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站在原地,朝天叹了一口气:“大概,哄媳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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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第六十二章重逢

日头毒辣, 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贾似烟在烛心桥中已经等了多时了, 却没有看到赵昀的身影,心中不免焦急, 只一个劲儿地跺脚,原本轻盈的衣衫此刻也是汗津津的。

莲玉远远地站在河岸,根本不敢靠近, 因为莲玉虽说娇娇怯怯的, 却也有几分姿色, 贾似烟担心赵昀看上了自己的丫鬟, 自然不会给她接近的机会。

贾似烟又耐心多等了一会儿, 实在是没有见到人影,这才提起裙摆, 准备先下桥, 回亭子中去休息一会儿, 她身子娇贵,实在受不住这毒辣的日光。

正要下桥的时候,忽然被裙角绊了绊,贾似烟惊呼了一声:“啊呀——”

就要朝桥下跌过去。

可就在这时候, 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将她稳稳地扶住了。

赵竑原本也是在这里等人, 谁知碰上这样的意外,出于风度, 将那姑娘扶住之后, 便径自退开了, 只轻声道:“唐突姑娘了。”

贾似烟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连谢谢都忘了说,过了好半晌才低下头,生疏紧张地说道:“多谢公子。”

在旁人看来,贾似烟向来骄横无礼,甚至可以说是目中无人,但赵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温柔知礼的姑娘,一时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他原本在此处等真德秀,自从先帝去世之后,作为名义上的废太子,他受尽了世人的冷眼,心中早已是多有不服,听曾经的老师真德秀说要助自己一臂之力,自然马上就赶来了,谁知会在此处遇到贾似烟。

他们二人此前从未见过,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贾似烟若是知道这就是她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恐怕心情也会复杂几分。

两人正客套着,还未来得及自报姓名,远处的余天锡便找准了时机,上前状似惊讶般大喊道:“呀,这不是济阳郡王吗?”

他迅速上前,看见了站在赵竑身后的贾似烟,又惊讶道:“这……这,你们二人怎会在此处!”

贾似烟认出来这是赵昀身边的人,顿时上前问道:“余大人,官家可来了?”

她在这里等候了多时,连赵昀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心中颇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余天锡皱起眉来,震惊至极:“贾二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官家,自然是在宫里头,怎会来这偏僻的烛心桥?倒是你们二人,偷偷摸摸在此幽会,就不怕我上禀官家吗?!”

赵竑和贾似烟对视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可能是中计了,赵竑当即便上前向余天锡解释道:“本王不过在此地等候故人,何来幽会一说?”

余天锡挑了挑胡子:“方才大伙儿可都瞧得清清楚楚,郡王您同这贾二小姐眉来眼去,动手动脚,怎生不是幽会?”

这场景,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贾似烟皱着眉头,忽然想起了自己陷害秦九韶的纸条事件,不由得面色一黯,看来这赵昀果然从来都没有真的信任过自己。说到底,他不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看来赵昀对应迦月那小贱人还真有几分心思,连这样卑劣的招数都舍得用。

贾似烟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算计,心中愤懑不已,上前就要与他争辩,可还没来得及过去,脚下就猛得被人绊倒——

猝不及防之间,贾似烟惨叫了一声就朝河中栽了进去,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似乎想要去抓什么东西,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抓到。

听见扑通一声巨响,赵竑惊讶地回过头来,正要唤手下去救人的时候,便听见余天锡凉凉的话语在耳边想起:“奉劝郡王一句,此事还是袖手旁观的好。若是郡王将这未来的皇后救了上来,场面恐怕会更不好看吧?”

贾似烟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大声地呼救,可当口鼻都进了水之后,连呼救声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她疯狂拍水的动静。

过了片刻,连这样的动静也听不见了……

半晌,有人从水中将贾似烟的尸体打捞了上来,很是悲痛道:“大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有人用事先准备好的白布草草直接盖了上去,就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有些水透过白布渗透上来,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凉。

生前享尽宠爱,目中无人,为所欲为,死时却如此卑贱。

赵竑眼睁睁看着刚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只觉得心中又冷又寒,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那个躺在地上的尸体是他自己。

也许,这就是他将来的结局。

****

眼看在芭蕉这里问不出什么话来,应迦月只得转身看向了跪在一旁的胡姝和贾贯道。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觉得此事还有蹊跷。”她对着胡姝道,“那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胡姝跪在地上,牙齿都在打颤。

她想知道,她当然想知道,她甚至已经知道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里是大宋,若那个人是大宋至高无上的君王,她能说半个不字吗?岂非拖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下水?

“无论如何,似烟都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追查这些没有意义。”胡姝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应迦月,“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贾氏满门的荣耀,保住我的孩子。”

应迦月就那么看着她,无话可说。

她甚至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到这一刻为止,她都觉得自己没有能处理好这件事的能力。

心想,要是大神在就好了。

他一定能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我要再想想。”

这个时候最容易感情用事,在一切都没有思虑清楚的时候,应迦月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转身走出贾府的大门。

她的脚步似有千斤沉,像是被绑了沙袋似的。

可当她刚迈过门槛,身后的大门便被重重地落了锁,一直守在外面的禁军瞬间就将贾府包围了起来,全副武装。应迦月皱起眉来:“你们这是?”

为首的人不敢得罪她,只恭恭敬敬道:“官家有令,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能放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应迦月心中顿时生了几分苦涩之感:“贾大人毕竟曾是官家的老师,他这般苛待恩师的家人,未免不妥。”

“这……我们也是按吩咐办事。”

应迦月知道跟他说没有什么用,便要回方才的地方找赵昀分说分说。

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忽然僵在了原地,呼吸都在一瞬间凝滞了。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便闭上了眼睛,过了大概有十秒,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隔着喧哗人群,那人依旧站在原地。

应迦月不可思议地朝前跨了一步,想要将他看得更清,眼睛却突然阵阵刺痛,有日光肆意照来,想要流泪又流不出,可她还是很努力地看了过去,于是便看清了那人。

目光穿透八百年漫长时光,最终定格在他温柔的眉眼。

那一瞬间,只有彼此,唯有彼此。

秦九韶身上的衣衫看上去风尘仆仆却无比整洁,他抬了星眸,凝望着台阶之上惊慌错愕的少女,良久,轻轻绽开了一个释然的笑意。

千里奔赴,昼夜不歇,终于在这一刻见到了你。

看到那样的笑意,应迦月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两行清泪笔直流下,强撑了那么多日的无力,假装自己一切都好的假象,都在此时烟消云散。她突然不顾一切地朝台阶下面奔了过去,险些就是一个踉跄,身边的禁卫都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朝旁边躲避,路人诧异地看着这个毫无礼数可言的女子,啧啧声不绝于耳。

可应迦月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径自奔向了那人。

随便说什么好了,她不在乎。

她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些回到现代的梦一样,一旦错过,就连泡影也不复存在了。

秦九韶张开了双臂,将飞扑过来的少女稳稳接在了怀里,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直到感受到那样真实而又温热的胸膛,应迦月才终于心安下来,微弱地抽泣着,紧紧抱着他的腰:“你没死……”

应迦月心中难受,想起自己这些日子苦苦支撑的痛苦,便恨恨道:“你这个骗子,你说好会活着回来见我的,你就是个大骗子。还说什么让我相信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听到这样悲痛到气愤的话语,秦九韶心疼到无以复加,却抿着唇一言不发。

是他理亏,是他没有做到自己答应的承诺。

于是便用力抱着她,在喧哗的闹市中央,将她紧紧拥在自己的怀里,再也不要松开。

男人的声音艰涩晦暗,却很轻,在风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没死,我回来了,没事了,再不骗你了。”

……

远处,一顶不甚起眼的轿子停在了原地,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可周围的人却都能感受到那顶轿子周围的低气压,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沉重之感。

赵昀缓缓放下了帘子,一双手攥得泛白。

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色,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痛,倒不是因为多爱这个女人,而是有种无力挫败的感觉。

朝堂上,他无法挣脱史弥远的操纵,任由世人嘲笑他是个傀儡皇帝。

而这一次,就算他费尽心力,层层布控,占尽了一切先机和上风,也得不到一分……

哪怕只有半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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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啊

第六十三章吻啊

杨桂枝如今已经是太后了, 虽说也不过只是挪了个宫殿, 换了个名头, 可新帝感念她的扶立之恩,不仅对她毕恭毕敬, 更让她垂帘听政,这在世人看来,已是作为太后无上的荣耀了。

“太后娘娘,谢姑娘到了。”宫女茉芹上前通禀道。

此时此刻, 杨太后正在专心抄写《道德经》,她的字迹秀丽妍媚,算不上大气, 却也极具美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缓缓抬起头来:“哦?快带她进来。”

杨太后年轻的时候虽然是因为美貌才获得先帝喜爱, 可也是通古博今的大才女, 无论是政事还是雅事都很有见地, 宫中上下都很佩服。

谢道清被人带了过来, 一看见帘子后面的杨皇后,就连忙跪在了地上,拘谨道:“道清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这几日她原本在家中研习厨艺, 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可忽然来了宫里头的人过来宣她,说是太后宫里的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

谢道清头一回进宫,但言行举止都不失大气,让人看着很舒服。

宫女茉芹掀开了帘子,杨皇后便瞧见了底下那女子的容貌,心中虽说有几分失望,却没再面上表现出来。心想,后宫之人太过于貌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新帝现在年轻气盛,若是沉溺在后宫里头,便不是件好事了。

好在她虽然皮肤不算莹白,却胜在端庄有福,这才是顶要紧的优点。

杨桂枝搁下手中的笔,缓缓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是个不错的孩子。”

她当年之所以能当上皇后,谢道清的祖父谢深甫功不可没,当时的右丞相谢深甫还是个鹤发老翁,转眼间就已经过世十几年了,可无论过去了多久,她都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如今新帝继位,她便想着从谢深甫的后人中挑选一位乖巧的女子,作为新帝的后妃,这样一来,谢氏一门也不至于衰败凋零了。

“太后娘娘……”外头有大宫女欢天喜地的进来,看见有外人在场,这才住了嘴。

杨太后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那宫女道:“太后娘娘,您命奴婢去坤宁殿,奴婢正巧看见有鹊来巢,这可是祥瑞之兆啊。”

听到这样一句突兀的话,杨桂枝忽然愣了愣。

良久,若有所思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谢道清一眼,继而问道:“你,多大了?”

****

在穿越到南宋之前,应迦月一直以为,这个只出现在数学书里的秦九韶是个自私、残暴、草菅人命的冷漠之人。

直到她被那人紧紧拥在怀里,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温热胸膛。

应迦月眼眶通红,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秦九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托住了她的脸,发出两个字的轻叹:“瘦了。”

这段日子以来,应迦月是真的瘦了,一来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心中苦涩,吃不下饭。被赵昀关起来的时候,虽说有谢道清经常来送吃的,可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此时看上去倒比从前更要惊艳几分。

她从前虽说也好看,却有些婴儿肥,此时倒像是“抽条”了似的,脱去了从前的几分稚气,更多了少女的纤细明艳之感。

“都怪你,这么久才来见我,等我更瘦些你就认不出我了。”应迦月死死抱着他不肯撒手,不愿再离开他一分一秒。

“是啊,都怪我。”秦九韶眼中疼惜,却也没忘伸出袖子遮住了她的脸,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在朝这里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有人认出来了男子是秦府的独子秦九韶,却也不太确认,便指指点点道:“你们快看,那不是秦九韶吗?我听说秦府都挂了白布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怀里的是谁家姑娘啊?天爷!你们快瞧瞧,这可真是,光天化日之下,毫无廉耻之心!”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似乎想知道是谁家姑娘这么不知矜持,竟然敢在大街上搂搂抱抱。

可他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究竟是谁,又不好硬凑上来看,议论了片刻也就转身离去了,毕竟都是有正事要做的人。

也有一些姑娘家捂着脸偷看:“虽说伤风败俗,但也实在羡慕啊……”

宽大的袖子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应迦月昂着头,却只能看见秦九韶的脸,和他身后淡金色的日光。

微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依稀能看见朦朦胧胧的一圈金色绒毛,整个人像是梦境中的谪仙,不够真实。

鬼使神差地,应迦月便踮起脚尖,轻轻在秦九韶的下巴上落下了一个吻。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央,一个躲在袖子后面蜻蜓点水般的吻。

秦九韶怔了怔,尽管多日来的疲惫都在此刻一扫而空,可还是有些不自在道:“上次是祝愿平安的意思,这次又是什么?”

应迦月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道:“是还愿。”

谢谢老天爷,把她的秦九韶还回来了,她再也不随随便便骂老天爷了。

“这样啊。”秦九韶微微垂下头,钻进袖子里问道:“不过,不怕被人瞧见吗?”

“不怕。”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肆意而又大胆,“他们爱说就说去吧,我就是要抱你,就是要亲你,看在你在临安这么出名的份上,没把你按在墙角狂吻已经很给你留面子了。”

秦九韶忽然笑了起来,觉得他的小姑娘率真又可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也已经看淡了这些世俗礼教,决心随性而活。

于是大袖一挥,转身将她掉了个个,将她按在了身后的墙上。

“不必留面子。”

应迦月愣住:“什么?”

秦九韶没有回答,直接俯身吻了下来,姿态强势不容抗拒。

鼻息撞入,应迦月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几分,不同于之前在船上的那一次,两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既生涩又担心当时的处境。

这一次,秦九韶却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他想她,很想很想。

大袖堵住了四周投来的目光,秦九韶放肆吻着怀里的人,似乎在诉说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想念与情意,唇舌交缠,应迦月逐渐迷了心智,忘了自己身处的朝代,深深陷在了这个温柔而又大胆的吻里。

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旁从手指缝里偷偷围观的小姑娘们都快要昏过去了:“怎么会这样?秦公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嘴上虽然在骂秦九韶,但事实上都很希望自己才是那个被按在墙上的姑娘。

这样肆意张扬的爱情,恐怕一生都很难遇到一次。

天旋地转之间,应迦月扶住了秦九韶的臂膀,问出了同样的一句话:“你这么做,不怕被人瞧见吗?”

“那便瞧见好了,这样除了我,谁也不敢娶你。”秦九韶笑了起来,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却把应迦月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生怕有人来抢走了似的。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应迦月只是忽然想到了他后世的名声,其中有一点就是说他为人豪宕不羁,我行我素,从不在意世人的眼光。

秦九韶凝视着她,声音清朗如月:“我做我想做的事,爱我想爱的人。至于旁人所思所想,又与我何干?”

听到这样一句话,应迦月愣住,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困扰吧。

*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不同于两人重逢的甜蜜,轿中的赵昀却是嫉妒的苦涩,手中把玩的瓷件也被暗力捏碎,听见里头近乎关节响动的声音,轿外的护卫们纷纷汗如雨下,不知这位脾气古怪的年轻帝王会不会迁怒于他们。

谁能想到啊?

谁能想到天子脚下还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实在是让人春心萌动,想立刻婚配。

但里头那位也许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唐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恭恭敬敬走到轿子门口,轻声问道:“官家,可还要……”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