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和黄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绣娘检查过嫁衣后,发现嫁衣十分合身,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向谢老夫人和姜柠宝道:“嫁衣也不需改动。”

姜柠宝高兴的谢过张绣娘,去换回了原来的绯色罗裙,将漂亮精致的嫁衣交给黄嬷嬷收好放回衣箱。

定国公也换回了原本的玄色锦袍。

张绣娘和四个内侍完成任务回宫复命,谢老夫人亦挥手让两人离开,定国公亲自送姜柠宝到府门口目送她上马车。

春喜和春乐远远跟在后方,不时看向黑衣亲卫手中的衣箱,脸上的笑容久久未散。

回去的路上,春喜和春乐一直兴奋的说这话,看得姜柠宝直摇头。

嫁衣绣好了,距离大婚也不到十天时间,姜柠宝想着等下回去和祖母说下添妆的事,免得祖母忘了这事。

贵女出嫁,添妆也是其中一步,不能省。

在大越朝,一般添妆的日子都是选在大婚前五天。

这一切都需要准备。

杨舒清最近再忙碌也一直关注姜柠宝,得知她去了定国公府,联想到张绣娘也在定国公府里,俏脸蓦地沉了下来。

姜柠宝的嫁衣绣好了。

一想到姜柠宝嫁衣上的绣纹,再想自己嫁衣上的绣纹,杨舒清心里一阵憋屈,谁不想穿最美的嫁衣风光出嫁。

谢景翊请了一位大师出山帮她绣嫁衣,因为谢景翊并不是定国公府请封的世子,官职只是正六品,所以她的嫁衣只能往上越级,绣五品云霞鸳鸯纹。

上一世,杨舒清嫁给晋王当侧妃,王爷侧妃是有品级的,杨舒清的嫁衣绣的是翟鸟纹,这一世,却只是鸳鸯纹,落差极大。

杨舒清心里当然不甘心,想到自己堂堂安远侯嫡长女,重活一回,不仅婚礼档次下降,连嫁衣的规格也下降。

姜柠宝依旧可以风风光光出嫁。

杨舒清心口一阵憋闷烦躁,如果景翊是定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世子就好了。

姜柠宝并不知杨舒清心里的不甘,她一回到长宁伯府就将嫁衣收好,询问过祖母添妆的日期后,继续跟两位嬷嬷学习。

至于嫁妆,长宁伯府如姜柠宝料想的一样,姜老夫人说她的嫁妆府里不会准备,她娘亲杨氏留给她的丰厚嫁妆已经足够。

姜柠宝亦没有不满,更别说不甘心或者伤心。

她的嫁妆清单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弄好,当初定国公送来的一百零八抬聘礼,除去可以舍掉的八抬,加上姜柠宝后来自己置办的嫁妆,总共一百五十多抬,远远超出了规格。

不仅如此,添妆还没有算进去。

姜柠宝有点头疼,置办的嫁妆太丰厚,只能让春喜和春乐将所有的嫁妆合拢装箱,勉强变成一百二十四抬。

三日后,添妆的日子到来,长宁伯府一片喜气洋洋,到处挂满了红绸。

无论是京城的高门大户还是市井百姓,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话题三句话不离定国公和姜四小姐,众人猜测,定国公肯定会为姜四小姐办一场盛世婚礼。

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气氛里,长宁伯府和谢家二房突然给所有亲朋好友以及有来往的家族发了一份婚期改动的帖子。

众人目瞪口呆。

堂姐妹同一天成亲。

这个消息传的极快,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哗然,姐妹同时出嫁的情况并不是没有,但定国公地位超然,在百姓心中地位极高。

他的婚礼万众瞩目。

未婚妻的娘家却突然弄了这一出,众人只觉膈应,心里万分同情姜四小姐。

杨舒清得知这个消息后,笑得太激动,眼泪都出来了,这长宁伯府大房的举动真是没令她失望。

姜老夫人果然如传言那般偏心大房。

明日上门添妆的时候有好戏看了。

第44章 第44章

可惜杨舒清高兴太早, 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长宁伯府西院

姜柠宝知道这个消息后, 眼神微沉, 嘴角泛起一抹讽刺的浅笑,她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国公爷彻查了这事, 得知这事是杨舒清的算计后, 没有让国公爷插手,心里便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其实,姜柠宝明白杨舒清搞这个小动作就是为了膈应她。

如果老夫人早点告诉她, 姜柠宝也懒得计较, 姐妹同一天出嫁很常见, 五月初一确实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偏偏在她添妆之日的前一天才传出去, 岂不是会让人浮想联翩。

想到国公爷送来的调查资料,姜柠宝冷笑, 果然是唯利是图的老夫人。

“姑娘,大房太过分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将五姑娘的婚期改为五月初一, 和姑娘同一日出嫁,这不是故意膈应人吗?”

春喜的脸色极为难看, 语气满是愤怒,春乐同样义愤填膺。

唯有陈嬷嬷和高嬷嬷淡定地喝茶。

“你们别急,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姜柠宝一双极美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 是时候让大伯娘张氏回来了。

张氏一心算计她, 但她对姜明瑶是真心疼爱, 万万不会允许女儿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姜老夫人的举动令姜柠宝看不懂。

她这个孙女嫁到定国公府,往后有国公府当伯府靠山,伯府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难道不能令老夫人高兴,还如此慢待她这个孙女。

姜柠宝回想这些年老夫人对二房的态度,心里疑惑更甚。

如果说爹不是老夫人亲生,老夫人对二房的态度应该更差才是,可是老夫人的态度却不一样,忽视是家常便饭,利用也有,但他们二房糟心事其实并没多少。

姜柠宝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老夫人偏心所致。

有的时候,人偏心起来是没道理。

“姑娘,这消息都传遍了京城,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春喜跺了跺脚,都急上火了。

春乐也是一脸茫然的直点头。

两位嬷嬷依旧淡定的喝茶,显然并不将此事放在眼里,同时也有考校姜柠宝的心思。

“我已经从国公爷那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这一切其实都是安远侯府的杨小姐在背后推动,她寻了一位颇有名声的仙姑‘偶遇’了谢家二夫人,谢二夫人听仙姑断言,谢景晖少爷和国公爷同是谢家血脉,只要他们同一天成亲,必能沾上国公爷的贵气,往后青云直上,权倾天下。”

姜柠宝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将缘由娓娓道来。

春喜和春乐目瞪口呆。

这谢二夫人莫不是傻了,同一天结婚还能沾上别人的贵气,那仙姑肯定是在忽悠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仙姑忽悠人?”姜柠宝笑盈盈的瞅着两个婢女,将她们的心思看透。

春喜和春乐齐齐点头。

“你们可知那位仙姑是谁,她可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徐仙姑,谢二夫人当然会毫不犹豫相信她的断言。”姜柠宝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抹令人看不懂的笑容。

徐仙姑确实有点本事,估计是曾拜过大师,学了玄门的东西,游走在富贵人家中间,为她们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在书中,她可是杨舒清对付仇人的一把利刃。

“原来是这样。”

春喜和春乐恍然大悟,她们都听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徐仙姑,怪不得谢二夫人会心动,可是老夫人为何会同意,难道因为谢景晖少爷未来一片坦途吗,可是姑娘的未来不是更好吗?

“所以这事不用我出手,只需将内幕告诉大伯娘,同时添加点东西,将事情说的更严重一些,就说国公爷煞气重,有谢家血脉的人无妨,但会妨碍到五妹的命格,从富贵命变成红颜薄命,我想大伯娘肯定有法子将婚期延后。”

姜柠宝笑盈盈的说道。

一旁喝茶的两位嬷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世人敬畏鬼神,但更看重命格。

“事不宜迟,春乐,赶紧将此事告知姚掌柜,让他在天黑之前传到大伯娘耳中。”姜柠宝敛起笑容,吩咐春乐。

春乐连连点头,欢喜的应了一声就小跑出去了。

陈嬷嬷和高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之色,陈嬷嬷微微一笑:“姜四小姐,我们已经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你,是时候离开了。”

其实她们也想留在姜四小姐身边,但她们老了,益发的想念家乡的亲人,只想回乡度过余生。

“多谢两位嬷嬷的教导,我一辈子铭记于心,如果两位嬷嬷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派人告诉我。”

两位嬷嬷并没有选择留下,姜柠宝心里颇为遗憾,她起身朝两位嬷嬷鞠躬,感谢她们的教导,并给出承诺。

两位嬷嬷欣慰一笑。

远在清水寺的张氏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离开清水寺,但张氏为了稳妥一些,便准备多留些时日,谁知却得知自己女儿的婚事突然提前,和姜柠宝那个死丫头同一天,心里一阵不悦,暗暗恼上了姜老夫人。

她的宝贝闺女凭什么要和二房父母双亡的侄女一同出阁。

真晦气。

且定国公浑身煞气,万一克到她的闺女怎么办?

这时,她的心腹杨嬷嬷急匆匆进屋,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张氏当即面色大变:“杨嬷嬷,立即收拾行李回伯府。”

该死的谢家二房,竟然拿她的闺女当垫脚石。

本来张氏就不满突然改动婚期,现在更是事关自己闺女的性命,命都没了,女婿将来权倾天下有何用,便宜的都是别的女人,张氏怒火中烧,恨死了谢家二夫人,同时也埋怨上了老夫人。

于是大夫人张氏憋真这一口气竟然在天黑前就赶回了长宁伯府,一回去,张氏就心急如焚的命人处置了杨嬷嬷说的两个奴才,派人放出消息,说伯府五姑娘的婚期确实有变动,但并不是五月初一,而是五月初十,日期被人故意篡改了。

这则消息传出去后,整个人京城都轰动了。

好一出反转的大戏。

怪不得白天两家没动静,原来是去调查了,这幕后的人真恶心。

安远侯府

杨舒清得知这个变故后,笑容瞬间消失,心情大起大落,原本以为随意的小算计成功了,谁知她高兴的太早。

罢了,不过是想恶心一下姜柠宝,杨舒清脸色恢复如常,心里却幸灾乐祸。

估计谢家二夫人才是最生气的,一番谋划转眼成空。

姜家五小姐嫁到谢家,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谢家二夫人确实如杨舒清所想大发雷霆,这个时候,婚期已经无法再改,谢二夫人心里恨死了妨碍她儿子青云路的张氏,同时迁怒上了姜明瑶。

这一晚,月明星稀,沐浴过后的姜柠宝一身清爽的站在窗棂前,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大伯娘果然没令她失望。

五月初十也是个大婚吉日。

“姑娘,明日开始添妆了,估计来的人会很多,您今晚早点安置吧。”春喜铺好床后,连忙道。

姜柠宝点点头,让春喜离开。

烛光摇曳,躺在床上的姜柠宝却没有睡意,越是临近大婚,镇定自若的她渐渐的变得紧张起来,许是两辈子第一次成亲,她心里太过激动兴奋所致。

大越有个习俗,婚前的五天男女双方不能相见。

幸好只是五天,要是一个月,岂不是要难受死?

姜柠宝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抱着被子蹭了蹭。

定国公府

书房里,定国公谢珩正埋首处理公事,烛火映照出他刚毅冷硬的侧脸,直到亥时才搁下手中的白玉狼毫,抚摸手腕上戴着的紫檀佛珠手串,陷入了沉思中。

亲卫们齐齐无语。

国公爷再过五日就大婚了,还和往日一样,白天去西郊大营练兵,夜晚习惯性在书房处理公事,这日子过得十分规律。

一点都不像个即将大婚的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晚谢七都会帮国公爷和姜四小姐传递信笺交流感情。

如果不是国公爷和姜四小姐的互动亲昵,积极筹备婚礼,他们都怀疑国公爷不想成亲。

其实亲卫们看到的都是表象,没发现国公爷处理公事的效率变低了,一摞折子以往不到一个时辰就批完,现在两个时辰都没批完。

定国公回到主院洗漱完,从匣子里拿出了今晚小姑娘送来的信笺,信笺上字迹清秀,字里行间透着属于小姑娘的独特风骨。

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定国公才将信笺收好,躺在床上合上双眼,入睡前,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小姑娘巧笑情兮的模样。

定国公心头火热,再过五天,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睡在一张大床上了。

翌日,长宁伯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柠宝,哥赶回来了。”

姜柠宝梳洗完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回头一看,大哥姜瑾携带一脸疲惫进来,含笑的瞅着她,姜柠宝立即漾起一抹高兴的笑容。

“哥,你回来的真快。”

但在看到大哥风尘仆仆的模样,姜柠宝一阵心疼,连忙道:“哥,你以后别连夜赶路,这几天只是添妆而已,不需哥哥出面招待,你现在先去梳洗吧,等下我们一起用早膳。”

姜瑾笑着点点头,带着小厮回了院子。

兄妹俩用过早膳后,姜柠宝穿了一身海棠红绣并蒂莲罗裙,头上斜插一支嵌了颗硕大圆润夜明珠的金钗,浑身上下都是赤金嵌宝首饰,大气明媚,光鲜亮丽。

“哥,我去正院了,你回院子小憩一下。”

姜柠宝朝大哥摆手。

大哥姜瑾瞅着娇美可人的妹妹,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点头应了一声。

长宁伯府大门敞开,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谢家的,谢老夫人娘家齐国公府的,与这两家交好的,还有伯府的族人,庶出的几房也来了。

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张氏带着小女儿一起招呼身份贵重的客人,其余伯府自家的亲戚交给大儿媳妇招待。

这是姜明瑶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贵妇人面前,不免有些紧张,但礼仪却丝毫不差,令人刮目相看。

张氏心里颇为骄傲。

姜柠宝带着婢女婆子出现的时候,正院前来添妆的众人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眼中满是惊艳,不用说,这位肯定是姜四小姐。

姜柠宝朝众人微微一笑,举止优雅得体,微笑恰到好处。

贵夫人们纷纷赞叹。

不愧是两位嬷嬷教导出来的,礼仪规范堪称完美。

张氏眼神闪了一下,然后面带笑容过来,亲热的拉着姜柠宝的柔夷去见客,营造出和乐的假象,姜明瑶也在母亲的要求下过去和四姐站在一起。

姜明瑶小声的说了句:“四姐,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姜柠宝只是笑了笑,并未回话,姜明瑶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走了一圈后,添妆的人也要离开,姜柠宝便回去了,如果有同辈的姐妹或者闺中好友来添妆,需要姜柠宝自己在院子里招待。

但姜柠宝哪来的闺中好友,唯一关系不错的只有付菀宁一个。

姜柠宝一回到院子,春喜就喜气洋洋的来告诉她:“姑娘,付小姐来给您添妆了。”

姜柠宝惊喜道:“快请她进来。”

没一会,付菀宁带了两个俏婢女进来,婢女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今日的付菀宁穿了一袭杏色长裙,看起来温婉美丽。

“柠宝,我来给你添妆了。”

姜柠宝招呼她坐下,春喜泡了一壶香茗上来,付菀宁呷了口茶,让婢女将匣子递上来,里面是一套精致的嵌宝石首饰。

“柠宝,这是我给你的添妆礼,不算贵重,你可别嫌弃。”付菀宁柔声道。

姜柠宝真心的道了一声谢,让春喜将匣子收起来,笑盈盈道:“菀宁,你这是在寒碜我,这套首饰起码好几百两,这么贵重,我哪里敢嫌弃,况且,你能来给我添妆,哪怕只送一个荷包,我都高兴。”

付菀宁眼里满是笑意。

两人闲聊些话,付菀宁不便久待,起身告辞,姜柠宝送走了付菀宁,院子里又来了庶出几房的姐妹,大房庶出的妹妹也来了,大家都带了添妆礼过来。

荷包帕子金银珠宝首饰等等,都是自己的心意和祝福。

姜柠宝一一用好茶好水接待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