话要说。”

黎塘与都中远隔千里,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里的守卫竟对慕从锦言听计从,可见慕从锦这几年的皇子当得并不清闲。

待屋里只剩下三人,慕从锦问花逸文:“都中怎么样了?”

“至少在我离开都中前,皇上没有立储,但我总觉得情况不乐观。”

“有了上次的教训,二皇子还敢调武陵大营的人,恐怕他已经很有把握。”

钱珞瑾很少看见慕从锦皱眉的表情,或者说慕从锦很少会在钱珞瑾面前皱眉,一旦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事情真的不妙。

“要尽快向南鸦族求援,一刻都拖不得。”

“你的伤!”

“如果二皇子登基,我们命都没了,我的伤又算什么。”

慕从锦去找军医换药,钱珞瑾坐在椅子上,对面挂着铜镜,铜镜里的少女满脸泥泞,狼狈不堪,她又低头看看身上,衣服也污迹斑斑,好几处擦破的皮肉就是坐着也会丝丝地蛰疼,但她这样狼狈都不算什么,甚至慕从锦的腰伤也不算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就为了那把金制九龙盘绕的椅子丢了性命。

“花表舅…护送我们的那些羽林卫…怎么样了?”

钱珞瑾穿越在乡野豪商之家,比不得花逸文这种土生土长的皇亲国戚,也比不得胎穿而来从小就长在深宫里的慕从锦,闭上眼还能想起那片鲜血染红的雪地,虽相识不深,可一路上已混个脸熟的人一个又一个倒在她眼前,怎能让她不深受触动。

“都死了,无一人存活。”花逸文答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比预想中更难接受。

花逸文看钱珞瑾消沉的模样,又说:“你也不必如此,身担羽林卫之职就要有此觉悟,也不只羽林卫,听说几年前西北大乱,夷族人来犯,只三年时间西北大营就死了八万将士,和那相比,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来自现代的钱珞瑾从没有经历过战争,更不知道生灵涂炭是怎样的情景,但从都中而来的这一路,所见流民越来越多,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光景。

只愿这场浩劫过后,能迎来真正的天下太平。

将身上简单擦洗了一遍,钱珞瑾去找慕从锦,军医正给慕从锦换药,将慕从锦的整件衣服解开,露出赤/裸的胸膛。

钱珞瑾“啊”了一声,别过脸,不敢再看,慕从锦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你躲什么?”更重要的部位她都看过了,甚至被她玩/弄过,到底是在装什么陌生。

慕从锦这么一说,钱珞瑾更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地走过去。

慕从锦挥挥手,让军医出去:“你们下去吧,这里有皇子妃。”

军医很懂情/趣地把药交给钱珞瑾,退了出去。

“要我帮你换药?”钱珞瑾问。

慕从锦敞着衣服躺着,一副任凭宰割的样子,要不是他腰侧一大块渗血的白布缠着,还以为是做下流的事情。

钱珞瑾拆下白布,把药细细地抹上去,看慕从锦身上一阵紧绷,一定很疼,钱珞瑾心疼地帮慕从锦揉着伤口周围:“只少块肉已经很好了,万一砍了你的肾岂不完了?”

慕从锦勾着钱珞瑾的下巴:“是我把你卷进这种事,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钱珞瑾笑了笑,惴惴不安的心里又有了慰藉。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

慕从锦真的是用命在拼搏,只换了一次药就要从新上路,请南鸦族出兵这等大事他唯有亲自前往交涉才能放心,但行踪已经被掌握,恐怕少不了会有其他干扰。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慕从锦问钱珞瑾。

“我数数。”

钱珞瑾从两只袖子里各拿出一摞银票,又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脱下两只鞋,里面也垫着银票,香囊里放的是金瓜子,腰带里缝着密密麻麻的一排银票,就连裙摆内侧也有一个暗兜,里面塞满了银票。

还没等钱珞瑾把藏在身体各处的银票掏完,慕从锦急忙喊停:“够了!”

有一个富婆老婆是怎样的体验?慕从锦会回答,抱着她还真就是抱着一堆银票。

慕从锦和花逸文领的都是朝廷的俸禄,银票都是官中银票,用了恐留下痕迹,钱珞瑾的就不同了,钱家商业往来,那钱都是真真的活钱。

慕从锦用钱珞瑾的银票买了一大堆马车,花逸文不解地问:“你这是要带多少人去?”

“我们不坐马车,只带几个精兵,骑马去。”

三人启程向南鸦族领地出发的同时那一排空马车也浩浩荡荡地从另一条路向南走,这是为了掩人耳目,西南一带非二皇子能染指的地方,他翻不起大水花,但若是他搅起浑水,也够恶心人,事态紧急,不能再让他拖时间。

就在钱珞瑾三人快马加鞭向寒鸦族聚居之地赶去的时候,都中城里是更大的烽火。

丽贵妃以为自己严密地封锁了消息,唯独漏算了东流道长,东流一向无欲无求,在宫中也只居在皇帝秘设的丹房,丽贵妃压根没把他算在需要提防的俗世凡人里。

可就是这个谪仙般的道士,将皇上驾崩的消息带到了三皇子府。三皇子立刻率亲兵入宫,杀尽丽贵妃派在中宫周围的守卫,迎皇后出宫。

外面喊杀声不绝于耳,皇后仍正襟危坐于中宫大殿,丝毫不乱,她身旁桌上的茶壶早已放入□□,若丽贵妃要以她为人质,她便先自绝于世,绝不做别人手中的筹码。

三皇子腰间佩剑,快步走进大殿,直走到皇后面前,对皇后说:“宫中禁卫皆听令于丽贵妃,请母后随我回府暂住。”

皇后没有急着跟儿子走,她看着煞有英气的长子,问道:“如果你父皇真的立他为太子,你现在就是谋反,你可想清楚了?”

“儿臣想清楚了。”

“你可知道你一旦谋反,就算登上皇位,天下人要怎么说你?”

“儿臣不会后悔,父皇的皇位名正言顺,可天下人又如何评价父皇?可曾有人真心爱戴过他?儿臣无愧于心,不在意后世之名。”

三皇子说的是大逆不道的话,却是实话,他父皇的皇位是正经得来,可百姓流离失所,又有谁会真心祝他一声万岁?百姓只管自家缸里有几斗米,哪管那金銮殿的龙椅上究竟坐的是谁。

皇后见三皇子意志坚定,心中没有迷惘,默然。

三皇子半跪于堂下,再次道:“丽贵妃狼子野心,宫中处境危险,恭请母后移驾三皇子府。”

皇后终于站起身,服侍皇后多年的老太监忙上前扶住皇后的手,只听皇后凤令亲启:“摆驾三皇子府。”

老太监立刻用尖细嘹亮的嗓音传旨:“皇后娘娘摆驾三皇子府!”

“皇后娘娘摆驾三皇子府!”

“皇后娘娘摆驾三皇子府!”

“皇后娘娘摆驾三皇子府!”

中宫内的宫人依然照着宫中规矩一个接一个地传递皇后旨意,直传到中宫之外,围守的皇子府亲兵站成两排,纷纷跪地叩拜,恭迎皇后凤驾。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的象征,一旦入主中宫,终身非死不得离,皇后一旦离宫,便是向天下宣告不认同即位新帝,天下乱局已定。

皇后离宫,这一场战火纷扰在所难免,只一天功夫,所有都中城的百姓都将知道这场劫难。

先是都中城边的几个军营,有听令于二皇子的,也有听令于三皇子,各率数万军士前来救驾。

各地军营频频调动,若是有人能俯窥这个天下,定会觉得那像一群群黑色的蚂蚁在搬家,只是这些蚂蚁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由先祖皇帝平定的这一片山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诸侯割据,分崩离析。

皇后没办法推测,他日史书工笔,会对她离宫的决定做何等评价?

第78章 城

“报!春溪失守!守将退至葛家村。し”

“报!冯将军已至西水关!”

“报!鹤陵城门被破!楚将军战死!”

“报!武陵十万兵力向黎塘方向移动。”

战报一封封送到三皇子面前,败多捷少,早就知道兵力上是二皇子占上风,没想到会相差如此悬殊,真是小瞧了丽贵妃,不想她布下了这么多暗羽。

“报!北淮大营二十万兵力,似往都中方向来!”

“什么!”

三皇子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还念着不可能,北淮是皇上布置在都中附近镇守四方所用的精兵,兵力之强甚至超过武陵大营,二皇子怎么会有北淮的兵符,除非是皇上亲自给他。

皇后在一旁听着,哼笑一声:“你父皇果然更属意她。”

摆在三皇子面前是两难的境地,如果继续留在都中,就算冯将军赶来也难敌北淮如此大的兵力,或者向西南方向退去,可与西南的兵士夹击武陵大营,但那样未免有败逃之相。

皇后正颜道:“继续留在都中只有死路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皇子的手要把桌角掰下来似的,连手腕的青筋也暴起:“这次是我不得已退让,只盼六皇弟能顺利告知南鸦王起兵。”

慕从锦的办法果然奏效,三个人顺利到了西南出山的地方,再往南走就是南鸦族的范围。

自从和南鸦族打得彼此心力交瘁而和谈后,两国就以山为界,互不相干。

出山口外全是南鸦族的守卫,慕从锦以皇子腰牌为证放能通行,但只允许有品阶的三人入内,跟着慕从锦来的侍卫都被拒在山内。

花逸文不同意:“一个侍卫都不带,万一他们耍诈怎么办?”

慕从锦倒说:“到了人家地盘,就是我们把几百侍卫都带上又能怎样?外面是几十万南鸦族人,怕的话你干脆也在这里等。”

花逸文挺了挺自己瘦削的身体:“谁怕了,走,我打头阵。”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如果说生活在沙漠绿洲的夷族人还有几分温顺可爱的样子,生活在苦寒之地的南鸦族人就是活脱脱的残暴种群,他们身材普遍更高大,为了御寒,一个个都吃得膀大腰圆,看起来还处于落后的图腾崇拜阶段,脸上擦着黑漆漆的油彩,凶神恶煞的样子。

前面由南鸦族哨兵指引着,三个人骑马跟在后面,因出山口算是最温暖的地方,南鸦王的住所离得并不远。

一路上,钱珞瑾看得心惊胆战,不愧是大风雪中和野兽抢肉吃的战斗民族,无论男女老少手里都少不了长矛和弯刀,就算小孩子手里也常拿着劈斧之类的凶器,充分贯彻了种族气质要从娃娃抓起的原则。钱珞瑾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和周围的南鸦族人有接触,总觉得他们就算突然发狂砍过来也不稀奇。

南鸦族人多住在兽皮拼接缝制的帐篷里,唯有南鸦王住在改造过的山洞里,不管哪里的皇帝都一样,最好的东西当然留给自己。

到了洞口,哨兵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南鸦族语。

慕从锦从马背上跳下去,回头对钱珞瑾和花逸文说:“让我们下马。”

花逸文满脸崇拜:“从锦,你还懂南鸦族的语言?”

“猜的。”

慕从锦的猜测很正确,三个人都下马之后,哨兵单手贴在胸前鞠了一躬,和洞口拿铁锤的南鸦士兵又呜里呱啦说了几句,领着三人朝山洞里面走去。

石壁上挂着各种野兽被砍下的兽头,钱珞瑾快走两步,牵住慕从锦的手指,慕从锦微微侧头,看见钱珞瑾脸上害怕的表情,手掌用力紧紧抓着钱珞瑾的手。

花逸文在后面看得真切:“从锦,我也怕,你也牵牵我呗?”

“花表舅,你要是不开口说话还能算是一表人才。”

“哈,外甥女此言差矣,我这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啊,你一说话就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