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他比些爱看她们大腿的男人更加沉稳、可靠,上班作风干净利落,对谁都很尊重。

可又对谁都适可而止,点到即止。

让人走不进,读不懂。

苏记者一来,变化临至,或许乔医生自己都没发现。

乔越愣了愣,手指放在鼻尖上,忽而轻笑:“是么。”

尼娜差点被这阵清风般的笑夺了魂。

越野一路摇摆,开着开着就停了下来。

尼娜想继续说着什么,见状也分心:“怎么了?”

一辆马车停在路口,上面堆满了化肥袋一类的东西,车主人蹲在车边捣鼓轮子。

风有些大,吹得瘦小的他几乎站不稳。

车上的人都下来帮忙,发下不仅是木轮坏了,连带着车上的东西都散了一地。

乔越拎起一袋,用了些力气堆上去,发下里面全装的压得很实的土。

翻译牛背上阵,询问车主之后才知道这车东西是拉往尼罗河,防汛用的。

连续的暴雨,水位攀升,已经快超过警戒线。他们不得不提早做准备。

原来如此。

几人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地把后备箱打开,塞了部分进去后又顶了一堆在车顶。

“只有你一辆车在拉土?”似乎不太够啊。

“不,我们有个车队,只是我的轮子坏了落在最后面。”

牛背生长在这里,知道每年都会有这个举动,只不过今年来的太早了些。他给列夫解释,大家都很支持。

当知道这辆车要帮自己把东西都拉过去,瘦弱的男人感激得不停亲吻牛背的脸颊:“好孩子,好孩子。”

他想过来亲别人,大家忽然变得忙碌起来,生怕被逮着亲。

列夫迫不及待爬进驾驶位,车子就往下沉,轮子陷入泥泞的地里。

乔越敲车窗:“你下来,我来。”

两百多斤的人熊只得让步,出来之后被拉着脸贴脸好几个来回。

最后对方输在了列夫又毛又硬的络腮胡下。

越野启动,乔越扫了男人一眼,对方把鞋子上的泥土蹭干净才小心翼翼地上车,不停重复着感谢。

尼娜挥手:“乔越,你快去快回啊。”

男人比了个ok的姿势,载着车主往尼罗河边开。一来一往三个多小时,他应该在天黑之前回的去。

没到日落时分,天却是暴雨欲来的暗黑。

灌木林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个人开始在下面收东西。

“下雨了,列夫他们该回来了吧?”

苏夏动了动,注意力才从刚才的事上有所转移。

又要下雨了,这个鬼天气。

今年的气候导致收成特别不好,过剩的雨水泡烂了农作物的根。茎,他们经常联系的菜户已经捉襟见肘。

他们都在发愁,因为以前的气候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尼罗河上的那排小船成什么样子了,再被冲断,恐怕又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修好。

“现在住在这里的病人不多,我觉得等这一波雨停,商量下要不要把人都转移进屋里。”墨瑞克和她一起站在门口,卷发被风吹得劈头盖脸:“这里太潮湿,屋里虽然好不到哪去,但至少好一点。”

暴雨天湿气重,房檐已经开始渗水。

最开始只是小小的一团,最后沿着修葺的缝隙贯穿整个二楼天花板。

水泥做的屋子都这样,更别提临时棚。

苏夏点头:“病床上的毛毯每晚都很潮,第二天棚子里一股子霉味,确实不能再继续住了。”

条件有限,只能尽量创造更好的条件给患者。

说完这些之后,似乎又没有继续聊下的话题。苏夏有心事,所以格外的沉默。

墨瑞克偷偷打量这个中国来的女记者,发现她脸色有些白,眼睛一直望着门口。

她在等人,在等一个解释。

当一道影子出现在门口,苏夏刷地冲过去。她怕自己太激动而导致声音颤抖,这样会很没气势,一路上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这才冷静下来,用最理智的大脑和最沉稳的声线应对她。

“你去哪了。”

说完苏夏就愣了下,因为左微有些狼狈。

依旧是工字背心配很多包的军用长裤,手臂和裤腿上蹭了些泥土,连带着脸上也是。

一瞬间的走神,给对方可乘之机。

左微推开她伸直的手臂,淡淡而麻木地绕弯走。

苏夏愣了愣,追上去:“左微!你怎么了?”

“让开。”

冷冷的一声毫无感情。

苏夏落后两步。

她盯着左微的背影出神。

几个意思?究竟是几个意思?

回过神来的她被她这两字刺激到了,外加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无名之火在心底刷地腾升。

有时候越激动,反而会越冷静。

苏夏上前几步拉着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惹了不该惹麻烦?”

女人定了下,甩开她的手淡淡地:“你管我。”

她说完就往房间走,苏夏整个人抵在房门边不让她合上:“左微!”

“我让你让开!”

她一反常态地冲苏夏吼,猛地把她往外推了一把。

苏夏在她伸手的时候却已经有防备,上前一步气势汹汹,不仅没关上门,反倒被她压在门上。

哐当一声,门撞墙,人撞门。

左微歪头打量她,冷笑似嘲讽:“苏记者,我们虽然是同样的职业,却效力不同的国家,也有不同的信仰和三观。我说了,不要管我。”

墨瑞克原本想做和事老,一直在旁边观望,这会都觉得不对劲。

“hey,有什么好好说。”

左微嗤笑:“说?有什么可说的?”

“请注意你的态度!”苏夏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是,我们是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信仰和三观,但现在在这里,是这里的规矩说了算。”

“你下午是不是得罪了谁?”

左微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烦躁:“得罪谁跟你有关系吗?”

“你!”

“有。”墨瑞克终于站出来,一手一个拉开:“一群人冲进来,砸了苏记者的相机。”

左微有些动容,视线扫过苏夏发红的眼,飞快挪开。

最终还是软了下来:“是抱孩子的那群?”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拍照呗。”

左微垂头。

苏夏上下打量她,肯定不是拍照那么简单。

她冷声:“那相机呢?”

“砸了。”

那部价值八万多的哈苏也被砸了。

苏夏觉得头疼:“你究竟惹了什么事啊?”

左微一副不想说的样子:“相机砸了卡还在,你的那个回头赔你。”

“我不是要你赔相机。”

“那就少问。”

左微转身,手扶着门框:“给你造成的惊吓我道歉,但现在我需要休息,再见。”

哐当。

左微直接回了楼上,没再呆集体宿舍。

苏夏愣住。

气吗?

脸上还带着生气的血色,可心底却有些无力。她到底做了什么,引得那群人那么愤怒?

苏夏来回走了两步,一屁股闷坐在凳子上。

闪电划过天空,出现在大门口的竟然是一辆马车。

留守在这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马车上的人还是那几个人。只是…为什么会成了马车?

她看着列夫和尼娜从车上下来,揉着腰苦不堪言。

她看着牛背拉马车掉头,才意识到没有更多人会从里边下来。

心底一紧:“乔越呢?”

第47章 尼罗河汛期

灰色的堤坝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几个人站在上面,防汛的沙袋有些松散地堆了一排。

乔越往那边打盘子,准备离开的那几个都冲他摆手示意。

“桥垮了过不了,快回去。”

都以为他不知道,善意的提醒。

车窗摇下,坐副驾驶位的男人探出头吆喝:“过来搭把手。”

几秒的功夫,被雨水浇了一脸。

河水汹涌,浑浊至极。乔越帮他们把沙袋搬上去的时候浑身湿透,抹了把脸上的水,视野清晰起来。

水位线有点不对劲,他皱眉俯身仔细观察一圈,发现前两天能在河堤边看见的水生植物,全部淹没在浪涛之下,只留一点尖端无力抗衡水流的冲刷。

“那是历史水位?”堤坝上有一条红色的杠。

一个多月的相处,当地话他多多少少学了点。旁边的人不住点头:“都是前年的事了。”

有点不妙。

他站在河坝上,回望雨幕中的村落,还有村落背后的平原。

地势偏低。

尼罗河长期冲刷带走上游的泥土,而这里的河道水流平缓,带不走的淤泥在这里沉淀。肥沃的土壤养育了农作物,也让河道一点点地垫高,反而比平原高了些许。

一旦决口…

乔越停在那里。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马车师傅嘿嘿笑:“政府出钱用水泥做的堤坝很结实,何况我们这片土地向来被神眷顾,不用担心。”

乔越沉默。

还有三米多点的高度水就会漫出,而防汛用的土带只是松松垮垮地堆在大坝上。

完全不重视。

比起他的严肃,周围站着的几个不明白这个亚洲医生在担心什么。

他们这里从来没遭受过水灾,而政。府说过,水泥糊的堤坝是世间最牢固的东西。

两天十几厘米,三米高的地方,两周不到的时间。乔越在心底飞快计算后,开始一次尝试:“如果这条河威胁到你们的生命,你们能不能带大家在暂时搬走?”

有人好笑:“这就是我们的家,能去哪?”

“天气这么热,没准雨就停了。”

刚才被他带来的瘦小男人一个劲儿地摆手:“没人会遗弃自己的故乡。”

“不是遗弃,”乔越皱起眉头:“只是暂时转移,万一这里决口,这一片,还有后面的村子全部都会被淹没。”

“放心吧,医生。我们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年年下雨都像这样,水也涨的恐怖。堤坝修之前没有洪水,之后更不会有。”

乔越没说话,那几个人陪他在岸边站了会。可风雨太大,没到一分钟就受不住,拉着马车准备回去。

“你…你不回去?”

有人在吆喝他上马,那瘦小个眼巴巴地望着乔越:“那我先走?”

乔越摆手。

马车轮子咕噜压过深浅不一的泥泞地,溅起黄泥水花。

离河坝越来越远,可依旧能看见一个人站在上面,背是汹涌的河水。