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为了立好姐姐人设,这话甄倚云又当着裴氏的面说了一回。

裴氏很是高兴,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两个女儿,满是欣慰。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与甄停云说话,语声温温:“你外祖家的事情,你姐姐应是已经与你说过了,我就不多说了。这些日子,林嬷嬷应也是教过你些规矩和礼仪的,这等小宴应无大问题。只一样,这是你外祖家,就在自己家里一般,很不必怕,更不能露了怯,对着人时必要不卑不亢——这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甄倚云在边上听着,拿着帕子掩唇一笑,嗔道:“娘就尽管放心吧,万事有我呢。我也在边上,总不会叫妹妹吃亏就是了。”

“也是。”裴氏微微颔首,“你们姐妹一处,互相照应,我也能放心了。”

这般说着,母女三人方才上了车。

这般一路儿去了裴家,裴氏先领两个女儿去见裴老夫人、裴大太太以及裴二太太。

裴老夫人只裴氏一个女儿,又是小女儿,想着当初因着丈夫被罢官去职的事情叫女儿很吃了一回苦,还耽误了姻缘,难免偏疼许多......如今见着裴氏领着两个女儿过来,她自是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裴大太太与裴氏这小姑子也是一向亲近,不禁打趣:“妹妹总算来了,母亲正说你们呢,说是好些天没见妹妹了,心里想得很。”

裴氏带着两个女儿上来见礼,嘴上解释道:“我家老太太来了,家里又有许多事,这几日确实是忙了些,没能过来给母亲请安,是我不是。只盼母亲还有大嫂嫂、二嫂嫂莫怪才好。”

“哪个要怪你,我头一个不依!”裴老夫人笑得像朵花,伸手拉了女儿在自己边上坐下,又嗔说,“怎么不把衡哥儿带来?我只他一个外孙子,再没有不想的。你又是难得来一趟,怎么不把他带来.........”

“我也只他一根独苗,自是盼他好的。”裴氏温声道,“只他小孩家,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读书,再不敢轻纵了去。也是他昨儿功课没做好,被他父亲罚着抄书,现下还没抄完,我就没叫他了。”

裴老夫人叹:“你们一个比一个心气高,只可怜我的衡哥儿这样小就要这样吃苦。可别熬坏了他的身体才好......”又命裴大太太备些燕窝红参等滋补的,迟些儿让裴氏带回去给甄衡哲。

裴氏连声推拒:“这可使不得,他一个小孩家,哪里用得着这样滋补的东西?”

裴老夫人只一意要给,裴大太太也在侧劝说:“是啊,母亲只衡哥儿一个外孙子,我和弟妹也只这么一个外甥,怎么疼也不为过。再说了,这儿不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外孙女,便是衡哥儿吃不了许多,让倚姐儿和停姐儿吃也是好的。她们女孩家也该多滋补,好好调养身体呢........”

说着,裴大太太又叫两个外甥女上来,一手拉着一个,细看了一回,嘴上赞了一回,便叫人将早就备好的礼物拿上来。

这是备给甄停云的见面礼,只是甄倚云也在,不好单给甄停云一个,故而特特分了两份出来,各一套头面,两串十八子的腕香珠,只因甄停云乃是第一回过来,给她的那套头面更精致贵重些。

裴二太太见着,自然也是叫人拿了礼来,也是分做两份。

甄停云见着,颇是受宠若惊,嘴上谢了,心里又盘算起自家私房。

哪怕甄倚云也是极高兴的,撒娇道:“今儿我算是沾了二妹妹的光,也是两位舅母疼我。”

裴大太太拿手点一点她,故作叹息:“这猴儿,把她乖的!她妹妹第一回来,我一见了便觉喜欢,自是要给礼的。要不是怕这她这油嘴儿吃醋拈酸,说我我偏心,哪里要备两份礼.......”

众人一时皆是笑。

裴老夫人目光慈和的看着两个外孙女,尤其是第一回见面的甄停云。她笑过后便朝甄停云招招手,道:“停丫头,你上来些,叫外祖母好好瞧瞧你呢。”

甄停云顿了顿,抬步上前去,神色如常,恭谨小心。

裴老夫人面上犹带着笑,她微微眯起眼,用那双苍老却仍旧锐利的眸子看住了甄停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

甄停云心下坦荡,自是不怕,就这样站在那里由她打量,落落大方。

过了片刻,裴老夫人目光落在甄停云手上的碧玺手串上,不禁抿唇,抬起手掌在女孩的颊边摩挲着,温声道:“你生得与你娘年少时很像,我瞧你活脱脱就是你娘当年的模样......唉,你不知道,你娘年少时,跟着家里吃了许多苦头,我见着你,想起那些事都觉得心里发酸.......”

顿了顿,裴老夫人又笑:“瞧我,老糊涂了!怎的倒与你们小孩家念叨起这些了。既然你娘把这碧玺手串给你,我这做外祖母的也得给你件见面礼才是。”

裴老夫人想了想,索性便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子,这是帝王绿的,灯下看去依旧能见碧色如水,澄亮无比,显是真正名贵的物件。她亲手给甄停云套上,温声道:“只盼着你这辈子如这镯子一般,团圆如意。”

甄停云听着也颇是动容,连忙垂首行礼:“谢外祖母。”

“好了,见也见过了。我个老婆子就不拘着你们这些小姑娘了。”裴老夫人洒脱的摆摆手,“今儿三丫头生辰,特特报了我,说是在枕芳阁里摆了酒,她们小姐妹们都在呢,没得叫你们两个在这里陪我这老婆子说古的。趁早的,你们也都去吧.....”

甄倚云在裴家一贯得宠,此时不免在侧撒娇:“外祖母真是偏心——一见着妹妹就不疼我了!我还想着要陪您说说话呢,谁知您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

裴老夫人被她逗乐:“你个刁钻丫头,旁的本事没有,吃醋油嘴儿倒是顶厉害的。”想着单给甄停云一个见面礼似乎不大好,索性借势摘了个白玉佩递过去,哄她道,“你们两个,我是一样疼的。”

甄倚云欢欢喜喜的伸手接了玉佩,又是撒娇又是卖乖的与裴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只哄得裴老夫人连声笑,抱着她心肝肉的叫着。

一时儿,甄倚云方才领着甄停云告辞下去。

待得她们都下去了,裴老夫人脸上笑容稍敛,看了裴氏一眼,轻声道:“你家二丫头倒是个好的......听说你婆婆带她回京,我这几天一想起你便觉心上发焦,只恐你又受那老婆子磋磨!”

这些年来,裴老夫人偶尔也会后悔:若是将女儿的婚事再拖几年,拖到孝宗皇帝过世,丈夫起复,说不得女儿就能够说一门更好的亲事。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好在女儿如今也算是熬过来了,只可惜甄家那老婆子长命,如今竟是又入了京.......

想起当年女儿在那老婆子手底下吃过的苦头,裴老夫人这样的好性儿都笑不起来,只冷着脸道:“甄家那样的人家,能得你父亲看重,叫你嫁过去,那是恩大如天。我也只当他家是个懂事的,也该知道些恩义,好好待你。哪知道那老婆子竟敢这般磋磨你!若非女婿能干懂事,又是一心向你。当年你抱着倚云上京那回,我就得叫你们和离了。”

说到底,甄父那会儿也不过是新进进士,而裴老太爷已经起复,士林中名声极好且又颇得新帝圣眷,眼见着前程无量,若女儿当时和离了,再嫁个进士也不是不行。只是,夫妻到底还是原配的好,又有儿女在,女婿也是向着女儿的,裴家方才勉强忍了下来。

裴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掩下种种心绪,笑劝道:“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如今你女婿已是明白过来:说到底,也只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些年我陪他风里来雨里去的,他心里也都是清楚的。再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有爹娘还有两个哥哥在,总不会再叫我受委屈。便是我婆婆,如今年岁大了,脾气瞧着也好了许多。”

“那就好。”裴老夫人稍稍放心了些,又宽慰女儿,“你也算是熬过来了。几个孩子都是这样的出息,日后自有享福的。”

“女儿便是再有福,只怕也是比不得娘。”裴氏笑着捧着裴老夫人一句。

裴老夫人闻言,拿眼瞧一瞧女儿,到底还是笑了。

边上的裴大太太和裴二太太松了口气,连忙跟着说些俏皮话,房中气氛也渐渐的宽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裴氏:我觉得眼光可以放得长远些,也许我外孙女能嫁入皇室呢?

甄倚云: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甄停云:...

傅长熹:我觉得楼上可以的!楼上加油,我给你开后门!

PS.我好像是三号上夹子,所以三号的更新要晚点,大概是晚上八/九点吧~希望大家稍微体谅下,等下了夹子会恢复早九点准时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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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笑话

话分两头, 厅中的裴老夫人正与裴氏等说着话, 一家子女眷和和乐乐。甄倚云则是领着甄停云,随着几个丫头往裴老夫人说的“枕芳阁”去。

这枕芳阁乃是裴家后园的池中的一处水榭亭阁, 有月牙形的石桥水岸相接,左右也有曲廊通幽。若是站在亭中,四顾而望, 四面环水,碧波晴天, 倒是个赏景的好地界

只如今还是一月里, 湖面上的薄冰方才化了, 一侧的山坡上也无多少碧色,只池水清凌凌的,还能望见池中的游鱼。想是里头的淤泥都在寒冬里沉淀了下去,方才酝出了一汪汪碧青的池水。也正因着天冷,池边风凉, 裴家这头也怕这些身娇体贵的姑娘们吹风受寒,特特叫人在亭子左右设了蜀锦, 再叫两三个丫头烧了暖炉, 在边上煮茶烫酒。

时而有茶香或是酒香散在风里, 几个柳黄袄子配绿裙的丫头端着东西自石桥而过, 恰逢暖风拂面, 绿裙飘飘,竟也有几分熏然陶醉。

而那些坐在亭中的姑娘们,或喝热茶, 或用热酒,吃了些点心下肚,说说笑笑,倒是半点也不觉冷。

甄倚云领着甄停云,不慌不忙的过了石桥,果是见着裴三姑娘裴明珠坐在亭中,正与许多闺秀们说笑。

甄倚云略提起精神,悄悄指了在座的闺秀们给甄停云见过,轻声提点她:“大表姐已是出嫁,今儿没来........这是二表姐,这是三表妹,这是四表妹。还有燕王府的小郡主,忠顺侯府的二姑娘.........”

正说话时,亭中的人也见着了甄倚云和甄停云。

她们往日里也多是与甄倚云玩惯了的,这时候见着甄倚云领着妹妹过来,自然也都是笑,坐在正中的一个姑娘还抬手与她们招了招。

甄停云抬眼一看,就知道这个和她们招手的姑娘正是今日的主角寿星;裴明珠。

裴明珠生得颇似裴大太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面颊丰盈白嫩,恰似雪腮凝新荔,修眉细眼,模样可亲。加之她本人活泼爱笑,说起话来便如玉珠落盘,脆嫩嫩的,实是讨喜。

因着今日乃是裴明珠的生辰,少不得精心打扮一番,身上穿着件缃色的袄子,外罩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下着杏红色长裙,头挽云髻,簪一支金累丝嵌红宝步摇,耳边一对明月珰,脖上戴着个明晃晃的赤金盘螭璎珞项圈,就连脚上的绣鞋上都有两颗莲子大的珍珠。

锦绣华彩,珠光宝气,确是称得上耀目。

只是,哪怕裴明珠这般装扮却也比不得坐在她身侧的年轻姑娘。

这位姑娘年纪比裴明珠稍长,绿鬓如云,雪肤玉骨,明艳照人。尤其是她衣着华美,虽不以气势凌人却也别有一番尊贵气度,远远望之便如艳压群芳的牡丹,自是更胜过裴明珠,也胜过了在座的其他姑娘。只是,这姑娘虽生得美貌,眉宇间难免透出几分自矜和倨傲来,貌若冰雪,显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正是甄倚云先时所提到的燕王府小郡主——若说此回宴上的寿星乃是裴三姑娘裴明珠,那么其中身份最尊贵的却非燕王府的小郡主莫属。

孝宗皇帝统共四子二女,活到最后的却只有三子一女。故而,先帝也只燕王和肃王两个兄弟,偏肃王远在边境,至今未婚无嗣,倒是燕王炼丹修道之余还抽空与燕王妃生下了一儿一女。先帝膝下也只一个独子,虽不大看得上燕王这个兄长,待这一对儿侄子侄女却都是极好的。尤其是燕王府这位郡主,说起来也是皇家这一辈的独生女,先帝与郑后都是爱惜她,甚至还起意过要赐公主之位。据说是燕王妃谦逊,亲自带着女儿入宫请辞,这才罢了。

只是,这位郡主虽无公主之名,比之公主也差不了许多,自是有其倨傲冷淡的底气。

甄停云只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也不敢多看多说,只在心里暗暗吐槽:总觉着这位小郡主和元晦有那么一点点的像,尤其是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难道说,长得好看的人真就都差不多?

思绪起伏间,甄倚云和甄停云两人已是自石桥而过,入了枕芳阁里。

裴明珠从位置上起身,亲自迎了上来,歪头打量着她们,面上含笑,语声尤其清脆:“倚云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正说呢,你今儿可算是来晚了,必得罚酒才是!”说着,她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目光便落在了甄停云面上,笑着来拉甄停云的手,姿态自然且亲昵,“这位是停云妹妹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祖母还有我娘她们口上心上没一日不念你的,我今儿可算是见着你了。”

说起来,裴明珠和甄停云同岁,只是她是一月的生日,甄停云是四月的生日,差了三个月。所以,她自然可以托大叫了甄停云一声妹妹。

裴明珠名为明珠,可算是真正的裴家明珠——她祖父是户部尚书,内阁相辅;她母亲是忠顺侯府的嫡女;父亲才过而立便已是刑部郎中,前途无量;她哥哥裴如松则是裴家下一辈里最出众的儿郎,如今才十七便已中了举人,才名远扬,只等明年春闱折桂..........

若说小郡主是甄停云眼下高攀不起的人,那么裴明珠这个三表姐就是甄倚云眼下得罪不起的。

所以,裴明珠此时开口示好,甄停云自然也要跟着亲热一二。待得与裴明珠说过话,她方才上去与其他闺秀见礼,互通姓名,一一的打了招呼。

因有甄倚云先前介绍,甄停云又是个稳得住的,倒没有什么差错。

其实,在场这些人既能够来参加裴明珠的生辰宴,自然也是知道些裴家或是甄家的情况,当然也听说过一些甄停云的事情,对于甄家这个才从乡下接来的小女儿颇是好奇。如今一见,这些人面上虽是不显,心里却也暗暗吃了一惊:这姑娘竟是没有早前想象里的村姑模样,反是生得肌肤胜雪,面如芙蓉,柳眉樱唇,端得是灵秀明丽。

如果说甄倚云清丽脱俗,纤巧袅娜一如枝头初绽的玉兰,惹人怜惜;那么这位甄二姑娘则是鲜灵妍丽,如三月里落在花枝上的第一缕春·光,照得人眼前一亮,平添许多欢喜。

人都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世人看人,第一眼多是外貌。这些千金闺秀先看甄停云的面容,再看她行止谈吐,心里那些怀疑轻蔑不觉也去了些,反倒十分亲切的转口问起甄倚云这位妹妹的情况来。

诸人彼此见过,甄倚云和甄停云方才跟着落座。

当着这些人的面,甄倚云自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开口替甄停云解释起来:“当初家父外放,祖母故土难离,我家人也只得留了二妹妹在祖母身边尽孝,直到如今方才一家团聚........”

虽说,当初裴氏留下甄停云也有诸多缘故,可如今甄家上下却是统一口径,只说是留甄停云在祖母身边尽孝,于家里也能少些麻烦,于甄停云来说也能得个贤孝名声,都是有益无害。

众人虽知里头必有许多事可也没有当面揭短的道理,不过说一句:“往日里也常听你说起,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甄倚云笑着拉了甄停云的手,有意无意的将裴老夫人给的玉镯子给露了出来,状若炫耀:“我这妹妹最是个讨人喜欢的——这镯子往日里我也与外祖母讨过,外祖母只不依,今儿一见着二妹妹,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立时便给了。”

因着甄停云手腕纤细玉白,皓腕凝霜雪,这么一个玉镯子套在上面,其色浓翠透碧,莹润晶莹,恰与她腕上的雪色互衬,实是晃眼,惹人侧目。

裴家三个姑娘看着玉镯子,心里也有些不痛快:那镯子确是裴老夫人的爱物,她们做孙女的也不是没讨过,没成想最后却便宜了甄停云这么个乡下来的丫头!虽算不得大事,终究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痛快,仿佛是被个乡下丫头比下去了似的。偏她们也算是主人家,总不好作出小气模样,还得跟着笑,跟着高兴........真是越想越气。

眼见着拉够了仇恨,甄倚云也见好就收,笑着转开话题:“对了,今儿玩什么呢?”

裴明珠眨巴下眼睛,打趣道:“你都没来,哪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说一说你的事——下月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到时可得记得给我们帖子。”

“自然,只要你们不嫌,我都是要请的。”甄倚云与这些闺秀们都是认得的,说起话来也是熟稔的很,只有对着小郡主时方才稍稍郑重些,端正了神色,诚恳道,“若郡主肯来,吾家蓬荜生辉,上下皆不胜荣幸。”

小郡主闻言,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语声矜持:“嗯,我倒时候再看看有没有时间。”

众人也多是十分捧场,跟着笑了笑。

裴明珠跟着抚掌,又道:“如今人齐了,且叫人端了酒来,咱们一齐行酒令.......”

话声未落,甄倚云又插了一句:“要不还是换个吧,我二妹妹才从乡下来,如今也就是在家里略读了几本书,怕是不大通这个。”

裴明珠怔了下,下意识的去看甄停云。众人也都转目去看甄停云,目光颇有意味。

若是换个脸皮薄的被这么多人这般看着只怕都要觉着脸红。

甄停云却神色不变,只心里冷笑:甄倚云真是没吃够亏的!

不过,甄停云于诗词一道确实是没什么天分,她想了想便转口提议道:“今日是三表姐的生辰,很该乐一乐才是。不若叫人折一枝花来,令丫头击鼓传花,只看花落谁家。那拿着花的必得说个笑话,好博大家一笑。便叫三表姐与小郡主作裁,若是说得不好笑,就罚一杯酒。”

“这主意倒是不错。”裴明珠很快便点了头,转目又去看小郡主,询问对方的意思。

小郡主微微颔首。

于是,裴明珠便命人折了一支花来,自己拿在手里,又叫人抬了个屏风来,丫头在后击鼓。

一时鼓声起来,从裴明珠起往下传递花枝。也不知是不是巧了,鼓声停时,那花正好落在甄停云手上。

众人各自传递眼神,都等着甄停云的笑话。

甄停云也不推辞,略思量便道:“我这正好有个笑话,就博大家一笑。”

说着,甄停云略作思量,便开口道:“话说有一户人家,家里两个姐妹.......”

众人听她如此说,不由都笑,目光在甄倚云和甄停云两人身上转了一转——甄家可不就是两姐妹吗?

只甄倚云心下暗恼,担心甄停云借机要说自己的坏话,悄悄拿眼看人。

甄停云只当不知,接着往下道:“......有一天,妹妹出了个谜题给姐姐‘有个人她既不是我的姐妹,也不是我的兄弟,偏却是我爹娘的孩子。你猜,她是谁?’。做姐姐的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只得摇头。妹妹便笑着说她‘姐姐你好傻啊,这人不就是我?’”

听着甄停云当着众人的面,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姐姐你好傻啊’,甄倚云抓着裙裾的手都紧了紧,但她还是忍着没说下去。

便听甄停云接着往下道:“这姐姐也觉有趣,于是便学了这话,回头问朋友‘有个人她既不是我的姐妹,也不是我的兄弟,偏却是我爹娘的孩子。你猜,她是谁?’朋友只说不知,这姐姐便笑她‘你好傻啊,这人不就是我妹妹?’。”

在座的多是机灵的,暗觉这笑话里的姐姐自作聪明也是可乐,皆是笑了。只甄倚云心里有鬼,总怀疑这笑话是暗讽她.....

甄停云全然没理一侧的甄倚云,转头朝裴明珠与小郡主眨眨眼:“算我过了吧?”

裴明珠憋不住,笑出来:“算算算,你把那花再往下传。”

一时儿,屏风后的鼓声又起,这一回倒是传到了裴二姑娘的手里。裴二姑娘说了个笑话,众人只说不好笑,叫她喝了一杯酒才算。接着,花枝有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不知怎的,居然又到了甄停云手上。

甄倚云生怕自家妹妹再胡说什么,面上强笑道:“你们怕不是拿我二妹妹作怪吧?怎么轮来轮去,偏就轮着她?”

甄停云倒是不以为意,只随口道:“到底是三表姐的生辰,我做妹妹的多说几个笑话也没什么,姐姐不必介怀。”

既甄停云这当事人都这样说了,甄倚云自不好多说,又有众人跟着起哄,只得叫甄停云再说个笑话。

甄停云这回倒是没想再拿话刺人。她心知在座的都是闺阁千金,便是说笑话也该文雅些,只是她到底是乡下长大,书也看得不多,思来想去只得将她从傅长熹那里听来的笑话又与这些人说了一遍:“从前有个老丈,最爱出题考人。有一天,他出了个上联‘一行征燕向南飞’........”

在座的也多有才女一流,最是才思敏捷,听着这对联便在心下暗暗思忖,想着:若是自己,这下联该如何对。

坐在裴明珠身侧的小郡主听着,倒是挑了挑眉。

甄停云接着往下道:“偏巧,这老丈那天正好碰着个混人,胡乱给对了个下联‘两只烤鸭往北走’。”

众人一听,已是笑得仰倒。

甄停云也笑,往下说:“那老丈听了这下联也是又气又笑,便骂‘哪个混账对的下联?真真是狗屁不通!’。偏那混人很是自得,反倒问他‘哪里不成了?你是蒸雁,我是烤鸭,都是熟的,都是能吃的,这上下联可不就工整得很?’”

众人听到这“蒸雁”与“烤鸭”一说,真真是笑得不行了,还有笑得厉害的已是捂着肚子,“嗳呦”得叫个不停。

只小郡主面色不变,反到是抿了抿唇:“你这笑话是哪里听来的?”

甄停云笑声略顿,隐觉不对,试探着问道:“郡主觉着这笑话有问题?”

“这倒没有。”小郡主神色仍旧是淡淡,可那目中却分明含着些什么,语声更是意味深长,“只是我先前听人说过一次。”

甄停云稍稍放松了些,边上也有人跟着凑趣:“想是听过的人多了,传到甄妹妹这里了吧。”

小郡主微微挑眉:“这是肃皇叔年少时在宫宴上说过的笑话——当时我母妃也宴在,印象颇深,也与我说过几次。所以,我倒有些好奇:不知甄姑娘是从何处学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顿了顿。

虽说肃王年少就藩,对她们这些小姑娘来说左右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可自先帝点了这个幼弟为摄政王后,这位摄政王的大名,京中上下无一不知京里难免要传出些有关这位肃王的往事来。

据说这位肃王的生母吴皇贵妃乃是绝艳美人,孝宗皇帝对她一见倾心,竟是以皇贵妃之位相迎。待她入宫后,更是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令六宫妃嫔皆失颜色,随后更是为孝宗皇帝生下一女一子。

只可惜,长女宁国大长公主和亲北蛮,早早过世,吴皇贵妃思女成疾,也因病早逝。孝宗皇帝思念爱妃,竟是见不得幼子,只把幼子养在王皇后处,十多岁便封做肃王,赶他去了封地。

当然,也有说是肃王因长姐之事,深恨北蛮,自己要了那么一块临近北蛮的封地,非要过去的。

总之,诸人话里话外,也多说了这位肃王颇似其母,年少时便容貌惊人,堪称玉人。少年就藩,军中历练,竟是难得的将帅之才,真就打得北蛮年年后退,堪称边境铁壁。

只可惜,也不知怎的,肃王竟是至今都未婚配,不婚不嗣的,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

这样年轻英俊,才干卓越,位高权重的一国亲王,又是至今未婚,这些闺秀少女们难免要生出许多的向往之心来。

如今,听说甄停云这个笑话竟是肃王许多年前在宫宴里说过的,众人也不由讶异起来,皆是转目去看甄停云,等着她的回答。

甄停云:“.......”说笑话而已,都是说过笑过便罢了,哪有什么吃饱了撑的去问笑话来源——她哪里知道元晦是从何处知道肃王这个笑话的?

只是,小郡主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就连其他人也都满面好奇。

本就只是顺嘴说个笑话的甄停云一时间也颇有些头疼,只得胡乱寻了个借口,半真半假的与人解释道:“我是在回京的路上听一个行商说的——现下想来,那行商似乎是北面来的,许是曾去过北疆,听说过些摄政王的事情吧......”

说着,甄停云很是痛快的抬起手,自斟了一杯酒,举着酒杯与众人告罪道:“这回是我说得不好,我罚酒一杯!”

众人见状,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小郡主,也不知信了没有,听着甄停云这般说法也不过是挑了挑眉,淡声道:“你这样说,岂不是说肃王叔当初说得不好?”

甄停云:“.......”所以,她这酒到底喝还是不喝?

小郡主似乎也没为难人的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转开了话题:“你们许是不知:肃王叔明日便要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