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又得意的笑了,显然让萧家皇嗣凋零,他感到十分畅快。

“可能你还不知道,你那两个孩子被我换过。当时卓爷被你逼走燕北,我恰好被齐家送到了你的身边,原想着之前对你有过恩情,你能照顾我一二,结果你却对我又打又骂,不停地折磨我,甚至还想让我去了势跟你做太监,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太监。我心怀在心,已经准备逃走了,但是为了以后能报仇,就偷偷跟踪你,想掌握你的把柄。结果就跟到了你在京郊的一处院子,并且还发现那里藏着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齐衡说起往日旧怨,脸上的眸光越发阴冷。

虽然他只是几句话带过,但是跟在刘有德身边生活的那两年,对他来说简直犹如炼狱,用言语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

“我发现两个孩子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一个是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着,另一个则像个小乞丐,饿的哇哇叫,也没人管。我偷听来,这个可怜孩子是卓家的,等稍微养两年就要送进宫当太监,另一个则是什么皇家之子。呸,我才不信呢。于是我从桥洞下捡了个真乞丐的男孩儿,趁着你们那日要将皇家之子送进宫的时候,把捡的孩子放进了绸布中裹好,又将皇家之子调换进卓家孩子的襁褓里,至于那个卓家的孩子,我则抱走了。无论是当皇家之子,还是被净身,卓家的孩子都不能养在你身边,若是被你发现了,卓家的孩子必定没有好下场,所以我就把他带走了。”

他换孩子的过程不算复杂,只不过要找准时机。

齐衡从小就鬼机灵,他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那些太监又分不清孩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儿,而且与孩子们亲近的奶娘,全都被杀了灭口。

他还是在孩子要被送进皇宫之前换的,为了保险起见,刘有德都甚少与孩子接触,因此都是那些太监们一手包办的,所以没出什么纰漏。

刘有德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他显然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久久未回过神来。“你撒谎!不可能的,六皇子就是我的孩子!”他大声的反驳着,但是嘴角再次往外涌的血迹,已经告诉众人,他心中有多么大的震动。

直到他抬头看到卓然身后站着的少年郎,这么仔细一看,那少年郎与卓然还有几分相像,顿时更加信了齐衡的话。

“他是谁?”刘有德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少年郎。

刘成微微一愣,捏紧了轮椅的把手,扬高了声音道:“我叫卓成,马到成功的成。”

“所以,你把桥洞下捡来的孩子,当成六皇子养了多年,而你自己亲生的孩子,却被弄成了太监。你以为他是认贼作父,在报复卓家,实际上你是在报复你自己!善恶到头终有报,刘有德,这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坐在轮椅上的卓然,冷声替他总结道。

“噗——”又是一声,刘有德再次喷出一口血来,他比看到太后死亡时,还要绝望。

他费尽心机忙了那么久,兜兜转转,结果什么都没落到。

他深爱的女人被大火逼死,他想要成龙成凤的儿子,却被他弄成了太监,他精心培育的六皇子,却是个别人不要的小乞丐,他都不知道这一辈子究竟在忙什么。

“啊!”他几乎是疯魔了,直接赤手空拳地冲过来。

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真的在齐衡的身上捶了两拳,一拳还捶在了他的胸口上,差点把齐衡捶出血来。

忽然有个小太监拿了一把匕首,直接往他的胸口刺,刘有德下意识地避开,最后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微微怔住,正是他的干儿子刘锦,同样也是他的亲儿子。

“是你?”

他张张口,还有很多话要说,他才发现这小子长得真好看,他之前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呢。

他与太后长得都极好,生出来的孩子,必定相貌不差,可是六皇子长得却平平无奇,相反刘锦这副好相貌更像他的亲生儿子,可是他却一直想要羞辱这孩子。

把他叫做刘锦,只是为了有一天跟刘锦摊牌的时候,告诉他,这就是认贼作父的下场,从心理上更加让刘瑾崩溃。

“干爹,你害得我好苦啊,让我认贼作父这么多年,我爹娘都是死于你手!你手上染得血太多了,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爹娘究竟是谁了!”

刘锦又哭又笑,完全崩溃的状态。

“我是你爹,好孩子,我是你亲爹,我错了,我错了!”刘有德伸手想去拉住他,他有些恍惚,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像个男人一样,可惜他已经办不到了。

刘锦根本就听不进去,甚至情绪更加激动。

“你到现在还想骗我,你教我养我,认我做干儿子,只是为了嘲讽我九泉之下的爹娘吧,让他们死不瞑目,我要你下去陪他们。阎王爷若是开眼,必定会让你给他们当牛做马赔罪!”

刘锦说完就将匕首刺了过去,这回刘有德没有躲,那把匕首精准地插-进了他的胸口里。

“爹、娘,你们在天之灵请安息,儿子多年认贼作父,如今已然得好心人指点明白多来,总算为你们报仇了。”刘锦抬起头看向天空,嘴里念念有词,对于能杀了刘有德,只有高兴。

刘有德摔倒在地上,他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有些恍然。

这辈子他都没怎么让这个孩子开心,最后就让他开心一次吧,他总算替“亲生父母”报仇了,是不是?

“让他活、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刘有德最后喘息着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咽了气。

刘锦是被陆少亭带过来的,他们早就说好了,打个时间差,让齐衡向刘有德全盘托出之后,再把已经被洗过脑的刘锦带来,让他手刃“杀父仇人”,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对刘有德最好的结局。

被亲生儿子当成杀父仇人,然后一刀捅了,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会的,我们从不滥杀无辜,毕竟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爹娘都被你这个阉狗给杀了。”卓然点点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有德,无悲无喜地说道。

宫中经过一夜的大清洗,四处都透着浓重的血腥气,刘有德虽然被铲除,但是皇宫也元气大伤。

不止是死伤无数的宫人,皇上的病情也更加严重了。

倒是被传病入膏肓的皇后,出来料理后宫诸事。

十皇子的确是被刘有德下了毒,随时都有可能死亡,刘有德逼迫她自己跟皇上承认那莫须有的罪名,她却知道不能认。

认了之后,死的不止是十皇子,还有她的娘家,全完了。

她私下找了齐二爷,与齐衡搭上线,并且和陆少渊这一群人密谋了这一场戏。

她不仅没认罪,还将刘有德这多年的罪证和不寻常之处,摆在了皇上的案头上,皇上震怒,但是深知不能与刘有德硬碰硬,如果不好好筹谋一番,很可能直接被刘有德手下的宫人,送上一杯毒酒给毒死,因此才有了这些真真假假的布置,引诱刘有德上钩。

***

齐衡等到第二日的晚上才回府,他身上都是血腥气,外加连续几晚没睡好,眼睛红的跟头疯兽似的。

他就想着先沐浴完再回屋,结果还没能去书房,就被人拦住了,说是萧瑾瑜请他过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先跟我说,我不进屋,身上血气太重了。”

萧瑾瑜原本正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着,看到他这样,顿时把东西一推,直接走过来。

“怎么了这是?”她也被吓到了,她料想宫中凶险,才让人通知齐衡,回来就过来让她悄悄。

“没事儿没事儿,刘有德死了,我很好,大家都很好,该死的一个没活着,不该死的全都活得好好的。”

他后退了两步不让她近前,就怕血气冲着她。

“怎么没事儿,我瞧瞧。”她前进了两步,硬是拉着他仔细看了看,结果摸到他胸口的时候,他忽然避开了,眉头一瞬间也皱了起来。

“这儿怎么了?把衣裳脱了我瞧瞧!”

“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我不脱,我先去沐浴,洗完再跟你说话!”

“不成,脱了!”

萧瑾瑜没有让他走,硬是把他的上衣解开了,就见胸口两大块青紫,经过一天的缓和,都已经化瘀了,里面好像包着两块血包,随时渗透出来一般。

萧瑾瑜一下子就红了眼:“你怎么回事儿,还说你很好,就骗我,快去请太医!”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不疼的。”

“怎么会没事儿,你——”

结果她着急上头了,竟是身子一软,先晕过去了,把齐衡吓了一跳,立刻让大夫过来。

最后先替她诊了脉,才帮他看伤。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齐衡已经沐浴完了,一身清爽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直乐。

“饿了吧?来,吃点面条,我特地让厨房做的鸡丝面,你尝尝。”

他边说边招了招手,立刻有个丫鬟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鸡汤的香味一下子窜进了鼻尖里。

可是萧瑾瑜却顾不得饿,而是没好气地道:“我不饿,被你气饱了。你受伤了在宫里,也不知道让太医瞧瞧,还忙了一整天才回来,你到底知不知道珍惜自己?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办?我守寡再嫁很难的!”

她说着说着,竟是哭出来了。

等她察觉到眼泪流了满脸之后,才有些惊诧,立刻伸手擦眼泪。

“今儿怎么哭了,我不想哭的。都怪你!”她觉得丢脸,又把锅往他头上甩。

“或许不是你想哭,而是你肚子里那个想哭。”

“啊?”她愣住了,有些闹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

“你有喜了,我要当爹啦!”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顿时萧瑾瑜反应过来,道:“真的?”

“真的,所以你不饿也得吃,他饿了!”他将面碗递过去。

萧瑾瑜乖乖地接了,吃了两口,又道:“那你以后更不能这样以身犯险了,我们是一家三口了,你更得对我负责,带着个拖油瓶都不好改嫁!”

“是是是!”

他连忙举手讨饶,等她吃完了,又给她揉了揉胃,才道:“其实不疼的,我之前在刘有德那里待着的时候,他经常打我,还告诉我,无论什么都是可以习惯的,疼痛也是如此。一开始感到痛,后来就不痛了。”

他还想说什么,结果刚说了一半,就见萧瑾瑜红着一双眼,立刻住了口。

“你就是想我心软,好了,我答应你,以后无论你怎么欺负我,我都不咒你断子绝孙了!”

“呵,你还这样想过呢。如今这愿望是成不了了,咱换一个许诺我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之前他俩有旧仇的时候,她那真是恨不得他断子绝孙才好呢,当然现在的确实现不了了,毕竟她就怀着他的孩子。

“那你要什么?”

“不改嫁吧!我活着你跟我好好过,我死了,你捧着我的牌位过!”

“呸,不许胡说!”她伸手去捂他的嘴,道:“你要是再怎么没轻没重,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改嫁,我就跟皇上要座郡主府,成日在府里养面首!”

两人靠在一起,很快又和好,一起想着孩子未来的名字。

七个月后,燕北王萧荣得一子,众人恭贺,皇上赐下无数赏赐,恭喜皇弟老来得子。

同年,萧荣又得一外孙。

第二年,十皇子病逝,他终究是没撑过去。

同年皇上驾崩,遗诏传位皇弟萧荣,开启了锦源盛世。

***

“凤阳公主到!”一道太监尖细的通传声传来。

萧瑾瑜头戴着凤冠,快步走过来,隔了老远就听见一阵孩子的哭闹声,等进入大殿之后,就见太子萧启,和自己的儿子齐然正抱在一起厮打,身上的袍子滚脏了,发髻也散了,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一样。

“娘,舅舅欺负我!他这个长辈一点都不爱护晚辈!”

“姐,齐然咬我!他这个晚辈一点都不敬重长辈!”

两个小家伙被她一手提一个衣领给拽了起来,都是嚎啕大哭,各自告状,跟五百只鸭子一样吵。

萧瑾瑜头痛,这俩小家伙天天见面天天掐,不让他们见了吧,又想得慌,各自可怜巴巴的求人带去见面,到一起好不到几秒又吵,甚至还打起来,皮得很。

“驸马爷到!”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救星来了。

齐衡带着他俩去洗漱了一番,换了新的衣袍,并且进了内殿说教,把她一人扔在外殿,说是要进行一场爷们儿的交谈,她这个女人家不好听。

她白了一眼,根本不稀罕听,主要是能甩掉这俩包袱,得一刻的清静也挺好,乐得自在。

结果他很快就出来了,两个小家伙一脸欢天喜地的模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宝贝一样。

“怎么这么看着我?”她疑惑地问了一句。

两小家伙对视了一眼,都贼兮兮的笑起来,然后对她道:“这是秘密,我们要去跟少渊哥/陆伯伯学本事了!”

这两人虽然同龄,但是差辈分,因此喊谁都是差了一辈儿,有时候萧瑾瑜听着都变扭。

陆少渊那么严肃守礼的一个人,结果被这点小豆丁喊少渊哥,真是吃亏了。

两人说完就手拉手跑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你怎么让他们去找少渊哥啊?他俩不是最怕少渊哥了?而且最不喜欢学东西的人,竟然喊着要学本事儿了。”

萧瑾瑜有些好奇,齐衡总是这么有本事儿哄好孩子,明明都是出坏主意,可孩子们就是喜欢他。

陆少渊娶了长公主之女,长宁县主,说起来也算是老熟人了,当初萧瑾瑜进京与国公府的徐姑娘闹矛盾的时候,长宁县主还被交代了任务,办了一场骑马射箭的宴席,就为了让她俩关系缓和。

说起来长宁县主要嫁陆少渊的时候,让不少人感到惊奇,陆少渊虽然一表人才,可是整天黑着一张脸,许多小姑娘都怕他。

长宁见到他更是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最后竟然要嫁他,而且天天渊哥哥长渊哥哥短的,把齐衡嫉妒得要发疯了。

不过齐衡自然不会在陆少渊面前表现出来,他跟陆少渊的长女关系很好,三岁的小丫头,最喜欢围着他屁股后面转,天天齐叔叔长齐叔叔短的,把陆少渊气得半死。

可是他过去逗女儿,就把小胖丫头吓得直哭鼻子,这亲爹当的也是憋屈。

“他们俩爱学习还不好,文成武就都得学。陆少渊那根木头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教,让他们俩没工夫烦你,不是很好?”

齐衡反问了一句。

萧瑾瑜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那他俩临走前,那样看着我作甚?”

“因为我告诉他们俩,要是表现地好,你就有时间陪我了,我们俩就可以给太子生个冰雪聪明的小侄女,给然哥儿生个小妹妹啦!”

萧瑾瑜白了他一眼,知道这人惯会哄孩子。

因为那俩孩子都喜欢陆少渊家里的小胖丫头,疼的时候疼不够,闹腾的时候就把人给弄哭了。

“走走走,我们回府去生孩子。”

“不回!”她瞪他。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得,明明还哭着喊我衡哥哥来着,怎么用完就丢!”

“你再胡说,我要打你了啊!”萧瑾瑜追着他出门,两个人在石板路上追逐着。

这座巍峨的皇宫,曾经他俩进来请安的时候,连一步路都不敢多走,就怕有人会要了他们的脑袋,如今他们已经可以自在的在宫里奔跑笑闹了,再不会有人说他们无礼。

齐衡跑了几步就停下来,等她追过来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挣脱,而是握紧了,两个人十指紧扣往宫门外走。

不止是走这一段路,以后还要走一辈子。

(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写完啦,其实我还是不太擅长前朝谋略,写的有点糙,见谅哈~

下本就是正在连载的《穿成豪门俗气大小姐》,谢谢陪伴,有缘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