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之本来在帮女儿调整麻花辫上的发圈,忽然动作僵硬了几秒。

“这个《鲨鱼先生》你们看了吗!咱家的电视盒里居然也有联播哎!”花庆之相当开心地跟爸妈卖着安利:“这电视剧可好看了!而且特效和表演都特别到位!”

花弘原本来不怎么关心这些东西,平时只是陪家人看看,一瞥电视也有些好奇:“这不是白鲨鱼吗?”

“对,故事讲得就是白鲨鱼和老虎的故事,他们两一个去卖海鲜一个去卖野味了!”

小王爷在那超激动的给爸妈递瓜子零食,老太后也看的颇为投入,还问那长尾巴大白鸟怎么看着像孔雀。

只有一对小两口全程有些安静,笑容也有点尴尬。

花慕之甚至怀疑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今天是特意过来试探自己的——但看着并不像。

越亦晚有些尴尬的跟他们一块看了一会儿,起身试图作业遁:“小时,我们先回宫吧,你今天的数学作业还没写完呢。”

“写完了呀。”小郡主扬起头道:“我看完这集就回去。”

然后一家人开始颇为热闹的讨论白鲨鱼跟老虎打起架来到底哪个强了。

越亦晚在旁边悄悄看了一眼花慕之,伸手揉了揉脸。

到底谁能赢还不是他定的……你们争也没有用。

这一集一放就没有了,太后还看的颇为意犹未尽。

“这怎么这么短啊。”

“那小说还在连载呢!电视剧也是一边拍一边播的,听说得一播好几个月!”

“小说改的?”太后从御侍那接过了字体超大的老人机:“我这手机能看么?”

小王爷相当热情的过去安利,皇后还笑着应和着,说这个作者写的《风鸟花月》也很好看,对贵族生活的描述一点都不像是编的。

对……真不是编的。

因为作者就是您儿子啊!!!

花慕之半晌没说话,旁边的长公主还好奇的咦了一声:“慕之是不是不喜欢看这种类型?”

“啊——”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很诚恳的点了点头:“对奇幻题材什么的不太感兴趣。”

越亦晚差一秒就笑出声来了。

等他们把前面的几集翻出来看的时候,越亦晚找了个由头把太子先带了回去,一上马车就噗哈哈哈的笑了半天。

花慕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半晌道:“我真以为他们发现了。”

花慕之在晋江和微博可能有不同的身份和标签,但在父母面前,他一直是保守又温和的存在。

以至于皇帝想让他出宫感受下自由,都要迂回的找越亦晚帮忙诱骗一下。

这真要是发现的话,搞不好太后以后就成了催稿主力军了——

当初越亦晚录制《璀璨新衣》回来之后,太后隔三差五吃饭的时候就问他二三名是谁,那个臭脾气的女评委在不在,以及各种幕后花絮。

而他的亲弟弟,花庆之小朋友,搞不好会嘚瑟的上天,然后开始试图给他提供各种稀奇古怪的题材。

皇太子这边没有掉马,倒是越亦晚掉了。

因为公司那边的生意告一段落,越品和越知故相继回来度假休息。

越亦晚带着两小孩过去住了几天,越品就卤了一大锅的猪蹄肥肠嫩藕和鸭脖子,让两小孩啃得满脸都是油。

越知故在旁边翻着杂志,忽然咦了一声——

那杂志是越亦晚看完顺手放在茶几上的,扉页上就是他的单人照片。

“这不是你吗?!”

越亦晚拿湿纸巾帮小时擦了擦脸,抬起头看向他道:“是我啊。”

“不是——这不是你吗!”越知故翻开了那一页,用手指着上面的‘国内十强品牌创始者’,简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你?!!”

“是我啊哥……我那公司都办了三年多了。”越亦晚尝了口卤藕,顺便指了指旁边的另一本杂志:“那上头也有我。”

“你不是去参加综艺了吗?!”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

“后来又参加了一个啊?!”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越知故愣了半天,抄起杂志就跑到厨房去,隔着老远就嚎了一嗓子:“爸!小晚他成名牌企业家了!”

“什么——”

然后父子两凑在杂志旁边嘀嘀咕咕看了半天,又抄起手机来查企业规模和越亦晚的百度百科。

两人都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干了这么大一笔?都开完全国连锁店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的吗?!”

他们两这些年国内国外的跑,平时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完全也没时间去了解什么服装产业的发展改变,对衣服牌子的认知也少之又少。

过了这么久才突然反应过来,简直跟做梦一样。

越亦晚一脸无辜:“我……为啥要跟你们说……”

“融资啊?A轮B轮你钱哪儿来的?!”越知故捂着脸道:“你以前数学不是连着两三年都不及格的吗!!”

“后来学服装设计必须补数学啊……而且投资啥的之前托朋友帮忙打理股票来着,”越亦晚挥了挥筷子道:“刚好那一阵子牛市,直接翻了四倍。”

越品都懵了。

他本来觉得这小家伙是个最不省心的主,哪怕晚晚都有两孩子了他也总是记挂着。

结果这孩子还真是亲儿子——三年就把公司做的这么大了?!

而且不靠爹不靠妈,完全是靠自己的零花钱?!

越亦晚见他哥拿着手机还呆在那里,不由得咧嘴一笑。

“你看,我也挺争气的吧。”

第83章 第 83 章

节目的录制棚区定在了挺大的一地方。

敞亮的简直跟要在这表演千人美院统考一样。

三位评委都已经就位, 摄像机和其他人员也全部就位。

越亦晚坐在幕布后面, 忽然有种自己也终于混到评委台的感觉。

帷幕之外, 主持人站在六十六位选手的面前,和他们介绍规则和奖励。

“获得前十强名次的优秀选手, 不仅能够获得多个品牌商的面试机会,而且有机会参与免费的对外交流考学活动,去圣马丁学院接受大师们的指导!”

“另外,还有五十万奖金和限量款跑车一台, 同样也将作为对冠军的丰厚嘉奖!”

主持人看着那立在台前的选手们, 笑着拍了拍手:“下面让我们有请三个战队的导师——路京、越亦晚、卡特琳娜·皮埃尔!”

下一刻, 帷幕缓缓升起, 摄影师一路小跑着去拍特写镜头,掌声也随之响起。

主持人开始介绍他们三人的履历和成就, 五台摄像机变化着角度拍摄不同的内容,选手们几乎都如同虔诚的新学生一般, 望着他们三个人都不带眨眼的。

越亦晚静默地等了许久, 发现那女主持还没念完赞助商的名字, 开始走神。

第一次的摸底考试是他亲手设计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些新来的太狠了一点。

“而今天的第一场摸底考试,将决定你们第一轮的排序!”

越亦晚回过神来, 缓步往前走了一步,向所有人微微鞠躬。

“大家好,我是越亦晚, 也是即将陪伴你们走完这段旅程的指导者。”他轻咳一声, 看向旁边的道具区:“废话不多说, 上考具——”

话音未落,十几个个年轻力壮的工作人员就把工作架给推了出来。

左右两侧各八架,而且其壮观程度不亚于各种一个武器库——

各种大大小小的机器或工具全部被架设在高台上,有的看起来如同是狙.击枪或者是三角秤砣。

“题目为……整烫。”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天上忽然跟下雪一样开始掉各种各样的衣服。

各种呢绒外套、西装还有衬衣在空中如同巨大的鹰隼和蝴蝶般张开了袖子衣摆,飘飘扬扬着往下坠落着。

其实越亦晚一开始希望的是每个人面前提前放三份就好,但江绝表示这么从高空往下抛会特别有奇幻感。

他仰着头看那飘荡在半空中的轻薄衬衣,心想确实挺奇幻的。

搞得跟旧衣库爆炸了一样。

选手们有些人被吓得都开始往旁边跑了,更多的人都在昂着头去看天上的这幅景象,不光不慌甚至还有点想拍照。

等那些衣服慢悠悠地全都落完了,越亦晚才咳了一声道:“请每人各取走一件衬衣、呢绒外套和西装。”

这一段自然是要在后期直接快进着剪掉的。

大伙儿把衣服拿到手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节目组这是有多能下狠手——

几乎所有的衣服都被揉的和糠咽菜一样,不光是皱皱巴巴地没有任何轮廓感可言,而且有些地方都被弯折的变形了。

这几百件衣服,是真能下狠手啊。

越亦晚看了眼头顶的时间,对着他们朗声道:“请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衣物的整烫,在完工的第一时间按下你们手边的蜂鸣器,我们将根据质量和速度进行综合性的评分。”

“计时——开始!”

下一秒,六十多个人同时如退潮一般自左右散开,纷纷小跑着去抢架子上的设备。

成衣整烫是服装生产的最后一环,而在日常生活之中,不同衣物的熨烫也大有讲究。

不仅仅是温度和快慢需要根据衣料进行调整,而且各种方向的熨烫也需要根据人体曲线来调试角度。

这个场景颇有些像工厂流水线的那样——

不同流派和出身的选手们拿着各种人力设备或者机械设备,在想尽办法处理衣领袖扣和前襟的大小问题。

寥寥的蒸汽从多个地方飘了出来,如同是村庄里此起彼伏的炊烟一般。

三位导师开始随着镜头去巡查多个方向的进度,还有选手不小心烫到了手,急急忙忙地去医生那里处理。

还没等镜头拍完一溜的动作特写,东边突然传来了蜂鸣声。

越亦晚下意识地探头过去,就瞥见了那穆闻柳探过来的目光。

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一群成年人中间,显得瘦弱又单薄。

他的长发依旧披散着,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泛着光。

越亦晚很快就走了过去。

三件衣服全部都已经处理完毕——

光洁、平整,而且非常的妥帖——如同是结合了人台曲线模拟出来的一样。

越亦晚在这个时候颇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真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么快的速度就完成了这道题。

“可以吗?”少年昂头看向他。

“很好。”他低头打了个分:“九十五。腋胸省稍微有点瑕疵。”

少年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形放松了许多。

这一场比赛下来,有三个选手直接烧焦烧穿了衣服,搞得满场子都是股野炊过后的糊味。

六十个人哗啦啦地淘汰了十个,有个选手嗷的一声就哭出来,对着镜头诉了半天苦才走。

节目组颇为大方,录制完了是要包饭的。

他们设立了偏自助风格的餐厅,既可以去点单吃担担面棒棒鸡,也可以自己随意取用各种食物。

越亦晚一过去吃饭,就被好些选手围住了,献殷勤的表白说喜欢的表达敬仰的,几乎全是奔着让他眼熟和自荐来的。

在入席之前,越亦晚瞟了眼那个年轻的男孩子,发现他跟清扫战场一样每格食物都捞一些,圆盘已经堆得和小山一样了。

等第一轮天聊完,一部分选手退散,他又瞅了一眼。

这孩子开始吃第二轮了,而且这回还拿了两个盘子。

等第二轮大伙儿都聊完,三个评委和编导们喝着酸奶聊天的时候,越亦晚又扭头看了一眼。

他—还—在—吃!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可以吃这么多?难道他有颗钢铁胃吗?!

越亦晚侧了下身子,特意观察了下这少年进食的状态。

——怎么饿的跟三天没吃过饭似的。

他跟朋友们打了个招呼,自己拿了杯酸奶坐了过去,好奇地问道:“是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么?”

对方还在一脸专注地扒拉着炒面,在看到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咽下面条咳了一声道:“是……四天没吃饭。”

……你没在开玩笑吧。

越亦晚试图理解这个概念:“你爸妈呢?”

“我三岁的时候,他们就把我扔了。”少年对这个出身颇为坦荡。

难怪说话的时候带一点点口音啊……

“那后来是谁照顾你的?”

“一个拾荒的老奶奶,去年去世了。”

没有房子住,在工厂里打工了许多年,几乎是花掉了所有积蓄才从小乡村来了临都,结果发现自己只能去度假海滨村里当个服务员。

他辞职以后本来手头还有一点钱,可是在去报名的路上被人全偷了。

越亦晚表情有些复杂,感觉自己安慰的话好像也没什么用。

“你……吃慢一点。”

然而对方简直和暴风式吸入一样开始吃粉丝煲。

这样斯文又内敛的外貌,配上一双磨出了大小厚茧的手,以及狼吞虎咽的吃相,简直违和又颇为奇怪。

等三大碟小山般的食物和两大碗主食吃完,少年才抬起头,又斯斯文文地拿纸巾擦嘴。

“等等我有个问题——”越亦晚忽然道:“你今天晚饭有着落么。”

穆闻柳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跟认错似的从兜里拿出了一颗橘子。

那是他从水果台里拿的。

“你拿好,这个应该不能算晚餐。”越亦晚沉默了几秒钟:“这样吧,我去节目组给你安排个闲差,你这段时间就去住员工宿舍,可以吗?”

少年点了点头,忽然感觉碰着了盼头一样,鼓起勇气道:“我还可以兼职做一份清洁工!”

你其实是来录制节目的啊……这位贫民窟小朋友。

越亦晚忍住揉揉他脑袋的冲动,还是又嘱咐了一句:“等会胃痛就去找医生要健胃消食片,有什么事随时和我助理打电话。”

对方颇为听话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说健胃消食片是山楂味的。”

不你不能见着什么都想吃!

等到了回宫的晚上,越亦晚在陪家人吃饭的时候聊起了这件事,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当越亦晚说到这小孩跟龙卷风一样扫荡完一整堆薯条和一砂锅粉丝煲的时候,花庆之都听得两眼放光。

“真有这么能吃的人?”

“他不是能吃……他那是完全饿狠了。”

“这孩子这么惨,有户籍和身份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