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推开皇帝,伏在萧贵妃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皇帝想套近乎,萧贵妃杏眼圆睁,那目光简直要吃人,“姐夫,我姐姐才十四岁便嫁了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皇帝:“……”

好吧,他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见。

☆、029

“是朕不好, 全怪朕。”皇帝放下身段。

萧皇后不理他, 娇弱偎依在萧贵妃怀里, 好像妹妹就是她全部的依靠。

萧贵妃倒是肯理他, 不过全是质问和责备,“姐夫,你为什么弄哭我姐姐?当我们萧家没人了么, 萧大将军在此!”

“他, 他骂长迈……”萧皇后哭哭啼啼好半天, 总算开始控诉了。

萧贵妃大怒,“我弟弟谦恭知礼,在陛下面前从无过错,陛下为何骂他?”

皇帝:“……”

皇帝:“是朕一时情急, 错怪长迈了。”

萧贵妃:“做错事应该如何?骂错人应该如何?”

皇帝干笑两声, “朕自有道理。”传旨下去,命人往武定侯府送去鲜果十筐, 干果十筐, 鲥鱼十条, 以及锦缎珍珠等等。

长长两排宫女内侍, 各自捧着御赐之物, 站在殿外。

这个阵仗送到武定侯府,还是比较够看的。

萧贵妃不满足:“骂错人不用道歉的么?”

皇帝无奈,只好命内侍取来笔墨,但他可以对萧皇后、萧贵妃陪不是,对萧淙是不行的。思来想去, 皇帝大笔一挥,写下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国之栋梁。

萧贵妃哼了一声,“果然还是当皇帝最占便宜。骂错了人,写几个字便可以搪塞。”

言下之意,是放过皇帝了。

皇帝暗暗松了口长气。

萧皇后委委屈屈,“长迈就想娶个媳妇儿罢了,为何总有人和他为难?”

萧贵妃怒道:“这哪里是和长迈为难?这是和我们萧家为难!萧家功劳太大,军权太重,有人心里不踏实了……”

萧贵妃看着皇帝,连连冷笑。

皇帝头都是疼的,“好了好了,朕都知道。”

知道不重罚六皇子高祯,萧家姐妹俩放不过他,只好命内侍传旨:潭王高祯行止乖张,责令于潭王府闭门思过十日;潭王老师、翰林院侍讲学士桑弘明教育不力,罚俸一年,降两级任用;林淑妃教子无方,降为应嫔。

不只六皇子高祯,连他的老师、母妃都罚,可以说是很严重了。

高祯的老师,还有高祯的母妃,罚得都很重。

桑弘明是清贫文官,罚去一年的俸禄,家里揭不开锅都有可能。

降两级更是沉重打击。需知桑弘明现在不过是四品侍讲学士,这是花了二十多年的功夫才升上来的,不知费了多少心血。

林淑妃就更不用提了,本来她是一品妃子,在宫里除了萧皇后、萧贵妃、德妃、贤妃之后就轮到她了,现在一下子降为应嫔,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林淑妃之所以被罚得这么狠,也是皇帝猜度着萧皇后、萧贵妃的心思。女人总是嫉妒的嘛,他如果不重罚林淑妃,萧皇后萧贵妃以为他是喜爱林淑妃,舍不得,一定和他闹个没完。

皇帝想要清净,只好牺牲林淑妃了。

皇帝做到这一步,也还可以了。但萧贵妃还不算完,安慰好萧皇后,送萧皇后回到坤宁宫,萧贵妃率领一众女兵打扮的宫女,去把林淑妃---不对,现在应该叫林应嫔了----骂了个狗血淋头。

女兵们在林应嫔宫外英姿飒爽的演示阵法,林应嫔躲在宫女、内侍后面,战战兢兢,可怜兮兮。

宫女、内侍是不用提了,一个一个抖似筛糠。

“你若实在教不好儿子,萧大将军替你教!”萧贵妃把这些人吓唬得快要尿了,放下狠话,鸣金收兵。

林应嫔胆子实在不大,给吓病了。

因为萧贵妃闹得太大,所以宫里宫外传出来,都说是萧贵妃恃宠生骄,所以皇帝才会罚六皇子罚得如此严重。

皇帝专程去看望萧贵妃,“阿澹,你这又何必呢,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

萧贵妃专心致致擦拭着长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皇后母仪天下,必须端庄贤惠,我嘛,反正是个宠妃,宠妃讲什么道理,要什么名声?”

皇帝沉默半晌,“阿澹,其实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萧贵妃忽然怒了,柳眉倒竖,“我倒是不想委屈自己!我想横刀立马,驰骋塞外,我想抵御胡虏,建功立业,你肯答应我么?你敢答应我么?”

皇帝心虚低头。“你好好歇着,好好歇着。”胡乱搪塞几句,皇帝溜了。

萧贵妃怒气不息,着戎装,带女兵,在内宫驰马。

近卫报到皇帝面前,皇帝恍若无闻。

“陛下太宠爱萧贵妃了。”近卫统领退出殿外之后,不由的和同僚叹息。

萧贵妃飞扬跋扈的宠妃名声,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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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接到鲁国公府的请贴,自然是要登门拜访的。

鲁国公夫人萧戎,是萧淙的大姑母。

鲁国公夫人年事已高,七十多岁的人了。

陆离已经见过萧太夫人,所以对萧淙姑母的年龄,一点也不意外。

鲁国公夫人长眉修目,有些威严,对陆离却相当宽和,“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凭着自己的力气得到乡君封号,委实了不起。”

陆离微笑,“若没有萧侯帮忙,我做不到这一步。”

这倒不是她往萧淙脸上贴金,而是事实。

如果不是萧淙帮忙往怀县送信,李县令不会那么轻易便相信她、听从她。那么,瘟疫不会在早期便被发现、控制,蔓延开来,付出的代价就不是一个怀县所能承担的了。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就算她有功劳,如果不是萧淙亲自替她向朝廷讨要,朝廷也不会这么大方,给一个未婚少女封事情。

单凭她自己,翻身也是能翻身,但过程漫长,阻碍太多。

萧淙替她清除了太多的障碍。

鲁国公夫人见她主动提起淙,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扭捏捏,露出赞赏的神色,“我们萧家的媳妇儿,理当如此。”

鲁国公夫人府女眷极多,但留在鲁国公夫人身边的只有孙女符善宝,和外孙女高禔。

符善宝是和陆离见过面的,抿嘴笑道:“祖母,您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也不怕羞着乡君。”

高禔是舒王府的小郡主,十三四岁,明眸皓齿,天真烂漫,一看就看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

她一脸好奇,“乡君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以后就是我的长辈了?”

陆离和她开玩笑,“小郡主可是不大服气么?”

高禔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有点奇怪,乡君这个样子,我一见便想叫姐姐。”

符善宝揶揄,“你见了萧家表叔还叫哥哥呢。你忘了?小时候不管怎么教你,你见了表叔总是叫哥哥。那时候你口齿还不清楚,哥哥叫成‘的的’,屁颠屁颠的跟在表叔后头,撵都撵不走。”

高禔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的营生,就别提啦。”

几个女孩子快活的笑起来。

符善宝亲切的道:“鲁国公府女眷太多,祖母怕黑压压一大屋子人聚在这儿,看羞了你,所以除了我和阿禔,其余的人都不许进来。”

“定亲了嘛。”高禔笑。

陆离和萧淙的亲事已经公之于众,这个时候陆离到鲁国公府,若是有一大屋子人,鲁国公夫人怕羞到了还没过门的侄媳妇儿。

陆离很感谢鲁国公夫人的体贴。

鲁国公夫人命陆离过来,握了她的小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乡君,萧家男人是靠得住的,以后你便知道了。”

陆离乖顺点头。

高禔提起六皇子被罚的事,“……皇帝伯伯明显是向着萧家的。乡君,令尊翻案的事,我看差不多了。”

符善宝委婉提起宫里的传言,“……贵妃不必大张声势,也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啊。”

鲁国公夫人淡笑,“有手握军权的娘家弟弟,嚣张些又何妨。”

就算萧贵妃温柔恭俭让,难道所有的人就会认为萧家没有威胁么。

符善宝有些迷茫,显然是没听懂。

陆离感动,“姐姐是为了我。”

陆允的案子,对陆允有利的证据早被销毁了,想要为陆允翻案,不能走寻常路。

寻找新的证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造势,要给对方压力。

六皇子敢上刑部闹,萧贵妃就敢让皇帝重罚六皇子,压得六皇子抬不起头。

萧贵妃此举,就是昭告天下:我弟弟娶媳妇儿是大事,所有的人和事,都要为之让路。

谁挡路,萧贵妃对付谁。

萧贵妃的态度折射到陆允案的审理当中,会非常微妙。

态势当然是对陆允有利的。

“一定要翻案啊。”鲁国公夫人交代。

“一定。”陆离承诺。

事情在一步一步推进,父亲和两个哥哥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见。

☆、030

三司会审第一天就出了萧国舅、六皇子干扰审讯的事, 三司会审暂停。

“扰乱法司, 必须严惩!”洪怀祖对这件事非常生气。

韩克忠好言相劝, “一位是陛下亲子, 一位是皇后亲弟,都是帝后的亲人,如何处置, 陛下自有分寸。何需我等做臣子的多言?”

洪怀祖拂然, “国舅爷虽是皇亲国戚, 也和六殿下比不得!”

韩克忠见这人不可理喻,一笑置之。

李大元圆滑,脸上陪笑,一句实在话没有, 要么说没意义的废话, 要么闭口不言。

洪怀祖恨恨,“竟然当着众官员百姓的面, 剑指六殿下, 这简直是谋逆!陛下定会重重惩治!”

洪怀祖的叫嚣, 其实也是朝中不少官员的想法。

萧国舅和六皇子先后到刑部大堂“旁听”, 两人都有不是之处。萧国舅和六皇子发生冲突, 执剑把六皇子挑得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把一个皇子逼得这么惨,陛下能忍么?不能吧。

他们猜测萧淙会被皇帝惩罚,谁知最后的结果是皇帝厚赐萧淙,被罚的是六皇子。

不光六皇子, 连六皇子的老师、母妃都受到牵连,罚俸的罚俸,降级的降级。

这个结果一出来,洪怀祖呆了半晌,形容痴傻。

天底下哪有做父亲的不偏向亲生儿子的?洪怀祖怎么想也想不通。

六皇子高祯闭门思过,潭王府的大门紧紧关闭,府里的管家要采买东西,都是悄没声息的从小门出入。

整个潭王府,看上去好像一潭死水。

形势对六皇子、盛兴昌这一派极为不利。

这天盛兴昌回到盛府,怒火难忍,砸碎了一个又一个珍贵瓷器。

“老爷,你这又何苦?”盛夫人前来相劝。

盛夫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保养得很好,白皙滑腻。她知道自己手长得好看,也知道盛兴昌喜欢,有意柔情款款的握了盛兴昌的手,轻轻抚摸。

盛兴昌心头邪火乱蹿,猛的将盛夫人甩开,“愚蠢之极,始作俑者便是你!”

盛兴昌用力过猛,盛夫人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坏了。地上全是碎瓷片,盛夫人臀部、腿部一阵一阵的刺痛,几乎没把她疼死。

丝丝鲜血,浸湿了盛夫人的锦衣。

“夫人!”盛夫人的侍女奉命守在门外不许进来,见到这情形,慌了手脚。

“娘!娘!”盛佩芝闻讯赶来,见到鲜血,脑子嗡的一下,“娘,您没事吧?”一边扶盛夫人起来,一边不满的、隐忍的对盛兴昌道:“爹,您有气冲儿子撒,休对我娘亲动粗。”

盛兴昌看到盛夫人受伤流血,心里也有点后悔,听到盛佩芝这话,怒气又蹿上来了,厉声喝道:“你这孽障不学无术,只会给盛家丢人现眼!”

“爹只管打我骂我,求爹对我娘尊重些、客气些。”盛佩芝说到动情处,哭开了。

盛夫人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也流了一脸的泪,“老爷有气只管往我身上撒,儿子还年轻,脸嫩,便是做错了事,也给他留几分颜面。”

盛兴昌本来就烦闷不快,见到他夫人、儿子这蠢样,更是烦恼无限。

众多侍女簇拥着一位娇弱的美女来了。

“爹,娘。”盛容眼中含泪,“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求爹和娘不要生气……”提起裙子进门,便要跪倒。

“我儿不要。”盛夫人连疼痛也暂时顾不得了,连忙阻止,“这地上全是碎瓷片,伤了你如何使得?我儿,你是小姑娘家,身子娇贵。”

“我儿,不可。”盛兴昌也道。

他再生气,也知道盛容是要嫁入皇家做皇子妃的,身上有伤痕,像什么样子。

盛佩芝连盛夫人也顾不得,三步并作两步,扶住盛容,“妹妹,你可是做王妃的人,娇贵着呢。”

盛夫人摇摇欲倒,盛兴昌当着儿女的面,不便再置气,黑着脸扶住了盛夫人。盛夫人感激涕零的道谢,“多谢老爷。”

一家人算是表面上和好了。

命人打扫了地上的碎瓷片,又拿伤药来给盛夫人涂抹了。忙了好一会儿,才算停当了。

盛兴昌不再发脾气,平心静气讲道理,“之前夫人自作主张,差陈福顺做了些事,很不妥当。陈福顺被顺天府抓了,前几日提过审。今日我在御前回话,陛下忽然问起此事……”

盛夫人、盛佩芝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可如何是好?”

盛兴昌阴冷一笑,“陈福顺还算忠心,不肯平白无故,诬陷主人。顺天府没有证据,只能继续审问,我又何需多说什么?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盛夫人和盛佩芝长长松了口气。

盛容伤心难过,“这全是为了我,娘全是为了我……”

盛夫人是为她抱不平,冲动之下,才会出了错招。

盛兴昌温言抚慰,“与我儿无关。是欣豫乡君有意激怒,你母亲一时没忍住。”

盛夫人红了脸。

这是说她定力太差了,被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摆弄了?

盛兴昌转向盛佩芝,“你不经为父允许,便把六皇子请到刑部,大错特错。”

盛佩芝沮丧低头,“是,孩儿知错。”

唉,他也就是想把六皇子搬过去,好为盛家扳回颜面,谁知萧淙连六皇子也不放在眼里,说骂就骂,说动手就动手?

“六殿下如何了?”盛夫人万分关切。

“不过是闭门思过罢了。年轻人遭遇些磨难也好,省得太过顺遂,不知人世疾苦。”盛兴昌说得轻描淡写。

其实盛兴昌心里知道,六皇子这回吃大亏了。

盛兴昌吩咐,“陆允想翻案很困难,所以萧淙才会一再激怒盛家,就是希望盛家犯错,不停的犯错。目前的形势,我们按兵不动即可。”

盛兴昌命令盛家上上下下,不可轻举妄动,就算盛夫人、盛容要有所行动,也必须经过他同意方可。

盛家的大门,像潭王府的大门一样,紧紧关闭。

“咱们按兵束甲,急死萧陆两家。”盛家是这么打算的。

他这个打算也没错,奈何天不从人愿,盛家暂时没破绽,萧淙索性放开盛家,另外盯上了洪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