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让大夫走吧,你这问东问西的,也不嫌害臊。”白雯从里屋走了出来,让身边的丫鬟塞了银子给大夫。

萧荣原本是准备亲自送大夫出门的,但是一瞧见白雯出来了,就谁都顾不上了,赶紧冲过去伸手搀扶着她。

“你怎么出来了,几个丫头也没眼色,都不想着扶你走,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两个人的身子,一定要注意。更加不能乱动弹了。”

他不仅自己紧张,还要让几个伺候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白雯白了他一眼,倒是没甩开他的手道:“大夫也说了,别这么紧张,把我照看的跟个瓷器似的,一磕就碎,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儿。”

“呸呸呸,说什么呢!以后可得注意了,这些不吉利的话都不能说,要不然孩子该生气了。”

这两老夫老妻了,还在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萧瑾瑜看不下去了,拉着齐衡一起把大夫送出门,又听了一耳朵如何养胎。

“王妃毕竟年纪大了,这方面的确该多注意。保胎药我就不开了,是药三分毒,况且王妃的胎做的挺稳的,头三个月一定要多注意。至于饮食方面,你们王府的厨子应该比我懂,只是没事儿就在院子里晃悠晃悠……”

大夫说得依旧都是老话,萧瑾瑜却听得认真。

等他们夫妻俩回去的时候,萧荣已经勉强恢复了冷静。

他坐在主位上,腰背挺直,看起来一本正经,但是时不时看看白雯的肚子,手里还在剥葡萄给她吃,萧瑾瑜他们进来的时候,他就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白雯的身上了,完全顾不上别人。

“温平过来,肯定是有事与你说,快去书房。”

“没有的事儿,最近天下太平,况且我只是个闲散王爷,哪里就有事与我说了,我就要跟你在一起,不然不踏实。”萧荣想都不想就摇头了,而且完全是一副耍无赖的样子,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七岁。

“好,你没事儿说,那我有事要单独与卿卿说,你们俩大老爷们儿走吧!”白雯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一副不耐烦的架势。

“不,我不是大老爷们儿,我是你孩子的爹。”萧荣看起来是要耍赖到底了。

“你再耍赖我要生气了,我——”她边说边上手抚着肚子,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地方感到不舒服一样。

萧荣立刻就站了起来,似乎是怕了她一样,急声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更别肚子痛,有什么事儿就让瑾瑜做,她都是出嫁为人妇了,也该知道怎么照顾人了。萧瑾瑜,你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是问!”

他边说边冲着萧瑾瑜做了个威胁的动作,可把她看蒙了。

“爹,您应该去唱川剧,脸变得这么快。我娘可疼我了,会让她生气的人,除了您没别人!”

萧荣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想跟她理论,但最后又不敢留下来争执,免得把白雯给气到,最后气哼哼地走了。

临出门前,还对着齐衡道:“这娘们儿怎么回事儿,你回家好好教训她!”

萧瑾瑜不甘示弱地对白雯道:“娘,你看爹怎么回事儿?总欺负我,等我回去了,你得好好教训他。”

萧荣最后是被气跑了,白雯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淘气。”

“这会儿回来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来看我弟弟妹妹的。”

白雯斜着眼睛看她:“你得了吧,还没通知你,你就知道我有了。不说你,大夫刚说我有孕的时候,你爹个傻子,问人家是不是诊错脉了,把大夫问的差点生气了。我也没想到这就有了,都多大年纪了,没想到还能有个小的。”

“挺好的,我出嫁之后,爹娘虽然依旧恩爱,但仍然缺个淘气的孩子在身边闹腾着,现在你若再生一个,正好又有事儿要愁了。”萧瑾瑜笑了笑。

白雯没接话,只是低头,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平坦的肚皮,脸上的神色极近温柔。

萧瑾瑜有些感慨,她娘果然是喜欢孩子的。

“娘,您的旧伤早就养好了,一直和爹都没再要小孩儿,是因为燕北吗?”

她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白雯点头:“是的,当时生完你一年后,我出门受了伤,就一直养伤。后来当今圣上逐渐能够全然把持朝政,对燕北之地就多了诸多心思。我与你爹一合计,干脆先不生了,就一直做了措施。结果燕北还是交给朝廷了,来到望京之后,不再用避子汤,外加年纪也大了,估计没那么容易中,结果没想到就有了。”

其实到她这个年纪,已经不肖想孩子了,避子汤毕竟对身体有害,因此她停用了之后,还特地调理了一番身体。

没想到身体调理完,肚子里也有了个孩子。

“这是老天爷要给您和爹一个惊喜呢!”

萧瑾瑜夫妻俩在这儿用了下午茶,晚膳都没留下来吃,就回齐侯府了。

主要是她爹的眼神,一直透露着“你们怎么还不走”的讯息,显然是嫌弃女儿和女婿在这里很碍眼,所以这两人就十分有眼色的离开了,免得热她爹生气。

离开之前,她跟她娘要了一队武功好手一起回齐侯府。

“本来娘现在特殊时期,不应该调走这么多人的,但是有些阴私之事,侍卫反而不如江湖儿女懂得多,就当女儿不孝了。”

“胡说什么呢!你弟弟妹妹是那么小气的人嘛。卿卿,王府永远是你的家,等我与你娘百年后,除了这宅子,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有你一半。等他出生了,就分好,到时候把账册送给你。”

萧荣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有些不满,转而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萧瑾瑜被他吓了一跳:“爹,您别提这事儿了,这都是您和娘的。我出嫁的时候,陪嫁那么多,不用再给我了。况且如果是弟弟的话,以后的弟媳妇也会有意见的。”

“如果他是男孩子,他一出生就分。他都没机会提意见,你弟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待着呢。卿卿,你和别家的女娃不一样,你是我和你娘的掌上明珠。有权利拿这一半的东西,再多的话爹也不说了,爹知道你都懂。”

萧荣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轻柔,像是回到了她小时候一样,每天都要摸摸她的头,然后再把她抱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萧瑾瑜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发红。

“爹,真的不用,我都懂,我——”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就这么说定了,快去吧,别让温平等急了。”

萧瑾瑜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齐衡站在马车旁,静静地等着她,显然是故意留出空间让给他们父女俩说悄悄话的。

“好。”她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得慌。

纵有千万句话,却都说不出来,连一句谢谢都显得矫情。

她成亲的时候,带走的嫁妆非常丰厚,更别提不是明面上的嫁妆,田地银票更是数不胜数,几辈子都花不完。

当时置办嫁妆的时候,萧荣就是想着,只有她一个孩子,好东西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以后也是给她和她的孩子的。

如今燕北王府会有第二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萧瑾瑜认为都应该把剩下的给那个孩子,她的嫁妆已经占了大便宜。

可是萧荣却还要一分为二,她明白她爹没说的话。

如果是女娃娃,同样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姐妹之间也不会因为财产闹红脸。

如果是男娃娃,那就更应该给姐姐讨便宜,毕竟他以后一直生活在王府里,他的爹娘亲人一直陪着他,但是姐姐却是嫁了人,身边全是陌生人,银钱多一点傍身也无可厚非。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萧瑾瑜坐在马车里,一直用帕子捂着脸,显然在哭。

她一时缓不过劲儿来,明明觉得以后自己多孝顺,多照顾弟弟妹妹就是了,没什么好哭的,还不如把眼泪化为动力,但她忍不住。

“好了,别哭了,岳父究竟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哭成这样?”齐衡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

她抽噎着将事情勉强讲清楚了,齐衡听完之后,也是一阵无声。

“我何德何能,娶了个金山银山的娘子回家啊,我改天回去就跟王爷说,别再给我家钱了,都便宜我和未来孩子了。”

萧瑾瑜听他这么说,立刻从他怀里钻出来,冲着他啐了一口。

“呸。”

过会儿,她又被逗笑了,齐衡总是有本事让她开心的。

***

齐侯府加紧了守卫,刘有德那边也没出手,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但是没几日,就传出皇后身体不行,似乎都快要准备后事了,顿时朝堂哗然。

皇上对朝宣布,他因悲伤过度,对于处理朝事已然有些力不从心,就把六皇子提前调进户部,开始熟悉朝政。

户部是钱袋子,跟国库挂钩的,事情极其杂乱又重要。

六皇子虽然听过一年朝政要事,但是进入实干部门之后,还是一下子慌了手脚。

不仅是他有些招架不住,就连户部原本的官员,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位六皇子。

他虽是个新人,可地位尊贵,总不能让他从跑腿开始吧,可真要让他办大事儿,他又什么都不懂,无从下手。

最后只能当个布景板,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都带上观摩,但是他却听得一头雾水,闹不明白。

后来还是有人出手相助,他才逐渐熟悉了过来,站稳脚跟。

等他刚习惯没多久,皇上又很快将他调进了吏部,吏部同样重要,所有官员的任免和罢免都会经过吏部,六皇子又开始乱了起来。

他平时行事都有人指点,实际上天赋并不高,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又有人从旁协助。

最近刘有德春风得意,不仅是皇后快要不行了,就连皇上身体也每况愈下,反而更加重用六皇子,像是要为了以后给他称帝奠定基础一样。

虽说六皇子笨了点,这点没有遗传到他,但是没关系,他早就为了这一天,做了诸多的布置。

不止是宫里的宦官,就连朝堂之上,都有无数的人手,是他所布置的。

因此皇上无论调六皇子去六部的哪个部门,都能平安度过,甚至时间长一点,还能立功。

这些人手都是他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一步步安插进去的,平时不显山露水,表面看起来都是纯臣,等到了关键时刻,都会为他所用。

哪怕这些人想反悔都没用,因为他手里掌握着那些人大量的把柄,随便抖落一个,都足够他们丢乌纱帽,或者倾家荡产的。

当年锦衣卫查出的丑事,好多都被他通气给拦下来了。

可惜后来皇上把锦衣卫交给了齐衡,他们俩有仇,所以他无论用多少银钱和权力,都买不来这种好事儿了。

“刘有德那些棋子都探查清楚了吗?”

本该悲痛欲绝,在殿内休息的皇上,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书桌后,沉声问道。

“回皇上,都查探清楚了,只等您下令了。”齐衡跪倒在地,低声道。

“好,贼子如此胆大,就来个瓮中捉鳖!”九五之尊厉声说道,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旁边的宫人立刻奉上一块锦帕,结果却是咳出了血来。

“你下去吧,一定要保护好十皇子。”他摆了摆手。

齐衡出了宫,就直接去大理寺。

陆少渊在大理寺的一间牢房里,说是牢房,实际上桌椅书卷都应有尽有,而且还打扫得特别干净,没有任何异味,看起来就像是一家客栈一样。

因为要迷惑刘有德,所以他就在牢里待着,但也有诸多不便,比如不能进宫,更不能出去,有什么事情,只有请齐衡汇报和通知了。

“事情可还顺利?”

“顺利,只不过皇上今日又咳血了,希望能尽快掰倒刘有德,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快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冷光。

今年年节似乎到的很快,刘有德一直春风得意,锦衣卫指挥使陆少渊到现在还待在牢里,内卫首领齐衡又避其锋芒,所以锦衣卫和带刀侍卫最近都乖得不行。

唯有东厂蒸蒸日上,还没到年节,就已经开始频频收礼,刘有德家中更是堆满了各种宝贵的奇珍异宝,去年皇上过生辰也不过如此了。

他真是越发的欢喜,连走路都感觉带风要飘起来了。

在宫宴上,陆少渊和齐衡都没出现,唯有刘有德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与皇上和诸位大臣守岁,共同举杯庆贺。

他手中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的美酒被灯光照射出漂亮的色彩,酒香四溢。

皇上拖着病容说了一番勉励的话,九五之尊的脸色很苍白,不少大臣都是忧心忡忡,刘有德面上也是一副担忧的表情,但实际上心里十分高兴,他巴不得这皇上赶紧驾崩,到时候这江山好让他的孩子坐上去。

刘有德握着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忽然旁边有个小太监窜出来,道:“厂公小心,这酒有毒!皇上要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个侍卫提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刘厂公,对不住了,这太监是戴罪之身,不知道怎么被混进来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那个小太监直接毙命,临死前还睁大了眼睛看向刘有德,死不瞑目。

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

刘有德手心里生出一片冷汗,他的心中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他一抬头,就见大殿内忽然蹿出两队侍卫,由齐衡领头,将殿内包围起来。

“齐衡,你想做什么?这是宫宴,难不成你还要逼宫吗?”他厉声问道。

齐衡冲他冷冷一笑:“要逼宫的恐怕是刘厂公吧,就在方才,东厂造反,在后宫发现大量□□,有二十东厂太监鬼鬼祟祟想要引爆火线,被内卫发现,已经全部伏诛。”

刘有德不说话,只是阴测测地看着他。

九五之尊心中也涌起几分紧张,他早就派人清理过后宫的宫人们,甚至对于宫宴上伺候的宫人,至少排查了五次身份,确保没问题才让他们进来伺候。

因为他的确是存着用一杯毒酒送刘有德归西的心思,九五之尊之所以重用刘有德,一是因为他是个阉人,没有后代,二是因为他的确是有才之士。

可是当有一天,很多证据表明,这个人狼子野心,想要动摇国家根基的时候,皇上生出了无数的恐惧感,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几乎成了噩梦一般的存在。

所以皇上不敢掉以轻心,想要一杯毒酒毒死再说。

结果还是没能成事,并且这宫宴之中竟然混入了落网之鱼。

“刘有德混乱皇室血脉,诬陷皇后声誉,罪该万死,朕命你立刻斩杀!”九五之尊立刻指着齐衡命令道。

刘有德活得越久,皇上就越害怕。

“咻!”的一声,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信号箭声响,顿时把夜空都照亮了。

“不好,他要搬救兵!”

齐衡直接领着内卫冲上去与刘有德缠斗,他原本是一个人,本应寡不敌众,可是竟然又有几个太监冲出来帮他,平时这些阉人都看不出来,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武功,甚至在信号箭放出去之后,估计会有越来越多的宫人收到信号,来帮助刘有德。

文臣们全都躲了起来,武将们纷纷上手,早就看这些阉狗们不顺眼了,今日终于能够动手出口恶气了。

东厂太监们,除了被齐衡提前动手解决掉的二十个之外,其余都在待命。

这是刘有德每年的规定,明明皇上那么重用他,他还是规定,逢年过节的宫宴,这些厂卫不能进宫一同赴宴,却要在宫门附近守备着,一旦出现信号弹,立刻强闯进宫支援。

好像他赴的不是宫宴,而是一场为了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一般。

一直都没用上的信号弹,没想到今日出现了,所有守备的厂卫全都拔出佩剑,可是硬闯皇宫,更有原本就混杂在宫中的太监,纷纷亮出爪牙,开始往宫宴的方向冲去。

陆少渊领着锦衣卫及时出现,他负责守宫门和抓获在宫中奔波的太监们,齐衡则率领内卫斩杀刘有德。

整个宫殿里都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刘有德心知事情败露,恐怕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皇上只不过是利用六皇子进入六部,然后引出他所布下的棋子,然后再一一拔除。

他已经想明白了,再一瞧宫宴上,之前给予六皇子帮助的人,全都没在邀请名单。

而他也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不过此时事情败露,他倒是没什么意外和懊恼,从十多年前,他自宫开始,就是一场拿命来当赌注的豪赌。

说起来他早该死了,却一直活着,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所爱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理会齐衡的纠缠,也没有冲着皇上而去,而是直接冲向殿外。

“他想逃,温平,一定要抓住他!”皇上扬高了声音叮嘱道。

“他不是想逃,是想去见一个人。微臣这就去!一定让他跑不掉!”齐衡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飞快地冲了出去。

齐衡都不用确认他的方向,就直奔太后的寿康宫,他必定是去找太后了。

刘有德无心与人纠缠,外加殿外的宫人有很多,许多都是愿意为他舍去性命的,因此拦住了追杀他的人。

他一路奔到寿康宫,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刺伤了多少伤口,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一直坚信着,寿康宫内外必定固若金汤,他还吩咐过,信号弹响起之后,一拨人来找他,一拨人去护着太后,哪怕他死了,也要保护好太后,寿康宫底下有密道,定能逃出生天。

可是当他冲过来,看见火光冲天的寿康宫时,整个人肝胆俱裂。

火光外,是一个少年郎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卓然,此刻这个废人不再是一片死水的表情,相反他面上带着笑。

“刘厂公,你来晚了。太后被活活烧死了。”

“不可能。”刘有德想都不想就直接否认,他豁出命去保护的人怎么会死呢?

“地道被封死了,门被堵死了,外面的火在烧。太后受不了烟熏,她求着身边的大宫女杀死她,不然她会害怕,她死得时候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不能变成一缕碳灰,不然你就不喜欢了。”

卓然坐在轮椅上,他今日穿的非常讲究,一身青衫,头戴玉冠,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不过他那一头白发还是大打折扣。

可是此刻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好似又回到十几年前,他仪表堂堂春风得意的时候。

“大宫女被她哭得没办法,外加火势已大,就算你赶来也于事无补了,她便同意了。可是太后怕痛,不能用剑,最后服了鹤顶红,死之前还让大宫女帮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可惜她不知道,服下鹤顶红,是要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极其难看,再怎么擦拭,也干净不了,漂亮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刘有德就崩溃了,他赤红着一双眼,仰头痛哭。

硬撑着一口气想要冲过来杀了卓然,但是却被齐衡给拦住了。

“刘厂公,哭什么?你不要吐血啊,还得撑着呢,你女人死了,可还有儿子啊!”齐衡边轻松地格挡,边调侃他。

刘有德毕竟寡不敌众,又寻太后心切,流血过多,所以此刻攻势绵软,根本打不过齐衡。

他嘴角挂着血,嗓子里更是发甜,死死地咬住舌头尖,才没让自己因为悲伤过度而得了失心疯。

对,他还有儿子,他得去找六皇子,带他活下去。

“不过你儿子挺惨的,这辈子只能跟你一样当个太监,不能行人事,也不能传宗接代了。”

“你说什么!”刘有德立刻质问道,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六皇子才是我的儿子!当年我自宫保太后,没想到她有了我的孩子,先皇又不信任她,还要逼迫她一尸两命,我这才辅佐当今圣上登基,毒死那个怂货。虽然皇位与我儿无缘,但是萧家的江山也没有后人继承了,皇上生不出儿子了,就十皇子那副病秧子,估计没几天活头,我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