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应迦月得知自己就是新帝之后,会有几分惊喜, 却没想到她的目光比方才更要疏离许多。好在对方虽然感到意外, 却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帝就惶恐不安, 唯唯诺诺, 也算是一件可堪欣慰的事情了。

“为何要降罪呢?”赵昀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凤印,“朕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民女自然明白。”

赵昀方才赠画的时候,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他,她不爱他。

可看他现在这个反应,显然是不接受这个理由的。

于是应迦月低垂着头,故作玄虚道:“天道循环,周而复始。民女原本就不在这天道之中,若是擅闯擅入,恐怕有所不妥。”

“恐怕?”赵昀想起了她那日独闯丞相府的事情,声音不免沉了沉,“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做朕的皇后吗?”

什么天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道。

若是有的话,他赵昀也就不会来做这大宋的皇帝了。

自从知道赵昀就是宋理宗之后,应迦月对他的态度就大有改变,倒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就高看一眼,而是想到了他之后的结局,难免觉得可怜又可叹,是以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怜爱。

应迦月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陛下现在还年轻,一时贪图新鲜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这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比想象中复杂。您认为只是选了个枕边人,可事实上,却有可能影响,影响……”

她不知道如何跟赵昀解释蝴蝶效应这种事情,唯恐暴露自己穿越的事情,只能将“历史进程”这四个字又咽了回去。

“……”赵昀听这话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仔细一想,才发现应迦月这句话不像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口中说出,倒像是一个看尽了世事变迁的耄耋老人,在向晚辈传授人生经验。

于是他便闲闲地坐在原地,想听听她接下来还会吐出什么话来。

“更何况,民女那位二姐姐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却到底是先帝下旨赐的婚,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情,实在做不来。”

“月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赵昀终于浅浅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里多了几分阴寒之气,“难道你还不知道么?贾似烟已经于今日未时,自尽身亡了。”

“……………………”

应迦月本来在一本正经地拒绝赵昀,骤然听到这句话,吓得差点没站稳。

妈呀,贾似烟,就这么死了??!

尽管她同贾似烟一向不合,但毕竟也是她来到南宋认识的第一个人,是叔父曾经最疼爱的女儿,是个鲜活的生命,突然听到死讯,难免觉得心悸和震惊。

应迦月仔细想了想来龙去脉,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呢?她今日还同我说过话……”

还扬言要她爬出来行礼问安呢,那样狂妄的姿态,一点也不像是轻生的前兆。

再说了,贾似烟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性格,巴不得别人都死在她前头,怎么可能自杀呢?

赵昀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有意无意地摆弄着面前的杯子,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朕听说,是畏罪自尽。”

应迦月皱着眉问道:“畏什么罪?”

赵昀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是有些惋惜。

“贾似烟与朕虽有婚约在身,不想却是个不检点的女子,她与济阳郡王赵竑暗通款曲、私相授受,自知无法隐瞒,便跳河自尽了。”

应迦月顿时惊了,她这一天,先是得知赵昀是宋理宗,又得知了贾似烟的死讯,现在又听说贾似烟和先太子赵竑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

整个人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一片混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月妹妹恐怕有所不知,你这位二姐姐犯下的罪行,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赵昀将茶杯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用余光看了眼应迦月的反应。

贾似烟和赵竑,其实彼此并不相识,但据他手下人从婢女芭蕉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位贾二小姐曾经扬言要嫁给当时的太子赵竑。陷害应迦月,毁了亲姐姐贾婉晴的脸,也正是为了取代贾婉晴,好让自己嫁给赵竑,做那至高无上的太子妃。

既然有这样的把柄,为何不顺水推舟?

应迦月忽然站了起来:“我不信。”

赵昀道:“月妹妹若是不信,大可去贾府看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应迦月便真的转身就离开了,似乎急着要去确认,连自己留下来的笔记都忘了带走。

眼看着应迦月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赵昀便将目光移到了桌上,那幅用尽心思的画,那至高无上的凤印,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替皇后收起来吧。”

身后的侍卫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将那两个珍贵无比的东西收了起来,丝毫不敢怠慢。

赵昀勾起唇角:“是你的,躲不掉的。”

贾似烟犯下了这样的罪过,按理说应该是要诛九族的,不过,看在应迦月的面子上,他会给贾府一个求生的机会。

若是贾府知道轻重好歹,就该恭恭敬敬把应迦月迎回去,让她代替贾似烟进宫。

如此一来,贾氏不用被诛九族,还能保全族一世的荣华富贵。

月妹妹不必受那颠沛流离之苦,可以跟着自己在宫中享尽殊荣。

而他赵昀,就算在政事上束手束脚,却也终于能决定自己的婚事,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万一,万一贾府那群蠢货没有想到这一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赵竑如今虽然只是个济阳郡王,但毕竟是先帝亲封的先太子,在朝中多少也有些残留的党羽,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铲除他在朝中的势力,让赵竑再无回天之力。

而贾似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留了她这么久的性命,也是时候该除掉了。说起来,这还是史弥远教给他的道理——没用的棋子,就该早些扔了才是,留着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想到这里,赵昀心里便起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翻了翻应迦月留下的那一册笔记。他伸手,缓缓抚摸着上面的簪花小楷,似乎在欣赏自己的心爱之物。

无论如何,他都是这场闹剧中的最大赢家。

****

临安。

秦九韶整了整衣衫,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秦府”二字,这才抬脚走了过去。

门口挂着白色的丧幡,显得格外凄冷。

守门的老仆人正倚在一旁打盹,这些日子处理少爷的丧事,进进出出的客人实在太多,他已累的不行了,好不容易闲下来,自然要休息片刻。

“齐叔。”

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被称作齐叔的老仆人这才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谁啊?”

话刚落音,齐叔看清了面前的人,吓得几乎要晕过去,险些就要被门槛绊倒,却被秦九韶稳稳地托住了。

怎么回事?!

少爷不是在楚州身亡了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齐叔是看着自家少爷长大的。此时此刻,就算秦九韶真的是鬼,他也不会躲开,只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试探着问道:“可是少……少爷回来了?”

他的手是温热的,看样子,不是鬼……

齐叔喜极而泣,什么礼数都顾不上了,推开身后的门就大喊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少爷没死啊!老爷,夫人,你们快来看看啊!!”

秦九韶有些无奈,只将身上的行李取了下来,缓缓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冷冷清清,四处挂白,就连曾经开的极好的花都败落了,萧条不已。

秦九韶知道自己失踪了这么久,父亲和母亲定是伤心至极,尤其是母亲,她身子一向不好,得知这个消息定然承受不住,所以一路上快马加鞭,只为了早日见到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没死。

秦季槱和郑氏互相搀扶着从里头冲了出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秦季槱,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踩着泥土就朝这边赶来,一看到秦九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千言万语瞬间哽在了喉头。

秦季槱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儿子,眼泪夺眶而出,从后面只能看到他隐隐抽动的背部。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从未见过父亲哭。

秦九韶只觉得心口酸涩,看着面前苍老了许多的双亲,声音哽咽道:“爹,娘,我回来了。”

郑氏站在原地,整个人都难以置信,险些就要昏过去,却被身边的丫鬟给紧紧扶住了。

“没死……我儿没死……”

郑氏泪如雨下,也顾不上下人们笑话了,上前便紧紧抱着儿子哭喊道:“我的韶儿啊……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老天爷啊,是老天爷把我的儿子还回来了!”

※※※※※※※※※※※※※※※※※※※※

九哥您可终于回来了!!

死因

第六十一章死因

应迦月原打算一路小跑着过去, 谁知道赵昀早就在店门外为她准备了上等的软轿, 恭恭敬敬请她上轿, 应迦月急着去确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接便上了轿子。

坐上去的那一刻,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心头抽了那么一下。

应迦月愣了愣,忽然掀开了轿帘, 满心期待地朝街上看了过去。

可却只能看见形色匆忙的行人,和往来吆喝的小商小贩。应迦月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将帘子放了下来, 心弦颤动。

到了贾府,有人哈着腰将她扶了下来。这些人都是赵昀精心挑选过的人,知道应迦月是当今皇帝爱重的人, 自然不敢轻易怠慢。

贾府外头看上去无风无雨, 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应迦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想也许可能是谣传也未可知, 便抬脚走了上去。

谁知还未等她唤人通传,贾府的大门便直接从里头打开了——

胡姝、贾贯道、贾明道和府中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尽数跪在地上,那些曾经眼高于顶的头颅,在此刻深深低垂, 四周安静的像是被冰封了一样。

应迦月被这副景象吓了一跳, 险些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正要询问的时候, 却见胡姝抬起了头,那通红的眼眶已然说明了一切。

“迦月……”

这是胡姝十几年来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话,她骤失爱女,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可即使再痛苦再难过,她也要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放下一切尊严。

胡姝眼中含泪,跪着爬到应迦月的面前,嗓中发颤:“迦月,求求你,救救你的家人,好不好?只要你替似烟进宫,大家都能活命!”

之前贾似烟不知好歹,不分青红皂白将应迦月毒打了一顿,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她,现在求她帮忙,恐怕不会如自己所愿,可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救全家人的性命了。

“……”看到胡姝这番举动,应迦月抿唇不言,瞬间就明白了。

贾似烟,是真的出事了。

而贾府,是真的会被满门抄斩。

“迦月,你叔父向来将你视如己出,如今贾氏有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跟着丧命,胡姝就浑身战栗,上前就要去抱应迦月的腿,“迦月,你发发慈悲,救救你的兄弟姐妹吧。”

眼看着胡姝就要碰到应迦月的裙摆了,赵昀派来的几个侍女迅速挡在她的身前,生怕胡姝再往前一步。

应迦月依旧一言不发,这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她头疼不已。

“为何不找别人?”应迦月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按理说,贾氏如今家门显赫,从族亲中找来一个像贾似烟的表姐妹,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何必来求她?

胡姝忽然近似凄凉的笑了起来,心道,若是能找别人,她也不至于这么低三下四地跪着求一个晚辈了。

“官家说了,旁人不行,他只要你应迦月。”

胡姝彻底豁出去了,磕头道:“贾似烟犯下这般不可饶恕的罪过,实在是家门不幸,可是官家心善,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还念你看在过去的份上,救我们这一回吧。”

应迦月心中不悦,便嗤笑了一声:“道德绑架。”

凭什么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去弥补贾似烟犯下的错误?

身后的贾贯道也哀求道:“迦月,你曾经代贾似烟写过无数的书信,尤其是《惠民简方》,在大宋流传甚广,世人皆识得这贾府二小姐的字迹!只要你肯替她进宫,那是最合适不过了!你就是如假包换的贾府二小姐啊!”

《惠民简方》?那还是自己刚穿越过来的事情,那会儿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不仅替贾似烟抄书,还替她去粥棚施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事情。

应迦月想起了临走时赵昀的眼神,忽然觉得心惊胆寒,头疼欲裂,这一切就像是个设好的局,就等着她往火坑里面跳。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怎么这个坑就等着自己来填补?

正在她疯狂消化这些信息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一道眼神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应迦月转过头去,看向了西侧的角落。

年纪最小的贾似道躲在柱子后面,悄悄打量着她,眼中的光晦暗不明。

她记得自己在贾府挨打的时候,这个被后世归为奸臣的小男孩,曾经为自己说过公道话。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除了胡姝、贾贯道、贾明道之外,还有许多她曾经熟悉的面孔,有樱桃……还有帮着她开店的童叔、大牛、林婶……

如果自己真的袖手旁观的话,他们所有人都会没命。

可为什么一定是要这种方式?

想到这里,应迦月缓缓朝前走去,停在了芭蕉的面前,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芭蕉曾经是贾似烟最信任的侍女,可那日贾似烟上门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却并没有带她,可见早就失去了贾似烟的信任。

芭蕉低垂着头,眼看着应迦月的鞋子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由得心中一颤。

“三……三小姐。”

应迦月站在她面前,轻声问道:“告诉我,贾似烟到底是怎么死的?”

芭蕉轻微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四周的主子,声音吞吞吐吐道:“小姐她……她收到了济阳郡王的信,邀她去烛心桥相会,谁知道被官家的人抓了个正着,小姐唯恐祸及全家,便当场跳河自尽了。”

听罢,应迦月冷笑了一声:“她不是这样的人。”

贾似烟绝不是一个会同失了势的皇子私会的人,她那日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大概也正是知道赵昀做了皇帝的事情,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做皇妃了,过来摆摆架子。上赶着讨好赵昀才是正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同赵竑私会?这绝不是她的做派。

芭蕉心中紧张,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三小姐,您有所不知,二小姐她原本就倾心于济阳郡王,在济阳郡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心想要嫁给他。”

应迦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芭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将头埋得很低很低,生怕对方怀疑自己。

……

半日前。

贾府。

贾似烟在丫鬟莲玉的侍候下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上了自己平日里最爱的那身衣裳,还不忘骂道:“应迦月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摆我一道,还敢明里暗里的嘲讽我。等我做了皇后,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莲玉小心翼翼地为她穿好衣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时,芭蕉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了贾似烟一眼,恭恭敬敬道:“小姐,您的信。”

贾似烟瞥了芭蕉一眼,将那封信接了过来,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夜壶倒了。”

自从出了山药汁那档子事之后,芭蕉因为办事不力,就彻底失去了贾似烟的信任,一直在做最累最脏的粗活,还动辄打骂,连府中新来的丫鬟都不如。今日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难得了,芭蕉垂下眼眸,咬着贝齿朝屋里走去。

贾似烟将那封信拆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新帝赵昀的字迹,她有些惶恐,连忙直起腰来,郑重地看了起来。

信里,赵昀温柔地唤她“似烟”,邀她未时在烛心桥一会,说是从前怠慢了她,想要好好同她说说话,最好是冰释前嫌,往后也好舒舒坦坦地过日子。

赵昀那么不喜欢自己,竟然也会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也许,他也是被繁琐的朝政弄得焦头烂额,不愿再和自己的枕边人心生嫌隙吧?

贾似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愿说给身边的人听,只吩咐道:“莲玉,快,替我梳妆打扮。”

莲玉是个少说话多做事的性子,连忙细心为她打扮了起来,不到片刻的工夫,一个俏丽张扬的美人便跃然于镜中,看着镜中的容颜,贾似烟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贾似烟离去的时候,芭蕉才缓缓端着夜壶走了出来,将那份留在桌上的信撕了个粉碎,轻轻丢进了夜壶之中,语气隐约有几分尖刺。

“呸,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

秦九韶坐在前厅,还未来得及更衣,三七就好似箭矢一般飞了过来,只是他可不敢像夫人那般直接扑上去,而是抱着他的腿哀嚎道:“少爷啊!!!”

秦九韶无奈接住他:“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三七从小跟在他身边,一向与自家少爷感情深厚,原以为他死了,可没想到还有能见到他的一天:“少爷……您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应大人派了无数人去救您,可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秦九韶可没工夫跟他在这里闲聊,直接问道:“临安可有迦月的消息?”

三七似乎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朝外头望了望,这才道:“应姑娘曾经来过府上,只是被夫人给打出去了……”

“……什么?”秦九韶脸都黑了。

三七一看他这个反应就害怕,垂着头紧张道:“夫人说,都是应姑娘害得你回不来,非但不让应姑娘进府,还让人将她乱棍打出去。应姑娘回临安的路上身子就弱,受了这样的苦,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秦九韶越听越着急,面色阴沉,头一回不分青红皂白便迁怒于他:“母亲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三七委屈又小声:“这也不能怪我啊。”

少爷,这一个是夫人,一个是未来的少夫人,我哪有这个本事去拦啊?

……

“少爷,”外头的丫鬟急急忙忙过来通报,一脸的喜气,“老爷和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您呢,咦……少爷呢?”

那丫鬟说完,忽然发现厅中只站着三七一个人,便问道:“少爷方才不是还在这呢,这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