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搬了个小马扎在旁边开始剥四季豆,竟然也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甚至有点想回宫之后跟母后说自己会做饭了。

等午饭结束之后,两人才终于和越品道谢,一块坐车回宫。

虽然悄悄溜出来不到一日,但霍御侍和洛御侍那边随时放着风,真有事了一个电话过来,半个小时就能赶回去。

越亦晚心想真是二十多了还跟住宿舍似的,变着法子拐恋人夜不归宿。

——对哦,昨天怎么没去住情侣酒店呢?!

东黎街那有家据说特别著名啊!

没事下次再去!

花慕之回宫的时候,好像突然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观察着御侍和掌侍的表情,等待着父亲那边的觉察和训斥。

然而两天过去了,无事发生。

昨晚是1月19号星期六,家里长辈们都聚在一块看大奖赛,然而他们两悄悄溜出去约会了。

第二期是一千进三百,然而第一期播完,连第一百名都揭晓了,还是没有越亦晚的名字。

——这回恐怕名次有点高啊。

越亦晚跟着他去和长辈们请安,听了这议论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三百个人里头,估计能拍专访的并不多吧。

他——他不会是进前十名了吧?!

除夕越来越近,宫内宫外的访问、犒劳也渐渐多了起来。

太子白天出巡晚上存稿,忙得也渐渐是找到了节奏,甚至还抽空存了三四章。

越亦晚闲着等通知,闲着没事给托托扎小辫子,把它的披毛上扎了好几个蝴蝶结。

等到了除夕那天中午,宫内召集宗室诸位在承繁宫举行了一场大宴,所有人都喝了好些石榴酒。

中午一过,宾客散尽,剩下祖孙四代再晚上一起过年。

这过年的例行节目,自然是打麻将。

越亦晚这是头一回见着翡翠玉石做的全副麻将牌,而且上头的字都嵌着宝石。

……这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有钱啊。

他不会玩这些,只凑在旁边看,渐渐也明白了规则。

这玩意儿就是凑对子啊,跟斗地主不太一样。

AAA BCD EE,凑够这三种,每种至少一套就能胡。

花慕之打了几圈,都是变着法子输钱哄老太太们开心,老太后数着金筹直乐。

“我……我试试?”小越同学试图掺和一下:“我好像学会了!”

“没学会也不要紧,先打几轮,我们让着你。”太后挥了挥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熠熠生光。

花慕之起身让了位置,把剩余的金筹递给他,坐在旁边看他们玩。

“三筒。”

“吃。”

“幺鸡。”

“白板。”

“等等——”越亦晚低头数了一圈,伸手推平了麻将:“胡了!”

那花色码的整整齐齐,竟然是一二三万,四四四饼,中中中发发发白白。

这——这么快就出了小三元啊。

太后凑过去一看,开口笑皇后:“珉珉,你这守了一晚上,结果给自家媳妇儿点了个炮。”

皇后笑着给金筹,摆手道:“再来再来,年轻人就是运气好。”

第二圈开局,老太后放了个八万。

太后瞥了一眼,准备出牌,又听见熟悉的声音。

“等等——”越亦晚同学再次伸手:“我胡了!”

一二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八.九九万!

“这是清一色——”花慕之都愣了:“您这也放了个炮啊。”

“这小子手气这么好的吗?”老太后拧起眉毛来:“我这一摸全是杂色牌,怎么他就全是顺的?”

皇后刚放了个炮,这回见着老太后也得掏钱了,笑的眉眼弯弯。

结果到了第三圈,牌都快打完了,也没见人胡。

太后心里松了口气,把最后一张牌摸到手里,一看又放了出去:“发。”

“胡了!”小越惊喜道:“杠上开花!这个花色我刚才看到过!”

太后沉默了几秒钟,起身下牌桌:“弘原——你过来打一把。”

看你敢不敢让皇上也点炮!

第34章 第 34 章

皇帝一上牌桌, 太子就咳了一声。

旁边端茶倒水的御侍们都憋着笑, 显然也等着看越亦晚怎么办。

花慕之平时对越亦晚放心惯了, 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两圈牌打下来,皇帝开了口。

“六万。”

越亦晚下意识地想要张口, 结果就看见了旁边坐着的太子。

两人在瞬秒之间完成各种信息交换。

——你还想胡?

——可是我要胡了啊!

——确定吗?

“那个——”越亦晚嘴巴张开一半没法强行闭回去, 愣是扭头让视线走位到御侍身上:“我跟太子有点饿, 你们蒸点奶黄包什么的过来吧。”

皇上在旁边凉凉道:“该胡不胡也是欺君之罪。”

“欺君的话……会怎么样。”

太后在旁边笑眯眯开了口:“得去祠堂跪三天思过。”

越亦晚一脸大彻大悟:“清一色, 胡了。”

皇上在旁边数出金筹来递给他, 花慕之深吸一口气,头一回为他天才般的太子妃头疼。

属于越亦晚的牌桌那一角, 已经堆起了金字塔般的数筹,真要折算成赏钱也不是小数目。

当然这筹码本身就是纯金的, 几百年前就被宫里的奴仆悄悄偷走了不少,一路从当铺倒卖到黑市再到博物馆, 现在博物馆也到溯明廷了, 也算是物归原主。

这把打下来,越亦晚算是知道问题了,直接尿遁把位子扔给太子,后者再尽心尽力地把金筹都输回去。

搞得跟人工生态循环似的。

这除夕一过,到了初一又免不了各种应酬。

皇帝留了个心眼,等皇亲国戚们都到承繁宫聊天打牌的时候,又把那小机灵鬼给叫了过去。

“来来!亦晚!打两把!”

越亦晚战战兢兢地上了牌桌, 一见都是不认识的公爵侯爵, 下意识地扭头找他夫君, 眼神打求助暗号就差在眼珠子上写QAQ了。

——这回装不装傻?

太子左右一观察,发现都是当年跟亲爹不对付的臭脾气亲戚。

悄悄摆头再把电波信号传回去。

——不了,该胡就胡。

欧皇越点了点头,颇有种皇家孙媳妇的自觉感。

“八筒。”他打了张散牌。

旁边的老侯爵立马笑了起来:“行啊,这么给我面子?”

说着说着竟把牌墙给推了,竟是相当漂亮的花色。

旁边佯装喝茶的皇帝都懵了,一眼就看向花慕之。

合着自家人的方便不给,碰着外人就开始点炮了?

然后四圈打下来,回回放炮的都是越亦晚,连桌子前的金筹都快输干净了。

花慕之面不改色地出了承繁宫,在白腊梅树下给他打了个电话。

“什么情况?”

“我——我不知道啊,”越亦晚头疼道:“我昨天也是这么随便打的,今天也没变啊。”

“诶?”

“我哪会算牌出千什么的打法啊……打麻将这事不就是随缘吗。”越亦晚都快嘤嘤嘤了,一个红中打下去,对面的伯爵夫人喜笑颜开,竟又胡了一手牌。

“你快回来救我!我搞不好要把溯明廷都输出去了!”

然而按照宫里头的规矩,这些亲戚们一拨来完还有一拨,前三天都是在承繁宫里聊天听戏打牌的惯例。

到了初二的时候,越亦晚假装在旁边给老太后伺候茶水,捏肩捶背隐匿存在感,然后就被兴致冲冲的远方亲戚们架去牌桌了。

——昨儿那些个人赢了好大一笔彩头,消息早就传到八百里地去了。

“我我不会打牌啊真的。”

“不会才要练啊!来呀贤侄——”

于是非酋越又坐在了牌桌前,开始新一轮送温暖。

然后第一圈就自摸九莲宝灯。

一上午打下来,赢了三圈人,连亲自上阵的老侯爵都输了个底儿掉。

花慕之这回是真看不明白了。

趁着中场休息吃板栗饼的功夫,越亦晚忽然琢磨出个问题出来。

“你说,我是不是单日输牌,双日赢牌?”

太子沉默了几秒钟:“你哪儿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打个麻将又不是汽车单双日限号,财神爷还能轮值给你开光不成。

越亦晚越想越有道理,初三的时候自发奋勇的去找皇后娘娘搓麻将。

又输了个干干净净,毫无表演痕迹,表情真实感情自然,连给算筹的动作都是满分。

“我跟你讲这个都是玄学!”

“玄学就是单双号!”

到了初五,刚好是1月26号星期六。

皇帝和皇后去城外的庄园参与应酬了,老太后身子疲乏早早就睡下,越亦晚忙了几天终于能松一口气,就拉着慕之等着看排名。

第二期是一千进前三百,后两百名的位置都已经公布了,只剩下前一百名没有出。

熟悉的BGM响起,绚丽的舞台灯光再次亮起,模特们竟列在川子型的T台上同时进行展示。

文艺复兴·热带雨林·钢铁森林

最左边一排仿佛是开启了中世纪的旋转门,穿着古老布料的男女交错前行,妆容全都夸张而又惨白。

中世纪太过束缚人性,连女性的鞋子都设计成了圆筒高跟鞋。

重心要放在中间,同时高高的跟部会让人摇晃难以走动。

教士们美其名曰,说是地上的脏污太多,这样才不会脏着淑女们的裙摆。

可正是这些鞋子在束缚女性的外出和工作,让她们的地位不断倒退。

越亦晚全程顾不上其他两列人的出色设计,在最左侧寻找着自己的作品。

没有——还是没有。

评委们点评的煞有介事,陆续又有七八件被暂停拍卖。

“会不会是他们把我的片段全都剪掉了?”越亦晚握紧了花慕之的手,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见面时相处的很好,难道这个身份会让他直接被剥夺镜头吗?

“你不要太紧张。”花慕之知道他有多在乎这件事情,双手握住他的右手道:“先看完再害怕,不要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那三个T台,竟是可以独立伸缩的。

九十位设计师的作品全部展示完毕,竞拍名额又去了大半。

“下面,要清楚我们本轮比赛中最为耀眼的十件作品!”

主持人忽然扬起双臂,四面大屏幕同时亮了起来。

十个选手的全身照片被做成了集锦展示,水晶状的特效数字同时在他们的头上浮现!

“第二!”越亦晚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我居然是第二——”

他还没有把尖叫声爆发出来,沙发旁边的座机也马上响了。

花慕之看了眼开心地已经开始蹦来蹦去的越亦晚,先侧身接了电话。

然后太后娘娘扬到了最高的声音嚷嚷道:“小越第二名你知道吗!!!”

太子从来没被他亲奶奶这么吼过。

所以说宫里没人的时候规矩都是假的。

花慕之把话筒拿远一点,确认自己耳鸣了没有,扭头看了眼已经扔了拖鞋在沙发上蹦来蹦去的越亦晚,点头道:“是的,我看见了。”

“一千人里的第二!!”太后简直高兴地能吃三碗饭:“干翻那些毛子们啊!我们越越就是争气!”

越亦晚也听见了声儿,飞快凑到话筒旁边来:“爱您!MUA!!”

花慕之把话筒递给他,听着他们祖孙两滔滔不绝地聊着赛事,转头看向电视里的特写。

那金色锦缎的长裙上,缀着上百颗规律而又细密的珍珠,细密的卷草刺绣工整讲究。

专家直接把这件衣服和英国宫廷里的旧物进行对比,在屏幕前完全不吝啬赞美之词。

要有多少耐心,才能把这么多珍珠全都串到衣服上,一针一线的同时还要不断控制距离和整体效果……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越亦晚的脸,心里有些微微心疼。

你原本不用这么拼的,最近真是瘦了好多。

等挂了电话,越亦晚又把进度条倒了回去,捂着脸看了一遍回放。

“专家夸我针脚好诶。”

“专家还夸我选的面料特别精准——”他扭头看向花慕之,怔怔道:“这些都是你为我选的。”

如果不是你教我这些,我根本做不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