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看也没看自己的手,转头问苏夏:“有没有事?”

苏夏披头散发,马尾被抓成了冲天炮。

她眨了下眼睛,总觉得眼角有点不舒服,刚想抬手去揉,手就被人给握住。

“别动。”

她不敢动了,又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我觉得眼角有些痒。”

一道浅浅的红痕从右眼角拉开到太阳穴,有些地方破皮,好在多部分只是起了印子。

许安然的指甲从她眼角划过,离眼球就差几毫米的距离,乔越回想起觉得有些心惊。

“没事,破了点皮,回去用双氧水擦下。”

只是破了点皮,苏夏倒是没放在心上,可抬眼却看见乔越胸口那摊暗色的痕迹。

那瓶酒竟然在他胸口上生生砸裂了,红酒流了一身。

她忍不住啊了下,伸手去按,男人微微后仰错开:“没什么。”

被这么一闹,谁都没心思继续玩下去。

告辞的人陆陆续续,最终只剩下他们六个。

何君翔顿了顿,最后悄声问秦暮:“四哥,要不要送去医院啊?”

秦暮一下就火了,眼睛通红:“去什么医院?!然然没病去什么医院?!”

被这么一通吼,何君翔不再多说什么,目光尴尬地扫过方宇珩。

对方却把脸转过去,明显不怎么想搭理他,最后从一片狼藉的地方翻出自己的包和外套,兴趣缺缺:“走吧。”

他走在前面,乔越扫了眼身后,最后带着苏夏一起离开。

“阿宇,阿越。”

略带犹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被喊着的两人停下脚步,却都没有转头。

何君翔笑容有些酸楚:“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喝酒吗?”

“何总现在这么忙,我想恐怕以后没什么机会了。”方宇珩冷笑,回得挺绝。

薄薄的镜片后是一片尴尬,何君翔忙走过来:“何必这样,今晚的事谁也预料不到的,这两年看着安然的精神一直在好转,我们都以为…”

“你以为是因为许安然?”方宇珩笑了下:“阿翔,你是聪明人,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阿越,你告诉他。”

“…秦暮,你要提防。”

何君翔抿嘴,脸上的歉意渐渐变得有些冰冷:“提防?我在深圳混得猪狗不如的时候,你们一点音讯也没有。是秦暮,是秦暮给我机会,让我把事业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让我从社会的最底层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让你把事业做到这个地步,你帮他又做了些什么?”方宇珩忍不住转身:“翔子,秦暮费尽心思打入我们的圈子,为的是什么?我们曾经把他当兄弟,可后来知道他在做什么后哪次没劝过?他哪次又听?”

“怎么,堂堂正正的方氏就是光明磊落到如今的?别把自己想得那么清高,你们之前还不是…”

方宇珩来了气:“你【他】妈再给我一句?”

“翔子,”乔越伸手,拦在有些激动的方宇珩身前,眼眸深沉:“现在脱手还来得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

他的三言两语,让原本想和方宇珩动手的何君翔沉默了。

隔了几秒,他却像是做出决定,抹了把脸呼气:“算了,阿越,我知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半个身子已经陷进去,我出不来了。再何况,我如果走了四哥那里肯定撑不住,我何君翔虽然是唯利是图,可是我也是个男人,当初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这份情谊我不会忘。”

言下之意,昭然皆知。

乔越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方宇珩很烦躁,苏夏刚坐进乔越的车里,就听见改装过的发动机轰鸣。

白色的阿斯顿马丁宛如流星从身边轰地一下飚射,她有些担心地望向尾灯消失的方向:“夜里开快车不好吧。”

乔越倒是冷静,刚才空腹喝了不少,打电话叫了代驾。对方很快赶来,男人报了地址后就坐在后拍闭目养神。

或许是察觉到苏夏的关心,低声道:“放心,路口有交警查酒驾。”

果不其然,等车匀速开到路口的时候,那辆牌号骚包的阿斯顿马丁被拦在路边停着。

方宇珩态度很恶劣:“我没喝酒!”

拦着他的警员身姿笔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礼貌地递出测酒精的仪器:“请您吹一下。”

方宇珩很烦:“我不吹!”

女警员忽然伸手按在他的嘴上,最后把带着手套的手背放在鼻端闻。

秀气的眉毛一挑:“Dom.Romane.Conti.,不出意外的话产自97年,还有Chateau Margaux,1995,还说您没喝酒?”

方宇珩哑然。

乔越的车也被交警示意靠边,一开窗满是酒气。

代驾那个小伙子配合着吹了下,被放行。

路过的时候苏夏忍不住开窗,方宇珩的声音飘来,又是一贯的戏谑,夹杂着些许油腔怪调:“唷,挺厉害啊,还知道小爷我今晚喝的是…”

苏夏无奈摇头:“被逮着酒驾了,怎么办?”

乔越捏着眉心:“让他长点教训,这家伙喜欢开快车,酒后也是,收拾几盘长点心。”

好久没喝快酒,酒意上涌得有些头疼,他慢慢揉着着太阳穴来缓解。

苏夏心疼得抿嘴。

这边,薛佳佳趁机把测试仪端口放方宇珩嘴边,被迫吹气的他猛地扔了机子:“我靠,阴险!光明磊落的交警同志怎么能使暗招?!”

酒精度很快出来,女人公式化地笑了笑,露出八颗牙齿:“不好意思,您已经达到饮酒驾车的标准。按照法律法规罚款1500,并且暂扣驾照6个月。”

小方总瞪圆了眼睛:“你知道我是谁吗?”

薛佳佳扬了扬手里的驾照:“小方总,您饮酒驾车不是一次两次,别人能疏通关系放你,当我不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抱歉委屈您的尊臀从驾驶位里挪一挪,车我让人帮你开回去,但是驾照,扣了。”

美人人美心狠啊!

方宇珩哎了几声,对方闷头在手持移动执法终端上输入,修长的手指敲得娴熟,垂眼工作时英挺的五官有那么些英姿飒爽的意味。

他忽然不闹了。

单手撑在窗户边儿,咧嘴:“美女,要个电话号码啊?”

敲打的动作一顿,薛佳佳快速伸手按下解锁拉开车门,上一秒还在耍帅的小方总差点从车里面滚出来,狼狈得形象全无。

“喂!”

“电话没有,但请记住我的编号,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投诉,但是满意的话请在优秀交警评选里给我点个赞,谢谢。”薛佳佳把条子打出递给方宇珩,继续公式化:“饮酒驾车对谁都不好,记得下周来交警队观看警示教育片,学时一周。”

男人低咳,驶出泡妞时百试不爽的魅惑之笑:“没得商量?”

薛佳佳转身,开始示意旁边的警员来开车。

还真没得商量。

方宇珩手指在门边敲了敲,目光从女人修长笔直的腿挪到挺拔韧劲的腰上,嘴角勾起邪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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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回到家里,陈妈和乔妈妈都已经睡了。她悄声回到卧室,准备烧水给乔越兑杯蜂蜜,却发现男人并没有跟来。

隔了一会,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医药箱。

作为一名医生,乔越似乎很习惯在家里配备基础的药物,从内到外一应齐全。苏夏以前从未养成这个习惯,认识他之前,每次胃不舒服或者有点小感冒,乃至炒菜切到手,都得忍着跑外面去买药。

现在家里箱子一翻什么都有,确实省下不少麻烦,人也少受罪。

看着他动作娴熟地打开医药箱,不由想起才带他回家的第一天。

别的女婿上门都是大包小包山珍海味到贵重金属,就他乔越拎着个这玩意。当他把箱子放茶几上的时候,自家老爸老妈隐忍又不好开口的脸…

“扑哧。”她忍不住笑出声。

正在给她擦拭眼角的乔越动作停下,目光询问:“疼?”

疼才不会笑。

苏夏抿着嘴角,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床边,而乔越逆着光站在身前。高大的身体俯身下来,完全挡住了眼前的光线,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温热的呼吸夹杂酒意拂过额头和鬓角,苏夏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其实苏夏没那么娇气,从没有因为别人刮伤自己就去擦个什么了,每次都是用水洗一洗就好。

可是看着乔越这么认真,自己忽然从细胞里就开始腾升一股子矫情。

唔,下次…

呸呸,没什么下次了!

乔越起身,光又亮了几分:“好了。”

苏夏想去摸,可在对方的眼神下醒悟放手。

“那个,对了,你要不要看看你身上…许安然砸的地方有没有事?”

说起那里,乔越伸手按着右边肩膀活动了下,微微皱眉。

苏夏一下就紧张了:“有事?不舒服?”

男人微微拉开领口,精致性感的锁骨下是泛着健康光晕的麦色肌肤。

目光扫过心跳加快,苏夏内心有个花痴在疯狂尖叫。

可再看,一道明显的於痕出现在眼前。乌红的积於,明显看出有些隆起的红肿。

花痴瞬间转为心疼。

苏夏凑过去忍不住伸手。指尖刚触及他的肌肤,就像是被烫着了。

温热的触感,甚至能感觉到饮酒过后更加强有力的心跳。

在她靠近的瞬间,乔越胸口的肌肉微微紧绷,薄薄的衣衫下的线条更加性感利落。

第14章 不离不弃

卧室内的灯不怎么亮,昏黄中透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苏夏却不敢看乔越的眼睛,目光只停留在他的胸口附近,越逡巡,越脸红。

他的皮肤像被镀上了一层蜜,虽然比以前黑了些,可这样的肤色仿佛带着致命的荷尔蒙。苏夏不仅联想起他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捂着脸蛋,腾升的热气快从耳朵里冲出去了。

她无意识舔了下嘴角,粉色的舌尖扫过花瓣般的嘴唇,留下蜿蜒旖旎的一抹痕迹。

乔越的目光深了几分,抬手按住她的。

掌心下的手柔软纤细,轻轻一合就整个笼住,那瞬间像有一股电流,不仅是苏夏,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下手挺狠的。”

头顶着尴尬两个大字,苏夏不得不找些话。

“无妨。”乔越舒展了下胳膊,确定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被撞击后的起的淤青,正常反应。倒是手臂上那个咬痕,隐隐有渗血的迹象。

乔越顺带着处理了下就拉起衣服,苏夏遗憾地滚去给他端蜂蜜水。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散发甜腻的气息,乔越不爱甜食和饮料,可酒意上涌的感觉越来越烈,蜂蜜水确实能缓解头痛。

“谢谢”他靠在床头抿了一口,苏夏发现别人喝多都会泛红,而乔越喝了酒,脸色却变得有些淡淡的白。

忍不住关心:“要不要解酒药?我可以下楼…”

乔越摇晃手里的杯:“这个就可以。”

安静的室内能听见外面雪落的声音,地暖的温度从脚底腾升,一直暖到了心里去。

苏夏去衣帽间换了睡衣,见乔越半靠在床头连姿势都没换过,眉心有一层浅浅的痕迹,不禁有些疼。

放了小半盆温水,苏夏把毛巾放进去再拧干,到乔越身边见他闭着眼睛。

她以为已经睡了,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过去还是就这么让他休息。犹豫之后最终还是觉得这样躺着不好。

苏夏放轻脚步:“乔越?”

没有回应,还真睡着了啊?

她站了会,等手里的毛巾从滚烫变得温热,俯身试探着擦拭他的额头。

乔越瞬间睁开眼睛,苏夏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还保持着给他擦脸的姿势。

男人的瞳孔很黑,以前看书的时候不懂的什么样的眼才叫“宛如一滩深泉”,“如同无涯的深井”,因为她见过的很多人的瞳孔都是深棕色或者琥珀色的,在阳光下甚至有些透。

认识他之后,才真正意识到那些词的由来。

乔越的眼睛黑得纯粹,尤其是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她的时候,苏夏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隔了会才从黑色的漩涡里出来,她的指尖有些发抖:“我以为你睡着了。”

或许是察觉她的紧张,或许是感受到那份不安,更或许是喝了点酒。

乔越慢慢抬手,握住她的,再轻轻一带,苏夏就坐在他的腿上。

刚一靠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跟断了发条似的,僵住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怕我?”

因为靠的近,声音透过胸腔,微微震动的痒麻。

苏夏连忙摇头,下巴都快埋进胸口里,小声嘟囔:“不怕。”

头顶传来他的一声轻笑,小姑娘的头埋得更低了,柔软发丝下的耳根子都透着粉。

“那为什么不敢看?”

苏夏配合抬头飞快扫了他一眼,又把头埋下。

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屁股下面的大腿坚实又带着热度,她动都不敢动。

下巴一暖被人兜住,苏夏目光囧囧,只觉这和古代皇帝召见妃子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